驚仙第353 那年煙花漫天
萬陣圖立刻轟鳴了起來，數道神環透體而出，繞著林澤旋轉、激盪，靈力像是被攪動了一般，林澤雙目之中有神光噴射而出，灌入他體內的曦點凝成了一道繁奧的符文，伴隨著萬陣圖的和鳴，林澤感覺到了一股難以形容的陣道力量在他的體內激盪，他所有的陣道修為像是喝下了一口仙藥一般齊活了，使得林澤通體生靈，像是初生的嬰孩般散發著晶瑩的曦光。
身前風聚雲散，林澤晃了晃腦袋，一步踏出，已經回到了祭臺之上。
“竟然是皆字印！？你小子怎麼這麼快就成功了！？”感悟真言手印之旅才剛剛開始，林澤竟然就已經成功了，這讓還來不及離開的眾長老一陣心神激盪，幾乎無法言語。
“妖孽，你是真的妖孽啊！”
“好小子，不錯，你很不錯！再給你一個甲子，你必成神紋師！”奚博雲高興得拍手，一眾長老立刻將林澤圍了起來，掐掐林澤的胳膊，拍拍他的胸膛，眼中都在放著光，若不是早知道林澤和韓彩靈結為了道侶，恨不得在自己的後輩天驕女中選一個塞給林澤。
林澤的陣道天賦太可怕了，真言手印是成為陣道宗師的關鍵，有著無與倫比的陣道力量，但此刻林澤竟然一踏入便感悟出了皆字印，此事，真的震撼了所有人。
甚至有長老建議，不如讓林澤再進去一次，說不定剩下的兩道手印也將被林澤感悟，有了兩道，甚至三道真言手印的林澤，其將會真正地成為神紋宗少宗，成為下一代的繼承人，是真正的核心。
但是此事被林澤拒絕了，林澤選擇了潛行修煉，消化體內的皆字印。
林澤感悟真言手印成功的第三個月，充小計成功感悟出了者字印，再三月，韓彩靈成功感悟列字印。又一月，七夜失敗而出。
而伴隨著這次感悟真言手印的落幕，伴隨著林澤的成功，七夜的失敗，司馬的的離去，李憶塵抱著瞞天棺的消失，黑樓內眾弟子的毫不在意，林澤真正地成為了神紋宗年輕一輩的最強者，一時間風光無兩。
前往葬天古界的三個名額有了，林澤現在話變得極少，一心放在了修煉上。
自從成功觀了萬碑林的碑，此刻更加上有皆字印在手，使得林澤的陣道修為在不斷地提升。
看著專心修煉的林澤，韓彩靈嘆了口氣，自從上次踏入禁地感悟真言手印以來，這大半年的時間，她居然沒有和林澤再說過一句話。
非常失望的韓彩靈沿著山道緩緩向下之時，一道神芒猛地從天際降臨，滔天的轟鳴驟然響起，一道血色的身影如同一把神劍猛地落在了林澤的身前。
空間波紋輕輕震盪，樂正雪風、奚博雲等人一步踏出，面色凝重地看著立在林澤面前，面無表情眼中只有殺意的李憶塵。
韓彩靈跌跌撞撞地跑了回來，看到李憶塵的表情，頓時大驚，跪在了他的面前。
林澤緩緩睜開了眼睛，從入定中醒了過來，看到李憶塵，他沒有一絲意外的表情，拉起哭哭啼啼的韓彩靈，自己跪了下去。
“她死了。”李憶塵乾涸的嘴唇裡終於擠出了三個字，但是這三個字，卻是像是轟雷一般落在了林澤身體上。
果然啊，唯離師姐也死了，都是自己害死的，我林澤真他媽該死啊！
“我的一生，原本應該是波瀾壯闊的，但是為了她，我願意放棄那一切，但是現在，她死了。”李憶塵緩緩抬起了一隻手，按在了林澤的額頭。
林澤沒有躲避的意思，反而把胸膛挺得更高，坦然面對著眼前的一切。
“大師兄，都怪我，你要殺也應該殺我啊！”韓彩靈大哭，卻被林澤一把推開。
樂正雪風等人立在不遠處，靜靜地看著眼前的一切，沒有言語，也不打算言語。
“這幾個月，我走了很多地方，尋了很多方法，可是啊……到底是為什麼呢，那些一個個都牛逼哄哄的老怪物們為什麼此刻什麼辦法都沒有了，竟然讓我眼睜睜地看著她魂飛魄散！”
李憶塵破碎的衣衫隨著微風輕輕地搖擺著，其上沾染著各色的血跡，顯然他剛剛殺過人，而且數量還不少，其中甚至還有其他種族的血氣。
林澤沉默，眼瞳微微顫動著，他雙手抱在腦袋上，身側的韓彩靈早已經淚流滿面，嗚咽著什麼話也說不出來。
嗒嗒嗒……
李憶塵裹挾著鮮血的淚水滴在了林澤的頭上，他按在林澤額頭的手掌輕輕一動，點點的曦光開始匯聚，幾位長老想要上前拉住李憶塵，卻是被樂正雪風揮揮手，給攔住了。
“我要殺了你，你沒意見吧？”李憶塵將眼角的淚水擦乾了。
見到林澤沒有說話，他的五指緊了緊，靈光之內匯聚的殺機更加洶湧了。
“憶塵！人死不能復生，再說此事也不能全怪林澤啊，要怪就怪韓孤天那該死的老東西！人都說虎毒不食子，這老東西為了修煉不惜殺掉自己最親近的人，實乃人神共憤，人人得而誅之！”有長老在勸解李憶塵。
李憶塵無動於衷，林澤閉上了眼睛，韓彩靈捂著嘴巴，呆呆地看著眼前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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轟！
靈光捲動，從林澤的眉心沒入，而後從他的後腦勺飛出。
“好好珍惜你的凡人時光吧。”李憶塵揮了揮繡袍，整個人剎那間如同蒼老了千歲。
林澤沒有死，李憶塵廢了他的氣海。
在神紋宗如日中天，踏入神陣師甚至超越神陣師都只是時間問題，將來必將成為神紋宗一代巨擘的林澤從此跌落了神壇。
氣海被廢，除了那僅在傳說之中出現從未顯化在世間的幾種仙藥可以將氣海修補之外，沒有其他復原的可能。
林澤，成為了凡人。
從一隻鳳凰，變成了垂死的落湯雞。
但他無怨無悔，此事反而解開了放在他心中的枷鎖。
韓彩靈陪著林澤回到了他從小生活的地方。
西山村是林澤的夢，是只屬於林澤一個人的美夢。
雖然現在的西山村已經被一掌拍平了，但林澤立在這廢墟之上，卻像是看見了自己人生那最初的十幾年，那美好得像是幻覺的兒時十幾年。
兩個人在老舊的道觀裡安了家，不遠處便是西山村人的墳墓，雖然裡面什麼也沒有，因為西山村的所有，都在當初的一掌中，灰飛煙滅了。
林澤和韓彩靈的生活很簡單，他們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每年富裕的糧食就把它們全都釀成酒。
重新迴歸凡人生活的林澤最喜歡的便是在夕陽剛剛開始收工的時候，隨便靠著一座墓，醉眼微微一掃，在看清楚了墓主人之後，便開始訴說當年和墓主人的趣事來。
“小號子你好記得嗎？你這蠢貨小時候分不清男女，還以為你胯下那東西是你自己獨有的，還跑去扒別人小姑娘的褲子，甚至在看到我也有之後，還極為不甘心地彈了彈！”
“諾言你也真是的，身子弱還像個人來瘋一樣，整天跟在我屁股後面亂跑，有還幾次都直接暈倒了你還記得嗎！？”
每天林澤都會託著一個空罈子淚流滿面的回家，韓彩靈像是絲毫沒有聞見林澤身上的沖天酒氣一般，極為耐心地伺候林澤洗腳睡覺，如此日復一日年復一年，從不懈怠。
林澤的肌膚開始衰老了，人到中年，林澤變得極為得依賴韓彩靈，不知怎的，韓彩靈也在衰老，原本絕美的臉上已經多出了幾條細紋，每當林澤憐惜的撫過她的眉梢的時候，韓彩靈依舊會露出如同少女般的羞澀，像是初見一般。
韓彩靈也成為了凡人之軀。
在林澤帶著韓彩靈回到西山村的第十年，在一個紅霞漫天的傍晚，一身紅衣的青紅顏來到了道觀。
“你怎麼來了？”韓彩靈很不滿意。
她和青紅顏還從未正面見過，但不代表她們不知道彼此的存在。
“我為什麼不能來，躲了整整十年，真是讓我好找啊！”青紅顏也很生氣。
不請自來的青紅顏很不矜持地在道觀旁邊搭了一間小茅屋，住了下來。
又一個十年過去，原本西山村的所在，已經在這二十年裡被韓彩靈種上了紫蘭花。
紫蘭花四瓣紫色的花瓣之中點綴著純白的花蕊，遠遠眺望而去，無邊的紫色花海之中，星星點點地綴著白點，淡淡的花香終日籠罩在西山村。
林澤每天扛著鋤頭在田間耕作，韓彩靈坐在道觀前織布，時而抬起頭，微笑地看著沐浴在豔麗陽光裡的林澤。二十年的辛勤勞作早就已經將林澤的肌膚燙成了古銅色，晶瑩的汗珠沿著他**著的上身恣意地流淌。
而青紅顏最喜歡的，便是曬太陽。她也在衰老，林澤趕了她幾次，都趕不走她，也就任由她住下了。
歲月平淡而悠長，卻也如同白駒過隙，眨眼而逝。
林澤回到西山村一個甲子了。
凜冽的寒風肆意地吹拂著掛在門廊上的風鈴，鐺鐺鐺的清脆而空渺。
林澤整個人縮在一張搖椅上，身上蓋著一張厚厚的白虎皮，很溫暖。
韓彩靈和青紅顏分別坐在一左一右，三個人的臉上早就是溝壑縱橫，有很多的老年斑，若不是嘴裡都還有熱氣冒出，真的會以為他們都已經死掉了。
十數裡之外有煙火升上了天，這是山腳下最近二十年新落成的村子，也叫西山村，現有有口約莫三百。
今天是除夕，是一家團圓的日子，絢爛的煙花在漆黑的夜空中綻放著，林澤三人躺在搖椅上，渾濁的老眼漸漸地合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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