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宮惠妃傳第三百五十六章 籠中雀（下）
胤誠聞見香味後竟也要吃。綿軟的小手未觸及到時便被她柔聲制止：
“你還吃不了呢。”
安嬪朝鶯兒使了個眼色，鶯兒會意後上前抱過銀城後，便見她謙卑恭順的朝耶律晴與慕子染各施一禮，溫言道；
“誠兒也餓了，該是回皇子所去的時候了，嬪妾不打擾晴妃娘娘與小主，先行告退。”
“有空多帶誠兒過來，我也疼愛他的緊。”慕子染微微頷首，命汀蘭出去相送。安嬪臨走時不著痕跡的瞥了一眼耶律晴。
蕭瓊，這晴妃與蕭瓊還有什麼不為人知的事情嗎。
“看樣子，本主倒是選對了顆良木，惠嬪籠絡人心的本事還是依舊高明。”等到望不見絳雪軒的梔子樹頂時，安嬪邊出神邊於鵝卵石鋪成的小徑上踱步，忍不住嘆道。
“可小主到底也沒有挑起惠嬪與元婕妤的矛盾，著實可惜了些。”
“這日子還長，如今宮中風頭最盛的便是這兩位，遲早有一場風波，只是時間早晚罷了。”說罷她憐惜的撫了撫胤誠的額髮，疼愛道：
“好在我的誠兒還小，等得起。”
鶯兒心思一動，為博自家主子的歡心，趕忙諂媚道：“依奴婢來看啊，那寧妃所出的大皇子遠比不上咱們三皇子機靈聰穎，只是仗著皇后娘娘喜歡，這才一枝獨秀了起來。現如今皇后身子日漸羸弱，哪裡還顧得著那母子倆，只怕咱們三皇子的好日子，可要來了。”
安嬪神色飛揚的橫了鶯兒一眼，低聲道：
“偏你嘴甜的和那蜜糖一般，可小心被旁人聽去，招惹事端。”
雖是責備的言辭，可那語氣聽來便是極受用歡喜，被鶯兒垮了幾句，更是飄飄然起，做起了越過本分的春秋大夢來。
將慕子染原先叮囑的話早已拋諸腦後，
“自然是比不過我的誠兒。”
她欣慰的看著那被抱在懷中粉團似的胤誠，滿意的點了點頭。
待安嬪走後，絳雪軒內的氣氛才或多或少輕鬆下了幾分，慕子染不必維持著那份端然的儀態，面上幾欲僵硬的假笑也總算得以放鬆下來。
她盯著還沉浸在糕點中的耶律晴，此事竟有些恨鐵不成鋼的意味，拈起帕子替她將落在繡裙上的餅屑拂掉，無奈埋怨道：
“宮裡不比別處，言行舉止都要格外注意，你稍有疏忽可能就將致命的把柄交予了別人。”
耶律晴見方才還莞爾含笑的慕子染頃刻間變了神色，想了許久才反應過來這話意指方才離去的安嬪，趕忙將口中含著的糕點眼下，大睜著一雙桃花眼，納罕道：
“你說剛才那妃子？可她不是你的朋友，你們二人還有說有笑的嗎？”
在耶律晴看來，慕子染對她倒比對自己和善關懷許多，任她怎麼想，也不會相信那樣一個溫柔的母親會去做些害人的勾當。
慕子染嘆息一口，搖了搖頭，鄭重道：
“待得再久些你便會發現，這裡的每一個人都會姐妹相稱情真意切，可最後冷眼旁觀乃至幕後推手的，也往往是這些表面溫和無害的女子。”
“所以，萬不可輕信任何一人。”慕子染重重的握了握耶律晴放在膝頭的雙手。
“你呢，連你也不要信嗎？”耶律晴認真的點了點頭，忽而揚起唇角，半玩笑半認真的說道，“依我看這裡的女人，可都不如你厲害。”
慕子染一愣，見自己一番好意反遭戲耍，不由得橫了耶律晴一眼，放開她的手冷笑道：“那可說不準，倘若一日你成了皇帝寵妃，我定會想方設法的拉你下來，屆時你便曉得厲害了。”
“我就成了被箭瞄準的大雁，插翅難飛了。”耶律晴吐了吐舌頭，她轉頭望嚮慕子染掛在書案旁金絲籠中的畫眉鳥，畫眉鳥撲閃著翅膀，時不時歪著頭好奇的張望著同樣看向它的耶律晴，發出清脆悅耳的鳴叫聲。
她起身往籠中走去，拿起放著的銀匙，頗為熟練的逗弄著。
“你竟也喜歡這些小東西。”
“這‘小東西’入宮的時間都比你長上許多。”慕子染見耶律晴盯上了自己的畫眉，著實緊張的捏了一把冷汗，萬一可傷著了，自己可是會著實心疼一番，在確定她不會失手傷害它後，這才徐徐上前，回答道。
“我原先也養有一隻獵鷹，平日便讓它肆意翱翔在於湛藍的天空，可比這窄小的金絲籠好了不知多少倍。”
談及獵鷹，慕子染心中一動，不知為何，她此刻腦海中的畫面卻是那日出發前，烏騅馬上蕭衡雄姿英發的模樣。
那日晴空正好，獵鷹盤旋於上，而馬上的男子，卻是比雄鷹更加傲然睥睨。
若不是他相助，自己早誤了時辰，又何來這之後的種種人事物呢？
“喂？”耶律晴望見身旁低頭發怔的慕子染，抬手在她眼前晃了數下才讓她回過神來，目光卻躲閃似的轉向一旁，頰上更無端的升起異樣的紅暈。
汀蘭在一旁看的真切，耶律晴卻顯然沒有發現這些徵兆，託腮望著那籠中鳥，含春唏噓道：
“說來雁尋的那兩隻鷹也是父汗所贈的……”
好像突然想到了什麼一般，耶律晴略有些羞怯的轉過頭，試探性的問道：“都這許久了，將軍和那太醫究竟何時回來，你可知道？”
“嗯？”
慕子染眼眶一跳，想到前日司徒逸辰所說的訊息，蕭衡與白洛行回宮也不過這幾日之事，可鬼使神差的，她還是回答道：
“我怎會知道，身為宮妃，除了皇上外還是不要分心其他，你可明白？”
“不知啊……”耶律晴的神色淡了下來，她將銀匙放回籠邊，滿臉委屈與不悅，低聲道：“可我卻沒辦法對著自己不喜歡的人強顏歡笑，若是可以，皇上永遠不來便更好了。”
說完這句後，她便帶著薩仁娜仁告辭離去，剛邁過門檻，耶律晴卻頓住腳步，回頭眨著一雙清亮的眼眸，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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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當真對雁尋沒有別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