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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江南邑——卡車司機的兒子

075.1 馬睿借日本客戶上位 阿力接力災後重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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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江南邑——卡車司機的兒子075.1 馬睿借日本客戶上位 阿力接力災後重建

外貿部經理休長假後,馬睿代理了他的職位。當其他業務員遭遇不景氣的時候,馬睿獨得到一家日本客戶的眷顧,他的訂單支撐了全廠三分之一的運轉,馬睿因而在公司發展得順風順水。馬睿的女友津津最近在職校畢業,馬睿很快就疏通關係,把她介紹到愛迪尼克酒店擔任大堂副經理。津津讀了近三年書,稍作打扮,從當初的十八歲的青澀少女,到如今的二十來歲,已變成了一名職場白領。她在形象禮儀,談吐氣質,乃至接待駕駛方面都經過規範的培訓,具有標準的職業女性氣質。

日本客戶的採購兼QC課長,名字叫做島村。他對中國工廠的品質要求非常嚴格,常常壓迫得工廠廠長叫苦連天。島村的母親是日本原住民,父親是一名臺灣移民,因而島村能講六成的中國話。馬睿對島村的要求都一一去滿足,並透過長時間無怨無悔的協誠配合,贏得了島村的信任。島村每次到愛迪尼克工廠驗貨時,從廠長到QC主管,都為他的繁瑣冗長的ISO程式和質檢報告所折磨。

空暇的時候,程廠長和同事們聚在一起問島村:“島村先生,你們日本人都是這樣敬業嗎?”

島村一字一句地說:“是的,在日本,職場男人如果回家太早,會被人瞧不起的!”

眾人聽了哈哈大笑。

“島村先生,你到底是日本人還是臺灣人啊?”

“私は日本人です!(我是日本人)”

眾人聽了又是一陣笑聲。

島村在山東和上海也有幾家供應商,而他卻最愛到東莞出差。馬睿在接待方面做足了功夫,專車接送,美食薈萃,還每次都把他安排在愛迪尼克酒店視野最開闊的客房,一覽江舸匯聚,清新怡人的風景。

島村為表達對馬睿的謝意,每次從東京過來,他都會在成田機場帶上一本色情漫畫①,自己欣賞過後,送給馬睿。除了美食和住宿,島村還迷戀著莞鎮的夜場生活。馬睿已習慣於招待這種具有特殊嗜好的客戶,這屬人之常情,只要他給自己工廠下單,又不犯法②,什麼都可以接受。

島村得知水鄉酒店和愛迪尼克工廠是同一個老闆後,不想把自己的形象搞糟糕,便對馬睿說:“阿睿,工作壓力太大,我們晚上到常平鎮去喝酒吧!”

馬睿正覺得在水鄉(愛迪尼克)酒店放不開手腳,也想到外面去放鬆放鬆:“行啊,常平的天鵝湖路最有名啦,咱們去那條街上喝酒!”

晚上,倆人來到常平鎮,先是到KTV裡找了女孩喝酒唱歌。馬睿為了陪好島村,與眾女孩一起猜酒唱歌,把自己喝得爛醉。直到下半夜,他們又轉入慧美酒店的桑拿部,一人開了一間房,各自點上一名“車模”或“超模”技師為自己服務。

島村每次在消費場所,都裝作聽不懂中文,說著“こんばんは(晚上好)”“よろしくお願いします(請多關照)”等,令部長和技師們對他肅然起敬,從而提供更好的服務。

當島村又一次心滿意足後,美貌的技師拿出一張滿意度調查問卷,上有各服務環節的評價表,比劃著請客人一項一項地給她打分。島村瞬間被這桑拿技師的敬業所折服,他脫口而出:“你以前是做什麼的?”

女孩對這個能說普通話的日本人稍稍一驚,隨後淡然地說:“我以前是在鞋廠做QC的,我們對每件產品都要求達到ISO標準,現在我們每個技師也是一件ISO產品,都需要PASS(達標)的......”

島村聽了一驚:這名桑拿女居然在鞋企做過QC,懂得QC七大手法,甚至能列舉出“來料品質控制,製程品質控制,成品品質控制”等一整套ISO9000質量認證體系。這更讓島村如遇知音,兩人互訴著衷腸。

聽完女孩的講述,島村長長地嘆了口氣,說:“我也……跟你一樣,工作壓力好大!”

凌晨四點,島村請女孩出去吃宵夜,殷勤地為她服務,他們有著廣泛共同的話題,成了一對紅顏知己。女孩的藝名叫“咚咚”,是技師裡的紅牌。後來,島村每次來這家酒店,排著隊都要等候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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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濟危機遠非一陣風。雷曼兄弟申請破產,美國經濟受了重傷,次貸危機蔓延演化成為歐債危機,波及全球。2009年,最不可思議的一首歌是《狼愛上羊》。美國金融危機傳導到世界,傳導到了中國,在國內,經濟宏觀資料雖然只顯示為GDP增長失速,而有學者則直接表述為一場“滑坡”③。

製造業的危機下,給了阿力體驗生活的機會。

財威說:“阿力,沒事來跟我們跑車啊!”

阿力說:“我只能搭順風車,幹不了什麼活呢。”

“不用你幹活,只需你幫我們把這些罰單報銷。”財威努努嘴,遞上一堆票據。

阿力一看:“哦,又有這麼多買路錢?”

“沒有辦法,都說咱貨車司機是唐僧肉,各路妖魔鬼怪都想咬一口!”

“哦,有那麼可怕嗎?”

“阿力,你是有文化的人,又是我們的大股東,不能不瞭解一下,我們這個弱勢群體的生活啊!”四米接著說。

“那行啊,我就跟你們去打打醬油……”

正聊天時,大衛打來電話:“阿力,聽說你沒在愛迪尼克做了?”

“嗯,是的!”

“那好,咱們正要去開拓東南亞市場,你去那邊負責吧!”

“額,大衛,謝謝你的好意!我已經答應我哥他們了,去做個醬油仔,順帶著遊歷江湖!”

“哦,那你要遊多久?”

“不知道,可能要一年半載——”

“呃,你是性情中人!那你要早點回來,我們等著你!”

等阿力接完電話,財威又說道:“阿力,有個神秘的地方,你肯定感興趣!”

“神秘的地方?”

“四川,映秀!”

“額,你們要拉貨到映秀去?”

“是的,東莞到映秀。”

“那行,咱們說走就走!”

作為沿海發達城市,東莞人承擔了映秀鎮的對口援建工作。就著順風車,阿力跟財威四米送一車物資去了川北山區。

經過數日的長途跋涉,在路上吃飯,睡覺,輪換駕駛,三人途經成都,進入都江堰市,慢慢感受到災區的氛圍,只見公路兩旁到處掛滿了感人的標語,紅旗。往來的人們忙碌著重建自己的家園,不時向外來者致意;最讓人感動的是——有一路放學的小學生,看見財威他們的車輛懸掛著援建物資的字樣,全都停了下來,齊刷刷地向他們敬起了隊禮!!!

財威四米阿力一邊向學生們回禮,一邊流下了男人的淚水(跑車人雖然地位卑微,然而此刻他們卻是無比的自豪)……

映秀鎮,震中核心區。

板房,正在施工的建築,到處是充滿凝聚力和感恩的標語橫幅,讓人心潮澎湃!

東莞人民與映秀人民心手相連!

東莞對口援建映秀鎮恢復重建,不辱使命,不忘囑託,不負期望!

映秀人民永遠銘記東莞人民的深情厚誼!

映秀重建進行得如火如荼,人們找回了親切和諧的同志關係,令人愉悅的勞動氛圍。舟車勞頓之餘,阿力兄弟在震中小鎮住上幾日,體驗著地域風土。摩托車司機聽說三人是從東莞過來的,亦對他們熱情有加,不遺餘力地帶領他們尋訪了牛圈溝,天崩石等地震遺址。

不日,阿力他們又去了那座瞬間被毀掉的北川縣城。三人凝望著這座靜靜的遺城,眼前浮現出那個山崩地裂,數萬人頃刻間被埋的場景,令人久久不能回神。涅槃之下,異地重建中的新縣城,人們看見一座座羌族安居房拔地而起,還有那座海外華僑捐建的新北川中學,正充滿著無限生機!阿力想起王兵的家鄉就在這個地級市綿陽,他在網上給王兵傳送了一些更新的圖片。遠在北美的王兵十分激動,他說照片中有他小時候去玩耍過的地方,如今已發生了滄桑鉅變!他在萬里之外感謝阿力去到他的家鄉,給他帶來了如此珍貴的照片!

返程的時候,三人驅車去往成都的物流市場尋找貨源。

在車上,財威問二人道:“怎麼樣,有收穫吧?”

“災區之行,讓人震撼!”阿力答道。

財威意味深長地說道:“有些地方,只有你親自去了,才能夠讀懂她!”

“難怪年輕人都喜歡跑車跟車——可以增長這麼多的閱歷!”

“咱開車的人,就是為了心中這點摯愛,再苦再累不後悔……”

說著,財威開啟了那首《開卡車的兄弟》(赤龍),三人一起跟著哼唱起來:

披星戴月,一路奔波

一身風塵苦中作樂

再難再險也要闖

再苦再累心裡擱

酷暑嚴寒

長途跋涉

一路高歌假裝灑脫

箇中滋味誰能體會

歲月無情任蹉跎

開卡車的兄弟你好嗎

如果累了倦了就早點回家

長路漫漫不要疲勞把車駕

要平平安安回來看望老爹老媽

開卡車的兄弟你好嗎

如果傷了痛了就早點回家

外面世界風大雨大人心太複雜

能夠療傷的地方只有自己的家

啦啦啦。。。。。。啦啦啦。。。。。。

哼唱完歌曲,三人又聊回開車人的話題。財威問阿力:“你知道當今中國有多少名卡車司機嗎?”

阿力搖搖頭:“這個應該沒有統計吧?”

財威伸出手,豎了個OK指,說道:“中國總共有將近三千萬貨車司機,他們擔負著中國人九成以上的生活用品的流通任務,然而他們卻過著風險巨大,餐風露宿,低人一等的生活!”

“額額,有這麼嚴重嗎?”

“阿力,你不知道,咱們出門在外,處處受人壓制,交警,運管,路政……有時候連個卸貨的搬運工都要欺負你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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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力不解地說:“我們這一路,也沒那麼多攔車罰款的部門啊?”

“呵呵,小力啊,聽你這麼一說,我笑了!”

“咱們這一趟是運往災區的救災(援建)物資,誰敢攔啊!”四米接道。

財威一邊開著車,一邊又說道:“阿力,你知道咱們這行裡,有個最有名的人物是誰嗎?”

“噢,司機圈裡,還出了個名人?是寒寒嗎?”

“切——,寒寒算個屁呀!冒充司機來裝B,讓他開拖頭倒掛試試,不把他開掛才怪!”財威搖搖頭,繼續說道:“不知道吧,他就是那個半路上的程咬金——王金伍④!”

“王金伍是公路三亂的剋星!”四米說。

“呵呵,你們越說越神了,他是怎樣個兵殺半路的?”

“王金伍啊,河南西峽人,是一名普通的貨車司機。他在路上跟公路三亂作鬥爭,屢次維權屢次失敗,屢次被打不低頭,中央二臺曾多次報道過他,最終在記者們的跟蹤暗訪下,他維權成功且出了名!”

“嚯嚯——,那真的要瞭解一下他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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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此乃日本的國粹。

②在色情業最瘋狂的年代,人們對此已習以為常,見怪不怪了。

③郎鹹平:《中國經濟到了最危險的時候》,東方出版社。

④王金伍發帖天涯頭條:《三千萬貨車司機的尷尬生存現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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