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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駙馬,真皇后

105、第 10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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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駙馬,真皇后105、第 105 章

賀顧在王府家學從小唸到大, 照他自己的話說,他和王二哥那簡直就是穿一條褲子長大的交情,熟的不能再熟。

雖然王二公子性子冷, 嘴又欠,時常對他冷嘲熱諷,但賀顧一直覺得他只是生性如此,從來不曾介意。

這不,眼下王二哥不就在旁人面前替他說話了麼?

不過上輩子, 儘管賀顧記不得是哪一年了, 王沐川可是高中了二甲傳臚的, 雖然賀顧死時, 王二哥還巴巴的在翰林院苦熬資歷,但他這般清貴的出身,日後一旦熬出頭來,前程必然不可限量。

他來湊選駙馬這熱鬧幹嘛??科舉不考了?

賀顧心裡感覺有點不對勁,他重生後很多事好像都沒有按上輩子的劇本來啊。

難道是因為他的緣故?

賀顧想罷,索性掀開馬車車簾跳了下去。

果不其然, 宮門前已經湊了七八個官家子弟。

這些人生的都還算端正, 個個衣著光鮮——

畢竟不管願不願意, 來都來了, 不穿的體面點, 不僅丟人不說,萬一給宮中貴人添了堵, 認為他們不敬公主, 沒準兒還得觸黴頭。

這些人年紀不等,多是十八|九、二十來歲,甚至還有一個面向頗為成熟、唇邊微須的, 看起來起碼得有三十多了。

賀小侯爺發現,自己竟然是年紀最輕的那個。

他一下馬車,立刻就吸引了眾人視線,前些日子皇后娘娘傳了長陽侯夫人送府中大公子畫像進宮的事,並不是什麼秘密,宮中似乎十分中意賀顧,是以剛才才會有人心生不忿。

賀顧無視眾人各異的目光,在人群裡一眼就找到了王沐川。

王二公子雖然生的清俊,可惜他面相有一個致命缺點,便是眼白甚多,面無表情時,看起來總會讓人覺得他在翻白眼,一臉的不屑和蔑視。

偏偏王沐川又話少寡言,漸漸地就有了恃才傲物、目下無塵的名聲。

王二公子剛才那番話一說,再加之他這雙死魚眼,果然很成功的激怒了那個編排賀顧的青年。

“你什麼意思?!”

這人生的方面耳闊,本來五官尚且還算端正,卻偏偏要穿一身白到閃瞎眼的錦衣,看起來實在不協調。

不巧王二公子今天也是一身白衣——

俗話說的好,撞衫不可怕,誰醜誰尷尬。

王二公子白衣如雪、眉目英俊,氣質清貴,他二人不在一起還好,乍一起了爭執,眾人視線聚過去,那開口青年硬生生被王沐川襯出三分土味來,活像是個沒甚品味、又審美堪憂的暴發戶,十足十的辣眼睛。

有了這麼磕磣的綠葉,兢兢業業的襯托,就連王二公子那雙死魚眼,都顯得不那麼招人恨,反而有了種目光冷寒的感覺。

王二公子的死魚眼毫無情緒的看了一眼那人,口吻平淡:“沒什麼意思,陛下不是會徇私枉法之人,勿要以己之劣,度天子之坦蕩胸懷。”

他這話說的,壓根兒讓人沒法反駁,畢竟王二吹捧的是當今天子,吹捧天子那不叫吹捧,那叫仰慕聖德。

敢說不是?

您怕不是反了。

那青年臉色紅一陣白一陣,把目光轉向沒忍住“噗嗤”笑出聲的賀顧,狠狠剜了他和王沐川一眼,扭頭過去不說話了。

賀顧笑的原因,卻並不是因他出醜,而是笑王沐川。

別人聽了他剛才的話,可能還會以為這人怎麼如此媚上,沒有一點風骨,讀書人拍起馬屁竟然如此臉不紅心不跳,實在不要臉。

只有賀顧知道,王二哥雖然表情看起來實在很嘲諷,說的每一句話卻都是發自真心的。

他走上前去,道:“二哥,你怎麼也來了?”

王沐川的死魚眼轉過來,在賀顧身上轉了一圈,涼涼道:“你能來,為何我不能來。”

賀顧被他懟習慣了,不以為意,又道:“老師知道你來選駙馬嗎?你的八字和畫像又是誰遞進宮的?”

肯定不會是老師王老大人,難道王沐川也有一個不安生的後媽?

但是老師只有一位夫人,情意甚篤,並無妾室啊。

王沐川面無表情:“我自己要來的。”

賀顧一愣:“什麼?”

王沐川道:“我已弱冠,不像你還乳臭未乾,我自己想娶公主,自然不必經由他人之手。”

賀顧:“……”

……他可得努把力,千萬得選上,不為了他自己,也為了老師啊。

萬一他沒選上,王二哥選上了,回頭老師知道了不得氣昏過去?

宮門前的一個五十來歲,慈眉善目的內官數了數人數,道:“各位公子爺們,還差三位,若是午時之前他們還沒到,咱家便要帶著各位入宮了。”

“咱家是內廷司掌事吳德懷,好教各位爺知道,這次內廷司奉命操辦,為長公主殿下擇選駙馬,考察共分為三環:一為殿前對答,二為文試,三為武試。”

“陛下和皇后娘娘愛重公主殿下,今日定然要親自考校你們,各位今日如何表現,日後便有什麼造化,可得好好把握機會。”

吳公公語罷,抬頭看了看日頭,道:“午時已到,陛下有命,公主的婚事需得兩廂情願,既然他們不願意來,便算做棄權了,各位若是現在有反悔的,也可自去,陛下不會追究。”

當今聖上果然是位仁君,自古以來,多得是兒女看上了哪個,就算瓜不甜也要強扭著賜婚的皇帝,臨了了還允許反悔的,倒是頭一次見。

吳公公話音剛落,賀顧就見到人群裡,果然有幾人愣了愣,面色都有些陰晴不定,顯然正十分糾結。

他想娶公主還娶不到,這些人倒好像多勉強一樣。

賀顧心道不樂意就趕緊滾,長公主那般神仙樣的女子,若是真配了你們,那真是一朵天山雪蓮插在牛糞上,你們倒他|媽的委屈上了。

看見他們這幅模樣,賀小侯爺都覺得,真是氣煞人也!

與此同時,皇宮內苑。

空曠的宮殿裡擺了十多張長案,兩個小宮女正在一一往岸上佈置筆墨紙硯,一個一邊佈置一邊挨頭擦腦的跟另一個說:“誒,今日選駙馬,我方才來時瞧見了長公主殿下身邊的蘭疏姐姐呢,難道殿下今日也要親自來看麼?”

另一個小宮女左右環顧了一下,見四下無人,低聲道:“多半是來陪著皇后娘娘的,昨晚上我跟著李嬤嬤值夜,娘娘竟又犯病了,一晚上都在喊殿下的名字,折騰了大半宿,後來是嬤嬤親自去慶裕宮請來了殿下,娘娘才好呢……”

剛才說話的小宮女驚得捂住了嘴,小聲道:“什麼?娘娘不是都大半年不曾……”

她話音未落,殿門外就傳來了一個腳步聲,兩個小宮女嚇得連忙閉了嘴,又開始眼觀鼻鼻觀心的佈置起書案來。

腳步行至殿門口,果然是皇后娘娘身邊的李嬤嬤,李嬤嬤看了看殿內兩個小宮女,道:“青珠、黛珠,佈置的如何了?”

青珠忙站起身福了一福,道:“回嬤嬤的話,已佈置好了。”

李嬤嬤點頭,道:“一會各位待選的公子爺們就要來了,你們收拾好便退出去吧,不要驚了貴人們。”

兩個小宮女連忙點頭應是,收拾好東西趕緊退了出去。

沒多久,果然吳公公帶著一行人進了殿,道:“先在此等候聖駕吧。”

賀顧側頭看了一眼殿內佈置的書案,心中暗暗覺得有點奇怪。

早年間,本朝給公主選駙馬,考慮的一向都只有家世品貌。

畢竟選駙馬,是要和公主過日子的,若是出身太差,和金枝玉葉的公主難免過不到一塊去,門當戶對便是這個道理;二是長相若太磕磣,日後成了親,公主天天看著,也難免添堵。

後來雖然因為言官納諫,要防外戚干政,駙馬便不可在成婚後任朝中實職,有點頭臉和家底的高門沒幾個願意送自家兒郎來做這駙馬。

只有那些家底薄,家世不上不下、又實在沒什麼才華的,正兒八經沒啥出路,願意為了做駙馬的豐厚賞賜搏一搏。

當然了,他們就算願意,宮裡貴人也未必看得上他們就是了。

只是賀顧尋思,今天給長公主選駙馬,也搞得太過於複雜了吧……

要文試、要武試、還要殿前對答……陛下這麼嚴格,難道就不擔心篩選到最後,一個合格的也不剩了?

他正在琢磨著,就聽吳公公氣沉丹田道:“陛下、娘娘、長公主殿下到。”

賀顧一愣,連忙跟著眾人紛紛跪下叩首。

皇帝和皇后坐在上首御案後,長公主落座的小案前卻布了道珠簾,賀顧望不清簾後的人,只覺長公主便只是影影綽綽看不真切的一個剪影,都漂亮的像是一副意境高遠的美人圖。

終於等來這一天了,賀顧心潮微微澎湃,看著那個人影,終於沒忍住,在心裡暗挫挫的叫了長公主的名字——

瑜兒姐姐……等我來娶你。

吳德懷當即開口怒斥道:“放肆!陛下和皇后娘娘面前,豈容你來指摘起長公主殿下的不是了?殿下何等才學,難道還看不了你區區一個監生的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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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青年被吳德懷訓斥,這才猛地回過神來,自己竟然在天家面前如此失儀,霎時白了一張臉,可惜話已出口,再後悔也已經晚了。

皇帝擺了擺手,吳德懷見狀連忙低頭躬身退後,皇帝目光這才轉向階下跪著的白衣青年:“朕若沒記錯,你父親是御史臺的趙秉直吧?”

白衣青年瞬間感覺到手心足底一寒,牙關也不自覺的打起戰來。

皇帝淡淡道:“趙秉直是個本分的人,不想卻教出你這麼不本分的兒子,來人……”

然而他話音未落,珠簾後的長公主卻道:“父皇且慢。”

眾人俱是一怔,卻聽長公主道:“既然你口口聲聲說我心有偏私,我便讓你留下,看完下場武試。”

皇帝和皇后對視一眼,竟然並沒有反對。

吳德懷雖然心中看趙秉直那個缺心眼的兒子很不順眼,但長公主既然已經決定了,他也只得捏著鼻子認了。

儘管認了,卻免不得要叫他吃點苦頭。

吳德懷當即喚來兩個人高馬大的內官,兩人一左一右,將那呆若木雞的趙家公子架住,跟在了前往武試場所的眾人背後。

武試場所是御苑中臨時設立的一個小校場。

賀顧心知他雖然過了文試,但自己那份答卷平平無奇、沒甚亮點,也實在稱不上才華橫溢,若要指望著透過文試脫穎而出,肯定是不可能了。

武試他必須拔得頭籌。

還好,武試嘛,既然沾個武字,那是賀小侯爺吃飯的傢伙,他一聽到這個字,頓時心也不慌了,氣也不喘了。

只暗自琢磨一會切磋時,萬一對上了王二哥,可千萬別把他揍壞了才好。

午後日頭高懸,陽光灼人,吳德懷辦事甚為妥貼,早已在校場中設好了御帳,以供皇帝皇后和長公主歇息乘涼,賀顧等人則被安排在了校場中。

賀顧見著校場入口處,幾名內官牽了四匹高頭大馬進來,不由得微微一愣——

難道今日武試竟不止切磋,還要比騎射不成?

……遭了,他今日來之前,一門心思琢磨著要在陛下和娘娘面前,表現的像個文質彬彬的好孩子,今日他身上衣裳好看歸好看,卻也是賀顧甚少會穿的寬袍敞袖,十分不便弓馬。

賀顧急中生智,眼見著那邊牽著馬的內官們還沒過來,索性將頭上髮帶扯下一截,從肩背臂膀處繞了一圈,把袖口腰身束緊,又在胸前打了個蝴蝶結。

王沐川冷眼瞥他一眼,並沒說話,那位榮遠伯府的世子陸歸寧倒是看著他挑了挑眉,十分新奇的笑了笑。

賀顧瞧見吳德懷在御帳中,低頭躬身附耳在長公主身前,也不知公主叮囑了他些什麼,良久他才施施然過來,將武試的比法告知賀顧四人。

武試也分了兩輪,先比騎射,二比擂臺。

吳德懷心知,大約陛下和長公主殿下,還是心軟了,不忍讓他們直接上擂臺,平白挨一頓好揍,倒不如在騎射環節,便讓他們知難而退,若能如此,也是件好事。

果不其然,四名內官剛把馬兒一牽來,王沐川見了那馬,立刻皺了皺眉,抬手揖道:“川不擅騎射,還請吳內官轉告陛下、娘娘和長公主,既然要比騎射,我便只能棄權了。”

吳德懷道:“既如此,便請二公子先一旁觀禮吧,少頃試畢,咱家自會安排宮人帶二公子出宮。”

王沐川頷首,看了眼賀顧,便走到一邊去了。

賀顧琢磨,若是方才,長公主念他們四人名字時,是根據文章好劣區分先後,那現在文章最好的王二哥已經棄權了……

而他最大的對手,竟然是這個看起來平平無奇、已經三十來歲的魏世恆。

他文章排在最末,武試若不能拿個魁首,恐怕是蓋不過人家的。

他可得支稜起來啊!

想及此處,賀顧便第一個接過了內官遞來的馬疆,一個縱躍翻身上馬。

他這一躍幹淨利落,絲毫不拖泥帶水,身姿如燕。

便是吳德懷這等沒摸過馬的人,也從他簡簡單單一個上馬動作,看出賀小侯爺的馬上功夫定然不差,吳德懷眼睛微微一亮,在心中暗叫了一聲好。

君子六藝,禮、樂、射、御、書、數。

當年太|祖皇帝馬上得天下,多年來,弓馬騎射在大越朝不僅是武人殺敵的手段,於勳貴們,也自有一套切磋比試的體系。

百發百中固然厲害,然而真正厲害的,卻絕不是站著不動,盯著靜靶悶頭射。

——縱使馬背上顛簸著,卻還能百步穿楊,那才是真功夫。

御苑的臨時校場雖然不算大,但馳著馬跑一個來回,卻也需要整整一盞茶的功夫。

偌大的校場裡放出去了五十只兔子,打得兔子數量最少的,便要被請去邊兒上和王二哥喝茶了。

賀顧從內官的手中接過弓箭,掂了掂,皺眉心道怎麼這麼輕,他低頭看著那馬下的小內官道:“可還有更重的弓?”

內官應是,又從邊上取來一張弓,賀顧又掂了掂,仍是輕飄飄不得勁。

不是他非得矯情作態,賀顧從小就天生大力,小時候他練騎射摧殘壞的弓,就是沒有一百也得有八十,這要是真的跑起馬來,他一個不慎,搞不好連弓帶弦,都能給扯斷了,糟蹋東西便也罷了,可不能耽誤了武試。

吳德懷在邊上看著,也不由得詫異道:“小侯爺,這已經是校場裡開弓之力最大的了,竟還不順手嗎?”

賀顧也很無奈,只得摸摸鼻子,道:“還是太輕了。”

吳德懷只得又回了御帳中,去跟皇帝通稟,回來時他身後跟著個小內官,內官懷裡抱著張眼熟的大弓。

吳德懷道:“陛下說,這是那日賜給小侯爺的角弓,小侯爺走的匆忙,未曾來得及帶走,原想等今日試畢了,再叫小侯爺帶回去。正好,眼下您若是實在沒有順手的弓,不如試試它?”

賀顧一時竟也沒想太多,只接過了弓,掂了掂,手感果然和那日一樣好,他當即笑道:“多謝公公。”

吳德懷皺巴巴的老臉微微一笑,道:“那便開始吧。”

賀顧和魏世恆、陸歸寧三人勒馬到校場口,只等吳德懷一聲令下,比試便可開始了。

賀顧轉頭看了看遠處御帳,卻見一抹紅色人影不知何時,竟從帳中走了出來。

他遠遠地瞧不真切,心中卻猜到,那定然是長公主,頓時覺得胸腔中熱血沸騰,簡直恨不得當即就跑馬進校場,把所有兔子都打來給她。

大約這世間所有的男子都是這般,一旦墜入情網,便迫不及待的想叫心上人知道自己是最好,最適合她的男子吧。

“開始!”

吳德懷話音一落,三人便一勒馬疆,馳入校場,絕塵而去。

賀顧雖然重生後,心性受到這幅十六歲的身軀影響,又變回了少年時那幅跳脫飛揚的性子,但畢竟軍營裡打滾十多年,騎射的本事早已如同刻在了骨血裡一樣。

當年亂軍之中一箭取得敵將首級這種事,他也不是沒幹過,何況只是幾隻小兔子?

進場不過片刻功夫,賀顧鎖定目標,勒馬、開弓、短短幾息,已經一氣呵成、連中三箭。

與此同時,御帳中的皇帝嘴角微微抽搐,他看著校場中開弓如滿月,箭去如流星的賀小侯爺,嘴角抽了抽,心道那日這孩子果然是在藏拙。

只是不知他為何要如此?

皇帝忍不住轉頭問身邊的皇后:“阿蓉,朕應當沒記錯吧?那日賀世子隨他爹進宮,不是說他拉不開這張弓麼?”

皇后卻完全無暇他顧,她眼睛發亮的看著校場裡風采奪人的未來女婿,喃喃道:“本宮就說,不用選、不用選了嘛。”

又回頭去看長公主,道:“瑜兒快看看……咦?”

這才發現帳中,長公主剛才落座的長椅,此刻已經空空如也了。

長公主站在帳外校場邊,那雙一向看不出任何情緒的桃花眼,正定定的注視著校場裡,白馬馬背上的藍衣少年。

胯|下馬兒馳騁如飛,而那少年的額髮在風中烈烈飛揚,露出一小片光潔瑩潤的白皙額頭,他劍眉飛鬢,雙眸明亮如星子。

好一個意氣風發少年郎。

賀顧後腦原本束著發的純白發帶,剛才被他扯落一截,此刻正好被風吹的飛在頰邊翻騰,他索性張了嘴,一口咬住那髮帶,眼裡又盯上一個目標,左手又從馬背上箭袋裡抽出一箭,搭在弓弦上,行雲流水的開弓——

又中一箭。

他垂下手中長弓,臉上露出一個帶著幾分得意的燦爛笑容,遠遠看向了長公主站著的這個方向——

蘭疏跟在長公主身後,垂首道:“殿下,日頭灼人,還是先回去吧。”

長公主仍然穿著那身紅色宮裙,也仍然面覆薄紗,一雙桃花眼淡如秋波,神情仍是淡淡。

蘭疏見他沒動,又問了一句:“殿下……?”

“還算有幾分本事。”

長公主的語氣淡淡的,這句話說的聲音很低,蘭疏卻聽到了,不由得一愣。

那邊長公主頓了頓,又道:

“……倒也不算是個紈絝。”

總覺得這一趟隨著老侯爺承河平亂,世子好像有哪裡變得不一樣了。

曲嬤嬤還未及細想,賀顧又道:“我有意把娘這份嫁妝拿回來,不知嬤嬤可還留著當年娘陪嫁時的嫁妝底單?”

曲嬤嬤愣了愣,道:“這……太多年過去,小姐陪嫁時的嫁妝底單應該是還留著的,只是恐怕一時半會找不出來。”

賀顧道:“無妨,嬤嬤先找著,倘若找不出來,重新理一份給我也可。”

賀顧話畢,便準備離開望舒齋,誰知他一起身,就被身後一個驚喜的聲音叫住了。

“大哥!”

賀顧回頭就看見賀容身後跟著一個慌慌忙忙的小丫鬟,她腦袋上髮髻只梳了一半,另一半頭髮還在小丫鬟手裡拉著,弄得那小丫鬟跟著她一陣小跑,生怕拽疼了她。

曲嬤嬤連忙上前接過了小丫鬟手裡賀容那一把細軟的頭髮,無奈得給她挽起來,轉頭對賀顧笑道:“世子爺難得來一次,小姐看來是想哥哥了,不若留下一起用個早飯吧。”

賀顧有些無奈,摸摸鼻子只得應了。

今日天好,望舒齋的下人們索性把小方桌抬到了廊下,賀顧賀容兄妹倆在廊下用早飯,熱騰騰的白面饅頭手感軟糯,配上幾個顏色鮮亮的小菜,雖然清淡卻很爽口。

賀容一邊啃饅頭一邊好奇的打量了大哥兩眼,突然冷不丁問了一句:“大哥昨晚沒睡好麼?”

旁邊的曲嬤嬤一邊給賀容的小碗裡盛粥,一邊看著賀顧憂心忡忡的問了一句:“世子爺可是剛從承河回京,水土不服了?”

賀顧拿過桌上的茶杯低頭一看,果然倒影裡的自己眼下兩片烏青,還挺明顯。

這事說來有些尷尬……

昨日去花月樓抓言定野,路遇從西山返京的長公主儀駕,雖只得驚鴻一瞥,賀顧卻結結實實被驚豔了一番。

也許是因著出身將門,也可能是因為後孃萬姝兒帶給他的心裡陰影,從小賀顧就不喜歡那些太過柔弱的女子,偏偏如今的大越朝,女子皆以柔弱為美,讓他看了就覺得索然無味。

賀顧甚至懷疑過自己是不是根本就不喜歡女子,在本朝,好男風也不是什麼稀罕事,畢竟先帝的曾祖父高祖皇帝,當年還曾經立過一個男後,雖然當時鬧得物議沸騰,但高祖皇帝愣是力排眾議,和言官打了幾十年口頭機鋒也未曾廢后,二人相攜終老,成就一段佳話。

不僅如此,傳聞甚至還說,高祖皇帝和那位男後還育有一子,雖然具體是哪位王爺,誰也不知道,但至高祖後,男風在大越朝便也不算什麼稀罕事了。

賀顧雖然覺得高祖和男後生孩子什麼的純屬後人瞎扯淡,男人怎麼可能能下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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