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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樓+霹靂]掌心花

71、囹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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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樓+霹靂]掌心花71、囹圄

星移斗轉,轉瞬便到年關。節慶的熱鬧氣氛便如那蓓蕾之香,花只半開,芳烈的香氣卻已氤氳於簷宇之間。這日黛玉吃過早飯,照例去賈母處說話,正碰上鳳姐也來相陪說笑。她如今已有六月身孕,肚子微有隆起,只是冬衣掩得厚密,她又身形苗條,才不甚顯懷,且打扮得珠圍翠繞,脂光粉豔,高談闊論,磊落瀟灑之態,哪裡看得出半點有孕婦人該有的疲累臃腫?

她說起昨日去光祿寺領春祭恩賞之事,感嘆了一回皇恩浩蕩,又向黛玉笑道:“林家的恩賞璉二爺代領了,我讓人給你送了去,不知妹妹可看過了?”

黛玉淺笑頷首。春祭恩賞原是朝廷頒給勳貴世勳之家春日祭祀的賞銀,林家祖上從前也是列侯之家,只是至林如海一代已不剩什麼,本不該在頒賜之列,不過之後黛玉得封縣君,亦算有爵,加之宗族嫡支除她之外再無一人,這恩賞銀子不給她還能給何人?

“聽璉二爺說,林妹妹的恩賞銀子在五品裡可是頭一份的,那些縣男得的可都不及給妹妹的豐厚呢。”鳳姐笑說道。

“看在娘娘的面兒上罷了。”黛玉說。她的縣君雖是由林如海臨終推財朝廷的忠義之舉而來,可區區一個五品爵位,又是孤弱無依的女兒家,京中最不缺的便是貴婦貴女,落在其中便如石子入水,能現出什麼過人之處來?若無元妃時時傳召,只怕皇帝連林如海的名字都要忘掉在腦後,何況是她?而因著元妃的關係,她也成了在皇帝面前掛了號的人,只這一層,便是多少勳貴公子都盼不來的尊榮。況且元妃正是盛寵優隆之時,便是只看著她的面子,下面的那些人就不敢不好生奉承著她最心愛的小表妹。似賞銀豐厚遠勝他人這等事,實在沒什麼好稀奇的。

聽她提起元妃,賈母便問道:“今年可有省親的旨意出來?”

“天恩浩蕩,本是許是各宮娘娘省親的,只是咱們娘娘前兒又著了風,身子不大爽快,只好辭了。”鳳姐忙說,面上遺憾,內裡卻是狠狠的松了口氣。要知道當日為預備著元妃省親接駕的一應事宜,榮國府的內裡十成裡掏去了七成,近年來天災頻頻,莊子上的出息比往年只得四成,年關裡又正是狠用錢的時候,元妃要在這關頭再省一回親,她不知要典當多少東西才能將這一筆用項挪出來。

心中正嘀咕著,便有人回道:“林淵家的現在外面等著,說要給老太太並林姑娘磕個頭。”原來是管著黛玉名下產業的林淵派妻子給她送出息的。黛玉看了賈母一眼,賈母笑道:“她倒是勤謹,讓人好生帶進來。”

林淵家的本也是姑蘇女子,言談衣著皆是脫不去的南國之風,隨著黛玉上京不過幾年,整個人的精氣神都是一變,不僅衣著打扮已隨了京中風俗,連口音也由軟糯纏綿的南音轉為簡潔便利的京中口音,往管家娘子的堆裡一送,比之賴大家的、林之孝家的也不差什麼,惟有目光清恭,少卻了京裡貴族世僕慣有的驕橫之氣。一進門,便恭恭敬敬的磕了頭,說了幾句吉祥話,接著雙手捧著單子奉上,起身垂手而立。

琥珀接過單子,交給鴛鴦,鴛鴦再奉與賈母,賈母戴上眼鏡,略看了幾眼,便轉交給了黛玉:“我現在精力不著,事情都推給了她二舅母和她璉二嫂子。統共你們大姑娘這麼個外孫女,哪怕放眼皮子底下,也怕委屈著她。虧得她舅母和嫂子也還盡心,又有你們這些忠僕守著,才算放得下這顆心。”

林淵家的笑道:“老太君的家風,早在先太太在世的時候,我們這群服侍的就沒有不心悅誠服的。大姑娘住在外祖家,林家上下哪有不放心的?我們在外面聽著,大姑娘如今身子也好了,也會管家了,竟是沒有一樣不好的,誰不惦念著榮國府的好呢!想是老太君心疼我們大姑娘,才時時怕委屈著她的。”

聽她說起賈敏生前,賈母頗有感懷,摸著黛玉的頭嘆道:“玉兒他母親只有這麼一個女兒,又打小生得單弱,我只恐不能多疼她一些,還能想怎麼著?”

黛玉眼圈微紅,慢慢的垂下頭去。林淵家的又說了幾句便躬身退下,鳳姐見祖孫二人皆心緒不高,正欲變著法子打趣幾句活躍氣氛,便見黛玉抬頭,黛色的眉目間盡是鄭重:“玉兒有一事,請外祖母恩准。”話至一半,淚倒先下來了,“請外祖母允許玉兒除夕回林宅祭祖。”

話音半落,原本恰然的氣氛已然冷落,丫頭們臉上齊齊露出了納悶之色。要知道除夕正是春祭之日,屆時兩府上下男男女女都要圍著這一樁大事連軸轉。林姑娘這時候回林家作甚?林家在京中的宅子年久無人,莫說茶不溫炭不熱,一應居住祭祀之物都不周備的,便是跟她回家的人手也都湊不齊——旁的且不說,只說大家規矩,從來沒有閨秀小姐在沒有成年兄弟或者已婚女性長輩陪伴下出門的。林姑娘要走,該找誰陪她去?況且往年都是在府裡過的,為何獨獨今年生出了新文章來?

想到此節,鴛鴦偷眼瞧向賈母,後者素來惟見尊榮慈和的臉上現出了少見的感傷之色,將黛玉摟在懷裡:“也有三年了。”

一語正中心懷,黛玉眸底隱有淚光。

可不是麼?距離慈父棄世,堪堪已是第三年了。雖有赦生相契,外祖母相依,姐妹相伴,然而父母劬養之情,又豈是可以輕易相替代的?往年父母忌日及清明、中元,外祖母沒有一回不記著為她準備祭品私下祭悼雙親,但畢竟是忌諱之事,她是客居之人,不好正式操辦,免得擾了其餘姐妹。如此種種,又怎能令人暢意?如今堪堪第三個年頭將至,粗粗算來也是孝期將盡,她再也忍不得——春祭乃是宗族重禮,即使林家只剩她一人,也不是祖先泉下無人供奉的理由啊。

榮國府的為難,她何嘗不知?一方是宗族大義,一方是世俗規矩,平日裡想要求個兩全倒也不難,可身當此際,她只能撞個頭破血流。而賈母若是不允她出門,她便是連個頭破血流的機會都求而不得。若賈母不允,她便只好讓赦生帶她出去,可宗族祭祀這等正大堂皇之事,怎可偷偷摸摸的進行?萬不得已,她還不想行此下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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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這裡,黛玉心中鬱結,扯著帕子的手不覺用力了幾分。賈母看在眼裡,慢慢撫著她的頭頸:“往年念在你沒出孝,又是外姓,跟不得我們出去,才讓你獨個兒守在屋子裡,委屈著你了。”

鳳姐看賈母的形容似已允了,當即腦筋轉的飛快:“宗族祭祀可是人倫大義,林妹妹孝期將盡,這重整祭祀可是頭一等的大事,大事在前,其他所有規矩都是小節,免不得要退上一步。再說林妹妹回的是自己家的宅子,不比拜訪外人,別人才說不得什麼!”

簡簡單單幾句話,便把賈府騰不出得力之人陪同的麻煩摘了出去,同時抹平了黛玉出行最大的難題。

賈母很是得心的點點頭:“林家的宅子荒得久,沒個可靠的收拾,總不放心。”

鳳姐在心底噓了口氣,揚眉一笑:“林妹妹頭回掌宗族祭祀,我一個做嫂子的不過去掌掌眼,我還敢進老太太的門嗎?”

黛玉訝然抬頭看她,見她一副渾不在意的模樣,想了想,道謝之後沉吟道:“宅子是照例時時收拾著的,只是下人沒經過大事,恐屆時添亂,不過林淵與他妻子原是南邊時用慣了的,在舊例規矩上也算熟悉,有他們兩個約束,想來大面上不會出錯了的——也不知鳳姐姐什麼時候有空?抽半日陪我過去坐坐,看看他們有什麼紕漏,指點一番也就罷了。”

“這樣也好。”賈母笑道。當下鳳姐即命人去通知林淵家的黛玉將赴林宅春祭之事,又叮囑了黛玉好些話,黛玉用帕子抹了抹眼角,這才莞爾微笑:“老太太,您聽鳳丫頭說的,我又不是只有三歲,要是連手爐要帶幾隻、衣裳該備哪些顏色都得她色色吩咐著,以後怕是連門都不敢出了。”

鳳姐笑道:“可不是?剛來咱們府裡的時候才多大些,給你操心慣了,冷不防成了大姑娘,倒嫌棄起我來了?罷罷,就當是我討人嫌!”當下故作失落的嘆道,“姑娘大了,統共也嫌棄不了幾年,你就生受著吧!”

黛玉清雨般的臉以看得見的速度緋紅起來,把臉埋入賈母懷裡:“您聽鳳丫頭都渾說些什麼!”

“你個小猴頭,平日裡油嘴滑舌就罷了,怎麼在姑娘面前也口沒遮攔的,嚇到你妹妹了。”賈母道,言雖斥責,可眉眼帶笑,分明是被鳳姐說進了心眼的欣喜。鳳姐一拍手:“我正有一樁極好的媒做,既老祖宗這麼說,這杯媒人謝酒我只好不喝了。”

言外之意,竟是堪堪將要挑破賈母將最心愛的孫子與外孫女湊做一對的心意。黛玉素知自家外祖母的心意,情知鳳姐這一開口,賈母必是樂得順水推舟的。她的婚事如今最有分量說話的便是賈母,倘或此時被賈母確定,哪怕只是口頭一說,那輕輕巧巧的幾個字便足以抹殺她與赦生的萬千情意相投。當即心止不住的一涼,身心相連,甚至身體也不由怵慄,她生恐被看出異樣,忙假作羞惱嗔道:“你還說!”

鳳姐知道她臉皮薄,生恐將她逗得惱羞成怒反而不美,當下甩了甩帕子:“好好好,我不說了我不說了!”

微不可查的松了口氣,黛玉這才不甘不願的坐直了身體,玉白的耳根兀自紅著,臉卻是蒼白,顯然適才鳳姐一番的打趣是真的嚇到了她。賈母看在眼裡,只道她年紀尚小,並不解婚姻之義,便開解道:“二丫頭比玉兒大了三歲,她的事你舅舅那邊還沒定下,玉兒我還要多留幾年呢。”

懸起的心微微放下,黛玉又撒了會兒嬌才告退出去。豔紅的猩猩氈簾開處,慘白的寒風便迫不及待的卷來,刮臉生疼,黛玉眼望著四角院落上空同樣是四角的青碧蒼穹,方才發覺背心的衣裳已被冷汗浸透。

胸中沉鬱莫可與言,便如天寬海闊,獨此一身,深陷囹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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