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濟世救國策

完結捲上部:殘夢孤影(章節自《蘇幕遮》) 144:碎夢隨軍,血灑夷陵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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濟世救國策完結捲上部:殘夢孤影(章節自《蘇幕遮》) 144:碎夢隨軍,血灑夷陵路

江南,神錘幫總壇。“幫主!兩位幫主!”一名年輕的幫眾興高采烈的趕過來道:“新訊息!最新消息!好消息啊!”

陳到和楚晴在神錘幫總壇修整了一百來天,也寫了信件回成都向趙雲、陳長擎等人報平安,便沒著急回去。聽到有好消息,兩人都很是好奇,陳到笑著起身道:“什麼好消息?”

“曹操······曹操······”這幫眾有些急得喘不上氣,陳到便拍了拍他的後背,道:“別急,慢慢說,他怎麼了?”

“他死了。”這個幫眾好不容易才說出口。

陳到有些吃驚,道:“曹操······他居然死了?就這麼死了?”這名幫眾點頭道:“是啊,據說他本來還請了個什麼‘再世華佗’來給他醫病。但是又說這‘再世華佗’是什麼劉備派來的奸細,就把他給殺了。然後這‘再世華佗’死了之後,也就沒人能治他的病了,所以就病死了。”

陳到一聽到“再世華佗”被殺了,便再也聽不清他說的什麼別的話語,兩眼一黑直接跪倒在地。楚晴、賈熙仁、劉棟他們幾個連忙湊過來,劉棟道:“幫主!幫主你沒事吧?”那個幫眾見他反應這麼大,嚇得退到一旁,試探的問其他人:“幫主不是劉備的手下嗎?為什麼曹操都死了,他還這麼不高興?”

陳到知道陳杰的性子,曹操重兵,若是請他去醫治,他一定會前往。鄴城裡實在是有太多認得他的人了,一旦有人存心加害,以陳杰的情況又怎麼能夠脫身,就這樣被害死實在是難以避免的情況。陳到回憶起過去重重被陳杰所救以及曾受陳杰教導的時刻,淚水便不自覺的滑落。

楚晴、劉棟和賈熙仁也都很是傷感,劉棟嘆道:“可惜陳杰老前輩······二十多年都用在了治病救人的身上,卻沒能換到一個善終的結局。”

陳到的雙拳不自覺的緊握,咬牙切齒的道:“曹操!狗賊曹操!自己要死,還非要搭上陳杰前輩一起!若非陳杰前輩看著你也是條人命,又怎會管你?又怎會管你!”

總壇之中,升起了白旗為陳杰發喪招魂。眾人為陳杰祭奠一日,陳到便要啟程前往荊州。

“幫主······”賈熙仁知道他要去做什麼,也知道自己勸不住,只能嘆道:“阿蒙畢竟也是我們幫裡出來的人,還請······幫主能對他手下留情。”

陳到不覺笑道:“賈先生,和我們當初初遇的時候相比,咋倆的性子可真算得上是完全對調了啊。”賈熙仁有些不好意思道:“幫主您瞧瞧,我以前那暴脾氣,根本什麼事都解決不了,還會惹事。現在幫派比起以前沒落了,留著這暴脾氣,能有什麼好處啊?”

“嗯。”陳到點頭道:“呂蒙奪取荊州,殺害關將軍。這是無論如何也洗不乾淨的罪名,此行我去會會他,能不能為關將軍報仇不是首要。關鍵是殺害關將軍這個罪名,若是安在一個死人的身上,遠遠好過讓整個東吳來承受。”

“對的。”楚晴點頭道:“各位堂主放心好了,叔至哥哥絕非記仇之人,我們也是為大局考慮。眼下曹操已經死了,對主公來說,攻魏才是最佳對策,而不是因為關將軍一事伐吳。”

“也就是說,要讓阿蒙來承擔整個罪名?”賈熙仁明白過來,很是傷感道:“這也是沒辦法啊······孫劉若是大規模開戰,那麼遭殃的便肯定是江南的百姓了。阿蒙······苦了你了······”

“好了。”陳到看著自己和楚晴已經收拾妥當,便一起上了船,拱手道:“各位保重。”便和劉棟、賈熙仁、朱明有和冉全雷等人告別,直奔公安。

兩人剛剛到達江陵,打聽了一番關於呂蒙的訊息。原來荊州、襄樊一帶因為戰亂而爆發了瘟疫,不單單許多百姓遭殃,連呂蒙、蔣欽和孫皎等將領也都被感染而一病不起。現在呂蒙已經被孫權接進了公安內殿之中,親自想辦法診治救護。

“本來的訊息只是說呂蒙病了,沒想到還有這種事情。”陳到撓了撓頭道:“戰爭啊······實在是害人,不知這瘟疫的危害究竟有多大?”

楚晴很是擔憂道:“叔至哥哥,這瘟疫可是很恐怖的病症,而且很容易傳染的。我們不如不管他的了,他染了瘟疫,肯定是活不久了。”陳到搖頭道:“晴兒,此事不能這麼輕易算了,而且染了瘟疫也不一定是必死。再說了,我體內有赤甲蠍的體液保護,什麼毒藥能夠傷到我?即便是李九倫臨終呼叫那麼強勁的毒藥,也只是讓我昏暈了一小會而已,區區瘟疫,肯定是不在話下的。”

“是嗎?”楚晴眨了眨眼睛,看得出陳到連他自己都說服不了,還是不放心道:“叔至哥哥,這瘟疫的傷害實在是太恐怖了,我們能不能不冒險?”陳到摸了摸她的臉蛋,堅定道:“有些事情······是必須要去做的。晴兒,要不······”

“可別了!”楚晴知道他想說什麼,立刻反駁道:“我可不要留在這裡讓你一個人陷入危險,有什麼危險,都應該我們一起去面對才是。”“好。”陳到點頭道:“本來在軍營,還不那麼容易找到他,現在他在孫權那裡,定是好找。”

兩人趁著夜色,來到了公安城內部,遠遠地要從外牆直接來到內殿院子之中。陳到“嗖”的施展“破空浮雲”直跨越三丈遠的間隙飛躍到了對面。楚晴正想用新練不久的“瀚海步”跟過去,便傳來了陣陣腳步聲,兩人連忙各自縮在牆院的一邊。

只見一將領著一隊人馬正走在這條過道之中,忽然又停在了道路之間,這將領對旁邊一人道:“是在這裡嗎?”那人點頭道:“不會有錯的,我們的訊息何等靈通?他們一進城便被我們注意到了。”

陳到聽著這將領是周泰的聲音,不覺奇怪:“幼平怎麼會出現在這裡?他說的又是什麼意思?”只見周泰點了點頭,於是大聲道:“別躲了!叔至,我知道你在這裡。”

陳到吃了一驚,雖然不解自己是如何被發現的,卻還是縱身一躍從牆上落了下來。楚晴在另一邊一看,也不再躲藏,跟著落在陳到身邊。

周泰看了看他倆,拱手道:“果真是叔至,大都督早就說了你們會來,特叫我們在城裡等候。”

“大都督?”陳到先是有些詫異,隨即明白道:“呂蒙······他情況如何?”周泰嘆道:“瘟疫不論在何時何地,都是難治的。走吧······他想見你們。”陳到這才有空仔細看了看他身邊的中年漢子,只見他一身粗布衣裳,不像是和江東軍官相識的樣子,楚晴卻恍然大悟,對陳到低聲道:“叔至哥哥,這人我有印象,是城內一家燒餅鋪老闆。看來其真實身份是江東探子,假借燒餅鋪來隱藏身份以便於調查訊息的。”陳到這才明白:“原來我們一進城,就被人盯上了。”

周泰走出兩步,回身道:“放心吧,叔至。我周泰絕不做害人之事。叔至你雖與我在不同陣營,卻始終是我朋友。”陳到點了點頭道:“幼平我當然信你。”便和楚晴跟了上去。

有了周泰帶隊,兩人很輕鬆便來到了公安孫權所在大殿。周泰對眾人做出“噓”的動作,低聲道:“主公定然不希望你們來見大都督,大家都散了吧,各回各處。我自己帶他們進去即可。”這一隊巡邏人馬便即領命離開,陳到和楚晴對視一眼,跟著他一起直奔內殿。

此時天色已晚,孫權已不在內殿之中。僅有一名醫官和幾名祈福的道士在內殿裡檢視呂蒙的情況。陳到藉著內殿裡微弱的燭光四下掃視了一番,不禁點頭道:“孫權的確是重視呂蒙,竟然將他帶到這樣的地方醫治。”周泰各自遞給了兩人面罩和手套道:“新爆發的瘟疫有強傳染性,保險起見戴上這些,也不要和大都督有直接接觸。”陳到和楚晴都點了點頭,按他說的所做。

呂蒙本來倒在內殿一角的床鋪上一動不動,聽見又有腳步聲傳來,忽然又坐了起來,靠在牆邊不住地咳嗽,道:“你們······你們來啦······”便招呼醫官和幾個道士離開。

那醫官哆哆嗦嗦的對呂蒙道:“大都督,您······您這病,下官實在是······有些束手無策啊······”

“啥?”周泰一聽,一把將他扯過來,怒道:“要你們有什麼用?治了這麼久到現在才說?庸醫是不都是你們這樣的?”那醫官嚇得跪下求饒道:“將軍······這瘟疫實在是太厲害了,我們······我們用藥可以延緩發作時間,但是要根治那就······”

“好了。”呂蒙嘆道:“人命自有天數,我做過什麼事情我心裡有數,既是天命,又有什麼不滿的呢?”周泰依舊扯著醫官不放,道:“大都督,此人這些天一直在給你診治,卻一直沒有進展,到現在才承認自己水平不足,這不是成心害你嗎?”

“沒事啦。”呂蒙擺手道:“他要真能治好我的病,那江南這次瘟疫早就全解除了,不必為難他了。”周泰這才放開他道:“你這庸醫,給我小心點,可別再讓我撞見你在外面坑蒙拐騙!”這醫官不敢再做停留,扶好自己的服飾轉身跑了出去。那幾個道士一看,忙跟著一起溜走。

“治病的話,有醫官就夠了,何必要道士來。”陳到看著幾個道士的身影,頗為不解。“你們不懂。”呂蒙咳嗽了兩聲,自嘲的笑了笑:“其實我也不懂,但是主公執意如此。或許真的如他所說,道士的祈禱真能夠讓人祛病消災吧。”

“都是些騙人的玩意兒,有空弄這些,不如想辦法去請真的名醫。”陳到很是不屑道。

“這世上若真有人能治好我這病,那不如先去各處災區救人更好。”呂蒙笑道:“我很高興,你們在這個時候能夠來這裡。”陳到緩步走到他窗前道:“你有什麼可高興的?你就是不叫我們,我們自然也會來這裡見你。奪取荊州我們可以不計較,但是殺關將軍之仇,總得有個結果才是。”

“叔至······”周泰正想說什麼,呂蒙卻擺手道:“周將軍,你先出去,我有些話······想單獨和他說。”周泰猶豫了一下,雖有些擔心陳到會不會亂來,但呂蒙之命不得不從,只得退了出去。

“孫權又躲到哪去了?”陳到四下看了看,道:“這種殺害兄長保護自己位置的人,我就說能有什麼真情?把你接到這裡,也不多陪陪你,畢竟沒有你,他哪裡能夠進駐荊州?”“主公已經知道我的情況了,終究是沒得救了。”呂蒙無力的靠在牆邊,道:“我向他推薦了朱然代我鎮守江陵,主公應該是去召朱然去了。承蒙主公這段日子對我的照顧,我已經沒有什麼多餘的要求了。”

“行了,和孫權無關。”陳到道:“殺關將軍之仇,該當如何了結?你可不要以為你放了我們離開,此時我就不會跟你計較。”楚晴一直在一旁沉默不語,忽然道:“叔至哥哥,其實······找他沒有什麼意義,他只是個背鍋的。荊州被破,若是放關將軍回西川,以關將軍的性子,必然親自統兵殺奔荊州,那時候戰事自會再起。所以若是孫權,定然不會放過關將軍。呂蒙······其實只是替孫權將這事情做了而已。”

“殺了關將軍,才會激怒主公,到時候孫劉兩家才會戰事不止。”陳到怒視著呂蒙道:“殺了主公的義弟,主公必然傾兩川之兵力全力進攻東吳,不死不休。你真以為······殺了關將軍便能息止戰火嗎?”

“自從我們定下進攻荊州的戰略之後,所有的後果,我們都已經想過了。”呂蒙捂著胸口,邊咳嗽邊道:“荊州本是我們江東傾所有力量拼下赤壁拿回來的,既然荊州是我們借給劉備的,劉備拿了兩川,論理本該還回來。但一直賴著不還,我主又怎會嚥下這口惡氣?既然你們不還,就只能由我們親自來奪。陳到,劉備、諸葛亮、關羽應該都有這般計較,但是都沒有放在心上,這才給了我機會。與其怪我兇狠,不如讓你的主公好好反思一下,他們究竟犯了怎樣致命的錯誤!”

“所以,在佔據荊州之後,選擇了殺關將軍,你覺得這樣戰火就會更小是嗎?”陳到冷笑道:“呂蒙,這樣改變不了結局。我們都不想要戰爭,但是你需要記住,是你親手挑起了孫劉內戰,此等災禍的發生,都是拜你所賜!”

“我知道。”呂蒙強行坐直,拍打著自己的胸口道:“我也願意承擔後果。關羽是我殺的,只要我死,劉備的怒火就沒有了發洩的物件。只要兩川大臣盡力勸阻,就有勸服劉備的機會。他日,劉備就是要把我從泥土裡搬出來,再怎麼掘墓鞭屍,我都願意承受。我會葬在一個好挖的地方,你回去一定要告訴劉備,我被葬在了哪裡,他想要怎麼對我都可以。但是······切莫再把戰火燒到江南······赤壁一戰的損失你也都知道,我不願意百姓們再遭屠戮······”他本來情緒激昂,但是越說便越低落,直至聲音細若蚊蟲,最後猛然咳嗽起來,其嘴角甚至流出了幾滴血水。

陳到被他說得說不出話來,終歸坐在了他床前的凳子上,輕聲道:“你當真······做好了赴死的準備?”

“為將者,每日不都在準備嗎?”呂蒙看了看楚晴道:“她雖不是楚昭,但想必你一定愛她就如楚昭一般。陳到,你不怕死,但為了她,你也不願意這麼輕易死,恐怕你體會不到我的心情。”

陳到低著頭思索了半天,終歸沒有反駁而是點頭道:“我雖然不怕死,但確實如你所說,我沒有準備好怎麼死。在這一點上,我不能夠指責你。”

“很好。”呂蒙強笑一聲,臉上難得露出了一絲喜色,道:“我已將都督之職的後事都囑咐完畢了,現在我唯一還有些牽掛的······也只能靠你幫我了。”

“靠我?”陳到有些奇怪道:“你是東吳大都督,若是處理完了大都督的事情,還有什麼牽掛解決不了的?”楚晴卻很是明白,道:“你所牽掛的,不會是神錘幫的事情吧?”呂蒙點頭道:“不錯,我之所以曾經和你們鬧翻,不就是因為神錘幫嗎?我出身於此,不論現在身居什麼位置,從不敢忘我在神錘幫的任何經歷。我最最愛戴的,除趙幫主外,便是楚昭幫主。她在陳到不在的時候,以女兒之軀頂住了壓力,力保李九倫不能吞沒整個武林。我想······她所堅持的責任感,遠遠強過陳到你口口聲聲說的拯救天下吧?你看看你現在做的,真的是在拯救天下嗎?”

“我曾經口口聲聲說的初心······現在連我自己也找不到了。”陳到點頭道:“我現在做的,雖然還有拯救天下的目的,但更大的卻是對主公的忠心······或許還真有那些對功名的追求。現在的我······終究活成了過往的我最討厭的樣子。我有很多責任都沒有守住,我······確實不如小昭。”

“所以我才對楚昭的離世頗為痛心啊。”呂蒙慘笑道:“這世道對她並不公平,怎麼就愛上了你這個保護不了她的人?”陳到聽了,也自嘲的笑了笑道:“確實啊,我的能力就是不行,連心愛的女人都保護不住,還何談什麼······”

“好了好了。”楚晴忍不住打斷道:“呂蒙,你若是只是來讓叔至哥哥回憶痛苦的話,我們可要告辭了。”一說起楚昭,她也頗為難受,實在不願再看陳到回憶下去。

“不說便不說吧。”呂蒙又對陳到道:“即便在我眼中,你有諸多不對,但是神錘幫畢竟是你救的,而你依舊是神錘幫眾人公認的幫主。我雖心繫幫派,但在幫派最危難的時候,依舊沒能出手相助,是你將幫派救了回來。我必須對你表達謝意。”說著,坐在床上對陳到鞠了一躬。

“你這來來去去的究竟想表達什麼?”陳到被他一串舉動弄得很是糊塗,站起身來道:“我不喜歡遮遮掩掩的,你有什麼想說的想做的,直說便可。”

“我沒什麼想做的了。”呂蒙在身後牆角一摸,摸出包好的一沓紙卷遞給陳到道:“只是我命不久矣,這從神錘幫拿來的東西,還是還回去好了。”陳到心念一動,伸著手套將一本書從黑布裡拿出來一看,正是《救國策》,不免有些心神顫抖道:“你當真願意將它還回來?”此前他也沒少對《救國策》和呂蒙爭吵,但在這時候呂蒙主動還回來是他怎麼也沒想到的。

“它本來就是屬於你的,老實說,我也沒怎麼用它,只是學到了一個‘忍’字。”呂蒙笑道:“未來再怎麼好好利用,就都靠你了。陳到······幫主······未來還很長,我相信你能夠盡力讓這個世道更好。呂蒙······拜謝······”說著,他掙扎地直接滾下床來,也不要楚晴攙扶,顫抖的站起身子,對著做鞠躬之禮。

陳到本不想受他這一禮,畢竟他們不是主僕關系,但轉念一想:“他都叫我幫主了,這次告別也是以他神錘幫幫眾的身份,那就受了罷。”想到這,便接過楚晴遞過來的神錘鞭,在自己跟前一橫,也對他微微一頷首,道:“呂蒙,神錘幫永遠都會記住,我們曾經有你這個英雄人物。”

“好······好啊······”呂蒙的眼神逐漸變得迷離,似乎疲憊的睜不開眼,好不容易用雙臂撐在床板上才將自己爬上床去。楚晴看著他這麼一副半死不活的樣子,心裡也是很難過,畢竟在烽火臺和麥城幾次,自己對他的印象還不錯。

“走吧······主公也該回來了,你們快點走,勸服劉備······就多拜託你們了。”呂蒙重新靠在牆上,眼角之中,緩緩落下了一滴淚,整個人倚靠著沒有一點生氣。陳到和楚晴都點了點頭,道:“保重。”呂蒙沒再回話,眼珠向上一翻,脖子一歪沒有了任何反應。陳到和楚晴都嘆了口氣,摘掉了面罩和手套,快步離去。

呂蒙就此在公安去世,江東三代大都督傾其全力終於拿回了荊州,卻也再次掀起了戰亂。只不過,東吳再無大都督能夠統兵應對大規模戰爭,直到那人的出現。

陳到和楚晴一路離開公安,楚晴以為陳到要返回神錘幫,卻看著陳到一路往北行,奇怪道:“叔至哥哥,我們若是不回神錘幫的話,是不是應該立刻回成都勸阻主公不要出兵東吳啊?”陳到道:“勸阻主公不差我們倆,軍師他們自然也會一起勸說。現在《救國策》已經拿回來了,得把《濟世策》也收回來。未來真的看到哪個有能力和想法濟世利民的,自當將兩本書看情況交給他。”

“《濟世策》?”楚晴好奇道:“這本書我還真沒見過。你們不是說這本書被埋在了博望坡嗎?我們現在要去博望坡嗎?是不是有些遠了?”“放心。”陳到道:“即便主公要出兵東吳,也是需要時間準備的,在大戰開始之前,我們有足夠時間返回成都,順便可以讓我去看看鄭叔叔、弟妹和嵐兒。”兩人便直接前往博望坡。

回首從荊州襄樊而起的戰亂,並其所引發的瘟疫災難,對人民百姓所造成的傷害是無法估量的,正是:

西京亂無象,豺虎方遘患。

復棄中國去,委身適荊蠻。

親戚對我悲,朋友相追攀。

出門無所見,白骨蔽平原。

路有飢婦人,抱子棄草間。

顧聞號泣聲,揮涕獨不還。

“未知身死處,何能兩相完?”

驅馬棄之去,不忍聽此言。

二二一年,曹丕廢帝,大漢滅亡,本應北伐征討曹丕,受張飛極力主張之後,劉備還是決定起大軍伐吳。並且命令張飛回閬中整兵準備出戰。“張將軍。”鄧泰、傅彣、陳長擎和呂玲綺經過商議,主動前往閬中,看看有沒有機會勸服張飛。張飛知道他們的來意,沒有主動接見他們,而是前往一處高山之上,獨自仰望山下盛況,等候著他們四人前來。

“可否······”鄧泰正對張飛拱手,還沒說完,張飛抓起旁邊的酒罈便大口大口的將一罈酒都喝得乾乾淨淨,也不回頭道:“你們覺得真能勸服的了我嗎?”

“張將軍,我們不求真的能夠勸服你,只想和你說清楚伐吳的利弊。”傅彣在鄧泰身後道。

“此利弊我當然清楚,自從大哥主張伐吳的時候,這樣的話語無時無刻不在我耳邊響起!”張飛“當”的將酒罈砸在地上,道:“但沒有任何人理解我和大哥、二哥三十多年結義之情。沒有人······沒有人!”說著忽然起身指著各處山間風景道:“二哥可以說是為大哥付出最多最多的了,然而為了鎮守荊州,都沒有來過我們的西

川領略過一次風景,就被東吳的賊子殘忍殺害!”他越說越悲憤,最後帶著哭腔重重一拳打在地上,毫不掩飾的大聲啜泣著。

四人都是第一次見識張飛還有這樣的一面,頓時面面相覷不知該說什麼好。張飛擦了擦眼淚,道:“你們都是從武林出來了,與二哥一樣,此等兄弟之義,怎可就此放過?二哥······二哥······”又忍不住垂淚。

“張將軍······”鄧泰還想說什麼,張飛忽然拔出插在地上的蛇矛,整個身子如鋼珠一般彈起回身朝著鄧泰一揮。鄧泰被他的舉動震得一愣,怔怔的看著張飛一矛直指自己脖頸之前。張飛一手提著又一罈酒,一邊掃視著四人,道:“你們若不與我同心,就別在這裡打擾我與二哥了,回去吧。北伐還需要你們,你們才是新鮮血液。我們······老東西而已,若再不抓緊時間發揮餘熱,便再無機會了。”

“張將軍,出征之事我們不會再攔,但是你也得牢記陛下的叮囑。”呂玲綺在軍營裡聽聞張飛又鞭打了兩個將士,命他們需趕快做出白旗白甲,否則便要殺頭,有些不安的提醒道。

“我心裡有數。”張飛搖搖晃晃的又盤膝坐下,一手抓著蛇矛支撐著身子,一邊抹著眼角的淚水一邊擺手道:“你們走吧······我······我還有些話沒和二哥說完······”

四人見他這般痴神的樣子,都有些傷感。鄧泰自知再說已是不通,只得道:“那好吧······將軍保重身體,我們先回成都了。”便徐徐退下山去。

傅彣對張飛差點一矛刺中鄧泰頗為不滿,鄧泰卻一直不放心的回頭檢視張飛的情況,傅彣一把揪住他道:“好了!人家不聽你勸,你還這麼執著做什麼?這麼喜歡自討沒趣嗎?”鄧泰搖頭道:“不······我只是很理解張將軍。當初他們一起結義起兵,他們各自的心思只有他們兄弟最為瞭解。如今陛下稱帝,更能和張將軍互訴心腸的唯有關將軍。關將軍一去世,恐怕張將軍,再少有機會與人訴說其真心了······”又想起自己過去在曹營的時候,唯有典韋能夠善待自己、瞭解自己。如今張飛的感受和他當初的感受何其的相似,見到張飛這般反應,自己也是頗為難受。

四人最後回首,藉著夕陽看著那一抹孤獨的背影,連帶身邊插著的丈八蛇矛,那都是一代英豪最後的風景,也是最後的餘暉。

陳到和楚晴好不容易在博望坡挖出了當年埋藏的《濟世策》,又找到了鄭哲他們的住處,怎奈鄭哲不答應和他們一同前往西川,他說他要等著害死他孩子的人。陳到拗不過他,只能帶馬亦冰、鄭嵐與之告別,同時自己也在反思:“除韓連害死言弟之外,鄭喻、阿依和鄭念都是被領頭人所害。如今二十多年沒有此人的訊息,鄭叔叔······真的能夠等到嗎?”

等他們返回成都,驀然只見軍營一帶盡數披麻戴孝,不知又發生了何事。等他前去相問,不禁震驚的直跪倒在地,想不到張飛竟被手下將士所害,那兩人斬下了張飛的首級便投奔了東吳。鄧泰他們四個還未返回成都,噩耗便即傳來,攪得四人心神不寧,對此更是內疚。若是他們能夠多勸一日,或者多留一時,說不定張飛便不會遭此劫難。

陳到不禁感嘆:“關將軍愛護士兵卻時而嚴苛於將領。張將軍尊敬君子而不愛護士兵。這就造就了他們這般不同的結局,真是可嘆啊。”

陳到再一打聽,劉備已然出兵南征東吳,徵調的都是蜀中主力軍十餘萬人,包括全軍動用了改良黃金盔甲的三千白毦兵,也都編入主力軍中參與戰鬥。傅彤、鄧泰和盧忠等人全部隨軍一同征戰。

陳到趕忙先將馬亦冰和鄭嵐安置在家中,便打算直接南下追擊南征大軍。陳長擎和呂玲綺也想跟隨,陳到看他倆剛剛有了一歲的女兒陳巧,不願讓他們這樣上戰場冒險,於是道:“你們能夠老老實實呆在家裡便是最好。此次南征不比漢中一戰,必定更加兇險,你們好好照顧著桐桐和巧巧便是。”陳到和楚晴又去看望了一下傅彤的妻子和他們新得的幼子傅僉,這才去見諸葛亮。

此時的諸葛亮已是丞相,他見陳到和楚晴平安歸來,甚是欣喜,卻還是有些沉痛道:“叔至,孝直已經逝世,此次南征並無能力足夠的謀士隨陛下前行,你務必提醒陛下,做任何決斷都需三思而後行。”陳到聽聞法正早逝,心裡更是痛苦,道:“丞相放心,我一定轉告陛下。”

趙雲本負責成都守衛工作,聽聞陳到也即將南下,忙和馬雲祿前來送行。

“叔至,此次南征兩方都必然以傾國之力對抗,必當曠日持久。孫權軍據守江南,勢必會一拖再拖,若是時間長了久攻不下,一定要勸主公回師。”趙雲心裡頭不安,本想隨軍前往,但是成都守衛同樣重要,不得不留守,現在又多番囑咐。

陳到道:“子龍放心,我明白。此次南征,主公究竟帶了哪些將領?當初在荊州的弟兄們都在嗎?”趙雲嘆道:“關將軍和張將軍都不在了;魏延北鎮漢中;劉封反叛伏誅;鄧芝、李嚴各在成都就職。黃老將軍、廖化、丹平等人隨陛下出兵,外有馮習、張南隨吳班為先鋒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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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白了。”陳到道:“此番陛下所帶的也不乏能征善戰之士,但是應該用在攻伐曹丕,而非東吳。我還是盡力去勸勸陛下為好。”趙雲苦笑一聲,道:“恐怕叫誰來勸,都沒有意義了,陛下主意已定,又豈是能夠輕易更改的。叔至,我只希望此戰,要麼速勝,要麼速退,唯有如此,對江南百姓才是最好的。他們剛剛經歷完戰亂,實在是禁受不住更多的傷害了。”陳到和楚晴便即告別趙雲和馬雲祿,一路南下尋找南征大軍。

行了數月,此時漢軍行至白帝城,前軍已出川口,正待進發。陳到趕到漢軍軍中,劉備聽聞了,很是欣喜的召陳到來中軍大帳,給陳到展示給他準備的白毦兵黃金軍的盔甲。

“白毦兵黃金軍?”陳到有些驚喜道:“陛下,怎麼······怎麼就給我們白毦兵這種殊榮啊?我們······我們可受不住啊。”劉備道:“有什麼受不住的?你們白毦兵跟隨我二十餘年,功勞甚高,如今我就帝位,又怎能忘了你們的功勞?沒有你們二十年盡心盡力的保護,恐怕我早就死在某處戰場昏暗的一角了。”陳到便謝恩收下了這身黃金盔甲。

這時,孫權派遣諸葛瑾前來議和,劉備一聽,臉色頓時變得難看,道:“又是這個說客!若不是看著丞相之面,早殺了他!”但還是選擇接見。由陳到持劍站立其後,直直的注視諸葛瑾。

諸葛瑾不敢有什麼異動,只能把什麼大義小義的,還有關羽之死乃是曹操、呂蒙所害,如今之計乃是進攻曹丕,東吳願意如何如何講和的條件都和劉備說了。

陳到仔細的聽著,心道:“呂子明死前和我說了,他寧受任何的屈辱,也不想孫劉刀兵相向,現在不說,更待何時?”於是道:“陛下,確是如此,末將與關將軍一同敗走麥城,是那呂蒙窮追不捨,才致關將軍陣亡。末將脫身之後,立刻前往公安,只可惜呂蒙已經重病不治,末將未能替關將軍報仇。”

“哼。”劉備道:“呂蒙最多只能算個背鍋的,誰不知道害雲長乃是孫權的意思?比起他孫權,呂蒙算得上什麼東西?誰要找他報仇?”不聽陳到之言,大罵諸葛瑾道:“孫權與我的殺弟之仇,不共戴天!想要朕罷兵,除死方休!這次看著你弟之面,放你回去,你要再敢來這裡花言巧語,連你也殺了!”直接將諸葛瑾轟走。

陳到趕忙跪倒道:“陛下,當初末將與關將軍一同征討襄樊,奪荊州雖是孫權之意,但是下令追殺的只是呂蒙為報與關將軍的私人恩怨。眼下呂蒙已死,實在沒有必要再在江南土地再動刀兵了呀。”

“行了!”劉備不耐煩道:“這些話朕在成都早就聽得厭了,好不容易能夠消停幾天,怎麼叔至你也來說這些話煩朕?你若是不想打仗,朕也不會逼你,就去隨後隊看運糧草吧。運糧也算是個重要的任務,派你去,朕也能放心些。”陳到還想說什麼,劉備直接派人將他送出大營,不給他再開口的機會。

陳到嘆了口氣,忽然看著關羽之子關興和張飛之子張苞兩人上來行禮,不禁傷感道:“兩位少將軍······”張苞道:“陳將軍不必多言,陛下之安危,我們兄弟倆定然會保護好。”陳到點頭道:“也是,當初白毦兵的弟兄們都不在此,有你們在,我也能夠放心些。”很是無奈的準備離去。

“陳將軍。”關興這時追上前道:“請留步。”“安國。”陳到也趁機道:“關將軍一事,我也很痛心,但要復仇,絕對不能急於一時。”

“不是這事。”關興道:“陳將軍,我父······更多是因為個人的失誤而丟掉了荊州。對此,兩川境內,不少官員或多或少都對我父有些不好的看法,安國此生只願隨陛下征戰,不求什麼功名,也不求能夠像父親那般名震天下。只是我尚有一弟一妹,年紀都不大,倘若戰場之上我有什麼意外,他們便······我想了去這後顧之憂,這樣才能盡心盡力為陛下分憂。”

“我明白。”陳到點頭道:“安國放心,你若不在家,我也會叫弟兄看護你的弟妹。”關興這才放心的與陳到告別。

楚晴看著陳到拎著一副黃金盔甲獨自一人走了出來,猜出了緣由,道:“叔至哥哥,你是不是見面就和陛下說什麼不要進兵的事情?”陳到詫異道:“這都被你猜到了?”楚晴無語道:“叔至哥哥,現在是什麼時候啊?現在可是陛下的氣頭 ,既然已經出兵,就不會有罷手的可能了,你現在說這些話,不就是往刀口上撞嗎?唉······陛下叫你去哪?”

“先不管這些,去看看白毦兵將士吧。”陳到嘆道:“許久沒見,先去看看他們的情況最好。”兩人便前往白毦兵駐紮的大營。鄧泰、盧忠聽了,連忙出營迎接。

“哎呀大哥,兩年了啊,你一直不回來,只靠個書信,可讓我們擔心壞了!”鄧泰終於看到陳到,忍不住熱淚盈眶,見面便給了陳到個熊抱。這些年舊人舊事減少了不少,也讓他無時無刻不擔憂陳到的安危。“兩年了,阿泰你又精壯了些啊。”陳到笑著拍打了鄧泰的肩膀道:“看來師兄的畫戟,你應該可以精熟運用了才是。”“哪裡哪裡。”鄧泰道:“想和師父相提並論,那我還差得遠呢。”

“對了。怎麼不見丹平?”陳到只看到傅彣、盧忠和其他將士,卻不見傅彤。盧忠道:“陛下對師兄另有安排,命他先引中軍護衛軍,等在前線紮營之後,為別督鎮守一方大寨。我們白毦兵守在中軍附近,和前線終究還是有些距離,相見確實沒那麼容易。對了大哥,師兄說了,等這一仗打完,咋們找些時間回徐州看看。那裡畢竟是我們白毦兵發跡的地方,也有好些年沒回去看了。”其他白毦兵將士也都點頭稱是。

“那樣自然是好,更好的是,丹平還是升官了啊。”陳到甚是高興道:“事實證明,我們白毦兵也不只是能夠搞護衛的,也是能上前線統兵作戰的。”但劉備將令已下,他也不能在白毦兵大營多呆,聊了一會,便和楚晴前往運糧隊守衛糧草押運。

時值八月,正過了酷暑季節,正是出兵之時。過了數日,吳班率馮習、張南大軍出兵出秭歸,繼續向前進逼,孫權也派朱然、孫桓引水陸兩軍前來抵擋。

“看來,這一戰還是無可避免的展開了。”陳到和楚晴遠遠地在押糧的鄉間小道聽聞了這個訊息,陳到不免長嘆,自己即便是有心,卻終究無力去避免戰爭。

“叔至哥哥,丞相和子龍的話,你還記得嗎?”楚晴在一旁道:“這一仗,要麼速勝,要麼速退。”陳到乾笑一聲,擦了擦額頭的汗珠,道:“子龍這話,就是要麼快點贏,贏不了還不如輸的意思,總覺得有些不太······不太符合臣子的樣子。”楚晴卻道:“子龍這才是活出了自己的樣子,叔至哥哥,你們雖然都是臣子,但你初心已失,子龍卻還能保有初心,這點難能可貴。他身為大將,寧願看著大軍輸,也不願看著戰火害人,能有這等心思,就強過你。”

“確實。”陳到點頭道:“我現在活成過去的我最討厭的樣子,只希望······未來我能夠成為真正想成為的自己。”楚晴捏了捏他的腰間讓他恢復恢復神智,道:“不過我們都是不想要速退的,若是有辦法能夠速勝,為何不快點用呢?”

“速勝?”陳到詫異道:“若真有速勝之法,丞相應該早就想到了才是。但是丞相既然也沒和陛下說,應當是沒有,還是得穩紮穩打,一步一個腳印才是。”

“你也別把丞相想的那麼神嘛。”楚晴道:“丞相也有些事情是不知道的。就比如孫權、孫策一事。”“什麼?跟孫將軍有什麼關係?”陳到疑惑不解道:“孫將軍被孫權害死已久,難道還會活過來不成?”

“打仗這事,更多不在將領之神勇,而在於軍心啊。”楚晴說著點了點自己的太陽穴位置,道:“孫權害其兄長一事,何人知曉?若只有我們,根本沒有用,可若是讓江東軍知道,他們主公親手害了他們的前主公,他們會怎麼想?”

“哦!”陳到恍然大悟道:“只要在陣前大肆宣揚孫權害死孫將軍一事,東吳軍定會軍心大亂······”又迷茫道:“可是怎麼能夠東吳的士兵們相信呢?”楚晴自信道:“散佈謠言不需要什麼證據。叔至哥哥,你去向陛下訴說此事,也不需要他們相信,只要他們軍心一亂,我軍趁虛出擊,一戰便可取勝。”陳到覺得有理,連忙去向劉備彙報。

“此計倒是好辦法。”劉備有些驚訝陳到變化的這麼快,前些天還主張退兵,現在便來獻計,但是也仔細考慮了一番,道:“叔至,我們要求在謠言干擾吳軍的時候突然出擊,速度取勝。除了散佈謠言之外,在陣前主動發言震懾敵軍也是好辦法,有沒有什麼東西可以偽裝成孫策的信物的,讓我拿到陣前去,可用於蠱惑吳軍。”

陳到想了想,道:“有了,孫策生前曾用一杆鋼槍,乃是他親手打造而成,堅硬無比。在他被孫權害死之後,這杆槍應該也是下落不明,我們重新打造一杆好槍,遠遠地拿在陣前,東吳軍隊肯定也認不出來。”

“如此甚好。”劉備喜道:“那我們這就去準備。”迅速命人打造出一杆鐵槍,同時派細作開始在東吳軍隊內以及長江沿線東吳各城散佈謠言,將當年孫權殘害孫策一事大加宣揚。當初太史慈和一“刺客”在聘湖同歸於盡之事,在整個東吳可謂異常出名,百姓們聽說那刺客並非真正的刺客,而是舊主孫策,而太史慈也不是抵擋刺客,而是為救主而死。頓時東吳各方政壇都炸了鍋,並且街坊鄰居也都議論紛紛,辱罵哀嘆聲各處不絕於耳。

過了幾日,細作回報,東吳大軍士氣果然大受影響。劉備大喜,立刻命陳到隨傅彤、廖化與吳班、馮習、張南一同進兵。孫桓和朱然自己都沒搞懂那些傳聞究竟是真是假,連手下人馬也喝止不住,外加上吳班用計襲破孫桓營寨,將孫桓一路趕進夷陵城,並將城池團團包圍。朱然陸戰失利,只得退回水路並沿線直向後退卻。劉備趁勢從巫峽起,直至夷陵連續安下大營,連橫百里。前線再傳軍報,孫權終於按耐不住,命韓當、周泰引主力十萬軍趕來夷陵對敵。劉備不屑道:“他們軍心不穩,要是敢主動出擊,無異於送死。”便讓吳班出兵挑戰,他親自登臨前線,為將士們助威。

是日,劉備親率陳到、傅彤、廖化、關興、張苞駕臨陣前,老將黃忠也強烈要求強行隨軍前往。劉備有些擔心道:“漢升啊,你已經到了這個年紀了,讓你隨著我們大軍出征已是不易了。這次······你就留守軍營吧。”黃忠擺手笑道:“陛下,連夏侯淵都倒在我刀下,區區東吳小賊有何可怕?我一定要親自為關雲長報仇雪恨!等殺敗吳軍之後,我們還得一起回成都祭奠關雲長才是。”眾將一看攔不住他,只好帶著他一同出戰。等到來到戰陣之前,迎面看著韓當、周泰、潘璋等吳將引兵出戰,還簇擁著一架高臺,由推車推到了陣前。

“這是什麼意思?”陳到遠遠地看著那高臺之上似乎站著個人影,對劉備道:“陛下,吳軍恐怕有他們的準備。”劉備滿不在乎道:“他們若是敢真打,便只有潰敗的份,有什麼好怕的?”命關興、張苞上前挑戰。

關興、張苞剛剛殺上前,立刻派人回稟,說看清楚了,那高臺上是個女子。

“女子?”陳到百思不得其解,道:“叫女子出現在此戰陣之上,究竟是何用意?”傅彤忽然醒悟過來,道:“陛下,我看那似乎是孫夫人!”“嗯?”劉備定了定神,伸手遮著強光瞧了瞧,奇道:“她怎麼會來到陣前?”雖然他已再娶,但兩人畢竟還有三年夫妻之情,此刻也不好在陣上在多說什麼壞話。

“孫夫人身為郡主,即便有些武功,出現在此戰場也是怪事。”陳到說著,拿著他們仿照的假孫策鐵槍縱馬衝上陣前。

對面韓當和周泰各自提槍往前移出幾步,簇擁著高臺往前移動到前方。只見孫尚香旁邊插著一個黑色的類似棍棒的東西,這時高舉寶劍,朗聲道:“東吳的將士們,我乃東吳郡主,聽聞近來有謠言在我軍中浮動,目的是要亂我軍軍心。今日,我便來說清真相,破獲謠言。”東吳軍隊也不知郡主忽然來到大軍是什麼意思,一聽這話,全都激憤的高喝道:“說清真相,破獲謠言!說清真相,破獲謠言!”

陳到心裡微微感到一絲不安,立刻凝聚起內力,朝著東吳軍方向用力一吼道:“那便說出你所謂的真相!”他凝聚了全部的內力,以“蠻嘯蒼穹”之功一併吼了過去,其震懾之力無比的強勁,甚至將吳軍軍旗都震得顫動了一番,本來都在高呼的吳軍將士們立刻都安靜下來。“賊將不要猖狂!”韓當看著陳到如此兇猛,在五十丈外的距離外都能夠以聲音波及到己方將士,忙上前一步,一刀指著陳到道:“你們自己做過的事情,也別揣著明白裝糊塗!”

“不糊塗不糊塗!”陳到強笑道:“你們有什麼要說清的,那便說吧。”說著一揚手,做出“請”的手勢。

孫尚香轉身對著身後吳軍,高聲道:“我平生最最敬愛的,便是我大哥孫策。將士們也都清楚,我大哥早在二十一年前,便被刺客所害。這是人盡皆知的事情。但是在現在危急戰時,卻傳來了什麼我大哥沒死,還是十幾年前年被人害死的傳聞。將士們,這很明顯,是有人別有用心,想要算計我們東吳!”說著回過身子,望向了漢軍方向。

“什麼意思?”陳到不覺一愣,忽然覺得不對:“怎麼?我說的明明才是實情,怎麼感覺好像是我在編謊話了?雖然我們是散佈謠言不假,但那才是真的實情!”想到這,他才自信道:“孫夫人!你若是想要胡說八道,那也由得你!但是你這樣說,究竟對不對得起你大哥,你想清楚。”“我心裡自然明白,不勞陳將軍提醒!”孫尚香立刻回應道:“陳將軍,你舊日和我大哥相識,這謠言恐怕就是你帶頭傳的吧?你妄圖亂我軍軍心,你之前是得逞了,但今後也再沒機會了!”陳到一聽,很是憤怒道:“孫將軍若是知道你這樣做,一定不會原諒你!”說著抓起那仿造的鐵槍道:“孫策將軍在被孫權殺害之前,交此槍與我,就是為了在日後還他清白,揭示孫權的真面目!東吳的將領,你們好好看著了,這乃是孫策將軍生前使用的武器。孫權殺害你們的舊主人,此人無情無義之徒,值得你們效忠嗎?”“胡說!”韓當大叫道:“這不是孫策將軍的武器,我一直追隨孫策將軍,他的武器長什麼樣我最清楚。”孫尚香這時也拔出她身邊插著的那個棍狀物,居然是真的孫策曾經用過的鐵槍,她再次一揮鐵槍,朗聲道:“東吳弟兄們你們都看好了,這才是我大哥孫策曾經動用的武器,一直留在我二哥手上。二哥一直敬重大哥,將大哥的東西一直收藏在自己屋裡,直到現在,他才肯拿出來。二哥又怎會傷害我大哥呢?陳到!你圖謀不軌,還想以此奸計亂我軍心不成?”

陳到沒想到她還真能將孫策的武器拿過來,一時間啞口無言,不知該說什麼好。韓當一看,立刻招呼將士一起大喊:“草包草包!只會動用此等奸計!”士氣頓時高漲起來,全軍大呼,大有進攻之意。

孫尚香微微一笑,放下鐵槍,小聲自言自語道:“大哥,小妹做的不錯吧?不論發生了什麼,你都會讓我保衛江東的對嗎?”說著說著,便捂著胸口咳嗽起來。這近十年來,她獨自一人呆在江東,宛如過著守活寡的日子,且不說孤獨,終日都在後悔和對孫權的怨恨之中度過。這麼長時間過去了,她因為心情總是不好,身子也越來越差了下去,又不願意接受治療,此時身子其實已經非常虛弱了。但是聽聞漢軍大軍壓境,她回憶起孫策對自己的囑託,還是毅然

決然的找到了孫策留下的鐵槍,親自來到戰場。謠言一事,孫權親自來是說不清楚的,其他兄弟也缺乏信服力,唯有她這個劉備曾經的妻子來揪劉備的錯處,才最有公信力。

劉備看著情勢因孫尚香而改變,勃然大怒,親自縱馬來到陣前,拔劍指著孫尚香大吼道:“賤人!你還真是做虧心事說謊話,從來臉不紅心不跳啊!從你嫁過來的時候開始,你就打算坑朕了對吧?孫權不看重你,朕看重你,你倒好,一直想辦法在朕背後插一刀!賤人!等朕殺奔東吳,先斬孫權,再殺你這賤人!賤人!敢不敢摸著自己良心說,孫策不是孫權殺的?”

孫尚香怔怔的聽著劉備如此生氣的對著自己一通大罵,頓時覺得心裡一股劇痛之意傳來,忙死死捂著心口一句話說不出來。只是淚水奪眶而出,她本無意來到戰場上面對面與劉備為敵,其心裡也沒準備好劉備這般反應,嗚咽了一聲,剛打算回應,忽然覺得咽喉一陣酸苦之意傳來,“哇”的一聲仰天噴血,只覺天旋地轉,身子一仰便向後倒了下去。

“郡主!”韓當、周泰和潘璋一看孫尚香突然倒下,連忙派人上高臺去救。東吳軍見此突變,也全都安靜下來。

劉備大吼了一通,也覺得喉嚨幹痛難忍,剛咳嗽了幾聲,便看著孫尚香嘔血倒下。他猛然拔出劍來,卻顫抖的沒做出行動。陳到在他身邊,清楚感受著他的遲疑、猶豫之意,在這關頭,也不好提什麼意見。劉備緊閉雙眼,擦了擦頭上的汗珠,緩了口勁,終究下定決心,提劍喝道:“殺!殺了賊兵和賤人!”傅彤、廖化、關興、張苞等人一聽,立刻抓起兵器,招呼軍馬向前急衝上去。

韓當剛剛救下陷入昏迷的孫尚香,一看漢軍殺奔過來,連忙引軍抵擋,又命手下人護著孫尚香先撤回去。周泰和潘璋率先引軍殺了上去。

“不要停!殺光他們,一個不留!”劉備在原地不住地揮劍高呼,漢軍士氣大振,如潮水般朝前湧去,周泰和潘璋的軍馬根本抵擋不住。

便在這時,峽谷道口衝出兩支人馬,分別由甘寧、淩統率領,略過前面的漢軍直奔劉備而來,聲勢震天的吶喊著“生擒劉備”。劉備“哦”了一聲,對陳到道:“叔至,看來這些吳賊還有些規劃,知道先來抓朕。”陳到提槍道:“陛下放心,這些賊兵靠近不了陛下!”說著縱馬提槍朝著淩統趕了上去。

淩統迎面看著一身著黃金盔甲、手提黃金長槍的敵將迎向自己,心知此人定不一般,不敢大意,提前扎住陣腳揮刀朝著陳到斬落。

陳到遠遠地一拳“晴天霹靂”朝著淩統正面劈過去。淩統感覺到一絲不對,橫刀一擋扛住了這一拳。陳到早已馬到,雙腿在馬鐙上一蹬,飛身從馬上躍出,朝著凌統一腳踢去。淩統來不及抵禦,被一腳踢中翻身向後倒下馬去。

陳到聽聞後面甘寧軍直取劉備的聲音,顧不得再管凌統,翻身打馬朝著甘寧便追了上去。還未追到,漢軍陣裡“倏”的衝出一騎馬,馬上一老將舉刀便攔住了甘寧,正是老將黃忠。

甘寧當然認得他,橫刀一擋道:“老東西,多大年紀了?好好在成都養老多好?”黃忠一刀斬了個空,收刀邊掃邊道:“賊將,你比張郃、夏侯淵如何?”甘寧一面抵擋一面笑道:“老東西又比張遼如何?我尚不懼張遼,又會怕你不成?”剛要反擊,身後陳到飛馬趕到照著後心一槍便刺。

甘寧想不到陳到從後面來的會這麼快,來不及抵禦,連忙伏在馬背上躲了過去。陳到飛馬和他並行,突然抬腳踢在他馬頭之上,黃忠同時一刀拍中他的戰馬,這戰馬禁受不住兩股大力同時襲至,順著力道向後退了兩步,後蹄先失力,直接將甘寧翻下馬去。

另一邊淩統剛剛上馬,便看著甘寧被二人夾攻而落馬,尋思:“甘寧乃是我殺父仇人,但是合肥一戰我二人不計前嫌而能夠並肩作戰,此時夷陵又怎能又坐視不理?”拍馬而上來救甘寧,同時東吳先鋒潘璋一起跟著殺奔到了近前。

陳到逼近前去要先擒甘寧,甘寧來不及提刀,抓起腰間兩把短畫戟朝著泰烏雲馬頭便劈。陳到連忙勒馬躲過,他平生戰場不怕別人傷他,卻最怕有人想動泰烏雲,舉槍照著甘寧心窩便刺。甘寧位置不利,只得翻身抓著畫戟閃躲。黃忠本想去擋淩統,一看潘璋手提關羽之前使將的青龍偃月刀,座下乘赤兔馬,大呼道:“賊將怎敢用關公兵器?”拍馬朝著潘璋攻去。潘璋眼球提溜一轉,有了計較,假意和黃忠打了幾招,撥馬便走。黃忠喝道:“賊將休走!今日我要為關雲長報仇!”追擊上去。

“黃老將軍別去!”陳到看著潘璋正將黃忠往峽谷小道裡引,深知不妙,撥馬棄了甘寧要將黃忠追回來。淩統飛馬將他攔住,道;“老將軍的神話,今日總該畫上句號了!”陳到怒道:“顧好你自己吧!”舉槍便刺,怎奈淩統刀法精熟,短時間內也拿不下來。

黃忠追擊一陣,忽然覺得有些不對頭,這邊的己方軍兵放眼望去竟找不到一個,連忙勒馬。潘璋招呼一聲,立時間殺出數十步軍,上前便來砍馬。黃忠揮刀一掃,逼開這些人,回馬要衝出去。甘寧早步行趕到峽谷,趁其不備一甩畫戟,直劈在戰馬的前蹄,那戰馬如何經受得住,向前一翻便將黃忠掀下馬去。

甘寧飛身趕上,掄起畫戟便刺。黃忠大刀已掉,順勢在馬背上掛著的箭壺一摸,抓出一支箭,並帶著寶雕弓一滾便即滾開。甘寧一擊不中,不依不饒的快步趕近,黃忠躺在地上早已搭箭在手,看著甘寧靠近,神速一箭剛一上弦便射了出去,直穿其頭盔命中其額頭,只見一道鮮血從甘寧頭盔裡流了下來。

甘寧卻好似沒事一般,抓著雙戟朝著黃忠便砍。黃忠吃了一驚,連忙翻身滾了出去。甘寧只覺頭腦一震發暈,甚至有些看不清周圍,他死命晃了晃腦袋,這才看清了周圍亂象。

黃忠也有些驚疑不定的看著他道:“你這人不要命了?我留你一命,現在回去醫治,或還有轉機。”甘寧又滿面痛苦的搖了搖頭,一戟指著他道:“老東西!就憑你也能傷我?”搖搖晃晃的朝著黃忠走近。黃忠也怒道:“給你臉了!”掄著寶雕弓朝著甘寧就打。

陳到看準淩統刺過來一刀,一把抓住刀杆發力便拉。淩統道:“你這傢伙真是奇怪,大便打,哪來這麼多怪招?”正說著,陳到一拔白毦劍“乓”的將他大刀斬為兩截,拿著半截斷刀道:“能殺你就行,管我怎麼殺?”淩統臉色一寒,外加手裡沒了兵器不便再戰,只得撥馬推開。陳到急催泰烏雲衝到陣前,喊道:“速速去救黃老將軍!”

傅彤、廖化和輔匡等別督正和韓當、周泰混戰,暫時騰不出手來,關興、張苞聽了,各自撇下對手跟著陳到殺奔過去。

黃忠雖然年邁,其力道卻著實兇猛。甘寧一戟扎過去,反被黃忠一弓狠狠敲了回來。甘寧大惑不解:“難道我連一個七十多的老頭都比不過了?”腳步虛浮的往前探了兩步卻收不回來,這才明白:“老頭這一箭著實是要命啊!”卻不服輸的朝著黃忠一戟砸落。

黃忠一弓架住他這一下,看準了他腳步紊亂毫無章法,抬腳正中其小腹。甘寧站立不住身子,搖搖晃晃的摔倒在草叢裡。黃忠顧不上管他,後面潘璋飛馬殺上前,一刀朝著黃忠後背劈落。黃忠畢竟年紀大了,聽見了聲響,腳步卻跟不上想法,往旁側閃了兩步,還是被一刀砸在肩膀,膝蓋一軟便跪在地上。

“老東西,今日便是你的死期!”潘璋拉馬上前,要使座馬踩踏。怎奈赤兔馬認得黃忠,非但不踏,反倒自己亂跳起來。赤兔馬雖然上了年紀,但是畢竟還是千里馬,拼起命來又豈是潘璋經受得住的,他死命拉著韁繩大叫,卻還是喝止不停。

黃忠好不容易起身,看著機會來了,喜道:“好馬!真是好馬!”忍著渾身上下的疼痛握緊寶雕弓朝著潘璋一步步走來。

“喂喂!”潘璋眼睜睜看著黃忠走近,赤兔馬卻不聽使喚,忙叫道:“關羽不是我殺的······”說著奮力抓刀要砍,與此同時,赤兔馬高聲嘶鳴,其婉轉聲勢直衝山頂,奮力一掀便將潘璋掀下馬去。

黃忠不聞不問,舉著寶雕弓便砸。潘璋連忙抓起大刀一擋,這一弓只抽在他刀杆上。潘璋順勢將刀尖往前一鬆,黃忠拼力一閃,躲過這一刺,一腳踢在他肩頭,將他牢牢按在地上。

這時更多吳軍朝著這邊趕來,潘璋想要起身,又被黃忠一弓抽在肩頭,痛的爬不起來。他想著黃忠拿著是弓,一時半會打不死自己,更不可能抵禦亂箭,於是喝道:“快放箭!快放箭!”喝著便在草叢裡滾了出去。那些吳軍一聽,只看得見黃忠,又豈會再有什麼顧慮,一起朝著黃忠亂箭齊發。黃忠勉強以寶雕弓抵禦了兩下,胸口還是中了一箭,老邁的殘軀只晃動了一下,嘆道:“老東西射箭強了一輩子,怎地想不到會被箭射死?”死死抓住寶雕弓倒在了地上。

“黃老將軍!”陳到攜關興、張苞一同殺到,交戰幾下便將這邊吳軍殺散。潘璋躲在草叢裡實在不敢現身,眼看著陳到他們發現了重傷的黃忠並將他救走,不禁暗暗道:“老東西!就算有人救你,你也逃不掉這次劫難!”等著陳到他們重新殺出去,這才敢溜出來,此時赤兔馬已經自己跑走。

他忍不住罵道:“畜生!你差點把老子害死!”正想去追,忽然看見甘寧坐在峽谷邊一動不動,嚇得連忙跑過去道:“甘興霸!甘興霸!你怎麼樣?”甘寧一動不動,只盤膝坐著,緊閉雙眼沒有任何回應。潘璋驚得直咋舌,伸手在他肩膀上搖了搖道:“喂喂,別嚇人啊!你咋了?”他這麼一搖,他額頭處插著羽箭的地方又開始破裂,新有血液流了出來。本來舊的血跡都已被甘寧擦乾,這新的一條血條流下來,更顯觸目驚心。

“你······你你······”潘璋這才醒悟過來,連忙伸手探他鼻息,這才確定他已身死。潘璋猛地跪在他屍身之前,強忍悲痛之意,道:“你放心吧,劉備······此次攻伐我們,我一定會證明,這是錯誤的。他一定會付出代價!”

“付出什麼代價啊?”只聽“嗖”一聲響,潘璋左臂便中一箭,他回頭一看,卻是關興縱馬提刀趕上前來。原來他聽見軍中將士喊聲,說是有敵將騎赤兔馬拿關羽大刀出陣,他自是憤怒無比,心想著也許黃忠追擊之人便是此人,便又回來檢視。他一眼便認出了關羽的青龍偃月刀,立刻朝著潘璋一箭射去。

“小兒郎,我看你是找死吧?”潘璋捂著左臂傷處,想要提刀來戰,但是這青龍偃月刀重達八十三斤,他一隻手拿得動,卻難以做出什麼攻勢。關興馬到,舉刀朝著他腦門便削,潘璋面前舉起大刀用刀杆擋了一下,只得拖刀敗走。

“賊將還想走不成?”關興眼中寒光一閃,迅速追擊上去,潘璋眼看著拖著刀走不掉,忍著疼雙手抓刀朝著關興便扔過去。關興一刀在空中一攔,擋住這一刀,喝道:“光是刀不夠,你的命也得留下!”正追上去,遠遠聽見戰馬鳴叫聲響,只見赤兔馬飛身趕了過來。潘璋先是一喜,隨即不安道:“這畜生剛才就差點害死我,我······我得離它遠點!”顧不得管赤兔馬轉身便逃。關興看著遠遠的有吳軍身影,便只奪回青龍偃月刀和赤兔馬,這才轉身回軍。

陳到和張苞好不容易保著黃忠殺回軍營,傅彤、廖化等人在前陣也各自收兵。劉備萬分悲痛,親自來看望黃忠。黃忠被送回大營,傷口便即崩壞,已幾乎沒什麼多餘的氣息,見到劉備來到,這才強打精神道:“陛下······臣活六十餘年,都未找到明路,直到見到主公,方才找到真的自我。臣······又有什麼後悔的呢?”連嘆數聲,便即逝世。劉備痛心無比,眾將士也無不垂淚。黃忠這一陣亡,更堅定了劉備繼續伐吳且不死不休的決心。韓當等人損失不小,又折了甘寧,便即堅守不出。

數月後,魏國,鄴城,夜幕充斥全城當中,一片寂靜氣息。

韓連披著一身黑衣,仔細向四周看了看,確認沒有別人,才翻身躍進了司馬府之中。

其時司馬防已經逝世,司馬府各大事宜都由司馬懿來主持。他正坐在後院一處涼亭等候。韓連躡手躡腳的來到涼亭之中,看著司馬懿滿面春風的樣子,愕然道:“什麼事情讓你這麼高興?是終於成為司馬家的老大了?”

“誰像你一般不孝?”司馬懿一聽他這般口無遮攔,臉色一板道:“你可以不敬你的家人,可別把我和你扯在一處。”

“隨便隨便。”韓連擺手道:“反正咋倆都不是什麼好人,究竟誰再壞一點這不重要。你叫我來究竟是所為何事?”

“機會來了呀。”司馬懿一邊嗑瓜子一邊道:“劉備南征東吳,已經好幾個月了,現在因為冬季寒冷,兩邊都固守寨子,沒有發動進攻。等到明年開春,戰事便會再起。”

“這和我的機會有什麼關係?”韓連大惑不解,道:“讓劉備和孫權好好打不就是了?我現在要專心對付的是賈詡,自從簡常死後······嗯在他們看來是失蹤後,賈詡就一直在懷疑我。”

“是麼?”司馬懿道:“你殺簡常也有一年多了吧,賈詡還沒找到什麼把柄?”韓連很是得意道:“這根本毫無難度好嗎,簡常的屍首早被我藏在冰櫃裡了,他根本找不到。李蓮和那兩個小子也都在我掌控之中,賈詡他找不到的。”

“我就奇怪了。”司馬懿道:“這李蓮不是什麼好東西,你一直留著她做什麼?要是讓賈詡找到,豈不是要壞事?”韓連笑道:“已經瘋掉了,淨說些有的沒的的胡話,即便賈詡找到她,她也不會透露什麼訊息。”

“是嗎?”司馬懿有些驚訝道:“你就把簡常屍首給她看了,然後她就瘋了?”“不不不。”韓連道:“不僅如此,我為了封住訊息,做了不得不為的事情。你倒是說說,什麼樣的人能夠完全不透露半點訊息?”司馬懿斬釘截鐵的應道:“自是死人。”

“這不就是了嗎!”韓連一拍手道:“那兩個小子有可能會洩露什麼機密,所以我把他倆都幹掉了。李蓮親眼看著簡常的屍首,又看著兩個孩子慘死,能不瘋嗎?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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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司馬懿臉色一變道:“你把簡常和李蓮的孩子都殺了?”韓連聳了聳肩道:“怎麼了?這很奇怪嗎?難道如果是你,你不會這麼做?不不不,你不是這麼心軟的人,你的心啊,比我還狠!”說著指了指司馬懿的心口,又笑起來。

司馬懿臉色鐵青的“騰”的站起身來,道:“你怎麼這麼殘忍?連孩子都不放過?”“怎麼啦?你覺得很奇怪嗎?”韓連一攤手道:“我害自己的師父,殺自己師兄師弟你也是知道的,自己親人都害,殺兩個與我無親無故的小子很奇怪嗎?再說了,他們是簡常的孩子,簡常是什麼人啊?是害我堅兒的兇手之一!司馬懿,你說我該殺還是不該殺啊!”說著說著,語氣便變得異常的兇狠,瞪得司馬懿也有些發憷,不由得坐了下來。

“好好,都你。”司馬懿嘆道:“你把李蓮都搞瘋了,那還留著做什麼?殺了不就行了。你就不怕她是裝瘋?”韓連不通道:“怎麼可能?都趴在糞池子裡又哭又笑了,你說她一個女子,裝瘋裝成那樣?可別拿孫臏來說我,這倆人肯定不一樣。”

“隨便隨便。”司馬懿不想再多說廢話,直言道:“劉備和孫權一直在夷陵一帶耗著,以我的觀察,長時間下去,劉備討不著好。現在是個好機會,你建議賈詡率領心腹殺手前往夷陵,趁戰局有變,突然出手殺了陳到,搶奪《濟世策》和《救國策》。賈詡必然心動,到時候你再發揮發揮你最擅長的坑人手段,很容易便能夠將賈詡坑死在那裡。”

“哈哈,你又暗諷我。”韓連笑道:“不過說的確實在理。不過也是有問題的,就是在於如何能夠說動賈詡。你要是說十年前的賈詡,說不定還真會對陳到的性命和《濟世策》、《救國策》動心,但是現在賈詡年紀這麼大了,早就沒什麼追求了,叫他遠遠地去夷陵找陳到的麻煩?恐怕他不會這麼做。”

“這就需要你給他機會了。”司馬懿道:“賈詡懷疑你,他早就有了殺你之心。只要你暗中告訴他,是你殺的簡常,但是他又拿不出證據來,沒法明著殺你,他就會重新考慮。你和他同去夷陵,到時候他定會想辦法在路上害你,如此來······”

韓連明白過來,喜道:“五師弟之計,果然大妙。我這就去把藏簡常屍首的冰窖位置告訴賈詡。”司馬懿見他起身準備離開,也跟著邊嗑瓜子邊起身道:“我欠陳到楚昭的命,現在簡常死了,等賈詡也死,這還的也都差不多了,全靠你啊,幫我向陳到還債。”

韓連冷哼一聲,道:“你呀······就是自以為有什麼原則,這束縛了你的行為,你要真想做什麼大事,就把所為的可笑原則丟掉吧。”說著便施展輕功,迅速落到司馬府之外。司馬懿看著他閃爍靈動的身影,眼神一變,彷彿驟然間佈滿了殺氣:“先殺簡常、再誅賈詡。韓連啊韓連,這最後要除掉的究竟是誰,難道你心裡還沒數嗎?還債還的是差不多了,但不是還沒還完嗎?這殺師父、殺師兄弟的仇,真以為我會放下不成?”

次日,韓連便向賈詡彙報了那所謂前往夷陵襲殺陳到,奪取《濟世策》和《救國策》的謀劃。

“這都什麼時候了?”賈詡不耐煩道:“眼下魏國大局安定,讓劉備和孫權打不就好了?現在要安邦定國,隨陛下便成,什麼《濟世策》和《救國策》的,其實都已經用不上了。”

“對我們來說,自然是用不上。”韓連道:“但像《濟世策》和《救國策》這種好東西,我們可以不要,但也決不能讓其他人用了。陳到有《濟世策》和《救國策》,一旦被劉備、諸葛亮再加利用,對魏國肯定能夠造成很大威脅的。”

“那又怎麼樣?”賈詡道:“這兩本書在陳到的手上,卻不代表就帶在他身上,你打算怎麼強搶過來?要是留在了成都哪裡,你把陳到殺了,那也別想拿到《濟世策》和《救國策》了。”

“賈先生啊,殺陳到不也是好事嗎?”韓連道:“他乃是殺我堅兒和拐走簡常的罪魁禍首,你就不想讓他付出應有的代價?”一聽到簡常的名字,賈詡便滿心痛苦,道:“什麼拐走常兒啊?常兒多大人了,還能被陳到拐走?我 就奇了怪了,常兒怎麼就悄聲無息的失蹤了?說是被任城王帶走了,但是任城王說他們在城外就分手了,然後便沒了下落?這也太奇怪了。”看著韓連一臉悲憤的樣子,他又道:“要說殺陳到,鞠破軍已經不幹了,光憑你我能有把握嗎?我說實話,就以陳到現在所會功夫和他的年紀,天下江湖少有能出其右者。常兒不在,我們沒必要去找他的麻煩。”

“好······好······”韓連假裝一副不甘心又無可奈何的樣子,道:“那······唉······”假裝憤憤離去。此時曹彰正好走進賈詡房中,和韓連撞了一下,頗為不解道:“咦······韓叔叔你這是······”疑惑的看向賈詡。

賈詡無語道:“別管他,他又在胡思亂想。任城王,你坐。”曹彰剛剛坐下,便有賈詡的心腹急急忙忙的趕來報告道:“老大······我們有人發現······發現了一個冰窖。”

“一個冰窖?”賈詡詫異道:“一個冰窖有什麼特殊的嗎?”那人帶著哭腔道:“裡面······裡面放著簡先生的屍首。”

“什麼!”賈詡大吃一驚,“騰”的從座位上跳起來,猛撲過去一把揪住他道:“你說的可是真的?”曹彰也站起身道:“你可不要說玩笑話。”這人點了點頭,賈詡立刻放下他,近乎吼道:“帶我去!快帶我去!”

等他和曹彰趕到盛放簡常屍首的冰窖,那裡正有些賈詡的心腹守在那裡。賈詡瘋狂的撲進冰窖裡一看,正好看到了簡常的屍首,就在那靜靜地躺著,和睡著了幾無區別。賈詡目光呆滯的走到他屍首跟前,伸手摸了摸那冰冷的軀體,喃喃道:“常兒······常兒?你這是······你這是怎麼了?”他滿心沉痛,嗓子都變得沙啞,實在忍不住垂淚道:“怎麼······怎麼就會這樣了呢?”

曹彰在一旁好不容易擠出幾滴淚,上前道:“賈先生······節哀啊······不知是······是哪個混蛋做的······”便在這時,一個身影不顧其他人的阻攔瘋了似的衝了進來,大吼大叫道:“夫君呢?夫君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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賈詡和曹彰回身一看,竟是披頭散髮面目猙獰,好似鬼魂一般的李蓮,頓時嚇得“哇”的大叫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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