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奸臣之女

157、鄢郡不好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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奸臣之女157、鄢郡不好守

據說,大孝子承慶郡王又病了!知道內情的捂著嘴巴偷笑,叫你小子作!蕭令恭想的其實並不錯,他這孩子來得時機未免有些太不對,很容易讓人往不好的方面聯想,如今木已成舟,被錢氏給鬧了出來,倒是去了他的幾分嫌疑,不過是平白丟了一回臉,難免要得一個“不慈”的考評來。更有一些心思十八轉的人,以己度人,據此以為蕭令恭是個腹黑,對他添了些提防。

不管別人如何看,此時的蕭令恭,對任何人來說,都不具什麼威脅性――除了錢氏和她肚子裡的孩子。

徐瑩與蕭令先就錢氏的去向進行了一番討論,孕婦和嬰兒都是比較嬌貴易碎的物種,交到了他們手裡,最好不要出什麼意外。最後定了一處京郊一處皇家莊園,指派了內侍等去。在這方面蕭令先比徐瑩更有經驗一點,親自出面恐嚇了內侍宮女:“這是皇家血脈,容不得人作賤!好生伺候著,每月一稟!衣食不可少了,敢拿什麼冷飯剩菜邊角餘料的衣裳給他,我活剮了你們!”

――由此看來,蕭令先同學小時候很吃過一些苦頭。

蕭令先的話給徐瑩以頗深感觸,她本以為這是個二貨,沒想到居然還知道一點人間疾苦。嘖!要是正事兒上還有這股精明勁兒,該有多好?!

等內侍宮婢賭咒發誓會照顧好錢氏,蕭令先才意猶未盡地住了嘴。徐瑩笑道:“聖人倒是什麼都知道。”

蕭令先的臉色變得有點難看:“底下的門道多著呢,別看你是天潢貴胄,落到小人手裡,是一點招數也沒有的。”

徐瑩識趣地轉移了話題:“十八郎可真夠心狠的。”

蕭令先嘆道:“他不過是太執拗罷了。”

“聖人還是勸勸他吧,這到底是他的兒子,如今不喜,以後可要怎麼過?父子失和可不是件好事兒。護得了這孩子一時,可護不了一世。若是個女孩子還好,收養宮中無妨,若是個男孩子,咱們收養了,可比在宮外長大的又有一種不同。”

蕭令先很樂天地道:“還有幾個月呢,生下來再說,哪有父親不喜歡兒子的呢?”

徐瑩懶得再操這份心,提一提就罷了,鄭琰不想接這個燙手山芋,難道徐瑩就想了麼?不過是“不得不”三個字而已。“周王太妃已離宮,魏王太妃行期也將近了,宮女放出的事情已經開始了。我們放了一回人才覺著,宮裡人手不大夠用,最遲來年春天就要再採選宮女入宮服役。聖人是個什麼章程?”

蕭令先道:“你是皇后,這事你作主罷。有什麼疑問,也可召問阿琰嘛,她倒是會有些好主意的。”鄭琰又成了他心中會辦事的人了。

徐瑩自己也是打的這個主意,不為別的,就因為鄭琰她爹她老公都是嫻於政事的,鄭琰似乎還有一些這方面的天份,哪怕沒有,她也有真正的專家可以請教。當今天下還有比鄭靖業更懂政務的人嗎?而且,她也想藉此與鄭氏、池之等人打好關係。就算蕭令先不提鄭琰,她也會提的。

“明日就讓她再寫條陳好了。”

被帝后二人安排了新任務的鄭琰正在家裡跟池之抱怨呢:“十八郎好沒擔當!好狠的心!親生骨肉都能不要,就為了一個虛名。”

池之認真地說:“今天這事兒,你本不當管的。他們家的事情,也不知道有什麼門道,貿然插手,別把自己給摺進去了。”

鄭琰長嘆一聲:“嗷~我也不想管啊!錢氏半道上衝了出來,也太巧了!本來我是想去看看外祖母的,已經變道了,這還能遇上。我都起了疑心了。最要命的還是路上有一路的人,我跑都跑不掉!堵著宗正的門口,我都不敢挪步,眾目睽睽地把宗正給叫出來交接了人,一道去的大正宮。”

池之對鄭琰的“好運”也很無語,一臉同情地道:“難為你了。”

“算啦,也沒什麼,這要是實情沒什麼陰謀,也是救人一命的好事呢。十八郎真是的,世上怎麼會有這樣的父親?”

“你道人人都像岳父那樣好麼?別說是這樣與孝義沾邊的大事了,更有一些人只因為子女生日不好便不舉的。”【1】

“那你呢?也有亂七八糟的忌諱麼?”

池之一時沒反應過來,爾後開始犯傻,臉上的表情先是迷茫繼而頓悟,最後驚喜地道:“你有了?!”

這下改鄭琰迷茫了:“有什麼了?”

池之還以為老婆懷孕了,然後有各種擔憂。兩人鬧了個烏龍,雞對鴨講了半天,才弄明白,都有些不好意思。鄭琰對於這麼早生孩子是不贊成的,杜氏時不時提一提,她也權當是唸經。池之正在新婚,雖是獨子,目前對這事兒還沒有迫切需求,倒也沒有很失望。

兩人又說了一回離京的事情:“雖是來年春天,該收拾的也都要收拾上了,不知道那裡住得怎麼樣,要不要帶傢俱過去?”這是鄭琰。

“我倒不太在意這個,”池之思忖著道,“當地總是會有傢俱的,若是合意了,就不用這樣折騰了,家裡還要住人呢,咱們又不是不回來了。若不合意,在當地重新照喜歡的樣子打造也不很費事。倒是這一出去,需要些人手,最好是精通庶務的。”

“這個才不用擔心呢!當地難道沒有人才?況且,不是我說,如今世家強盛,多少有錢有土的財主家等著一個不鄙視他們的郡守來闢任保薦呢。”

“總要有幾個自己人才好。”

“看看熟人裡有什麼子侄,年輕人,出仕不用太高的官兒,倒也合適。只要不是眼大心空的主兒就行。”

池之心裡閃過一些人,然後點頭:“就是這樣。”

鄭琰又向他交代了一些家事的準備情況:“外祖母與舅母是不尚俗務的,咱們家裡的田產,我一半拜託師母,一拜交給阿孃照看了。不過是取租而已,並不費多少事。玻璃作坊,我打算明年春天就給關了,帶著匠人一道去鄢郡,看看情形再說。”

池之聽完,想一想,正是此理:“這樣很好。留葉遠看家,葉文隨咱們去罷。”

“家裡是得留個老人兒照看著。咱們走之前,還要與熟人靠個別。”

嘰嘰喳喳商量了好一會兒才歇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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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鄭琰就接了徐瑩的通知去東宮。

東宮裡,徐瑩的正殿,空氣中飄浮著躁動的味道,有些擺設已經收了起來,像是在打包。唔,苗妃已經搬出去了,徐瑩這個新科皇后沒有道理還在東宮住著,她得趕緊到昭仁殿去舉行典禮。已經領到上崗證的她,尚不及舉行慶典――沒有封后大典在東宮舉行的道理。

這慶典還有鄭琰的事呢,她得全副披掛了,陪著徐瑩參加,皇后的寶冊由蕭令先派遣的使者頒下遞出,再由鄭琰接著收好,交給徐瑩過目,然後放到專門的地方存放。這才是整個儀式最核心的地方。

徐瑩對鄭琰道:“到時候你可要精神些喲。”

鄭琰道:“以蔣相夫人、永安郡主的資歷,怎麼會輪得到我呢?”

“聖人與我,都意屬於你。辦得好了,我可有賞。”言罷,帶著笑,故意昂起了頭。

鄭琰理所當然地鄙視了她一把:“封后大典,與者皆有賞。”想忽悠姐,沒門兒!

徐瑩神秘地道:“那這樣,你再幫我辦一件事,一準有你的好處,如何?”

鄭琰耳朵動了一動:“什麼事?”

“寫個條陳吧,最遲開春就要再挑宮女了,事情是你開的頭,下面還是你接手。”

兩個女人心照不宣地笑了。徐瑩自有盤算,讓她窩在後宮裡盯著蕭令先的小老婆,她也不是很服氣的,蕭令先那個人,是真心不靠譜,她得從多方面對蕭令先施加影響,讓前朝也正視她這個皇后的存在。鄭琰呢,也想藉此擴大自己的影響力。她不但是鄭靖業的女兒,還是池之的妻子,池家正在草創階段,她也得努力。

這個條陳鄭琰早就準備好了。宮中採選宮女,本來就有一些條條框框,以前的條例是魏靜淵親自制定的,已經是比較完美的了。比如,如果是家中沒有成年男丁的人家,就不從這家挑女孩子入宮服役,多少給民間留些頂用的勞動力。鄭琰要做的,只是細節上的修改,比如,各州郡的人員比例等。

修改好了條例,拿去給鄭靖業看。鄭靖業忽然嘆了氣:“魏靜淵是個奇才呀!”

鄭琰心說,這不廢話麼?不是奇才他能把自己給填坑裡去?

“魏王太妃搬到晉王那裡去了?”

“是啊,後日去給她暖屋子。”

“放歸宮人也要開始了?”

“嗯,十七和徐九都在興頭上,尤其是十七,大概是覺得在男人身上折了面子,要拿女人來作臉。他比徐九還上心呢!”鄭琰開啟了吐槽模式。

鄭靖業沒有糾正女兒的用詞問題,只是殷殷叮囑:“你們這一去,少則三年、多則五年,要記得多與中宮通通訊,讓之也多與聖人通訊。光有我記著你們可不行。”

“是。”

這份條例遞得很快,也沒有什麼可以挑剔的地方。蕭令先當場就笑納了:“不愧是宰相女,亦有宰相材呀!”

徐瑩笑道:“如此大才,聖人可忍心叫她屈居二品之位?就是朝上諸公,有人一輩子也未必能有這樣的見識,做出這樣的事來呢!再者,你與我都想要阿琰為使,可蔣進賢之妻卻是國夫人,也是女侍中,就這樣繞了開來,又要有人饒舌了。”明晃晃地給鄭琰討官討爵。

鄭琰自然要推辭的:“混著唄,想楚夫人在我這麼大的時候,品級也沒我高的。如今要我升了,未來二十年都是這個樣子了,人生就沒個奔頭了。”

徐瑩恨鐵不成鋼地道:“人都想往上走,就你萬事不上心。”

蕭令先本就想提拔年輕人,池之這樣的都要直提到九卿,何況鄭琰這只是升那麼一級?徐瑩真是摸著他的脈了,拿蔣進賢的妻子一比,蕭令先哪怕本不同意的也會有三分意動。

“人主當賞罰分明!你立有大功,如何不能賞呢?”蕭令先以鄭琰首倡“義舉”(就是宮女選拔、退休制度)為名,把她給提成了韓國夫人。國夫人,正一品,天下間達到這個品級的女人屈指可數。

此時除了帝后,人皆有品,沒有“超品”一說。也就是說,從此鄭琰在品級上能橫掃天下了,也就見了蕭令先和徐瑩用意思意思行一禮,見了其他人,膝蓋都不帶打彎兒的。

可是鄭琰真想哭,叫個什麼不好,叫“韓國夫人”!她閉上眼睛一想就想起武皇的傻x外甥女,再想就想起整容國來了!姐這輩子是純天然的美女!

女人升職根本不像男人那樣講究,前朝也沒什麼人會唱鄭靖業他閨女的反調――除非全家都活得不耐煩了。大家都很淡定,老婆比老公品級高神馬的,很正常,很正常。

鄭琰的誥命是柳敏給寫的,接到委任狀一看,鄭琰就認出這不是池之的筆跡來了,細看行文,並無不妥,也得歎服柳敏這狀態進入得快。伴隨著這道任命而來的,是一系列的花錢行為。衣服、髮釵、車馬……統統要重新整修一下,添這個添那個,還有人來道賀,鄭琰更忙了。

百忙之中,最重要的是行頭。她得把自己收拾得端莊整齊了,然後在徐瑩的冊封大典上扮演一個重要的角色呢!

入冬,蕭令先以鄭靖業為正使、韋知勉為副使,持節冊徐瑩為後,徐瑩這裡以鄭琰為正使,永安郡主為副使相迎。

儀式結束,內外命婦賀皇后,帝后還要一起乘車奔到宮門前的門樓子上“與民同樂”。鄭琰個苦逼的得穿著大禮服,頂著一腦袋的首飾全程陪同!到儀式結束,眾人還家,鄭琰覺自己的脖子已經僵了。

回來就嚷著:“先把這一身披掛給我卸了!”

阿慶喜滋滋地道:“多少人求都求不來呢。”

鄭琰道:“你還當是好事呢!多少人那眼睛都快把我給吃了!”可不是,太讓人羨慕嫉妒恨了有木有?

阿肖也上來幫忙,口中道:“娘子也就是這樣說說,可沒見你怎麼怕呢。”

“那是,誰怕誰啊?怕就有用了麼?”婢女們交換了個眼色,偷笑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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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官上任三把火,徐瑩已經在燒火了,這回正式舉行了典禮,幹勁更足了。

三日一過,她又把鄭琰給叫到宮裡來,正式以皇后的身份在昭仁殿裡主持了第一批宮女放歸儀式。按照鄭琰的建議,每年宮女放歸在秋冬,由入京述職的刺史負責把退役宮女接回原籍,再依次發還家中。

特意選這個時間點,也是鄭琰經過深思熟慮的:為了放歸宮女再單獨興讓從驛路返回什麼不划算。而且宮女返鄉,又不官員衣錦榮歸,路上難免會吃些苦頭,讓刺史們帶回去,多少有些照應。再者,到了秋冬,她們還能混一身冬裝,比夏裝實在。

昭仁殿前忽忽拉拉站了兩三百號人,念到名字的上前領一份不多的路費,叩頭謝恩。在鄭琰的條陳中,宮女們隨身衣物、首飾皆可帶走,能說明來源的貴重物品(主要來源是賞賜)也可帶走。

徐瑩對這份工作非常滿意,盤算著賢妃等過兩天離宮,還要再辦這樣一次,已經有些期待了。

此時卻生出一個小插曲來,一個宮婢撲倒於地,淚流滿面地道:“奴婢家中已無親人,孤女無依,請娘子開恩,留奴婢在宮裡吧。奴婢什麼活計都能做得。”早有內侍過來喝止。

徐瑩與蕭令先都挺懷疑宮婢裡可能有太妃們的奸細,當然是不肯留的,又恐誤傷好人,便說:“你不能立女戶嗎?”娘娘,你跟鄭七犯了同一個錯誤,你以為平民人家的女兒跟你們一樣自己有大把大把的鈔票僕役啊?你們沒了男人,是單身貴族,她們沒有男人,那是單身勞工啊!

宮婢哭得更慘,鄭琰不好意思地解釋道:“孤女生存不易呢。若家中有些恆產還好,她這樣,指不定要忍飢受寒。”

徐瑩眼珠子一轉:“既如此……你就去給先帝守陵吧。”

宮婢忘了哭,眨眨眼,看著徐瑩,徐瑩和氣地道:“你是侍奉過先帝的人,本已辛勞過了。聖人言而有信,不多加一日之役於爾等,我給你一安身立命之處,也不必再服役。”這事兒就這麼定了!

哪怕是鄭琰,也不得不說,這樣的處理還真是不錯呢。只是,這宮婢生得不壞,去給先帝守陵,還真有點兒可惜啊!要是生在個能過得去的家庭,也能嫁個體貼的丈夫,安穩一生吧。

餘下的人裡,大多是領錢回家,也有兩三個見此宮婢求情得留,亦請留下。徐瑩也痛快地答應了,一道打發去守陵。

接下來,賢妃等一一搬離,徐瑩又把剩下的宮都給放了出去。徐少君等人也從東宮遷到了掖庭居住,她們的位份不夠高,只好集中住在掖庭,尚無資格在後宮住宅區裡有自己的一處宮殿。

若大的後宮除了原東宮的一些宮女,就只剩些內侍了,宮女人手嚴重不足。徐瑩不得不通知蕭令先一聲,先在京城附近徵發適齡女子入宮服役。這件事情上,鄭琰就不會管得太多了,畢竟事涉後宮。

當然,她也不是全無作為的,徐瑩要給她做臉,時時宣她入宮,擇採宮女的最後把關,她也是全程參與的。

一群十三到十五歲的少女站在昭仁殿前的青磚地上,逃不掉服役的家庭,條件總不是那麼好,大冬天的,準宮女們穿什麼的都有,雖然這大概是她們最好的衣服了,宮裡的人還是看不上眼。

徐瑩與鄭琰連同徐少君等人都坐在殿內,待選的宮女一排一排地進去。這不是秀女大挑,還有撂牌子什麼的,基本上是地上官按著服役名冊點人,再有內侍省去挑。到了徐瑩跟前的,基本都差不多了。她們要做的就是把特別不喜歡的排除掉,剩下的有看中的挑作自己的宮婢,其餘的就統統交給內侍省去分配。這些宮婢都要由內侍省的人加以訓練。

鄭琰留意看著,徐瑩選人也挺有技巧,那種嘴角帶著挑逗意味的笑的,肯定被弄走,眼睛太亮的也不要。她又很有分寸,也留幾個稍漂亮的。已經過了一次篩子的人,至少是五官端正的,徐瑩也沒有特別留下長得不好看的。蕭令先身邊已經有四個有名份的小妾了,以後還會有更多,犯不著攔著他!都是宮婢出身的才更好呢!

徐瑩挑剔完了,對徐少君等道:“你們也要補些人手的,剛才有沒有看中的?”四人都說:“我們並沒有什麼好挑剔的,聖人和娘子看著給就行了。”徐瑩也不強求。

略坐一會兒,孫氏忽然有些不妥,鄭琰心裡咯噔了一下,算算日子,孫氏快要生了!鄭琰對徐瑩道:“孫寶林不宜久坐,還是回去歇息為好。”邊說邊認真地看著徐瑩的眼睛。

徐瑩不明就裡,但是看孫氏捧著肚子,額上出汗,暗叫一聲不好,不能讓她在昭仁殿出事:“宣御醫來!”

孫氏連說不必:“臣妾回去躺躺就好。”

爭執間,她的肚子又不疼了,不用別人說,匆匆告退。沒多會兒,她身邊的小宮婢就滿頭汗地跑了過來:“娘子,寶林回去之後肚子又疼了!一陣兒一陣兒地!”

徐瑩果斷派人去找了御醫,結論就是,孫氏是真的要生了。自徐瑩以下,徐少君、尚氏、蔡氏的臉色都非常精彩,鄭琰道:“娘子還是去看一看吧,畢竟是聖人頭一個孩子。”

徐瑩如夢初醒:“是要去。”

徐少君小聲道:“臣妾也去。”尚氏、蔡氏都說要去,徐瑩道:“你們都住在一處,不去看也要回掖庭!回去以後都給我到自己的住處老實呆著!生育本就忙,不要添亂去了!”一面派人通知蕭令先。

鄭琰順勢告辭,徐瑩也沒有心情留她,留鄭七下來看她賢惠地幫老公照看小老婆生孩子?徐瑩心裡一陣陣一難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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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一早,鄭琰收到訊息,孫寶林在當天晚上生下一女,是為蕭令先長女。估計蕭令先不會太高興,但是徐瑩,一定會比較高興的。

因為孫寶林生了女兒,徐瑩對她的笑容就真摯了許多。孫寶林自己挺失望的,如果是個兒子,那就是皇長子,不說有什麼野心吧,起碼以後是個王,自己就是王太妃。要是生個閨女……孫寶林一個哆嗦,不說別的了,雖然也有公主能接母親出宮團聚的,但是,閨女姓蕭啊!一旦女人沾上這個姓氏,那就是個讓人想把她塞回肚子裡的存在!

尚氏還道喜來:“還是娘子疼你,那天那樣亂,竟是親自坐鎮的,還不讓我們添亂呢。”

蔡氏道:“是呢是呢,寶林終身有依,到時候可別忘了我們啊!”

尚氏忽然笑道:“那一位可是酸得很呢!”伸手一指徐少君住所的方面。蔡氏也跟著笑了起來。

徐少君與孫氏不太對付,是從她入宮頭一天就結下的樑子,表面上看不出來,在細節裡就帶了出來。別看徐少君也來道賀,也送賀禮,實是不如尚氏蔡氏與孫氏來的親密。這三個人,出身差不多,平日裡免不了互相酸上一酸,但是蕭令先現在不能入掖庭,倒讓三人身上的酸味兒去了大半。與徐少君的表現一對比,誰比較有意見,一望便知了。

孫氏嘆道:“她與我們,是不同的。”

尚氏、蔡氏一時失語,過了一陣兒,尚氏道:“也沒什麼了不起!”是的,後宮的女人要是沒了鬥志,那就混吃等死吧。有鬥志的人,出身再卑微,也不是沒有出人頭地的機會的。像苗妃,出身比淑妃差了八百個數量級,最後等級還要高出淑妃一頭來。

孫氏拍著女兒不語,心裡著實擔心徐少君記恨她。

尚氏與蔡氏對望一眼,不遺餘力地陳述著徐少君的威脅確實很大。她倆開始覺得有徐少君在,對已經懷孕了的孫氏是個衝擊,發酸的兩人樂見其成。只是近來在徐瑩那裡,偶遇著蕭令先,徐少君的談吐更讓蕭令先喜歡,這兩人就坐不住了。

極盡挑拔之能事。

孫氏智商也不太高,更兼心中有事,居然也聽進大半,自此愈發提防徐少君。

這個時候,徐少君正在屋裡讀書呢,上一回蕭令先偶然說了一個句子,她有印象,但是記不起全文來。回來正在惡補功課,爭取把全書都給看了、背了,好與蕭令先有更多的共同語言。

徐瑩也不含糊,正與她的生母郡主商量對策。鄭琰再機靈,在親密與可信上,比起郡主還是要差上一截的。

這位郡主因為是皇后的生母,被封作莒國夫人,確實挺擔心孫寶林生個長子,等聽說生了個小公主,莒國夫人比孫寶林的媽還高興呢!“這樣最好了,這二年,誰都得不著。你趁這時候,要與聖人多處處,待出了孝,最好懷上個小太子。”

徐瑩心說,徐少君怕也打的這個主意呢,看她那個黏乎勁兒!又不想讓母親擔心,只問莒國夫人:“徐梁在朝中有何動向?”

莒國夫人道:“他如今道老實,梁橫還真是個福星!”口氣裡滿是幸災樂禍。

徐瑩低聲道:“若徐少君再有什麼不妥之處,還請阿爹阿孃給我在外面盯住了徐梁,尋著他的錯處來!”

莒國夫人道:“他是鄭靖業的人,不太好辦。”

徐瑩道:“我看鄭七是一點也不喜歡那個女人的。”

莒國夫人好奇道:“這又要怎麼說?”

“怪冷淡的。”

莒國夫人道:“我的傻孩子!她們是親是疏,豈是一眼可知的?你還是小心著點兒好!”

徐瑩也疑惑了起來:難道自己看錯了?

鄭琰再次到昭仁殿裡來的時候,言談之間似乎證實了莒國夫人的猜測。

兩人說起蕭令先給徐瑩的五哥升官兒,鄭琰忽然笑道:“娘子冊封之典已過,明年又是改元,何不眾樂樂?”

徐瑩好奇地問道:“怎麼個眾樂樂?”

鄭琰道:“孫寶林誕育有功,難道不該升一升?徐四上次只是受了連累,難道不可憐?你要不可憐她,等聖人可憐了,可就不好看了。這事兒,還是你提出來為好。再說,聖人守孝三年,這三年,宮裡就這幾個人,還個個卑微,三年一過,不知要補充多少淑女進來了。”

徐瑩好奇的表情被空白表情刷屏:“我知道了。”

她最終還是跟蕭令先提了那麼一提,蕭令先也是一句:“知道了,你看給個什麼品級合適?”

徐瑩拿出了她的方案,徐少君與孫寶林皆為才人,尚、蔡二人皆做寶林。蕭令先也挑不出毛病來,首肯了。

徐瑩不免對鄭琰有了一絲懷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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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琰從最近比較少的入宮次數中似乎感覺到了什麼,徐少君身上明晃晃的鄭黨標籤掛著,智商正常的人都會懷疑那麼一下。就這樣吧,懷疑就懷疑了,時間會證明一切的。

鄭琰現在要做的,是趁著有限的時候,把一應事務安排妥當,這個倒不難。有權有勢就是好!不怕人敢趁機佔便宜什麼的。她爹還在,她家勢力還在,誰敢趁她不在動她的東西,那真是“拿了我的給我還回來,吃了我的給我吐出來”!而且,她保證會收利息。

最難的不是物質上的處理,而是人際關係的處理。所謂“人走茶涼”,雖然不至於這麼淒涼,但是人不能經常見面,很多情誼就可能會淡下來。在走之前,總要多見一見,聯絡一下感情,走了之後繼續保持聯繫什麼的。

自己孃家是必不可少的,慶林長公主那裡,鄭瑜處,李幼嘉家、於元濟家、鄭安國家,甚至徐梁那裡都去了一次。念及要出遠門,又揀了個出太陽的日子,跑到先帝陵前去說了一會兒話。回來的路上想起懷恩來了,復去看了他一趟。懷恩剛過五十,在這個年代算是高齡了,蕭令先登基,因先帝遺詔給了他退休金,他也不好再留在宮中,索性識趣地出宮讓侄子奉養,當個老太爺。

鄭琰以“老翁”稱之,見他過得雖然儉樸,倒也悠然,就好養些鳥來逗著玩兒。

聽說鄭琰要出京,懷恩眯著眼睛道:“一路小心,侍侯先帝的時候,曾聽先帝說過,地方上的世家比京裡更頑固,不過……你可提醒池郎,以庶抗士。”

鄭琰笑道:“謝老翁提點。”

現在,她正在自家設宴招待李神策和李俊。

池之要外放的訊息早有風聲透了出來,李俊羨慕地道:“能出去看看不同的風景也不錯。”

李神策當他說醉話,很殷切地對池之道:“這是個好機會!有乾材有政績,日後為相才會少責難。”

李俊被嚇得打了個嗝兒:“鄢郡為上郡,不過從四品,你現在就說宰相,太早了點吧?”

池之心說,你哪裡知道要不是我跑得快,就tm成九卿了!

李神策繼續當李俊說醉話:“幹得好了,回來就能轉做正四品,”看了一眼鄭琰,“做從三品也不是不可能。以後可大展雄材了!若是在你外放這幾年狄人有變,就太可惜了!”

鄭琰對少數民族的“邊患”還是比較感興趣的:“怎麼說?”

李俊不幹了,嚷嚷道:“你們盡說些俗事!好好的賞賞雪景喝喝酒多好!”他們正在池家水榭上坐著,關上玻璃窗,賞雪景非常地爽!人都是有惰性的,想當初,李俊是能夠在四面漏風的亭子裡這麼幹的,現在暖和屋子裡呆著也能賞雪,就不想出去了。可不出去,這三個人實在嘮叨,李神策一定是故意的!他故意把自己按屋裡,然後說這些自己不喜歡聽的話,這是報負!

李神策,張開五指罩在李俊披頭散髮的頂心上,手腕一用力,讓李俊的臉對著桌子:“吃!”

李俊鬱悶地低下了頭,一頓狂扒菜。

李神策帶著淡淡的笑意開口:“今年正旦賀使已到了,聖人改元登基頭一年麼,這其中可有個了不得的大人物,嘖!那氣度!要是我沒猜錯,該是狄部貴人喬裝來打探虛實的。只怕其志不小!”

鄭琰“哦”了一聲,這樣的段子不要太多啊:“敢來就是有準備,不如將計就計,免得打草驚蛇。”

李神策矜持地點頭:“已經在做了。可笑陳慶成還不知道。”他就是喜歡這種感覺!自己啥都知道,傻x的上司還在很傻很天真地說狄使裡有一個傢伙特別特別不懂禮貌,十分桀驁!

有李神策出手,至少可以放大半的心,池氏夫婦有志一同地開始吃飯。李俊伸出手來,誰筷子往哪道菜上伸,他就把盤子給搶過來。李神策看不下去了:“吃吃,撐傻了你!”

李俊冷笑道:“少來!你飯量從來比我大,當了這麼多年的飯桶也沒變笨!”

鄭琰的手在桌子下面掐著池之的大腿,強忍著笑意,池之被老婆一掐,笑意被掐沒了。

李神策忿道:“我吃的飯化作錦繡,多多益善。你吃的……”

鄭琰連忙道:“剛才還嫌人家煩,這會兒師叔自己倒唸叨上了。”

李俊一撇嘴:“你們說的這些都沒有用!現在又用不上!”也不用別人問,他先顯擺上了,“你知道鄢郡最難弄的人是誰麼?”

鄭琰反問道:“難道你知道?”

“那是,那可是大有來頭的人啊!放到三十年前,你那個奸詐的爹都得跟他們施禮的!鄢郡風水不壞,但是一直出不了賢人,直到四十年前,鄢郡祁氏出了個能人祁高,一路做到了太府正卿,正經八百的九卿之一,位在正三品上,一做就是十幾年。後以原品休致,自從他們夫婦回了家,鄢郡郡守就倒了大黴了,上任得先拜這位祖宗。世家門人有非法事,往他們家一跑,郡守也搜不得。要命的是,他娘子也跟他一般長壽,不但郡守,郡守娘子也興不起風浪來。”

李神策笑得直捶桌:“他好日子到頭了!”

可不是!池郡守他老婆,是個正一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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傳說中的親入虎穴探敵情的藩國王子鄭琰暫時無緣得見,倒是類似祁氏這樣的情報搜集了不少。

正旦,改元,蕭令先的年號取得頗為大氣,叫做應天。

應天元年初,池之出任鄢郡守,同行的有他的老婆鄭琰,還有一大堆的行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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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之除了隨身物品還帶了若干待鍛鍊份子,其中就包括鄭琰她侄子鄭德儉(鄭琦第三子),御史朱寰的兒子朱震等人。鄭琰帶的就更多了,衣服首飾八大車,鋪蓋兩車、鍋碗瓢盆一堆(金玉器)、樂器若干、全套歌舞伎、文房四寶一車、藥材一大箱、酒四十壇、侍婢五十、馬十匹……

且不提小夫妻倆自己的行李,鄭氏給閨女備了倆醫生、兩大車吃食、兩個裁縫、四個繡娘、四個年老對婦人生活有經驗的婦人。

鄭琰是一品夫人,蕭令先給足了面子,撥了支兩百人的衛隊給她,排場比池之還大。本來他是不太想讓妻子比丈夫氣派的,不幸得知鄢郡有個“祁難搞”,他是想讓池之有一番作為的,最後還是把壓住祁難搞氣焰的事兒交給鄭琰了。他相信他師妹能辦得到的。

送別的隊伍很長,帝后都遣使來,鄭家上下一齊出動,鄭黨也到了不少。池之的同事們圍作一團,有故意表現的也有真心惜別的。

鄭琰的好友們也都到了,安康長公主與瑞豐長公主更是親臨。彼此灑淚,鄭琰以兩方寶墨相贈兩公主。安康長公主道:“我們剛接了阿孃出來,你又要遠行。到了那裡,常來信,有什麼要我們做的,不要客氣。”

瑞豐公主道:“我們自會多向聖人、娘子提起你們的,不用多久,你們就能回來了。”

鄭琰想笑,一咧嘴還是落淚了:“你們也多珍重,不多久,我必回來。若有什麼不方便的事兒,師母那裡,又或者我母親那裡,你們儘管去。”

娘家人平時能說的話也都說了,此時不過“珍重”二字而已。

還是鄭靖業發話了:“啟程罷,不要錯過了宿頭!”

隊伍緩緩啟行。

快馬一日的路程,他們拖泥帶水走了五天!隊伍實在是太累贅了!

終於,到� ��鄢郡,衙門是空的!只有幾個半老不老的門吏倚門打盹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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