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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樓+霹靂]掌心花

103、開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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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樓+霹靂]掌心花103、開釋

吳貴妃遭遇不測前,與元妃的關係早有緩和,時不時的帶著華陽公主來元妃的長信宮串門,黛玉作為長信宮的常客,自然少不得與這位公主碰過幾次面。不似母妃的驕橫似火,三公主性情斯文,容貌姍姍,舉止典雅,既無居高臨下盛氣凌人之態,然談吐之間自有一番清貴態度,數面之交,便給黛玉留下了極好的印象。

可這才數月不到的功夫,昔日玉人兒一般的華陽公主,便已憔悴到不成人形了。

黛玉悄聲走進佛堂,見她只顧著悶頭祝禱,絲毫未能察覺自己的到來,便自己給自己拉了只蒲團,錯後一些坐下。畢竟是喪母之痛,百身莫贖,心裡的這道坎哪裡是可以輕易跨越過去的呢?黛玉還記得母親賈敏登仙之時的情狀,彼時自己年紀尚幼,幾番險些哭死過去,末後斷斷續續的病了好幾個月。之後父親林如海逝世,又是一番萬箭穿心之痛,若非有赦生相伴排遣,多半也是難以挺過去的。而她的父母雖早亡,總歸是安然亡於病榻之上,哪像華陽公主之母,一名深宮之中深受萬千寵愛的貴妃娘娘,竟會慘死刀劍之下,紅顏薄命,世事無常至此,誰又能想得到呢?

一念及此,黛玉頓生同病相憐之感:“昨日花開滿樹紅,今朝花落萬枝空。”

“滋榮實藉三春秀,變化虛隨一夜風……”

誦經聲停了,半晌,華陽公主張了口,聲音乾澀:“這又是哪位法師的偈語?我從前竟未聽過。”

“長春真人的《落花》詩。”黛玉柔聲道,“難怪公主沒聽過,公主虔心崇佛,於道門玄經難免生疏。”

“是元母妃叫縣君來勸我的?”華陽公主復又合十,向著上方的佛像拜了一拜,木然道,“縣君去回她,我只是心亂得緊,在佛前尋一會子清淨,該吃的該睡的一樣都沒有落下,謝過她的好心,也請她不必憂心。”

“當真只是一會子麼?”黛玉見她眼下兩道重重的青痕,在玉白的臉上煞是觸目驚心,不由微微搖頭,“這些日子,公主可有一日安眠過三個時辰的?若只管這般熬下去,豈不是要把身子骨熬壞了?”

華陽公主不耐的道:“都說了我自有分寸,眼下先讓我清淨一會子,縣君可以退下了。”

黛玉才不聽她的。雖說中間隔了君臣綱常,可黛玉向有重才慧而輕王侯的傲氣,當日頂著元瑤鬼神辟易的殺意尚敢挺身而出替赦生辯護,又豈會被她這點小小“君威”駭住?

何況……黛玉望了眼華陽公主乾涸的眼眸。

何況,她聽到了對方心裡連自己也未能察覺到的挽留。

“臣女這便退下,公主也只管這麼著糟踐自個兒的身子。今兒趕走一個勸的,明兒再趕走一個勸的,橫豎大夥兒都已經完了差事盡了人事,誰也說不得什麼。只是到時候大家都懼了公主,無人敢登門的時候……公主再自怨自艾起來,又該如何是好呢?”黛玉起身,居高臨下的注視著她。

“放肆!”華陽公主被她這番堪稱尖刻的言辭氣得發抖,“區區一個下臣侄女,也敢這般跟我說話!”

“為何不敢?”黛玉分毫不讓,“下臣之女尚知自惜,公主堂堂金枝玉葉,萬金之軀,反而連‘身體髮膚,受之父母,不敢毀傷’的簡單道理都不知曉。如此作為,又怎能做萬民表率?又怎能令臣女信服?”

“閉嘴!枉本公主往日還當你是個難得的賢淑女子,本公主的母妃才去了幾日,你便仗著自己的表姐是賢德妃,敢這樣跟我本公主說話了嗎!”華陽公主怒道,“來人,來人!把這個狂女給我打出去!”

“不會有人來的。”黛玉柔聲說,“公主既知道臣女的表姐是賢德妃,便不知道她如今也是公主的母妃,而臣女也算得是公主的表姨麼?”她故意讓自己笑得譏誚,“表姨與外甥女說幾句私房體己話,底下人又怎會沒眼色到闖進來呢?”

華陽公主悚然起身,四下一望,才發現整座佛堂裡竟只有自己與黛玉二人,連守在門外的宮女不知何時也不見了人影。她畢竟生長於宮闈之中,對陰謀心計的判斷已化作了本能,她下意識的便察覺到了此時自己的危險——無論是黛玉想對自己做什麼,亦或是她想讓人以為自己對她做了什麼,自己都必然百口莫辯。

“你出去!”華陽公主將念珠砸向黛玉。

黛玉好歹也是修煉內氣有些火候的,哪裡會被她砸到?不過是輕輕挪了下身子便輕巧避過,一步步逼至她身前:“適才臣女若是故意不躲過去,被打出傷痕來,然後嚷出去,‘性情暴戾無常,欺辱士人之女’的名頭少不得要往公主頭上掛上一掛。屆時,公主不妨猜一猜,以公主近日對所有人的冰冷態度,會有幾人相信公主是被冤枉的呢?”她冷笑一聲,“沒有人相信,她們又何必相信,她們只會說,‘公主哀痛過度,舉止失儀,有些失心瘋了也是有的,只怪先貴妃太寵她。不過女兒肖母,先貴妃的性情……’”

華陽公主被氣得眼眶都紅了:“不許你這麼說我母妃!”

黛玉不再說話,只靜靜的凝視著她。在她憫然的注視下,華陽公主雙手捂住臉,斷斷續續的哭出了聲。黛玉嘆了口氣:“子女不肖,必會累及先人清譽。何況除卻生身之人外,本也無人是天生該對你好的,捧高踩低,趨炎附勢,世情由來如此,公主如此冰雪聰慧的人,又怎會想不到?自然,當真不在乎那點虛無的名頭和情分,旁人倒也奈何不了公主什麼,只是……可憐毓懿貴妃泉下有識,曉得公主如此不愛惜自己的身子,又不知該怎樣牽掛!”

“你懂什麼!”華陽公主放下手,眼睛和鼻尖哭得紅紅的,“母妃和溫弟就在我眼前被歹人殘殺,我卻只能躲在床底下,救也不能救,哭也不能哭,連一聲都不敢出,只能眼睜睜的看著他們斷了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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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有那麼一些特殊關頭,你會悚然覺悟,什麼高貴的血脈,萬人之上的地位,千嬌萬寵的溺愛,皆如薄薄的一層紙般脆弱。一切皆無法依靠,而你手中能抓得到的,惟有自己,剝離一切名號所帶來的權力的自己,孑然一身,孤獨,孱弱而無助。

“又如何不懂呢……”黛玉喃喃道。喪弟,喪母,喪父,天倫慘禍接連而至,待她被赦生強拉著清醒時,才痛苦而清晰的認識到,姑蘇林氏,果真便只剩下了她一人。相形之下,華陽公主父皇尚在,其餘皇子皇女雖非同母,總歸仍是同父,已算幸運的了。

“正是因為臣女懂,才不希望看到公主哀損毀形。”黛玉道。

華陽公主呆了一呆。她隱約聽人提過,這位林縣君生母早逝,不得不赴京依傍外祖母而居,沒幾年生父也辭世,自此家中便剩下了她獨個兒。大約也是因著這個緣故,賢德妃才對她格外憐惜,可父母天倫、手足恩義,又哪裡是旁人的幾句關心的話就能填補得了的?想到這裡,華陽公主忽然有些物傷其類的傷心:“我並非有意……”

“是臣女冒犯在先。”黛玉微微一笑,“公主傷心母、弟罹難,本是人之常情。可太上皇、太皇太后對公主的疼惜憐愛自不必說,皇上亦是慈父心腸,便是臣女的表姐,看似面冷,實則也是心熱之人。公主不顧念泉下慈母幼弟的牽掛,也得看看他們呀。”

“縣君說的道理我何嘗不懂?”聽她說得入情入理,華陽公主心頭一酸,不覺哽咽起來,“我只是不懂……好端端的,這飛來橫禍怎就不偏不倚地……”意識到自己的話有詛咒他人嫌疑,她下意識的咬住了嘴唇,片刻後泣道,“母妃還在的時候,架橋鋪路施粥、抄經供燈捐金身,色色不曾落下,怎麼也不該算在‘惡人’裡頭。不是說因果報應,善惡迴圈的嗎?為什麼明明是種下善因之人,卻偏不得善終!”

黛玉拿著帕子為她拭淚:“窮通禍福,確是時常毫無道理可言。既無道理可言,自然亦無法可想。公主哭過這一場,便釋懷吧。”

“我偏要有法可想!”華陽公主拂開了她的手,自己擦乾了眼淚,“同樣禍從天降,若我當時有元母妃五分本事,我也能護著母妃和溫弟殺出重圍了。林縣君,元母妃向來最是器重你的,你與她說說,教我武藝如何?”

“事情便是如此了,”屏退左右後,黛玉向元瑤道,“我看公主眸光中意味果決,倒是下了狠心的,大姐姐可願教她嗎?”

“你倒是給我找了樁好差事。”元瑤沒好氣道,“弟子哪裡是那麼輕易就可以收的?華陽並無修行資質,骨骼又單弱,哪怕只是習武,將來成就也稀鬆。”她在前世便擇徒極嚴,宗門給她送來多少好苗子,硬是沒一個入了她的法眼,挑挑揀揀若干年也沒能真正收得一名徒弟。到了這一世,卻要收一個連武藝都練不好的凡胎弱女做弟子?傳出去叫故人知道她血衣仙元瑤的唯一弟子居然連以武入道的境界都達不到,她的面子往哪兒擱?

“只是指點幾招武藝罷了,又不是當真要開山收徒。何況公主既名義上做了大姐姐的義女,大姐姐就別想將她當做視而不見的路人。我知道大姐姐志在青雲,只待一日圓了與真正的元妃的承諾後便要入山修行去,是以無意與凡人再有過多牽絆,可船到橋頭,總不能把公主送回去吧?再者,”黛玉掩口而笑,“大姐姐若是在擔心公主墮了你的名頭,那就大可不必。畢竟,大姐姐的‘成就稀鬆’與我等凡人的品評標準……想來不是一個吧?”

元瑤依舊不允,黛玉低頭想了想:“大姐姐執意不肯,我也沒法子,說不得只好央赦生想法子教公主啦!”

叫那魔物教公主武藝?想也別想!

元瑤沒好氣的道:“就你牙尖嘴利,還是操心自己的事吧,你的嫁妝繡得如何了?至多兩個月,我誓要把你倆的名分定下來的。”

黛玉兩頰發燒,慢慢的垂下柔美的脖頸,不說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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