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宮惠妃傳第一百四十二章 九轉伽藍
楚越宸摩挲著下巴,他深知尋常之香定然不入蕭瓊的眼,那麼名貴罕有的……忽然腦中閃過一個念頭,他高聲提議道:
“雪中春信!”
慕子染不解得蹙起眉心,
“聽名字倒是極為文雅不俗,卻不知有何奇處。”
楚越宸搖著手指嚮慕子染指指點點,咂舌調笑道:
“看樣子朕的藏書閣是白借予你了,從今日起,子染可擔不得博聞強識的名號嘍。”
看著慕子染微惱又不得發作的模樣,楚越宸更是心情大好,朝李德全揚了揚下巴,驕矜道:“德全,你且講與惠嬪聽聽。”
李德全面含笑意,躬下身子道了聲“是”才轉向慕子染,朗聲道:
“此香乃北國之進貢,其中沉檀為末,以雪水烹茶煮之,再加以香附子四兩,零陵香梅肉各半錢,最後蜜合,方可製成。”
楚越宸微微頷首,似是回想起初嗅之感,不覺讚道:
“此香氣味幽涼,聞之使人心靜。然於冷香中嗅得花開之味,故名雪中春信,朕聞之,亦是流連忘返,與尋常俗物不同。”
“想必羽昭儀定會喜歡。”慕子染歡喜道,眼中卻未有想象般生出光彩。
“那便妥當,速去取了來,交予惠嬪。”
“回皇上。”李德全張了張口,遲疑著道:
“正如惠嬪小主所言,羽昭儀是喜歡得緊,因著皇上早於北國上供的第二日,遣人送往翊坤宮了啊。”
“哦?”楚越宸挑眉,眼神望向上方,回想一番,徐徐道:“好像確有此事……”
慕子染撇嘴挑眉,別眼看向一旁的明黃紗帳,語氣中含著莫名的意味:
“看來卻如紫陽所說,再名貴稀罕的香料,皇上也全部送往翊坤宮去。”
她單憑二人一席描述,縱使不喜香不用香,也能生出心動之感。
只覺這般罕見的香丸自己聞所未聞,也從不見楚越宸提起,倒是一股腦送去給蕭瓊,饒是一向沉穩的慕子染,也湧起一股小女兒家的妒意。
“朕怎麼聞著這養心殿內醋意這般大,硬生生蓋過龍涎香去了。”
慕子染不置可否,只悶悶的立在原地,一下下踮起足尖,半晌才不悅道:
“嬪妾此來是為求個主意,如今好不容易想到的點子行不通了,卻白白落得個妒婦之名,好生不值,好生委屈。”
楚越宸靠於椅背,乾笑幾聲,寬慰道:“瞧你,朕玩笑幾句還真要置氣不成,今日朕與德全便不做別的,直到想出辦法可好?”
慕子染揚起唇角向楚越宸微微一漾,眉眼含著笑意,福了福身,心滿意足道:
“自然是好的。”
三人陷入了苦想之中,慕子染絲毫沒有主意,便盯著楚越宸的桌案微微出神。
想到御書房中的機關瑪瑙玉貔貅,其中放置的竟會是一道空白聖旨,楚越宸絲毫不防她,究竟是何種意圖。
楚越宸卻不知慕子染的心緒早已飄向別處,他一面想著,一面隨手拿過置於桌上的一串金絲楠木佛珠手串,一顆一顆的把玩起來。
李德全瞥見這一舉動,忽然想起一事,躬身回道:
“啟稟皇上、小主,老奴想到了。”
二人將目光齊齊聚於李德全身上。
“但說無妨。”楚越宸眯了眯眼。
“位於璧山上的香積寺中,植著一棵生長萬年的伽藍木,樹下竟並生一株九裡香,九裡香將至,相傳無塵方丈每隔九年會親制一盒香膏,名作九轉伽藍,天下間,獨一無二。”
“九轉伽藍?”慕子染微微側過腦袋,“聽名字便覺得頗具禪意,卻不知如此難得的香膏,該如何求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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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罷,她轉向楚越宸,眼含期盼。
楚越宸嗤笑一聲,擺手道:
“你莫要瞧朕,即便以天子之尊,也不可勉強這德高望重的無塵方丈,方丈自有他的規矩。”
“老奴也聽聞,這香膏只贈有緣人,需親往璧山上去,才有機會得見。”
“出宮?”慕子染方才還雀躍的眼神頃刻間黯淡下來,失望道:“李公公既知不可為,何苦還要叫我空歡喜一場。”
楚越宸撐著手臂於桌上,傾過身子望嚮慕子染,眨了眨眼,沉聲一笑:
“你又怎知朕一定不準你去,子染何時竟能猜度出朕的心意了?”
“難道,皇上會應允?”慕子染納罕道,“宮妃未有允許不得外出,即便是省親也需得位至正三品,且有皇上皇后批准方可,如今子染二者皆非,不合宮規,豈有轉圜之地?”
“對宮規熟稔於心,不錯,不錯。”
楚越宸調笑道,他沉默著望了慕子染片刻,見她越發不解的神情,便不再故弄玄虛,令她乾著急,溫柔著目光道:
“朕的話乃是金口玉言,自然凌駕於宮規之上,再者說以往也有宮妃外出往寺廟道觀中祈福的先例,子染即便真的出宮,也並非不可。”
“此言當真?”慕子染喜道,進宮足足一年,每日晨昏定省,勾心鬥角,日復一日早已憋悶壞了。
如今聽聞楚越宸允她外出求香,順道遣懷散心,遊山玩水,實在是人間一大樂事。
面對這樣的意外之喜,慕子染有難以抑制的激動。
見到慕子染這般模樣,楚越宸眼中閃過一絲微妙的光采,轉瞬即逝,依舊是溫和寵溺的目光。
“只要子染不要樂不思蜀,不願回宮便好。”
這般也算是落實了方才的猜想,慕子染當即福身行禮。
“嬪妾謝皇上隆恩,有皇上在,子染必當日夜牽掛,求得九轉伽藍便即刻回宮,不敢延誤。”
“一句玩笑罷了,何必當真。待處理完手頭事宜,朕便遣李德全往絳雪軒中籌備,此番是子染初次離宮,一切都要妥妥當當才是。”
“勞煩李公公。”慕子染朝李德全頷首致意,而後便隻身返回絳雪軒中,心中隱隱期待,明日一早去往香積寺中,會是怎樣光景。
待慕子染走後,李德全才露出擔憂的神色,問道:
“老奴可需安排禁衛軍隨行,雖於佛寺清淨之地,也恐有人居心叵測,心懷不軌。”
楚越宸不以為然的一翻眼眸,方才的濃情蜜意漸漸消下,他啟唇吩咐:
“不必多,有他在,朕有何放心不下。”
“是。”
李德全吞了口口水,這個‘他’所指何人,還是瞭然於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