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返回

九曲黃河

第三十四章:風雪棉花峪
上章 目錄 下章

九曲黃河第三十四章:風雪棉花峪

礦工們緊張勞作,隧道內篝火昏黃,地下作業,最忌諱黑暗,在封閉的空間內,眾人完全失去時間概念,只是一個勁挖、挖、挖。

塌方處又前進數十米,還是不見通路,一名礦工勞累過甚,揮鎬沒有準頭,一下釘在自己腿上,哭叫著倒地,旁邊兩名礦工緩緩停手,後面運土的人也慢慢放鬆,叮噹之聲想起,所有人都扔了傢伙,大家互相對視,都看見彼此眼中絕望。

毛旅長也長出一口氣,沮喪道:“算球吧,看樣子出不去!”

老憨和二混子乾脆就地躺下,喘息呼呼。

石頭氣得對著兩個傢伙連踢數腳,老憨皮肉結實,裝死不吭聲,二混子哭著道:“哥,不中了,太累了,叫俺睡一覺吧!”

石頭嘶吼道:“起來!都他媽起來!咱肯定能出去!再挖一會!說不定再挖一會就透了!”

無人搭理他。

石頭連踢數人,大家都默不作聲,有的乾脆翻個身,把屁股賣給他,石頭紅了眼,不在說話,從地上撿起一支洋鎬,走到隧道盡頭,崩崩的聲音傳來,那家夥自己開幹。

這聲音一直響了好久,才看見石頭抱著衣服包著的泥土,呼呼地從滿地活人中穿過,走了五六十步,轟地一聲倒掉衣物包,轉身回來,又是一趟,數十次後,估計挖下的泥土已經清理光,隧道裡又傳來崩崩的挖掘聲音。

二混子悄悄對老憨說:“要不咱倆也去?”

老憨哼哼道:“俺不去,快死的人了,俺才不出那冤枉力!”

崩崩的聲音實在刺耳,如瀕死之人遇到人工呼吸,強迫著大家心生希望。

二混子再也躺不住,起身奔向隧道,崩崩聲音,由單調變成合奏,片刻,老憨一臉不自在,也進了隧道,這一下,更加協調,恢復了先前挖掘節奏,漸漸地,又有第五軍戰俘加入,這些人覺得,雖然不知道能不能出去,但是戰友幹活,在旁邊坐看,十分不妥。

礦工們也起身,第五軍驕兵悍將還不歇著,自己算老幾?

有人要接替石頭三個,石頭不語,只是一個勁挖,大家無奈,只好任由他去。

石頭用力一鎬,轟隆一聲,土石塊沒有往裡掉落,而是向外倒塌,一股猛烈的寒風頓時吹來,比先前那隱約的涼風大了數倍,石頭精神一振,手上加快,一線光亮終於躍入眼簾,並排的兩個礦工發出歡呼,後邊聞訊一片歡騰。

老憨和二混子抬著毛旅長走到坑洞邊緣,時近中午,日光刺眼,老毛連忙命令停下,老憨不解,還是放下擔架。

原來這黑暗中呆久了,不敢見陽光直射,否則兩眼承受不住,會神經斷裂,老毛和老礦工沒事就聊,自然明白此理,當下眾人倚著洞壁就地休息,他們不知道時間,還以為不過一夜,其實他們在礦洞下足足三個晝夜,挖通隧道,乃是第四天中午。

眾人這才覺得飢渴,四晝夜,只吃了一條蟒,一滴水也未喝過,好在外面有雪,幾個人用衣服包了積雪,回到洞裡給大家解渴,有了水,老憨越發覺得腹中飢火難耐,不住聲叫喚,老毛先是罵了幾句,隨之覺得無力再罵,回頭看石頭依然精神,心裡頓時感到一陣空虛。

夜間,眾人才敢出發,尊老毛號令,各自回家,礦工們多是本地人,當下四散,幾個受傷的老礦工,也被抬走,只剩下老毛一夥家在河北河南的第五軍弟兄,三十餘人結夥前行。

大雪紛飛,根本沒有道路,眾人腹內無食身上無衣,飢寒交迫,困窘無比。

走了三四十裡,天色見亮,半山上隱隱看見窯洞,眾人鼓起餘力,往山村而去。

雪地裡突然轉來一聲爆喝:“不許動!”

戰俘們條件反射般散開臥倒。

那聲音繼續道:“那個部分的?”

老毛聽見是河南土腔,心道必然是中國軍隊,不管是晉綏軍還是國軍正統,自己這些人總算得救,當下鼓足餘力喝道:“第五軍五旅毛桂林在此,從大同煤窯剛逃出來!”

那聲音忽然轉為驚喜:“毛桂林?毛旅長!”

一塊雪地忽然鼓起,一個披著白布的傢伙怕打著身上的雪往這邊跑。

那人頭戴白布羊皮帽,反穿羊皮襖,腰挎盒子炮,黑黑眉毛往下耷拉,兩隻細眼,不努力就不像睜著,臉上帶笑,看起來卻像是哭喪的孝子,豈不正是老冤家---楊旅長。

楊旅長跑近擔架,定睛一看,正是毛旅長本人,老楊一把抱著老毛的身子,嗚嗚嗚哭出了聲。

石頭看見楊旅長,心下頓時一寬,沒出聲一頭栽在雪地裡,身後老憨二混子等,也支撐不住,紛紛倒下,楊旅長收住淚眼詫異道:“這?這是?”

老毛顧不得客套,有氣無力道:“冷、餓,快!”

老楊如夢初醒,連忙回身下令,雪地裡陸陸續續冒出百十人,連揹帶抬,把老毛一夥運進村子,進了一個大院,這大院看起來是個富裕人家,北面一排十間窯洞,東西還有廂房,大院裡還有不少背槍的,見老楊回來,舉手敬禮,楊旅長大叫:“燒炕、備飯、快!”

一陣忙亂,老毛等人分別進了窯洞,火炕很快燒熱,快被凍僵的戰俘們兀自瑟瑟發抖,先前在風雪中趕路,不敢停歇,全靠意志力支撐,如今見了親人,可算敢把自身感受表達。

老憨挨著毛旅長,這傢伙抬了一路擔架,那一頭還有石頭和二混子輪換,他這頭可是獨立支撐,如今身上溫暖,不禁想起一事:“他媽的!快給老子拿吃的!”

老楊不敢怠慢,出門催飯,門外又進來一人,這人面色白淨一臉和藹,進門就問:“誰是毛旅長?”

老憨大喊:“咋了?飯做好了?”

老毛並不怪罪老憨搶了話頭,眯著眼看來人如何答對,那人走近一看,老憨黑黑麵皮,眉毛粗重,大眼忽閃閃如銅鈴大小,方面大耳,氣度非凡,即便趴在炕上,也比旁邊毛旅長二混子等人長出一截,眉宇間雖有一股凝重氣息不散,卻自有一股霸氣外露。

那人不敢怠慢,滿臉堆笑,伸手欲握老憨的手,老憨趴在炕上,雙手抓著被子頭,生怕往被子裡鑽風,那人伸手,老憨不知何意,瞪眼道:“幹啥?活物俺不吃!”

那人一呆,老憨話裡話外竟把自己的手當了豬蹄,他那裡知曉,老憨實在,金雞嶺吃慣人肉,一到絕地就回味那滋味,飯食未到,那人虛頭吧腦,令老憨厭煩,伸手更不知何意,一味怪那人不開眼,方才有此一說。

那人不知,只當是旅長挑理,臉上堆笑道:“剛殺的雞,肉要煮一會才能吃,毛旅長不要怪罪,安心再等片刻。”

老憨聽見肉字,饞得口水嘩嘩,對來人頓時有了好感,對來人一笑,開口道:“俺就愛吃肉!嘿嘿,嘿嘿。”

那人一肚子話,老憨的話茬不對,硬是無法開口,老毛看在眼裡,心中暗笑,隔著被子踢踢老憨:“旅長也不問問人家姓啥叫啥,幹啥哩!”

老憨以為毛旅長下令,讓自己問,不敢怠慢,開口道:“對了,你姓啥,叫啥,來這弄啥!”

那人清咳一聲,面帶笑容回道:“我是八路軍大同煤礦游擊隊政委,陳剛。”

老憨道:“啊!八路啊,陳剛,你來弄啥?”

那人道:“聽說我們楊隊長救了毛旅長,特來看望,沒有別的意思。”

老憨扭頭看看毛旅長,那人也隨著老憨目光看了一眼毛旅長,毛旅長一臉嬉皮,看上去一股無賴氣質,國軍老兵油子多半如此。

老憨見那人看過毛旅長,開口道:“你看過了,還有啥話?”

那人又是一呆,這毛旅長為何如此直接,連半句客套話也欠奉,小衚衕趕豬,就會往前。

陳剛心一橫:“此來沒有別的意思,就是想問毛旅長何去何從?”

老憨道:“還有蔥?那就更好了!”

陳剛一愣,隱約覺得不大對勁,迅即想到舊軍隊軍官不一定有文化,又有些釋然,乾脆開口直奔主題:“我是想讓毛旅長參加我們八路軍,不知道毛旅長的意下如何?”

老憨道:“毛旅長的意思啊,俺這一夥都回家種地,再也不當兵!給多少錢也不幹!”

陳剛道:“毛旅長智勇雙絕,在第五軍屢立奇功,如今日寇尚在,何故隱退田園,致國家危亡於不顧呢?”

老憨道:“顧個球!俺家都木人顧,俺還有空顧別人家?”

陳剛心裡生疑,這不像毛旅長啊。

有人抬來一大大鍋,還有白麵大饅頭,蒸騰的香氣頓時喚醒大炕上的戰俘。

老憨剛要起身,陳剛攔住:“毛旅長的飯我親自去端!”剛說到這,有人端來一盆雞湯,陳剛連忙接過,輕輕放在老憨炕頭。

黃亮的雞湯裡飄著綠色的蔥花,一股香氣直直鑽入老憨鼻孔,老憨垂涎三尺,剛要端盆,卻又放下。

“他們吃啥?”

陳剛道:“這個,這個,白菜蘿蔔燉粉條,也不錯!”

老憨看看毛旅長:“您腿上有傷,您吃吧!”

老毛哈哈一笑,起身下地,端起雞湯的瓷盆,一瘸一拐,分開人群,走到大鍋近前,把瓷盆中之物傾盡大鍋,還用大勺來回攪動,頃刻間菜中多了黃油點點。

陳剛道:“毛旅長提倡官兵平等,想不到如此境地還能堅持,真是了不起!”

老憨跳下炕,奪了大碗,滿滿弄了一碗菜,大手抓著饅頭往嘴裡塞,那裡還有工夫搭理陳剛,陳剛見狀,明白時機不對,乾脆告辭離開。

陳剛出了窯洞,來到東廂,楊旅長被一位五十多歲的老家夥生拉硬拽,正在說話。

楊旅長道:“老邢頭!俺真的有事,俺兄弟失散兩年,今個好不容易見面,你就讓俺去陪陪吧!”

老邢頭不依不饒:“你可不敢走!哦求求你,給哦說說好話,哦可不是有意不交棉花,哦是真地木有了哇!”

老楊剛要回話,陳剛進門,老邢面露驚恐,不自覺鬆開老楊,老楊想要說啥,看看陳剛,長嘆一聲,出門而去。

剛才往大鍋裡倒雞湯,老毛腿上的傷又滲出血來,石頭草草吃了一碗,連忙放下碗筷,翻箱倒櫃找來剪刀白布,要給老毛裹傷。

楊旅長恰好進門,看見老毛的腿腫的水桶粗細,連忙回身招呼,院裡有人送來一瓶白酒,老楊接過,走到老毛跟前:“用這個消毒!”

石頭趕緊把酒倒在傷口,老毛咬牙硬挺,手裡菜碗險些落地,老楊心疼不已,眼淚直掉。

【鑑於大環境如此,本站可能隨時關閉,請大家儘快移步至永久運營的換源App,huanyuanapp.org 】

老毛吭哧道:“剛才那個陳剛,是你手下?”

老楊想說是,又搖搖頭:“哎!他是政委,俺是隊長!”

老毛道:“球!那還不是你手下?動員俺參加八路,是你的主意吧!”

老楊斷然道:“不是!要不是---俺還想---唉!啥也不說了!兄弟好自為之,就是別走哥哥老路!”

老毛見老楊欲言又止,顯然有話不說,也懶得搭理他,端起碗自顧自吃個痛快。

老楊本來一肚子話要講,見了老毛又不知從何說起,只能不住搖頭嘆氣。

老毛吃飽,不耐煩道:“你球咋回事?俺都他媽這樣了,也木有那樣啊!”

老楊眼淚又流:“兄弟!這八路,哎!”

老毛道:“端人家的碗,服人家管!不就是增援林縣被繳械嗎!高副官都給俺說了,木有啥!都過去的事了,老子還不介意,你他媽哭啥?”

老楊一聽,更加忍不住,抱著老毛的頭痛哭出聲:“對不住啊!俺對不住軍座!對不住各位弟兄!對不住老杜,對不住老韓啊!”

老毛一聽,有些詫異:“對不住誰?老杜?老韓?媽的,咋會對不住他們?他們願意當日本人的旅長,就讓他們當去!跟你有啥相干!”

老楊道:“他們那裡當了旅長!都被日本人活埋了啊!”

老毛一愣,正在吃飯的眾弟兄也停了碗筷,只有老憨傻貨,餓豬啃槽,吭吭哧哧不肯住嘴。

只是沉默了片刻,老毛突然失笑。

眾人驚詫,老毛道:“砍頭只當風吹帽!咱都是宣長官部下,難道還看不開生死?”

老楊聞言連連點頭:“也是也是!”

院裡突然一陣喧譁吵鬧,夾雜著女人孩子的啼哭聲,老楊擦擦淚眼,連忙出了窯洞。

老毛等心裡納悶,擠在門口看熱鬧。

老楊的手下把一群人推到院子裡,這群人身上衣衫單薄,卻十分乾淨講究,看這群人,有老有少有男有女,男的幾個相貌還有些相似,一看就是一家子,這些人被圍在雪地上,凍得瑟瑟發抖,被迫擠在一起,靠彼此體溫取暖。

陳剛陰著臉披著羊皮大衣站在東廊下,老楊跑過去說好話,陳剛只是搖頭,看樣子老楊沒有陳剛官大,只好無奈站在一邊。

場院中,一個五十多歲的老頭道:“哦真地沒有棉花啊!八路長官高抬貴手,饒了哦一家老小吧!”

陳剛嚴厲道:“棉花峪,沒有棉花?你是棉花峪首富,連三百斤棉花也沒有?鬼才信你!八路軍為了你們,出生入死打鬼子,大冬天還穿著單衣,你這傢伙為富不仁,抗交棉花,不給你點顏色看看,你是不知悔改!”

老頭哀求道:“長官!先讓孩子進屋好不好?小孩子擱不住凍!”

陳剛斷然道:“休想!”

老頭看兩個孫子臉色發青,顯然堅持不了多久,噗通一聲跪在雪地:“長官啊!求求你!就算哦錯把棉花給了晉綏軍,哦認罰!先讓孩子回屋啊!”

陳剛嘿嘿笑道:“承認了吧!我就知道你老小子兩面三刀!表面支援八路,背地心裡還是向著晉綏軍!這回就是叫你知道厲害!看你以後還敢不敢陰奉陽違!”

老頭哭求道:“哦那裡知道晉綏軍八路軍的事,有老總收棉花,哦咋敢不交,先讓哦孫子進屋,哦就是傾家蕩產,也給八路老爺買棉花。”

陳剛道:“等你買來棉花,我們早凍死了!還怎麼打鬼子?你這老滑頭!別耍花樣!”

老頭見哭拜無用,乾脆說實話:“人家晉綏軍還跟鬼子打仗,要東西哦咋會不給!你們八路只管要東西,就木有見過你們跟鬼子開打!”

陳剛笑道:“看看!說實話了不是?接著說!把你掏心窩子的話都說完!”

老頭看看孫子,再看看家人,都在寒風中縮成一團,心裡悲哀,乾脆破罐子破摔:“這房子是哦的,這地是哦的,糧食是哦的,就算有棉花,也是哦種出來的,一個一個汗珠子換的,你們一句話,哦就得給你們?憑啥麼?別說沒有,就是有,也不給!你們就是一窩土匪!鬼子來咧,也木有像你們這麼不講理!”

陳剛哈哈大笑:“你啊,就是個親日份子!一定要堅決鎮壓!來人啊!把他捆上!”

幾個人過來把老頭捆上,陳剛命令把他們押到西廂房。

老毛看的目瞪口呆,老楊搖頭嘆氣。

陳剛接著下令搜查,這一下可是放了羊,百十人一會功夫就把十間窯洞弄了個底朝天,衣服被子,木箱鐵鍋,都從屋子里弄到院中,胡亂堆放在一起。

老毛半身探出門外,吆喝老楊,老楊趕緊過來。

老毛道:“霞父軍戒尺,你還留著嗎?”

老楊連忙掏出,毛旅長接過細看,“脫逃者軍法從嚴,盜搶者人頭落地!”軍法嚴峻,鐵刻銅鐫,絲毫不苟,老毛心中一酸,把宣霞父軍戒尺收入懷中,老楊急道:“你---還給我!”

老毛昂然道:“你不配!”(未完待續)

上章 目錄 下章
本站推薦
我有一座天地當鋪女配她天生好命我真不是魔神劍仙三千萬特種兵之戰狼崛起從嚮往開始制霸娛樂圈都市國術女神諸天新時代宇宙級寵愛食物鏈頂端的猛獸
相關推薦
怪獸收集者的奧特之旅我和網球有個約會進化從一棵樹開始升級低配洪荒下蟲上天大道卷軸生態巫師:開局我有晶片大明太孫朱雄英九轉歸元至尊法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