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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金臺

56、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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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金臺56、離去

一路無話。

等回到客棧, 關上門點了燈,傅深沐浴後坐在椅子上發呆,過了一會嚴宵寒才出來, 從背後摟住他, 下巴抵著他溼潤的發頂, 低聲問:“不高興?”

傅深松松地圈著他的手指,覺得自己愁的都快掉毛了:“這算什麼?我不殺伯仁, 伯仁卻因我而死。”

嚴宵寒“嗯”了一聲。

傅深等著他的下文,等來等去沒動靜, 不禁微微仰起臉:“你沒話要說嗎?”

嚴宵寒懶洋洋地應道:“你覺得我會說什麼?”

傅深:“說我婦人之仁,搶著背黑鍋,什麼事都要往自己身上攬之類的。”

嚴宵寒低笑道:“既然你心裡有數,我又何必多嘴多舌。我想說的不是這個。”

傅深:“那是什麼?”

“這裡不是京城,沒有一座靖寧侯府讓你搬。”嚴宵寒幸災樂禍地道, “侯爺出手大方, 只顧著樂善好施, 沒想起來那是你身上全部盤纏吧?”

傅深:“……”

還真沒想到!!!

“多少錢也禁不住這麼個造法……俗話說得好,一分錢難倒英雄漢, ”嚴宵寒裝模作樣地感嘆:“不過侯爺拔根汗毛比在下大腿都粗, 想來肯定是不會為那區區幾鬥米折腰的,嗯?”

傅深眯了眯眼, 殺氣四溢:“你又抖起來了?”

“此一時彼一時,”嚴宵寒悠然道,“現在跟我瞪眼不好使了, 你不如求求我,說不定我願意借你一點呢?”

傅深算是親身體驗了一回什麼叫東郭先生與狼,偏那恩將仇報的大尾巴狼還笑的像個狐狸精,湊到他耳邊輕輕吻了一下,誘哄道:“或者,你也可以賣個身……”

“不賣身,”傅深手指繞起他一綹垂下來的長髮,轉頭碰了碰他的嘴唇,“只劫財。”

嚴宵寒似乎是很苦惱地嘆了口氣,躬身把他抱起來朝床邊走去,有點無奈地道:“那再順便劫個色吧。”

直到外面天色微明,簾帳裡的喘息聲才逐漸低下去。傅深累得倒頭就睡,沉入夢鄉前的最後一個念頭,是懷疑自己把腦子落在狐仙廟了,沒帶回來。

狗屁的劫色,最後還不是被嚴宵寒吃幹抹淨了!這跟賣/身有什麼區別!

頭天晚上折騰的太晚,第二天嚴宵寒難得跟傅深一起睡了個懶覺。他睜眼時傅深猶未醒,沉睡的樣子比平時更多了一分溫馴,身體也是軟的,讓人忍不住手欠想去捏一把臉。嚴宵寒盯著他看了一會他也沒醒,警覺性直線下降,可見是真累狠了。

嚴宵寒體諒他辛苦,忍住了沒去上手撩撥人家,自己靜悄悄地起床,洗漱過後出門,先去鄺風縣的錢莊裡給齊王傳了訊息,約定好在荊州見面,又從櫃上支了些銀子,拿個荷包另外裝好。

回客棧的路上,有一整條街都是賣早點的,嚴宵寒挑挑揀揀,買了些吃食,拎到客棧時還熱著。傅深被肉包子的香氣燻醒,暈乎乎地擁被而坐:“夢歸?”

“嗯,”嚴宵寒打了盆熱水,坐在床邊給他擦臉,“今日起的晚,隨便吃點先墊墊肚子,午飯遲些再用。”

傅深東倒西歪地靠在他肩上,身體帶著被窩裡的暖意,啞聲道:“你去錢莊了?”

嚴宵寒手中動作不停:“是。怎麼猜出來的?”

傅深倦怠地笑道:“一身銅臭味。”

嚴宵寒故意使壞,手伸進被子裡,往某個不可言說的地方揉了一把:“你是屬什麼的?剛睡醒,我看看尾巴是不是還沒收起來……”

兩人膩歪了一陣,傅深終於醒了盹,收拾停當,坐在桌前吃早飯。在京城時當著一地下人,個個都端著架子裝“食不言寢不語”,這會兒屋裡只有他們兩個,倒沒有那麼多繁瑣的禮數。傅深嚥下一口粥,道:“你打算什麼時候動身去和齊王匯合?”

嚴宵寒把一個剝了皮的鹹鴨蛋遞給他:“明天走。溪山村的事解決了,這差事就算成了一半,餘下的就看官府如何處理。你呢?是跟我走,還是回京?”

傅深一筷子下去,扎出一股清亮黃油,聞言挑了下眉,反問道:“嚴大人,我是你帶著赴外任的家眷嗎?”

“不是嗎?”嚴宵寒不放過每個表現自己身份的機會,強調道,“確實是‘家眷’啊。”

他這幅模樣與平日相去甚遠,認真的冒傻氣,又有點可愛,傅深心裡一軟:“行吧,老爺,我連面具都扔了,這樣肯定沒法見人,要不然你把我揣進荷包裡帶到荊州去?”

嚴宵寒一聽他這嘲諷的語氣就知道沒戲,不甘心地道:“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我藥癮還沒好,你就要走了。”

傅深道:“我該你的嗎?給你治就不錯了。再說你那藥癮早就控制住了,好的不會,一天到晚就知道撒嬌耍賴。”

那語氣雖然是呵斥,寵溺縱容之意卻一覽無餘,嚴宵寒被他數落的渾身舒坦,也不裝委屈了,自覺十分知心體貼地問:“那你接下來要去哪兒?回北燕?”

“純陽道人伏法當日,我說過想從西南開始查起,”傅深道,“既然都走到這裡了,那就順路過去看看。”

嚴宵寒立刻緊張起來,斷然道:“不妥,萬一西南真是秋夜白的源頭,你一個人單槍匹馬太危險了……”

傅深道:“上回咱們說到夏天那件事,我後來又想了想,雖然當時陛下明顯是在針對北燕鐵騎,但對四方守軍來說,同樣是個不小的警告。西南多年來自成一體,又有個異姓郡王,他還是北燕舊部,如果把秋夜白看做是西南對朝廷的反擊,也說得過去。在這一點上,他和我是同一條船上的人,不會把我如何,無需顧忌。”

傅深一旦做出決定,只會象徵性地通知,從不跟人商量。嚴宵寒知道他的性格,深感胳膊拗不過大腿,別無他法,只好應下來:“京城那邊怎麼辦,你已經安排好了?”

“稱病養傷,找了個人假扮我。”傅深淡淡地一勾唇,“皇上現在估計沒工夫搭理我——他也病著沒好。”

次日,兩人收拾好乾糧盤纏,離開客棧,並騎向荊州方向疾馳而去。

傅深要去西南,與嚴宵寒在荊州城外分別後繼續西行,嚴宵寒則單騎入城,直接打馬來到齊王落腳的官驛。

兩下相見,互通有無,嚴宵寒在鄺風縣這段時日頗受秋夜白折磨,清減了不少。齊王一看他那憔悴樣,便知他所言非虛,再聽他說起溪山村故事,言及種種駭人聽聞的慘狀,不由義憤填膺,拍案而起:“活人祭鬼……天下竟有這等膽大包天的無知愚民!”

嚴宵寒道:“秋夜白貽害無窮,不光溪山村案,荊楚糧稅減收與它也脫不了干係。地方官知情不報,百姓棄耕種藥,殿下正該借此案肅清風氣,禁絕秋夜白。”

齊王他們這幾天在荊楚也沒閒著,嚴宵寒說的他心裡都有數,缺的就是溪山村這個炮仗捻子。此案一旦上報朝廷,勢必要將荊楚官場掃蕩的七零八落。

他們離京之前,皇后賜死,太子失寵,而太子妃岑氏的父親正是荊楚節度使岑弘方,可以想見,荊州之案後,太子被廢已是鐵板釘釘的事。

齊王立刻召荊州知府來見,上行下達,當晚溪山村就被連窩端了,所有村民被連夜押送鄺風縣衙門審問。鄺風縣知縣治下不嚴,自身烏紗亦難保。荊州知府為了給齊王一個交代,不敢讓他們就這麼關起門來審,於是斗膽請齊王和隨行飛龍衛,協同荊州官員一起到鄺風縣旁聽審理。

齊王正在氣頭上,也想親眼看著惡人伏法,嚴宵寒擔心村民中仍有帶病者,怕出岔子,委婉地勸了兩句,然而齊王卻似吃了秤砣鐵了心,非要親自前往。嚴宵寒無法,只好隨他一起再回鄺風縣一趟。

眾人從官驛出門時,恰好外面行人眾多,一片嘈雜,侍衛整隊的片刻工夫,嚴宵寒側身背對著大街,忽然感覺有人在他背後輕輕撞了一下。

他的第一反應是有毛賊,下意識地反手向後擒拿,卻撲了個空。緊接著一隻小荷包落在他掌中,有個低磁的聲音在他身後道:“這位大人,你的東西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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嚴宵寒猛地回頭,差點閃了脖子。

那人一身黑衣,頭戴斗笠,遮住了上半部分臉,只露出線條流暢瘦削的下巴和脖頸,見他望過來,揚唇輕輕一笑,也不打招呼,低調地退回人群,轉眼就不見了蹤影。

嚴宵寒:“……”

“大人,”手下一嗓子把他叫的回了魂,“可以動身了。”

嚴宵寒胡亂地點頭應下,翻身上馬,行路途中悄悄開啟那小荷包一看,裡面是滿滿一包晶瑩剔透的桂花糖。

他不是去西南了嗎?!

光天化日,眾目睽睽之下,竟然幹出這種私相授受的事,真是——

真是……讓人不知該怎麼愛他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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