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色琴絃]琵琶行45、晉江原創
第二天日野他們的演奏不用說自然是取得了極大的成功, 月森作為音樂會的壓軸則演奏了兩首曲目,一首是第二次校內比賽時因意外而沒能演奏的維塔利《g小調恰空》, 另一首,則是琵琶曲改編的《新番羽調綠腰》。
“真意外啊……”
土浦站在後臺疑惑地摸摸後腦勺:“居然是這首曲子……我還以為那家夥會選更加華麗、難度更高的曲子才對。”
柚木沉默地望著舞臺上正進行演奏的月森, 眼底一片複雜難明的神色。
《新番羽調綠腰》,是熟悉的旋律,卻比起上一次在濱井美沙的演奏會上聽到的要更加美妙動聽。娓娓的旋律就像是水波一樣,一點一點地在整個演奏大廳漸漸地漾開。
“月森那家夥……拉的真是越來越好了啊。”金澤發出了“嘖嘖”的兩聲咋舌音,喃喃自語道:“現在都已經這樣了……到維也納留學回來之後也不知道會逆天到一個什麼地步啊。”
站在他身邊的柚木眼中飛快地閃過一絲驚訝。
留學?維也納?
“金澤老師,”柚木掃了一眼專心致志看著臺上表演的未名,壓低了聲音笑眯眯地問:“您剛剛說……月森他, 要去留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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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化祭結束之後再過不久就是期末, 只是月森已經不再需要擔心這個學期的期末考試了。他把維也納音樂學院錄取通知書的復印件裝進資料袋裡,然後坐在椅子上沉默了很久很久。
最終這個資料袋還是被交到了金澤老師的手裡。
其實對於學音樂、尤其是學西洋樂器的人來說,出國留學基本上是必然的事情,更遑論他早在一年之前就和家裡人商量過這件事了。月森不能, 也不可能為一段尚處在朦朧期放棄留學維也納的大好機會。
要煩惱的, 只是要怎麼和她說罷了。
“好了,這麼一來,留學所需要的資料就都沒有問題了。”金澤點燃了叼在嘴裡的香菸:“你什麼時候要走?”
“大概……就在這個學期末吧。”月森想了想。
“那很快啊,就是一個月之後的事情了。”
“……是的。”
“你其他的準備有在進行嗎?”
“是的……話雖如此,我其實也沒有什麼特別需要準備的東西。”
“說的也是呢。”金澤吐出一口濁氣:“憑你的水平也的確是……啊,對了,話說回來, 昨天的演奏會你表現得很贊啊。”
“……是,謝謝您的誇獎。”
“只不過我沒想到你居然會選擇《新番羽調綠腰》,這對你來說真的算是蠻難得的……那是有什麼特殊的含義的嗎?”
特殊的……含義嗎?
他垂下眼簾。
“不……我只不過是想選擇有別於第一首《g小調恰空》的曲風的曲子罷了。”
“哦,原來如此。”
“……是。”
雖然說選擇需要高水平技巧的曲子也好……
但是當時,浮現在腦海裡的,就只有那首曲子。
僅此而已。
“那麼,我就先告辭了。”
“啊,知道了。”
月森彎下腰鞠了個躬,從金澤的辦公室裡退了出來。
“月森。”
門外背倚著牆靠著、一看就是已經在外面等了很久的柚木見他出來,側頭一笑:“你和金澤老師已經談完了麼?”
“……柚木前輩”月森的眼中閃過一絲驚訝,他頓了頓:“你……”聽到了?
“嗯,我都聽到了。”柚木梓馬站直身子,大大方方地承認:“有時間麼?我們來談談吧。”
兩人一前一後地走到天台。柚木背對著月森,雙肘撐在欄杆上抬頭望著天空:“你要去留學了。”
這句話用的不是疑問句的語氣。
“……是。”
“真是沒想到呢。”柚木微笑著把一縷被風吹散的額髮重新別至耳後:“我居然會是我們當中第一個知道的人。”
“……”
“你會去多久呢?留學可和交換生不一樣,不是一兩個學期就能夠搞定的事情。嗯……讓我來猜猜看好了。兩年?三年?五年?又或者說是……”柚木笑著睨了月森一眼:“——不會再回來了?”
“……”月森掩在衣袖底下的手猛地顫了一下。
的確,維也納作為音樂之都,歐洲作為西方古典音樂的發源地,在那裡發展的機會遠遠比留在日本國內要多得多。發展得好的話,定居下來從此留在那裡……可能性也不是沒有的。
“況且令尊令堂也是著名的音樂家,旅歐演出的工作想必也是不少的吧……他們也應該希望,你能早日到維也納去吧?”
……被他說中了。
在一年之前和父母商量留學的事情的時候,濱井美沙的確是有這個意思的。
“蓮。”彼時母親撫著自己的肩膀,一字一句至今仍清晰得歷歷在目:“你也知道我和你父親的工作重心大部分都是在歐洲……如果要去留學的話,要不要順便考慮看看移民的事情。一家三口能夠待在一起的話,是再好不過的事情不是嗎?”
“唔,話說回來,好像自從上次之後,我們之間就沒有好好地談過了呢。”微微用力撐離欄杆,柚木站直了身子:“想想還真是有意思呢,不是嗎?上次是我要出國你要留下,可是這一次,情況卻正好顛倒過來了呢。”
他轉過身看他,嘴角慢慢地、慢慢地上揚,勾起一個微笑的弧度:“這可怎麼辦呢,月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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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就要走了,而我……卻會留在這裡。”
“留在她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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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下的好大啊……”
未名提著書包站在簷下,望著天空喃喃地說:“忘記帶傘了……慘了,現在這樣子讓我怎麼回去啊……”
“算了。”未名搖搖頭,把書包抱在懷裡,脫下外套舉到頭頂,打算冒雨衝回家。
“……未名?”
有人從後面猶豫著喊了一聲她的名字。
未名的動作猛地一僵。
“嗯?月森?”她仍然保持著一手舉著外套的姿勢僵硬地扭頭看著來人:“你還沒走啊?”
“……你先把外套穿上。”他的眉頭微微皺起。深秋的溫度已經偏低,她這麼鬧是想要感冒麼?
“……哦。”
“今天練習得比較晚,所以才拖到現在。”他走到她的身邊,盯著她把釦子扣到了最上面的一顆:“你不走嗎?”
“……唔……”她低頭支吾著,不說話。
月森的眼中閃過一絲了悟:“你又忘記帶傘了?”
“……”
“昨天的天氣預報已經說過今天傍晚左右會開始下雨的了。”
“……”
她垂頭喪氣地低下頭。
自從察覺到自己那份懵懂的心意以後,她在面對著月森的時候總是會有幾分不自在,總是想做到最好最完美。本來下雨忘記帶傘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但是被他看到……總覺得很不好意思。
……好丟臉啊> <
“……要不要一起?”
“……”她傻乎乎地瞪著她。
“……”月森把手抵至唇邊乾咳一聲掩飾住自己的笑意:“雨下的挺大的,我覺得你再繼續等下去應該也沒那麼快停。”
“……”
“雖然可能會有點擠,但是……”他撐開了傘,輕輕把她拉過來:“加一個你,還是沒問題的。”
“……”
“不過,送你回家之前,先陪我去一趟書店吧。”
月森把傘收起來用塑料袋套好,順手放到了書店門口的置物框內:“進去吧。”
“哦。”
想起來之前預定的一本書應該已經到了,未名摸摸鼻尖,跟月森說了一聲,跟著店員到預定區去了。等她回來的時候,月森正仔細地對照著手中的兩本書,拿不下主意應該要買哪一本。
“這是什麼書?”未名好奇地探頭看了一眼,發現那上面自己就連一個單詞都看不懂之後又悻悻地縮回脖子:“月森你還會德語啊……”
“嗯,因為很多的音樂術語是德語的原文詞,所以多少會一點。”
“誒……真厲害啊……”
“不,我會的只是一些日常的生活對話而已。”月森放下了其中的一本書:“所以才要買輔導書來學習。”
“那也已經很厲害了呀。”未名堅持道:“我一點都不會呢……總覺得月森好厲害啊,小提琴拉得好,又會德語,要期末考試了也不見你怎麼擔心,總之就是……什麼都能做得很好的樣子。”
“……走吧。”月森合上手裡的書。
小提琴拉得好,之所以會德語,之所以不用擔心期末考試,其實都是因為同一個原因。
……該怎麼告訴她呢?
“未名。”他聽見自己的聲音:“你……會堅持彈琵琶的吧?”
如果,你能堅持彈下去的話……
“應該會吧……怎麼突然這麼問?”
因為我在期待。
“請你……一定、一定要堅持彈下去。”
期待如果這樣的話……
“……誒?好。”
或許在將來的某個地方,我和你之間仍然會有交集?
“未名。”
“嗯?”未名疑惑地抬頭看他:“月森,我怎麼覺得你今天有點奇——”
“我要走了。”
“……”
“去留學,在維也納……就在這個學期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