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夏的死魂靈第十三節 上帝模式
黑暗如同潮水一般的在四周翻滾著，雖然看不清楚，但攪動著的黑暗彷彿沸騰的液體，逐漸的侵蝕著腳下的立足之地。艾凡赫感覺自己的身體懸空漂浮了起來，腳下也離開了地面，一種與自己身體的疏遠感傳來，彷彿整個身體都脫開了控制。
疏遠感慢慢地在艾凡赫的腦海裡印證成為了事實，因為艾凡赫的視野中看到了一個人影，一個背對著自己的人影。雖然辨別這個人影花費了一點點的時間，但是艾凡赫還是很快就發現了人影的身份——那自己。
站在自己的背後，端詳自己的背影，聽起來不過是一件十分平常的事情，但在這時帶給艾凡赫的恐懼感，卻更甚於之前再現的噩夢。即使是自己動作再細小姿勢再隱秘的小小嘗試，也可以清楚的從這邊看到，這實在不是什麼讓人感覺舒暢的體驗。
並且從這邊的角度，無論如何也看不到自己的臉部。失去了最後也是最重要的，對面部特徵的確認步驟，艾凡赫很是懷疑那個漂浮在自己前方的，會跟隨著自己的動作不斷行動的，是否真的就是自己本人？
艾凡赫沒有獲得更多的時間去思考自我的問題，眼前自己的背影就開始縮小起來。等到那個背影縮小到正常的一半大小，艾凡赫才明白過來，是自己的視角正在拉遠。
不，不只是拉遠，這種視角的切換給艾凡赫帶來了一種全新的體驗，就像是所有的感官能所感受到的距離都開始無限的加長放大，艾凡赫開始體會到周圍每一絲微風的吟唱，每一滴露水的哀嘆，每一朵火花的怒吼，每一塊岩石的低鳴。所有的這種感受都在艾凡赫的腦海中連續起來，萬物皆存我心，逐漸凝結出一小塊地區的縮影，在這一小塊地區裡，艾凡赫能知道所有的一切。
更何況，艾凡赫所能感受到的地區，還在不斷的變大，而且變大的速度越來越快。
在令人目眩的伸展後，艾凡赫甚至來不及吐出一口氣，就被腦中海量的感知所震撼了，他分明可以在腦海中架構出來一個立體的球型來，這應該是腳下的這顆星球。而剛才所見到的大陸版圖，就鑲嵌在這顆藍色的星球上，正在微微的轉動。
很難向他人描述這種感受，自己和整個世界融為一體，自己可以感受到世界上的每件事物，就好像自己本來就是一縷風、一滴水、一簇火、一塊石一樣。然後在這個瞬間，就像抬起自己的手臂一般自然，世界也會隨之改變。
揮手就可以召來天上的雲彩，隨意將它們捏成任何的形狀；抬腳就可以拉起大地，讓山嶺與高峰隨著腳印而崛起；一個簡單的呼吸，就能讓海面颳起巨風，讓海浪高過千米；一個佯怒的凝視，就可讓火山平地噴發，讓地震動搖山河。
這種從未有過的體驗和玩鬧最終結束在艾凡赫隆起一波巨大的海嘯撲向海岸時，事情的起因不過是艾凡赫一動念的結果而已，隨手掬起的波紋在艾凡赫看來只不過是水面上的小小波紋而已，但卻在席捲了整個海洋後，成為了一堵雪白的長線，撲向海岸。
在這時的艾凡赫眼中，這條雪白的長線，也只不過是一片較大的波紋。但這時他看到了海岸線上的一些倉皇奔逃的黑點——人。
這也是第一次，艾凡赫開始發現，那些自己原本沒有注意到的大陸角落上，其實是有人的。
這個新奇的發現完全吸引了艾凡赫的注意力，尤其是在他發現自己可以聽到他們的祈求和禱告、希望和絕望的時候，就更加熱衷於此。艾凡赫不知道，怎麼樣才能讓這些看起來很渺小的人類滿足和快樂，所以他不斷的盡自己所能，滿足他們的祈求，無論願望的大小和細微。
但很快艾凡赫發現了，無論如何，自己也無法滿足所有的祈求，並非能力問題，而是祈求中的很大一部分，都是互相衝突的。細枝末節處的利益衝突就不算在內，但是有一項衝突是無論如何也無法避免的。
雖然當事人都隱藏得很好，但艾凡赫還是發現了這點。在每個人口稍微密集些的地區，都會有很多人心底深處藏著一個念頭——成為帝王，甚至有一些還是口口聲聲效忠與皇帝的貴族們，這點讓艾凡赫驚訝之餘又可以理解。
但這個念頭卻是艾凡赫永遠無法滿足的，任憑心理上怎麼說服自己也好，大家都明白，真正掌握著整個世界的那個至尊位置，只有一個。所以，即便是掌握著世界上所有資源的神靈，也無論如何都滿足不了所有人的願望。
於是在艾凡赫悲哀的注視下，只是在偶然間發生的一件小事，就變成了*，然後一場波及整個大陸的戰火就爆發了，數百萬人開始在大陸上分成數方，廝殺不止。曾經無數次的，身處酒吧中的艾凡赫聽著戰場上發生的故事，覺得那種場景讓人熱血沸騰嚮往不已，但此時所直面的，只有戰爭最殘酷的一面。
無數人死去，然後無數人再投入進來繼續死去。而這一切的目的，只不過是因為他們相信他們的領袖，會將他們引向正確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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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共同感受到活著的、將要死去的和已經死去的人的思緒和想法，艾凡赫能夠理解這種祈望和追隨，也因為同時也共同感受著他們領袖的思想，艾凡赫才覺得在戰爭中很多在戰爭中死亡的人都很不值得。
因為他們的領導者，大多言行不一，表現在他們面前的東西，最後會變遷或者腐化，這是一種悲哀。
各種利益糾結在一起，集合成了複雜的人性，這是艾凡赫第一次在旁觀的角度，如此深刻的瞭解世界中的一切，看著他們在戰場上嘶啞的吶喊，看著他們在勝利後興奮的嚎叫，艾凡赫的內心卻莫名的平靜。廝殺過後，何以為真？
時光的流逝如雲煙過往，視線中犬牙交錯的勢力最終雜合，交融到一起。亂世變成治世，但不平和傷感卻始終伴隨著整個人類的程序，發生在戰爭中的一切，在此時仍在繼續。
艾凡赫一直靜靜的旁觀，旁觀著這些深陷在痛苦和絕望中的人類歡笑。原因只是因為，他忽然發現面對著這些不知道是真還是假的人們，什麼也做不了。
他們都擁有各自的人生軌跡，也隨著這些錯綜複雜交纏在一起的軌跡不停地前進著，艾凡赫曾經試著影響他們的軌跡，從平靜的水紋提升到波瀾起伏，卻最終並沒有改變他們的軌跡。
……
旁觀了無數次戰爭和和平的交替，艾凡赫終於明白了面前的世界並非他所理解的那個世界，而是一個巧奪天工的造物，這個陌生的世界裡模擬著一切。而目的，只是為了告訴自己一個道理。
即使是神，也無法拯救人類……
隨著這個念頭在艾凡赫心中興起，面前世界的時間流動忽然加快了，和平和戰爭交替的時間也明顯變短，戰火瞬間燃起，然後又瞬間熄滅。
眼前的交替越來越快，很快艾凡赫就看到了結尾。
在最後的一刻，天空中尾部冒著火焰的管狀物體飛舞著，呼嘯著落在地上，然後一個個巨大的爆炸出現在地表上，地面上的黑點開始了奔逃，但最終卻無法挽救自己即將毀滅的命運。
白色的閃光炫目，悲號的震撼在艾凡赫的心中共鳴，直到整個世界的沉寂。
……
在那白光一閃之後，一陣機械的摩擦聲就喚回了艾凡赫的神智，睜開眼睛，面前的小門緩緩開啟，艾凡赫疑惑地走了出來。
回首看看，艾凡赫發現自己又回到了剛才的球形大廳裡，周圍的同伴們也是一臉驚愕地從牆壁上的小盒子中走了出來，驚疑不定的看著身後的小門。
看著同伴們的神情，艾凡赫就知道大家的疑惑應該都是一點——自己明明在剛才走出了那裡，為什麼又會發現自己從那裡面走出，還是一臉剛醒的模樣，何況自己還感覺到曾經上升離開過這裡？
廳頂的大燈不知在什麼時候就已經開啟了，六人對視了一眼就走到了一起，直至此時，所有人的臉色也依然沉浸在奇怪的陌生感中。
艾凡赫也明白這種感覺，在此時清醒過來並集中在十分熟悉的這裡，艾凡赫才發覺自己剛才經歷的一切雖然說神奇無比，但對自己來說卻完全沒有意義。之前關於宿命的臆測，在後面的這些經歷面前，已經完全喪失了說服力。所有的問題都集中在了一個最初的決定上，這裡的建造者，陳思齊，究竟是想利用這裡幹什麼呢？
“大家的表情都很可怕，”艾凡赫看了看大家的樣子，咽了口唾沫，打起笑臉第一個開腔了，“我來猜猜，大家應該都經歷了兩種情況？”
大家一起看了過來，直到看得艾凡赫臉上的笑容開始僵立抽搐，才一起點了點頭。
“第一個，大家都不方便說？”艾凡赫這麼問著，回答是一起點頭。
“第二個……怎麼說呢……”艾凡赫默默搜尋著合適的用語，腦子裡卻忽然跳出一個連自己都陌生的詞語，隨口就吐了出來：“上帝模式？”
“控制檯……”羅茲接著補充。
“管理員許可權……”漪墨也開口了。
“造物主視角……”這是安菲娜的總結。
“最大化資源利用者……”莉拉的總結很書卷氣。
“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幻最後開口。
雖然對幻的說法不太明白，但從其他人的表情上看，五個人似乎說的是同一件事情。輕輕地吐出一口氣，艾凡赫放鬆了下來：“看來是真實世界了……那麼，誰知道為什麼要給我們看這些東西？”
大家一起搖頭，場面再度沉默下來，但艾凡赫能感覺到，彼此之間的氣氛，要比剛才融洽多了。
久思無果，一堆人嘆了口氣，然後同時發現了大廳中的異常——中間那塊裂開的地圖。
（上帝模式完）（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