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宮惠妃傳第二百三十七章 撲朔（下）
蕭衡徑直往慕子染的方向走去，並未回頭，只冷聲道了句：
“我贏了。”
那女子這才回過神來，本還欲說些什麼，卻見蕭衡沒有絲毫留意，衝著天邊吹了聲口哨不一會便聽到馬蹄嘶鳴之聲，一抹通體烏墨色的馬飛馳而來，鬃毛油亮，四肢健碩。
他溫順乖巧的停在了蕭衡面前，蕭衡抬手摸了摸它的皮毛，而後望了眼沈夙，沈夙這才反應過將軍的用意。
帶著驚愕的將慕子染扶上了馬背，而後蕭衡也一個翻身上來，環在慕子染身後，輕喊了聲“駕”，便帶著她往歸途而去。
慕子染錯愕的圓睜著眼眸，不住回頭向沈夙示意著什麼，她卻只當慕子染是放心不下自己，擺了擺手，高聲道：
“小主放心，我向牧民借匹馬，很快便跟上。”
她最後見到的，便是慕子染一副恨鐵不成鋼的無奈神情。
“皇姐……”耶律璟無奈的扶額看著呆呆的立在地上，眼神放光的耶律晴。順著她的目光看去，便是投在日光中，漸成一抹小黑點的蕭衡。
“皇姐！”他有高聲喚了句，背過身不住搖著摺扇，眼神偷偷瞟了下身後那如今才發現二人真實身份的，誠惶誠恐跪了一地的牧民。
心中無望的感慨，此番只怕又要被父汗所責罰了。
耶律晴在兩聲叫喊後才回過神來，責怪的一咂舌，瞪著耶律璟埋怨道：“什麼皇姐不皇姐的，要叫我王爺！倘若暴露了身份，看我不將你那什麼奇奇怪怪的中原書全燒了。”
“只怕此番皇姐還當真怪不到我身上來了。”宛如一個小大人般的耶律璟將摺扇扣合在掌心，指了指她的頭頂，揚起眉毛無奈的搖了搖頭。
她這才半夢半醒的朝自己頭上抹去，觸手的並不是之前帶著的氈帽，低頭看去，這才發現自己養護了多年最為珍貴的長髮，已然盡數披散，也將自己女兒身的身份暴露無疑。
耶律晴“呀”的一聲捂住臉，不住的躲著腳在草地上，原本只微紅的臉現在已然成了熟透的柿子一般漲紅。
自己在那處聲嘶力竭崩潰了半晌後，才垂下手臂，可憐巴巴的朝比自己矮一頭的耶律璟問道：
“那他豈不是也知道我女扮男裝還公然討個男子做奴僕的事了。”
耶律璟毫不掩飾的點了點頭，坦言道：
“除非那人是個瞎子，否則絕不會看不出了。而且若我沒猜錯，只怕那三個中原人原本便看出了皇姐的身份，不然禮教頗嚴的中原女子，又豈會公然與男子有那般親密的接觸？”
“那你覺得他們會猜出我們的真實身份嗎？”耶律晴追問道。
耶律璟搖了搖頭，眉頭深鎖的望向早已看不到人煙的廣闊草原，帶著稚氣的聲音兀自低語道：
“猜出猜不出都不甚重要，我在意的卻是那二人的真實身份，到底是何？”他吸了一口冷氣，抿起一雙紅潤的唇，撫著下巴，繼續分析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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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女子的打扮氣度絕非尋常人家，而且能帶著兩個身手不凡的侍從隻身來這草原之上，必定是身份極貴之人。”
還未說完，便被耶律晴急匆匆打斷，不耐煩道：
“我對那女兒不關心，你且說那救了我一命的男子，就是那個長得比二王兄還要俊美很多的人。”
“你不必解釋我也知道你說的是何人。”耶律璟翻了個白眼看著那沒出息的皇姐，只見她一心全牽掛在了那人身上，嘆了口氣，搖頭道：
“不知為何，我總覺得那男子極為眼熟，而且所騎的馬匹竟是前些年父汗送予楚國的汗血馬烏騅，他的身份，絕不是個侍從那樣簡單。”
“我就說嘛，那樣好看又英武不凡又馬術超群還心底善良的人，除了父汗外我還是第一次見到，又豈會是尋常人。”
耶律晴雙手交握著託於下巴上，雙眼泛光的搖動著身體，就好像蕭衡於她盡在咫尺一般眉眼含情。喃喃道：
“只是不知我們什麼時候才會再見。”
“會很快的。”耶律璟揚著下巴淡淡道，他回過頭看著耶律晴勾唇一笑，摺扇輕輕點著臉頰，道：
“你沒有聽到那侍女在喊她為‘小主’嗎，據我所知，這小主是對宮中妃嬪的稱呼，而今日楚國王室又在這草原之上與父汗會晤，晚上的篝火晚宴，必然會再相見的。”
“皇帝的妃嬪？”
聽到這個訊息後耶律晴面上的喜悅之色愈加濃烈了些，心中只暗喜道，原本還在糾結那二人的關係，如今那女子既然已是皇帝的妃嬪便不會同她爭搶，少了個絆腳石，自然打從心底的暢快起來。
突然想起什麼一般低頭看了看自己男子一般的裝束，趕忙風一樣的騎到馬上，一甩長鞭便奔走而去，高喊道：
“你不早點說，這副模樣，叫我怎樣去見貴客呢。”
餘音還未消散，一人一騎的身影便消失在了風中，耶律璟頗為苦惱的看著那分明比自己年長卻永遠像個長不大的孩子的皇姐，背手而立，不住的唏噓。
這一刻，頗像一無奈而又迷茫著，風燭殘年的老人一般。
與耶律晴的風風火火不同，走了另一條路的蕭衡與慕子染此刻卻慢慢悠悠的走馬於廣闊遼遠的草原之上。
日行千里夜行八百的汗血寶馬如今也好像突然疲累了一樣，散漫的走走停停，不時彎下腰吃一吃肥美的鮮草，據說馬匹總是十分通曉主人心性，而這烏騅的舉動，便更如個人精一般。
慕子染全程蹙著眉不悅的縮在蕭衡臂彎裡，眼看著夕陽西下，可怎樣也快不起來的馬匹，終於忍不住道：
“若再不快些，誤了時辰，只怕皇上怪罪下來我二人擔待不起。”
蕭衡挑眉：
“人會疲乏馬亦然，不顧他人狀況而一味鞭策趨勢，豈不野蠻。”
聽著蕭衡的明朝暗諷，慕子染嗤笑一聲，冷聲道：“君臣有別，難道不該本主騎著而你下去牽馬嗎？本主於將軍共乘一騎若傳出去，只怕是要遭人齟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