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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曲黃河

第五十六章:雄辯無是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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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曲黃河第五十六章:雄辯無是非

大殿外一名土匪忽而叫道:“什麼人!再不停下開槍了!”

而後急驟的馬蹄聲由遠至近,如同一陣裹挾冰雹的暴雨般無可阻攔地衝過來,殿內眾人面色為之一僵,王光偉也不自覺扔了手中人肉,扭動脖子側臉向著大殿門口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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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外土匪一聲驚呼,接著是物體碰撞的巨大聲響,一聲馬嘶,大殿的門呯地被大力推開,右邊那扇門環老朽,禁不住這力道,轟然倒在地上,與那無可阻擋之勢衝進來的一人一騎共同帶起一股狂飆,使得大殿內牛油巨燭與斜插在牆壁上的火把,同時閃爍跳躍,光線因不穩定,而使得整個大殿裡的人驚惶失措。

眾匪徒有的急急尋覓藏身之所,有的乾脆從側門逃之夭夭,有的膽氣稍壯拔槍怒吼,只有王光偉,側臉聽著,兀自不動。

來人縱馬在大殿內兜了一圈,眾匪徒不自覺跟著轉了一圈,老趙勒緊韁繩,在王光偉身邊停下,縱身下馬,抬手就是一個耳刮子。

王光偉被打得身子一栽,禿頭率先嚎叫著用槍*住老趙,眾匪徒也蜂擁而至,把趙紫陽和王光偉團團圍住。

趙紫陽渾不在意,抬手又是一個耳刮子,禿頭愣了一下,馬上大怒:“*媽的!”用槍把子用力砸老趙的後背,一時間,長短傢伙紛飛如雨,高大的趙紫陽,如同斧鋸之下的巨木,漸漸傾斜倒伏。

王光偉輕輕喝道:“夠了!”

匪徒們這才悻悻收手,禿頭命令手下把老趙如同前者一般綁起來,老趙只是怒目而視,並不掙扎求饒,綁在柱子上的中年人失聲痛呼:“趙書記!你,你不該來啊!小李已經被他們---”

趙紫陽沉聲道:“不要說了,我會給小李同志報仇的!”

禿頭呵呵怪笑:“你丫一個人,還不帶槍,拿什麼報仇?我看你他媽如今是肥豬進了肉鋪子,除了死還是死!”

趙紫陽盡力平復呼吸,向著王光偉道:“給我個理由!”

王光偉輕輕扶著腫脹發木的臉頰,默默聽著動靜,似乎在想什麼。

磁河邊,那一夜,那條狗在懷裡漸漸冰冷,對岸的照明彈此起彼伏,讓王光偉躲在那裂隙中不敢稍有舉動,逃亡的過程,消耗了他全部的體力,如今即使沒有鬼子追殺,他也不能動彈,哪怕是一個小指頭。

身下有個硬物咯得腰窩不是很舒服,他不願意動,哪怕那是一把正在割肉的刀子,河裡開來一艘汽船,突突突的馬達聲,劣質燃油的味道,伴隨著幾里哇啦的日語,王光偉想,抓就抓吧,死就死了,甚至,那一刻,他後悔自己從地底出來。

汽船走遠了,他扭動身軀,在身體和狗之間的空隙,伸下手,摸到那個硬物,那是半塊銀元。

王光偉捂著臉死死的壓抑住哭聲,如是當時就死,就不用一個人承受這些苦難,就不用把弟兄們留在深深的地底,無恥的一個人逃生,老杜和老韓為什麼不跑?他們為什麼把銀元給了自己,難道是因為自己是這一群裡最貪生怕死的那個人?他想不明白,也不願意想明白。

一夜風寒,懷中死狗變成冰坨,王光偉則昏迷不醒,直到遇見一夥土匪。

正午的陽光照在眼皮,睫毛凝結的冰霜漸漸融化,身邊的火堆烤著吱吱響的狗肉,有人說:“大哥,這個死人咋辦?”

估計是被稱為大哥的人說:“哎,挖個深坑,埋了!”

先前那人道:“那麼費事幹啥?河裡一扔完了唄。”

啪,聽聲音是大哥打了手下:“你知道個球!看他那一身衣服,這是第五軍的弟兄!第五軍啊!牛的很!”

手下有些不服:“啥球第五軍,牛個屌,還不是叫小鬼子打趴窩嘍?”

那大哥又打手下的頭:“你知道個茄子!想當年第五軍興時那會,不要說小鬼子來多少滅多少,就說新鄉城吧,那裡邊的鬼子硬是把第五軍的弟兄當了親大爺,那時候,哥在新鄉當個小警察,鬼子見了咱,那也得先鞠躬後上煙,臨了還得說撒有那拉。”

王光偉霍然睜眼,強烈的陽光立時讓他雙目劇痛,但這劇痛和內心裡痛楚相比,已然微不足道,他強自掙扎著要起身,禿頭一夥驟然一驚。

王光偉的眼,就是那時候瞎的,雖然眼睛瞎了,心卻不盲,第五軍的營長,再笨蛋也強過小警察,在他的指點下,禿頭打起抗日救國的旗號,隊伍迅速壯大,禿頭因此認了瞎子做大哥,誠心拜服在王光偉之下,甘心做了第二把交椅,王光偉想著還能聯絡第五軍舊部,派禿頭過河打探訊息,結果帶來第五軍整體轉移和正在逃難的仇人犬養,王光偉經受鉅變,眼又失明,認不得犬養惡人,竟然收留了他。

外面響起槍聲,有匪徒來報:“又來一個,被弟兄們打死了!”禿頭道:“加強警戒,來一個殺一個!”

趙紫陽黯然道:“沒人了,那是我的警衛。”

迅即向王光偉怒喝道:“給我個理由!”

王光偉身子一震,從回憶中醒來,刻骨的悲傷,立時化為刻骨的仇恨,他直直面向趙紫陽:“給你個理由?”

“哈哈哈哈---”王光偉仰面大笑,雖然是笑,更像是哭。

“從七月到九月,我們第五軍被困在金雞嶺,糧食沒了,彈藥沒了,鬼子的進攻一天也不曾停歇,我們已經退到最後一條防線,那條防線叫做百步天梯,我們用石頭打退鬼子幾十次進攻,後來石頭用光了,我們的弟兄就把自己當礌石往下扔,我們第五軍,沒有人願意投降,我們還有十個旅在鬼子的包圍圈外面,我們每天都發報求援,十個旅正拋下一切日夜兼程趕過來,那是我們的至親骨肉,我們的生死弟兄,我們都相信,他們一定能來,雖然他們跟了你們共產黨---”

王光偉忽而暴怒:“可是我們等來了什麼?我們等來了失敗和滅亡!”

王光偉劇烈喘息:“其實你們不來,也就算了,你們不應該欺騙我們,給我們勝利的希望,讓我們做無謂的堅持,讓我們耗盡最後一絲力氣,讓我們拋開一切人性利用資源,讓我們從一個個的人,變成吃人肉喝人血的魔鬼!”

王光偉忽而黯然:“我們投降,做了國人不齒的漢奸,不為別的,只想活下去,可是鬼子們和我們的仇恨太深了,連做狗的機會也不給,我和十幾位弟兄,被他們活埋,韓旅長和杜旅長給了我一塊銀元,要我從地底挖出去,為了給我多留一口氣,他們在合力形成地下空間後,活活把自己憋死,當時我沒想清楚這事,為什麼十幾個人,大夥挑選我做活下來的人,如今我明白了,別的人沒辦法在那情況下還有臉獨自活著,我不要臉,真的,在那一夥人裡,我最不要臉,所以我拼命的挖,拼命的想活著,我終於活了,活在死去的兄弟們陰魂之中,你們看不見嗎?老杜在椅子上坐著,老韓在油鍋那邊,還有小鄭,小趙,小毛,老方,老高---”

王光偉伸手亂指,每次變換位置,都是一個人的間隔,彷彿真的有人站在相應位置,眾匪徒覺得後脖頸發涼,汗毛根根立起,紛紛走避不迭。

“我殺你們,沒有理由,如果硬要找個理由,這就是了!”

王光偉長出一口氣,緩緩道。

禿頭已然聽得淚水潺潺,王光偉說完,他立時哽咽著介面:“鬼子不是東西,咱知道,咱就是仇人,殺了剮了,弟兄們認,你們算幹嘛地?背後捅刀子,下絆子,見死不救,算是個人麼?”

趙紫陽反問道:“圍攻第五軍的,有多少鬼子?”

王光偉略一思忖:“日軍一個旅團,**千人,偽軍一個軍,一萬三四!”

趙紫陽道:“宣俠父同志在第五軍的時候,先是全殲鬼子一個旅團,又幹掉土肥原師團主力,*迫酒井隆旅團妥協,黃河灘,和鬼子兩個師團一夜大戰,佔盡上風,十旅赴山西,火燒王屋山,煙燻茅津渡,運城戲板垣,何等風光,快哉快哉!”

這番話盡說到王光偉內心最驕傲之處,由不得他不動心,於是不自覺抬頭挺胸,眉宇間那團烏雲稍靖。

趙紫陽又道:“你們被困金雞嶺,惡戰數月,飢餐胡虜,渴飲匈奴,無糧無彈,血肉為城,中國人中國的老百姓誰不知道?可惜最後四千子弟投敵,成了千古憾事啊!”

這番話卻恰恰捅在王光偉內心最疼痛之處,使他胸口如中巨錘,面色劇變,向後踉蹌一步。

禿頭聽不懂,只是看大哥反應,好像覺得不是好話,於是上前一步罵道:“閉嘴!你他媽瞎說什麼?”

趙紫陽並不理會禿頭,只是向著王光偉:“金雞嶺,你真以為你們敗在金雞嶺?”

這話問的奇怪,無中生有,兼明知故問,王光偉不禁介面問道:“不是麼?”

趙紫陽快速介面道:“當然不是!”

王光偉自然做聆聽狀,趙紫陽暗自松了一口氣,就怕這傢伙啥也不說,上來就殺,如能給機會說話,便是一定能行。

“想當初第五軍徵兵,三個月收五萬子弟,糧餉彈藥堆積如山,你們打仗,損失的兵員總能快速補充,損失的裝備,成倍的補給,想怎麼打就怎麼打,從來不擔心後勤,遇見開封城那樣的大戰,各支不同派系的軍隊拼死為你們打援,這一切都是為什麼?”

王光偉已然迷失在問題中,跟著老趙喃喃自語:“是啊,為什麼?”

趙紫陽道:“因為宣俠父和韓麟附!還有支撐你們的共產黨政府!”

老趙看見王光偉身子一震,滿臉俱是不信。

老趙懸著的一顆心終於落下,知道此番必能達到目的,於是換了語氣,侃侃而談:“宣俠父在八路軍,是第三號首長,在我們黨內,也是排名前十的高級幹部,與老帥馮玉祥,桂系李宗仁,奉系張學良,陝西楊虎城,西川劉文輝,第一軍胡宗南,雲南龍雲,同盟會元老級人物,多有交情,在中國,可以說是翻手為雲覆手為雨,不要說你們一個第五軍,就是一個戰區,交在他手,那也是有勝無敗,之所以屈尊到你們第五軍,並非看重你們的實力或者說孫殿英的人品,那是為全國戰局謀求緩衝!”

王光偉想起宣俠父在時一順百順一呼百應的風光,不禁黯然失神。

趙紫陽又道:“韓麟附也不是等閒之輩,那是我們**天津市委書記,政治經驗豐富,擅長治理地方,平原省在他手裡,夜不閉戶路不拾遺,物阜民豐,民心安定,四十八個縣,養你們一個第五軍,怎會不物資豐厚予取予求?”

王光偉想起韓麟附忠厚長者之風,微微點頭。

“這兩個人,一文一武,相輔相成,撐起了第五軍的天,可是你們的孫殿英軍長,為了些許權力之爭,竟然縱容手下暗殺了韓麟附!”

王光偉失聲道:“不可能!”

趙紫陽道:“孫殿英不但殺了韓麟附,還擔心共產黨報復,在第五軍內部和所轄地區大搞清黨活動,把我黨派去的軍事教員盡數趕走,還抓捕殺害我地方幹部數百人,解散十幾萬民兵,把平原省化為無治的混亂之地!”

這些事,王光偉也有參與,當時說是奉中央令取締非法政府,至於其間採取極端暴力行為,驅趕政府工作人員,殺害堅持不肯交權的幹部,王光偉以為是順理成章,如今細細思量,果然是大有內涵。

趙紫陽悠悠道:“當然,如果宣俠父同志還活著,這一切都不是問題,他會在最短的時間內把一切恢復,當然,我認為如果宣俠父能回到第五軍,你們的孫軍長也不敢如此膽大妄為!你們做這些事的時候,明明宣俠父還活著,可是孫殿英他憑什麼就認定宣俠父回不去了呢?”

“魏景俊!原名叫魏立三,國民黨中統局資深特工,是他向孫殿英通報了蔣委員長的決心!孫殿英怕了,他這個軟骨頭!”

王光偉忽而憤怒道:“不準侮辱軍座!宣指揮遇難,軍座哭昏好幾次,他不是那種背信棄義的人!”

趙紫陽輕蔑一笑:“到現在你還認為孫殿英是好人?”

王光偉道:“當然!”

趙紫陽道:“第五軍投敵後,高級幹部盡數活埋,旅長中,魏景俊並沒有主動站出來,為什麼?”

王光偉茫然搖頭。

趙紫陽道:“因為孫殿英知道這件事,他事先給魏旅長打了招呼!”

王光偉辯解道:“還有毛旅長也不在!難道軍座也打了招呼?”

“毛旅長不願意當漢奸的官,反倒意外逃過一劫。”

王光偉愣了一下,忽然激憤狐疑起來:“你胡說!我都不知道,你怎麼會曉得!”

趙紫陽道:“第五軍四千弟兄被鬼子送到大同煤礦做苦力,前些時有三處人發動暴動,只有一處有接應,那是魏立三,另外兩處,一處是麻友田,一處是毛桂林,麻友田死在礦井內,毛旅長自行挖了一條通道,逃了出來,正好遇見我們煤礦游擊隊我們的人試圖招攬,可惜他心灰意冷,回老家種田去了,你們的魏旅長如今回到國統區,已然做了第六軍少將參謀長!”

王光偉沉吟半晌,忽而似乎醒悟:“我跟你扯這些幹啥,這些都不是你們見死不救的理由!”

趙紫陽長嘆道:“誰說我們沒有救援!第五軍原屬的十個旅,星夜兼程,救援第五軍,一路上擊穿鬼子七道關隘,死傷八千人,最後卻被國軍防線攔住,僵持數日,不能透過,十個旅長惱羞成怒,下令進擊,如果任由國民黨和共產黨就這麼在鬼子的包圍圈裡拼得狼煙四起,我們實在覺得寒心,只好罷免了旅長們的職務,撤兵了事!為了這個,劉春永旅長抗令不遵率部叛逃,我們的損失,實在是太大了!”

王光偉臉色漸漸灰暗,整個人像漏了洞的面口袋,慢慢的空了。

趙紫陽這話,其實有真有假,有的部分,大體是真,有的部分,大體是假,比如韓麟附之死,那是孫殿英急於擺脫博古,奪回第五軍掌控權,卻因為博古此人自有一套,籠絡了一幫死忠,整日護衛森嚴難以下手,魏立三趁機獻計,說是共產黨在第五軍的根,全在韓麟附老兄,如果幹掉韓麟附,則其餘**自然難以立足,孫殿英倒是好生捨不得,只是屈居於博古那樣的人之下,真是比死還難受,孫殿英這樣的人,能死道友絕不死貧道,能死韓麟附,絕不死孫殿英,於是默許了魏立三之舉,果然,韓麟附之死,讓博古等人再難立足,被迫撤退,但是下邊的平原省政府也因此癱瘓,各縣因韓麟附之死,鬧起了抗糧抗捐,城市之中,則是罷市抗稅,孫殿英混蛋勁上來,一不做二不休,乾脆攆跑地方共產黨政府,自己派人做縣太爺,推行土匪那一套,不給就搶他娘,弄得烏煙瘴氣,怨聲載道,勢大還可以,略一勢寡,就扛不住上邊各路神仙,地盤被列位豪強瓜分一空,終於走上衰頹之路。

而十個旅馳援金雞嶺,則是另一番情景,這十個旅,倒是如老趙所說,準備抗命馳援,但是並沒有來得及出動,其中九位旅長在各自駐地,就已經被強制罷免,只有劉春永部,在敵佔區活動,事先得了風聲,抗命叛逃,連連擊穿鬼子七條防線,受阻於國軍,也是事實,只是劉春永一旅罷了,否則,國軍防線咋能攔住宣俠父一手調教的十個正規旅?劉春永倒是因此看穿世道,再也不相信政黨,另立山頭,獨樹一幟,自行幹事去者。

這些事被老趙靈活運用一番,王光偉個大羅卜那裡識得詭辯之術,靠仇恨支撐的信念,頹然坍塌,恨來恨去,竟失去了最大仇家,由不得他不茫然失措,六神無主,倒也不冤了他的諢號:大蘿卜!(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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