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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曲黃河

第三十一章:大同十三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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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曲黃河第三十一章:大同十三槽

煤層,共有十五個,老礦工們稱為十五槽。

最靠近地面的,是第十五槽,那種煤,一是不耐燒,二是煤層薄,基本沒有開採價值,十四槽煤也是如此,下面的第十三槽煤,確是所有可開採的煤層中,煤層最厚實,質量最好的一層,十五層之間,有的隔著幾公分,有的隔著幾百米,第十三槽煤,一般在地下五百米至七百米深處。

大同煤礦的第五軍殘餘戰俘,被分散在昭和坑(鵝毛口)、保晉坑(忻州窯)、裕豐坑(煤峪口)、永定莊坑、同家梁坑、白土窯坑、白洞坑、寶藏坑(四老溝)等八個礦井。

這八個礦井,其實採的全是一塊煤田,還全是第十三槽煤,就像八個老鼠洞,通向地下一塊巨大的蛋糕。

永定莊。井下。

老魏被礦警老宋叫著,往物資儲備室走,物資儲備室,其實就是在主巷道壁上挖的一個方形洞,安了鐵門,兩個鬼子在門口站崗。

老宋道:“別他媽磨蹭!出不夠煤,這一班別想出去!”

老魏不滿:“出去幹嘛?出去受凍?還不如下邊暖和呢!”

老宋抬腿踢了老魏一腳:“滾你媽蛋!你們不出去,連累老子不能下班!”

老魏一個趔趄,差點撲到一名鬼子身上,那鬼子八嘎著,就要用刺刀說話,老宋趕緊攔住,點頭哈腰對鬼子道:“太君!他的!放炮的幹活!活不長地!”

鬼子半懂不懂,借昏黃的燈光,看看老宋表情,猶豫一下,收了刺刀。

老宋掏出鑰匙,開了鐵門,老魏不待吩咐,進去搬出一箱雷管炸藥,兩人一前一後,轉身向下,很快消失在濃霧般的空氣中。

老宋捂著嘴道:“明天凌晨三點,國軍特攻隊前來接應!”

老魏停住腳步:“我們單獨突圍,其他幾個礦的弟兄們怎麼辦?”

老宋道:“管不了那麼多了!能出去一個算一個吧!”

老魏沉默半晌,方才開口:“這樣的突圍,只能有一次!我們走了,鬼子們勢必加強防範,剩下的兄弟們,估計再難有機會啊!”

老宋道:“沒辦法!這次行動,我們必須動用所有潛伏人員,事後,就會全部撤離,徐總長能動員的力量也就這麼多了!”

鵝毛口。

夜初,麻子一夥從礦井下換班出來,抱著膀子領了兩個“共榮面”窩頭,這就是他們的每日兩餐之一。

麻子顧不得寒風刺骨渾身戰慄,迎著雪花張嘴狠狠啃了一口窩頭,這窩頭的溫度並不高於氣溫,硬邦邦的雜合面中甚至還有冰晶。麻子咬的急了,被窩頭狠狠地反咬一口,麻子用舌頭舔舔嘴唇,又試著咬了一口,這回還不如剛才,門牙被反作用力弄得有些鬆動,嘴裡滿是鹹鹹的血味。

麻子開口罵道:“吃的豬狗食,掏的牛馬力!我日他八輩祖宗!”

麻子身邊幾位礦工聽見這話,頓時放慢或加快腳步,一個黑狗子拿著皮鞭過來。

“誰他媽瞎咋呼?嗯?又是你小子!你他媽就不能消停會!”黑狗子邊說邊揮起鞭子,要抽麻子。

麻有田慣匪出身,第一天暴動時,馬六子第一個下手,這麻子就做了第二,馬六子葬身焚化死屍的火溝,麻子親手捏碎一個日軍的喉結,卻被倒下的鬼子壓在身下,急切間翻不過身,卻無意中躲過日軍鎮壓的槍彈,此時黑狗子(礦警)敢用鞭子抽,麻子眼睛充血,頭腦發熱,伸手叼住鞭稍,腳下一擰,飛身挺膝,目標正是黑狗子襠部。

一名老弟兄見勢不妙,橫跨一步,隔開麻子,對黑狗子陪著笑:“老總!俺兄弟脾氣賴,可他身子輕,跑得快,是俺這一組的炮手,萬一您傷了他,耽誤太君的出煤計劃,可是大事啊!”

那黑狗子先是被麻子的氣勢嚇了一跳,又被人一勸,就坡下驢,收了鞭子走開,麻子兀自不服:“*奶奶!再叫老子吃這個,老子一炮炸了井口!”

那黑狗子根本沒敢回嘴,直到離開三四十米,才敢裝腔作勢,說走著瞧。

一些年輕礦工眼神中滿是佩服,年老的只是搖頭嘆氣,默默往工棚裡走。

大工棚兩個大炕,五六十米的大炕相對著,形成一條兩米寬的過道,每條大炕都能睡一百人,兩條大炕上實際睡了四百多人,由於兩班礦工並不見面,這大炕屬於兩班共有,甲班的甲與乙班的乙共享一個鋪位。

十冬臘月,河南一帶尚且穿著單薄夾襖,山西大同卻飄起鵝毛大雪,第五軍戰俘雖然以團結一致和武力超強,在礦工中稱霸,卻沒有人強搶同胞的棉衣,大炕上只有破碎的蘆蓆,礦工的被褥即是身上所穿衣物,那些被騙或被抓的礦工還好歹帶了些衣物,第五軍弟兄們卻還穿著被俘時的單衣。

麻子一夥圍著三個半截汽油桶改造的炭火爐子,這爐子中滿是核桃大小的炭塊,因為是煤礦,日本人並不吝嗇這些,只要保證礦工不被凍死,煤那不是取之不盡用之不竭?

無煙煤的火焰呈微微的藍色,不時有煤塊在烈焰中啪地爆響,這旺盛的火焰燒得鐵皮微微發紅,麻子一夥把窩頭貼在微紅的鐵皮上,一股焦香頓時飄滿工棚,這香味攪拌了身上的汗臭,脫了鞋子的腳臭,盡頭處一排尿桶的屎尿臭,混合成大工棚獨有的難聞氣息。

窩頭熱了,也就不那麼難嚥,戰俘們吃完,才輪到其他礦工用火,不大工夫,眾人吃完晚餐,上炕安歇。

大炕下也燒著煤炭,整個大炕就像烙餅的鏊子,麻子躺在炕上,身下烤的火熱,身上卻寒風陣陣,他只好不住翻身,讓寒冷和火熱,來回顛倒。

呼嚕聲四起,整個工棚的物體停止運動,麻子滿身似乎都爬滿了蟲子,那些蟲子蠕蠕而動,弄得麻子瘙癢無比,尤其襠部*中,似乎有些生著尖頭的傢伙,來回鑽探,尋找美味的膏腴,麻子只好用指甲撓,偶爾指甲縫中帶出活物,連忙用另一只手的指甲配合擊殺,“樸”地輕響,麻子頓時覺得解恨無比,麻子的撓動,並沒有緩解刺癢,反倒激起了自己的**,麻子想起陽武縣翠花樓的小鳳,不禁熱血如潮,單手握著老二,來回擼動,眼睛卻看著爐子的火光在屋頂形成的圓圓光暈,光暈中,一隻動物來回扭動。

那是一隻壁虎,這大冬天,它早該找個地方美美地冬眠了,為啥還出來活動?

麻子心生疑問,盯著壁虎毫無睡意。

那壁虎身後的暗影中,又爬出一隻壁虎,兩個傢伙追逐打鬧,在炭火的光暈中舞蹈。

麻子嘴角突然有了一絲笑紋,這壁虎根本不在乎是不是日本人管制下的煤礦,在他們心裡,這工棚大概就是世界的全部,那是它們的地盤,任由他們逍遙自在。

麻子想,我的地盤呢?陽武縣現在如何?小鳳呢?今個接了那個老客?那老客能不能如自己般溫柔呢?

兩隻壁虎突然糾纏在一起,麻子看見那條略小的壁虎抱緊那條肥碩的壁虎,如男女般*身子一弓一弓。

“他媽的!小東西也知道這個啊!”麻子暗罵,手上加緊動作,滿是老繭的手,磨得急吧生疼,總是在臨界點來回晃悠,卻永遠難以攀上那銷魂的巔峰,麻子咬牙忍痛,加緊動作,終於一洩入注。

麻子在炕沿擦了手,翻了半個身,仰面朝天,長出一口氣,酸酸的睡意潮水般襲來,麻子心中一陣輕鬆,酣然入夢。

夜半,炕下爐火燃盡,麻子有些冷,睡不踏實,渾身的那些動物,卻好像一起開工,把麻子咬的再也沒有半分睡意。

睜眼看,一夥人早已醒來圍著爐子,光著腚,把第五軍軍裝反過來,藉著紅亮的爐火,翻找東西。

麻子趕緊起身,也光了腚,把衣服湊在火光下。

一個月了,還是那一身衣服,翻開衣服的褶皺,全是生物。

麻子捉到瘦弱的蝨子,不屑一顧,隨手丟在火爐中,但是抓到肥壯的,必定丟在嘴裡,用門牙輕輕一咬,波,的一震,麻子頭皮一陣惡寒,但掩蓋不了心中的快意,只是一個勁的找。

一位同伴說:“老麻!你他媽乾脆把衣服扔嘴裡嚼嚼算球!”

麻子看見那密密麻麻的蝨子大軍,也有此意,再看衣縫,除了長腿的,還有無數晶瑩剔透的卵,根本無法清除。

麻子汗毛倒豎,乾脆把衣服伸展,在微紅的火爐外緣快速拉動,畢博聲中,微弱的青煙嫋嫋,麻子的笑顯得無比猙獰快意。

一個老礦工湊過來道:“麻子老大,你這樣搞沒有用。”

麻子不信:“我*!總不能把衣服燒了啊!”

老礦工搖頭道:“燒了衣服也沒用!”

麻子不信:“老子光腚了,蝨子咋藏?”

老礦工悠悠道:“這裡的蝨子啊,有三種!一種就是你見過的,白的黃的,生的蛋叫做:久。這東西雖然煩人,可是不喝血,不傳病!還有一種是陰蝨,半截身子在外面,半截身子在肉裡,專門招呼褲襠的玩意,咬人啊,能把人癢瘋!”

麻子想起剛才的荒唐,大悟道:“*他媽!”

老礦工接著道:“這還不是最厲害的!還有一種,也是蝨子,專門藏在頭髮裡,你醒了,就看不見了,你一睡覺,那東西專門往眼眶裡爬!啥時候這東西把人眼糊住了,這人就必死無疑!”

麻子打個寒戰:“還有這東西?”

老礦工點頭不已。

麻子好奇,趁著還有好多人睡覺,乾脆拿了火鉗,夾了火炭,沿著大炕往另一端巡視。

還真如老礦工所說,每個睡著的礦工眼眶上,都有幾條蠕動的白色小蟲,沿著眼縫,撅著屁股,把尖尖的長吻伸在裡面,似乎在喝人的眼淚。

麻子身上陣陣酥麻,炭火來回抖動,剛看了十幾個人,就再也捏不住火鉗,啊地一聲扔了傢伙,顫抖著逃到自己的鋪位。

煤峪口。

礦井下,五百米深處的一個掌子面上,幾百人奮力剷煤,掌子面離著二指寬的細軌足有百十米,看守的日軍一般都守在鐵軌處,從來不到連一根支撐木也沒有的採煤一線晃悠,這掌子面雖然每天冒頂塌方,危險不斷,礦工們卻覺得只有在這裡,才恢復幾分自由,最起碼,說話可以大聲,不怕黃皮鬼子和黑皮漢奸的迫害。

李老憨急匆匆從盡頭處跑來,捅捅石頭:“壞了!”

石頭停下鐵鍬回頭:“嗯?”

老憨的臉在明亮的礦燈後,看上去有些模糊,但亂抖的雙手透出慌亂:“咱挖到閻王殿個球了!”

石頭氣得用力揮動鐵鍬,鐵鍬鏟在一塊矸石上,冒出幾星火花,老憨顫聲道:“真的!不騙你!嗚嗚的,還有股涼風!”石頭眼睛一亮:“你那邊?”

老憨手指來處拼命點頭:“嗯!”

石頭扔了鐵鍬,拉著老憨朝掌子面邊緣的一個角落走,煤壁松落,一個拳頭大的窟窿呼呼往裡灌風。

掌子面入口處,老毛坐在地上和幾個四五十歲的老礦工正說得熱鬧。

“俺騎的那個騾子啊!身高一丈,毛長一指,火炭紅!渾身上下摸不見一根骨頭!沒有一千斤,也得八百斤靠上!一蹄子踩在鬼子身上,你說,那還有個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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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毛吐沫星子在礦燈的光柱裡四散,地下空氣稠密,這吐沫星子飄出一段距離,並不落地,詭異地懸浮在空氣中,隨著老毛的不斷增兵,面前的水霧越發濃厚。

一個黃板牙五十多歲的老礦工道:“那?估計難活!”

“活?活個球!一蹄子下去,就聽見咔嚓一聲,俺的騾子當時就慢了!你猜咋回事?”

老毛得意地環顧四周,頭上的礦燈光柱掃射一個半圓。

“蹄子踩到鬼子胸骨裡,被腔子卡住了!”

眾人發出“噫”的驚歎,老礦工單手撫胸:“哎呀!哦就說活不成嗎!”

石頭領著老憨闖進領地,老毛抬頭看:“啥事?”

石頭看看幾位老頭,老毛道:“木事!都是老哥們!有事快說!”

石頭這才把老憨聽鬼叫,遇涼風,給眾人說了,老毛一頭霧水,問身邊四老。

一個老礦工有經驗,當下做出判斷,那是挖透井壁,與原先私人小窯的巷道通了氣。

老毛連忙追問,老礦工娓娓道來。

原來大同煤礦的開採,已有百年歷史,私營小煤窯數不勝數,閻錫山成立礦務局之前,最少有幾十個成規模的礦井,後來閻錫山為了提高煤價,壟斷開採權,關閉了所有非官方礦井,其實老閻的礦務局還不是私家之物?只是藉著地位壓人罷了,那些小煤窯主未必服氣,暗中偷採,屢禁不絕,有的巷道伸在老閻煤礦地盤,兩下打通,閻錫山才明白有人偷採,只是那些人與閻錫山都是山西坐地戶,三拉四扯,還都是狗扯羊皮的遠門親戚,因此,閻錫山也不敢得罪太甚,睜只眼閉只眼,反正晉煤外運都得走自己的鐵路不是?徵些“出省費”也就是了!

於是,小煤窯巷道縱橫,從數十裡外,一直伸到主礦區,因此,在大同煤礦,掘進採煤,常常遇見一炮下去,炸塌對方巷道、掌子面,炸死對方礦工的事故,直到日本人佔了大同,這情況才得以杜絕,不過原先留下的遺蹟,誰也不清楚到底這地下有多少窟窿。

老毛一陣激動,想爬起來,又想到什麼,交代老礦工道:“這事保密!誰也不能外傳!”

老礦工道:“幹啥?你不是想藉著那逃命吧?”

老毛看看那老礦工:“難道老哥哥不想出去?”

老礦工搖頭嘆息,說道那只是透氣,說不定只是一條縫,比手指頭粗不了多少,再說了,逃出去又能咋著?到哪還不得幹活換飯吃?日本人雖然把三班倒,變成兩班倒,還限制礦工自由,伙食可比原先強的多!每個月工錢也從不拖欠,按時發給礦山外的家屬,老礦工們拖家帶口,在這裡挖煤,全家還能勉強餬口,逃在外面,說不定就得全家餓死!

老毛急道:“就那雜合面窩頭?一個月五毛錢大洋?你們也太容易對付了啊!”

一位老礦工道:“您是老總,不知道哦們咋活著,唉!不說咧!”

老毛煽動道:“我們來的頭一天,就看見鬼子們把活著的礦工往火溝裡扔!鬼子們根本不把咱當人啊!”

老礦工苦笑道:“得了病,遲早要死,誰得病誰倒黴,不趕緊扔了,傳給大夥,一塊死!”

老毛氣得直搖頭:“中!你們他媽的就是命賤!看來老子也是多管閒事!都他媽幹活去!”

老礦工們起身,拍拍手上煤渣,去掌子面幹活。

老毛與石頭密謀一陣,命令老憨暗中通知各位弟兄,下次放炮,專門招呼那個拳頭大的窟窿。

掌子面炮採,每個班一般都要放四次炮,前邊已經放了三次,這是今天最後的機會。

老毛領著礦工們出掌子面,負責放炮的二混子,抱著炸藥往裡走,老毛伸手攔住,交代幾句,二混子聽說有路可逃,手裡炸藥差點落地,老毛命令老憨帶路,石頭和二混子抱著炸藥進去打眼安放。

老毛們出了掌子面,上了鐵軌,立即有鬼子端著刺刀過來維持秩序,礦工們自覺在巷道裡站成長長兩排,抱頭蹲下。(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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