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屬序列第九十八章：插曲
三件同樣布料不同顏色，肩窄，卻又格外細長高挑的西服套裝被摺疊起來，配送到聖瑪莎拉蒂偏僻的街道。
西裝不是名牌，準確點的說的連商標都沒有，布料也相當一般，它甚至不是出自能工巧匠之手而是普通機器縫製的！
這種的定製西裝通常來說價格相對較低，尺碼一般也非常大，多是身材豐滿的胖子所穿。在如今追求款式名頭，願值千金購名牌的社會風氣下，若無特殊情況，購買這種檔次較低的定製西裝實在是太少見了些。
這不是什麼貴重物品，因此配送西服的快遞員是聖瑪莎拉蒂隨處可見的仿生人。型號普通，四肢沒有仿生材料，完全是赤裸的機械，只有臉部有一些像大商場裡白色人偶模特一樣蒼白的皮膚，它戴了一頂帽子，這頂帽子恰到好處的讓它看起來沒那麼嚇人。
黑色，銀色，淺灰色，三套西服由深到淺，與落後老舊樓區的燈光交織。
“已送達目的地，請住戶簽收。”
仿生人的聲音和訊號不好時的電話如出一轍，充滿了刺耳的沙沙聲。
住戶沒有開門，它忽然站定不動了。
直到這家住戶願意簽收它才會離去，它的系統指令是這麼寫的，它就應該這麼做。
直到樓道裡的聲控燈被仿生人這死板而愚蠢的寂靜弄的乏味了，不耐煩的將燈光掐滅後，在黑乎乎的舊樓道裡，仿生人發現了門縫射出了一道微弱的光芒，門的對面有什麼東西。
是紅色？不不不，不是紅色，那是一種包含了許多東西後難以描述的色彩。
仿生人的色調庫快不夠用了。
哦！對了！！
把色調庫裡的顏色逐個虛化，分為不同的圖層，然後再整個兒加上濾鏡！
那是虹色！
赤橙黃綠藍靛紫，這些美麗的顏料包含在了一起，化為一道絢爛的光芒。它神奇的沒有鞣雜，奇妙的沒有融合，也並不是互不相連——這到底是一道怎樣華麗的色彩？？
在注視到這道光後，仿生人的機械手臂毫無意識的鬆開了，三套西服掉在樓道中也不自知。
它奇蹟般的開始了思考，這種對機械生物來說無比奢侈的行為，它甚至不畏懼連線在腦後的電擊槍，不害怕自己的意識會在下一秒銷燬。
——它在這瞬間誕生了慾望。
想要知道這股光是什麼，是什麼東西發出的，有沒有東西能夠複製出來？它想在繁忙的流程化工作結束後，繼續看著這道虹色的光，直到永遠。
啊啊，這樣的話……其實……
其實搶走不就好了嗎？？
對啊！不會有人知道的！
咣噹，仿生人一拳將門砸出一個窟窿。
它像上癮了一樣，不斷的攻擊著鐵門，鐵門由外而內的捲曲著，虹光也溢位的越來越多。
那玩意就像機械生物可以用的藥物，每次看到都會讓它陷入其中，無法自拔。
門後的世界令它想入非非，仿生人彷彿從虹光看到了一片絕美的仙境，滿載豐盈智慧，複雜思想，與高維角度的——真理。
這時，就算這家住戶及時開門，也無法阻止陷入慾望裡，逐漸狂暴的仿生人了。
當然，更有可能被這失控的仿生人三兩下撕成碎片。
“嗤——哧哧——滋啦滋啦滋啦——”
電擊槍開始發揮作用了，它一秒鐘摧毀了這不知天高地厚的仿生人的大腦，終止了它的人工智慧，它應該不能行動了，從此就是一攤廢棄的破銅爛鐵。
它確實沉寂了，它的機械手臂還嵌在鐵門中，後腦勺冒著焦煙，雙膝跪地，像是被吊在了鐵門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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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套西裝也被強烈的電流直接破壞，本就不是上乘布料，纖維捲曲的厲害，沒準可以把西裝鋸開，當成砂紙來用。反正肯定是穿不了了，否則試穿者同樣喜歡仙人掌材質的衣服，喜歡刺蝟的擁抱。
可是那虹光，依舊閃亮。
破壞了七七八八的鐵門首當其衝，被輻射到後，鐵門奇蹟般的再度變形，由內而外，像被擀麵杖上下滾過一般平整無比。
掉在樓道裡的西裝彷彿剛用熨斗撫平，那些毛刺，那些捲曲的纖維都恢復了原狀。
仿生人的機械手臂被鐵門擠了出來，雙膝重新站直，後腦勺的焦黑迅速收縮成一點，像融化的冰，消失不見。
樓道恢復了原狀。
仿生人如夢初醒，它抓了抓自己的頭頂，滿臉茫然，看到配送的西裝掉在地上，忙不迭的拾了起來，撲乾淨上面的灰塵，疊好，捧在懷中。
它好像忘了一切，克忠職守，直到樓道的燈光消失，那虹光再度閃耀。
它竟也沒有任何反應。
像一尊雕塑，冰冷的立在門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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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小時後，伴隨著腳步聲，樓道亮了起來，仿生人回頭望去，一個將近兩米高的怪人正衝自己友好而禮貌的微笑。
“哦！”瘦高個滿心歡喜的看向仿生人的臂彎，愉快道：“我就是維爾瑟先生，是我定做的西裝到了吧？”
“已送達目的地，請您簽收。”
仿生人機械的回答道。
“當然沒問題，謝謝你。”
仿生人遞出紙筆，瘦高個接過時，他突然愣了一下。隨即流露出與愉快完全搭不上邊的警覺。
因為簽收單一片焦黑，而那支中性筆的筆桿筆帽全部融化了，黑色的油墨正在溢位，維爾瑟先生捏住筆桿上端，漆黑的油墨便從下邊洩露，他稍微低了低頭，眼神不慌不忙，格外平靜。
仿生人在慌忙的尋找其他中性筆，維爾瑟先生則從懷中輕輕一提，提出一根黑金色的鋼筆，在簽收單上一劃，隨後面不改色的笑問道。
“這裡應該沒發生過什麼事情吧？”
仿生人麻木的收回單據：“？請問先生是指什麼？”
維爾瑟先生眨了眨眼，笑眯眯道：“什麼都沒有就好，不然，我可得給貴公司的服務一個大大的差評。”
“……請先生不要為難本公司。”
“既然沒有又何談為難呢？對吧？我只不過是實事求是而已——你走吧。”
仿生人點了點頭，對維爾瑟先生表示最後的問好，它轉過身，走了兩步。
嘭，尖銳的一聲，它被踹飛了。恐怖的力量讓它在樓道裡化作碎片，碎裂開來。
維爾瑟先生用腳撥開仿生人的頭部，那裡有一塊彎曲燒焦的電極——它的電擊槍早被用過了。
“……哼，我就知道。”
維爾瑟先生目光冰冷，抱著三套西服，轉身進入房間，將門輕輕關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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