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影]空之境界1、第一章·象牙塔
那裡昏暗如幽冥。
既知身周惟有黑暗,我接受了自己已死的事實。
浮在無光無聲的海上。毫無裝飾的,名為兩儀式的人偶漸漸沉了下去。
沒有終點。不,也許從一開始就沒有在墜落。
因為在這裡,什麼也沒有。
不僅是沒有光,連暗也沒有。因為什麼也沒有,所以什麼也看不到。就連墜落下去這層涵義也沒有。
就連無這個詞,恐怕也不存在。
在連形容也是徒勞的虛無中,只有我的身體在向下沉去。這個樣子的我,染著讓人不禁轉過眼去的斑斕色彩。因為在這裡的一切存在,都滿是惡意。
“……這就是,死。”
就連呢喃的聲音,也像是夢。
只是,在觀測著像是時間的東西。雖然在虛無中連時間也不存在,我卻能夠觀察到。
像流動著一般自然,像腐敗著一般難看,我能數的只有時間。
什麼也沒有。
縱然一直、一直凝視著遠方,卻什麼也看不到。
縱然一直、一直等待著什麼,卻什麼也看不到。
非常的平穩,非常地滿足。
不…因為一切意義都不存在,所以在這裡單是存在就足夠了。
這裡是死。
只有死者才能到達的世界。生者無法觀測到的世界。
竟然,只有我還生存在這裡……
似乎,我是發瘋了。
多少年來,我在這裡接觸到了死這一觀念。
那與其說是觀測,我想不如說更接近於戰鬥的激烈。
……
“感覺怎麼樣了?佐助。”
“啊啊,不是很清楚。”
眼前身穿白色長袍的和藹老人面對我毫無感情的回答似乎並未在意,他伸出手意圖撫摸我的頭髮,被我躲開了。
“看上去比昨晚冷靜了些呢,昨天……是因為眼睛不舒服嗎?”
他對我傷害自己眼睛的事情感到很迷惑吧。昨晚就曾詰問過我為何要做那種事,不過我沒有回答他。
我的腦袋晃動了小小的幅度,算是對他的回答。
“這樣啊……”他彷彿松了口氣,接著說道,“若是有什麼不舒服的話就和醫生說吧,我會經常來看你的。”
“嗯。”
“對了,關於不久前宇智波鼬滅族的那件事情……你還有印象嗎。”
“……”
我沒有回答。因為我不知道。
從名為記憶的抽屜裡能夠取出的最後的映像,只有佇立在雨中的同班同學的身影。而醒來後,這一切都陌生得要命。
我根本就不知道那些醫生和護士口裡所說的宇智波佐助到底是誰,那也許是我的名字,可是我一點印象也沒有,確切點來說,是沒有實感。
——我沒有活在這個世界上的存在感。
在我的記憶中,我的名字似乎是叫兩儀式。甚至是現在,作為兩儀式生活過來的記憶全部能夠鮮明地回憶起來。但是那又怎樣呢。對於死過一次,而又復活過來的我那個記憶又是什麼呢。
一段不知道有多久的空白,已經將從前的我與現在的我之間的聯絡完全地切斷了。
我明明毫無疑問是兩儀式,不是式以外的任何人,但是——對於過去的記憶,我完全沒有那是自己的東西的實感。
然而這裡的人卻稱呼我為宇智波佐助,用那麼理所當然的語氣。
那樣一來,記憶也只不過是映像而已。只是,由於這映像我可以偽裝成過去的自己。對父母也好友人也好,我能夠作為他們所認識的兩儀式或者是宇智波佐助與他們接觸。
當然,現在的我就被忽略了。這種無法忍受的窒息感讓我十分苦悶。
——完全是擬態。
我完全沒有在活著。
如同剛剛降生的嬰兒。什麼也不知道,什麼也沒得到。但是屬於兩儀式和宇智波佐助的記憶將我放到了一個已完成的人類的位置。
“我到底,是誰呢。”
咬住了嘴唇。
我,不明白自己。
就連自己到底是兩儀式還是宇智波佐助也不敢斷定。
我不禁想著自己是個不知真面目的什麼人。
身體裡宛如洞穴一般空蕩蕩的。不止空氣,似乎連風也能穿過去。
我把很難動轉的右手放到嘴邊。
明明,還有另一個我存在的。
然而不管再怎麼呼喚,也聽不到他的回應了。
應該是作為兩儀式之中存在的另一個人格兩儀織的氣息,乾乾淨淨地消失了。
在我之中沒有織。僅僅是因為這樣,我認為自己是式。
可是這裡的人稱呼我為佐助。
我卻連那個名叫宇智波佐助的人的氣息都感覺不到。
“哈……這麼矛盾。任何一個人不在了的話,我連自己是哪一個都不知道。”
試著嘲諷一下自己,然而一點也沒有慰藉胸口的空虛。哪怕是能感到一點悲傷,這顆沒有感覺的心也會發生一些變化吧。
是自己也不明白的原因。
正因為我誰也不是,才會感覺兩儀式十幾年來的記憶和宇智波佐助八年來的記憶都不屬於自己。
縱然擁有這具名為宇智波佐助的空殼,其中的內容物被洗去了也就毫無意義。……到底,在這片空無中,進去了什麼東西。
再一次試著動動自己的右手……這具男性的身體果然是因為不是自己的東西的緣故。連動一動都要花時間,而且關節和肌肉像是要裂開似的痛。
“這就是……織在使用我的身體時候的感覺嗎?”
我沒有感覺。即使從這段時間以來的死中復活過來也沒有興趣。
只是毫無目的地存在在這裡。
我在活著,處於沒有絲毫實感的狀況下。
……
隔天,即使閉著眼睛我也感受到了早晨的到來,也許真的是因為死了太久的緣故,對於察覺到清晨這種微不足道的小事中,我居然能夠感受到淡淡的喜悅。
正想著為什麼會那麼高興時,診察開始了,又在不經意間結束了。
上午並不安靜,雖然只有名為猿飛日斬的被稱作三代火影大人的老人過來探望我,說了一會兒話。完全像陌生人一般,對話怎麼也沒法把握。迫不得已依著宇智波佐助的記憶來應對,讓他安心地回去了。
好像在演戲一般,從頭到尾都很滑稽。
這具身體,在肉體上並沒有受到多大的創傷,為什麼會躺在這裡。根據腦海裡相關的記憶來看,是被名叫宇智波鼬的男人——宇智波佐助的哥哥——姑且也算作是我的哥哥所傷害的。
在那之前,他僅憑一人之力在一夜之間滅掉了整個宇智波一族,卻單單留下了他弟弟的性命。
我無法理解知道這其中代表了什麼,也不想知道。
仇恨這種東西,根本就沒有任何意義。
我連自己到底是誰都不知道,連自己到底為什麼存在於這個世界上都不知道。
那樣的話,什麼東西……才能算做是對宇智波佐助和兩儀式而言都有價值的東西呢?
下午,終於有除了三代火影以外的人過來探訪。
是一個著裝簡便的女人,容貌算得上漂亮。戴著眼鏡一副很溫柔的樣子。
“嗨,好啊?”
我從來沒有聽說過這麼打招呼的醫生。
“哎。我想著你會很憔悴,沒想到皮膚的光澤這麼好。剛聽說你的時候,還以為是個柳下的幽靈一樣的人,根本就提不起興致來。嗯,是我喜歡的那種可愛孩子還真是幸運。”
從聲音判斷像是二十五歲左右的女性,在我床邊的椅子上坐下來。
“初次見面,我是蒼崎橙子。我不是這裡的人所以沒有身份證明,而且在這裡也只能呆一小會兒,畢竟你可是個特殊的小家夥。”她朝我眯了眯眼睛,“不過,我相信你一定會來找我的,關於——那雙眼睛。”
“那雙——眼睛?”
“對。我想你應該已經發現了吧。不過看來說這個還過早呢,今天就先到這兒吧。我們還會再見的,不過下一次可就不是在醫院裡了~”
“在你離開之前,”我突然出聲叫住了她,“有沒有帶什麼刀具過來?”
“嘛,有哦。不過你要那種東西做什麼。插花嗎?”
“怎麼可能。只是想剪剪頭髮。”
是的。身體能動轉的話,每天能躺在床上那原本翹起的頭髮被壓到搭在背上的底端就讓我鬱悶起來。就算坐起來的時候感覺不到,但在睡覺的時候感覺到從頸部以下流向肩部的頭髮真是太煩人了。
“那樣的事叫美容師來不就成了。覺得難開口的話我替你去叫好了。”
“不必了。別人的手碰我的頭髮,連想都不願去想。”
“哈,真是個有趣的小鬼。”她說著把一把小巧的刀子遞了過來,我迅速用它切斷了腦後的頭髮後,把刀子交還給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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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揮了揮手算作道別,之後就從病房裡消失了。
突然出現,又突然離開了。
真是個、奇怪的女人。
……
拒絕了醫生要我在醫院裡再呆一段時間的要求,我支撐著剛剛恢復的身體走向這具身體記憶中的屬於宇智波佐助的家。
似乎是在這個名叫木葉的村子的最偏遠的角落裡,光走到那裡去就花費了很長一段時間。到達目的地以後,看著被警戒線圍起來的現場,第一印象是——荒涼。
曾經無比熱鬧的地帶,曾經顯赫一時的家族。
一夜間,灰飛煙滅了百年堆砌而成的繁華。
這應該是親身經歷的事情,可我依然像是站在局外人的立場上旁觀一樣。
所以,要去找那個所謂的滅族兇手去報仇麼。
“無聊。”輕哼出聲,我用手扯著身上的深藍便裝。一直以來習慣穿著和服出行,穿這樣的衣服還真的是第一次,還是找個什麼時候……不,最好就在今天解決,我受不了除了和服以外的衣服穿在身上的感覺。
然後,將手放在了自己的眼睛上。
失去的東西換來的,就是這個。
從昏睡中醒來初次映入眼簾的,並不是吃了一驚的護士……而是她頸部上的線。
人也好,牆也好,空氣也好——無不在其上看到不吉且靜謐的線。線總在流動,沒有一定。
然而確實是處在那個個體的某處,似乎馬上就會從那裡滲出死來一般的強迫觀念。
甚至產生了那個和我說話的護士從頸部的線開始崩壞這樣的幻視。
當我理解到那到底是什麼東西的時候——我用自己的手把這雙眼毀掉了。
不曾動過的兩腕稍一用力便傳來激痛,儘管如此我仍然要做。
不知是幸運還是不幸,我的腕力仍然很弱,在未及徹底毀壞雙眼前便被醫生制止了。
他們得出的結論是因一時混亂而產生的突發性衝動,所以也幾乎沒有詢問我自殘的理由。
所以我現在,也可以看到那個人身上的相同的線——
“出來。”
輕喝出聲的同時,有人走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