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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曲黃河

第四十五章:讀之斷人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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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曲黃河第四十五章:讀之斷人腸

漢子十急慌忙回到家裡,進門看見妹妹倒在當院,剛要過去攙扶,又看見兒子倒在堂屋門口,抱起妹妹往堂屋門口走,走了一半卻看見娘和媳婦倒在西屋,血流了一地,漢子顧不得其他,放下妹妹撲進堂屋,抱起老孃頭顱:“娘!你醒醒!娘!”

老孃的額頭有個大口子,隨著漢子的搖晃花白的腦漿子盪漾著流出一股,本來要從眉心留下,被漢子一搖,兩下裡去了,頓時糊滿兩邊眉毛。

“娘!---”撕心裂肺的嚎叫從漢子快要爆裂的胸膛發出,乍一聽好似野獸咆哮。

漢子又扶起妻子,妻子腦後還嵌著犬養行兇的斧頭,漢子看看碎裂的頭顱,知道沒有活命可能,妻子的身體尚存著漢子熟悉的體溫,漢子明知妻子已死,卻抱在心口捨不得放下。

漢子想起門外的妹妹和堂屋門口的兒子,一邊嚎啕著抱起妻子想出去看看,卻又不忍心丟下老孃,兩隻胳膊一邊夾著一個,出了西屋。

漢子拖著兩具親人屍體卻絲毫不覺沉重,三兩步來到牛兒跟前,輕輕放下母親和妻子身體,漢子從牆邊托起兒子。

牛兒的脖子軟塌塌垂在肩頭,漢子移動牛兒身體,牛兒的頭顱後仰,露出脖子上清淤的指痕,這是我的牛兒嗎?漢子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淚眼,早上那個騎在牛背神采飛揚的兒子,這會為啥不搭理自己?平常自己回家,兒子總是飛快地跑過來,爹爹爹地叫個不休,一雙小手在漢子衣襟裡摸來摸去,兒子的手呢?漢子不由自主從兒子身後攏過那雙小手,握在自己寬大的手裡嗚嗚地哭著。

巧珍卻突然劇烈咳嗽起來,漢子渾身一震,回頭看見妹妹一手揉著脖子,正在乾嘔。

漢子回頭把兒子身子放在媽和妻子身邊,過去扶起妹妹急切道:“巧珍!”剛說出妹妹名字,漢子又嚎啕起來。

妹妹睜開眼,看見漢子身後三具親人屍體,急切間掙脫不開哥哥,竟然一口咬向哥哥手腕,漢子手腕一疼,心神一清,手有些鬆動,妹妹拼命推開哥哥,爬到三具屍體上,逐個扶正死人的臉,看清正是媽媽、嫂子和小侄,巧珍驚恐地雙手撕扯自己的頭髮,嘶啞的嗓音嚎出刺耳的聲波:啊---漢子見妹妹雙手揮舞,頭髮一縷縷飄散,發瘋似地在院裡來回尋找,待找遍幾間房子,沒有看見犬養,最後拿起一把鋤頭,滿臉猙獰要往外走。

漢子趕緊過去抱住妹妹雙臂。

妹妹掙扎著:“別攔我,我要殺了他!我要殺了他!”

漢子已經意識到是誰,卻還要證實:“是誰!”

妹妹哭號著:“就是你和爹救回的那個漢奸!”

漢子如遭雷厄,突然想到犬養和老爹正在瓜地,猛地起身欲走,又回身從妻子腦後掰下斧子,一個箭步竄到牛棚,看見犬養騎來的叫驢,恨不得揮斧擊殺,卻只是一斧砍斷韁繩,牽驢出棚,翻身上驢,不顧妹妹叫喊,瞬間出了院子。

漢子飛快趕到瓜棚,看見老爹橫死當場,血貫瞳人揮斧砍翻數根木樁,想到犬養漢奸身份,以為犬養必然向南逃竄,騎驢朝南攆去,直到上了南大堤,也沒看見犬養的影子,漢子惦記爹媽妻兒屍體,又想起妹夫金彪,勒住驢頭,回到瓜棚,把老爹屍體搭在驢背,自己步行牽驢回家,半路上遇見本村馬車,才把老爹放在車上回村。

街坊鄰居早已在崔家忙碌,妹妹正在大發本家去陽武拉棺木,看見大哥運回老爹屍體,自然又是一陣嚎啕,那臉卻木處處不帶一絲表情,嘴角也斜的嚇人,漢子擔心唯一親人,從人群裡找到胡先生問妹妹情況。

胡先生嘆氣:“凡人遇到如此大變,神思受阻,令妹大概是中風了!”

漢子的淚不索索往下掉,胡先生安慰道:“令妹沒事,包場鎮老馬先生治此症頗為拿手,倒是令高堂和嫂子侄子的身後事,還得大哥費心,萬望節哀順變。”說著說著胡先生自己反倒忍不住掉下淚。

漢子強打精神,交代妹妹和眾鄉鄰辦好家人後事,告訴妹妹要去尋妹夫金彪報仇,妹妹知道自家男人本事,也想給孃家報此深仇,於是歪著頭猛點:“哥,你刻吧!”

哥哥聽見妹妹口齒皆變,心裡更是難受,不敢再看,向鄉親借了快牲口,向劉莊疾馳而去。

劉金彪雖然少了一隻手,身材卻非常健碩,劉莊幾十戶人家一起辦事,好在村裡老人自備的棺木現成,辦事的人家又得了新五軍百元撫卹,出得起價錢,木頭倒是夠用,但能抬重的勞力卻不敷使用。西院劉家幾位耄耋分派勞力,讓各家錯開出殯時間,勞力如趕場般來回奔波,總算在後晌把所有的棺材都入了土。

金彪今天累得不輕,前後趕了三家的事,雖然蒸饃熬肉隨便咧,腿腳也累得發酸,尤其肩頭被槓子壓的竟然紅腫起來,金彪用手揉著另一邊肩膀,待痠痛梢輕,這邊卻更顯難受,半截胳膊沒法夠見這邊肩膀,同一側的完好手臂又無法揉到肩膀,金彪有辦法,他把這邊肩膀,頂在自家牆角,如同蹭癢的母豬,上下左右活動身子,更加酸楚的滋味傳來,金彪舒服地哼哼出聲。

門外一匹大灰騾子闖進院子,金彪嚇了一跳,騾子上跳下一人,卻正是金彪內兄,說是內兄,其實比金彪還小兩歲,但禮法使然,金彪趕緊過去:“大哥!前晌我打發巧珍去你那看看,有啥要幫忙的儘管開口,你咋親自過來了,巧珍呢?”

漢子看見金彪,開口欲說,不防急怒攻心一口氣沒上來眼皮上翻就欲倒地,金彪單手把住內兄腰窩心裡一陣慌亂:“大哥!咋回事?是不是巧珍出事了?”

漢子喉嚨格格作響,半天才緩過氣:“妹妹沒事,俺家被人給殺光了,爹、娘、你嫂子、侄子都死光了!”

金彪獨臂一軟,險些把漢子撂在地上,待漢子立起說清老龍去脈,金彪轉身進屋,漢子也跟著進來。

金彪從炕頭櫃子裡拿出一支0響的槍匣子,又從山牆一塊活動的磚後取出油紙包裹的子彈,金彪在匣子裡取出盒子炮又把盒子炮的槍把對接在裝槍的匣子尖上,一支手臂長短的小步槍瞬間完成,金彪把子彈一發發壓進彈夾,又試了試槍機的靈活度,才把彈夾裝好,又把幾個備用彈夾壓滿子彈,抬頭看見內兄直勾勾看著自己。

金彪苦笑:“大哥,這個傢伙,沒個三五載練不出來。”

漢子急道:“總得給俺個傢伙吧!”

金彪思索片刻:“有了!”起身在大衣櫃頂上取下一個家事,這個武器看上去巨給力,黃銅的喇叭口碗口般粗細,後面的炮筒子有擀麵杖那麼粗,中間還有兩條腿,酷似大號機關槍。

金彪遞給大舅哥:“就是後坐太厲害,不過大哥用著還行。”

漢子接過吹吹上面灰塵,金彪又把油皮袋子裝好的火藥,和小一點的油皮袋子裝的鐵砂都遞給漢子,末了又遞過一匣子火柴,漢子擋住:“洋火見潮氣就不能用了,我還是用火鐮順手。”

金彪不再多說,兩人收拾利索,金彪又專門在辦事的人家討了一碗肉菜幾個蒸饃,兩人邊默默地吃,邊往碗裡掉淚,香噴噴的肉菜也覺不出好吃,大白蒸饃吃起來更是味同嚼蠟。

倆人草草填飽肚子,金彪騎上自家黃驃馬,漢子還是原來的灰騾子,二人二騎默默出村,誰也沒有驚動。

因為二人都以為犬養必然已經南逃,南邊日軍雖然在黃河灘大敗,但據說還有三萬人馬,此去挑戰日軍大隊,萬馬軍中取犬養狗頭,實在是希望渺茫,一個不好生還無望,自家的仇恨還需自家人解,萬一搭上別人性命,二人都覺難以擔待,於是金彪不說,漢子不提,舅哥和妹夫兩人達成默契,沒有喊金彪同宗幫忙。

金彪給漢子的武器,實際上就是鳥銃的一種,但由於體積大裝藥足,能夠轟下天上大雁,因此灘裡人常常把它架在船頭,有經驗的老手可以根據大雁飛行方向及引信長短,擺開三角支撐,一槍轟下數只大雁,於是灘裡人把這種超級鳥銃起了個專用名字叫做雁槍。

漢子深知雁槍厲害,全家血海深仇,都寄託在此,於是抱在懷裡愛若珍寶,任騾子顛簸左搖右擺,就是不肯騰出一隻手去扶鞍韂。

夕陽落,天邊湧起火燒雲,大地一片血紅,兩人雙騎在黃河灘裡一前一後,奔向未知的南岸,漸行漸遠直到融入天地之間那片血色之中。

這片火燒雲照耀的大地上,犬養正在艱難地攀登,黃河大堤,如血色長龍,橫亙在中原大地,身上參天老樹正像長龍鱗甲,往南延伸出的條條石壩,正如長龍背鰭,大堤南面比北面的坡度要小很多,因為南面的地勢經數百年河水淤積早高於北面數丈,就是這不太陡的坡度,犬養*的小驢子也難以載人攀登,犬養只得下驢。

好在有大半個西瓜混,犬養邊吃邊走,一身暑氣都消化在清甜的瓜香裡。

上了黃河大堤,北面景色如畫,涼風陣陣襲來,叫犬養一陣輕鬆,但看到蒼茫平原的點點村落,卻有些擔心,怕難以走完到河北的幾百裡路,犬養差點轉身,畢竟南岸日軍距離最近,但想到東久之死,又被迫打消念頭,牽著驢子一步步向堤北走去。

金彪和漢子如果走對方向,犬養狗命必將終結,也許蒼天真的無眼,命運交錯之下,竟讓犬養逃脫大難。

犬養不知道這些,顯然沒有慶幸之心,待下了大堤,大堤的身軀已經遮住太陽,眼看就要天黑了,犬養不敢到人家借宿,在一個小村外的打麥場裡找了個麥秸垛,從下邊掏了個窟窿,然後退出來,又倒爬著進去,先趴下再翻身,覺得頭部有點倒栽,又從掏出的麥秸堆上攏來兩把,墊在頭下,看著沒拴的驢正在吃麥秸,有心起來拴驢,卻沒有再爬起的力氣,朦朧中睡意襲來,只好由著他去。

劉莊正南,黃河南大堤南面,決口的黃河沒有堤壩約束,在平原上展開,雖有八十裡寬度,卻失去開始那數丈高的水頭,除了原先固有河道被佔,平地上細分成數百溪流,在這些溪流中,還有少數地勢高的村落存在,這些村子的人,在黃河決口的瞬間多數被洪水卷走,剩下的倖免於難的人有的流落外鄉乞討,有的還在堅守家園,他們利用黃河淤積出的新的土地,種菜、種花生、綠豆、黃豆,靠著原先有的一點存糧,與河灘地蓬勃生長的野菜,還有寬廣黃河帶來的豐厚魚蝦饋贈,頑強地活下來,待流落外地的乞討者到處碰壁,不得已返回家鄉時,這裡又恢復了固有的人氣。

特別是萬灘、沙崗、沙嶺等幾個村子,又接納了被大水沖毀的別的村子的人,熱鬧更勝從前,儘管黃泛區沒有政府管制,土匪橫行,這裡的百姓反倒覺得與土匪共事強於早先民國政府,人家山東土匪每次要一點糧草,並很守信地不再騷擾,不像民國政府三天兩頭派糧派捐,因此聽慣土匪們半夜呼嘯而過的馬蹄聲,這裡的人們反倒覺得安全。

今次卻大大不同,日軍兩個戰敗師團路過,把幾個村子一掃而空,糧食、牲口、甚至剛打的魚蝦、新挖的野菜都不放過,萬灘的鬼子甚至把村民驅趕出村,上房溜瓦,掀開了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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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個年輕人看不過頂撞幾句,老日的刺刀毫不留情地咬了這人一口,長輩們趕緊制止衝動的年輕人,總算沒鬧出人命,但看著年輕人流血的傷口,不趕緊治,遲早要命。

人群裡有長者在背陰處尋來馬皮泡,馬皮泡是一種真菌,形似蘑菇,上邊不是傘蓋而是圓圓的小球,這個馬皮泡顯然成熟了,小球已經癟下去,老者摳開皮,用裡面黑黑的粉末給年輕人敷在刀口,片刻之後,刀口血液凝固,年輕人痛楚減輕不再呻吟,大家才松了一口氣,沉默地坐在日軍看押的窪地等待命運的擺佈。

不要埋怨這裡的人們沒有抵抗意識,殘酷的生活、長久的壓迫,早磨平了他們的稜角,活著成了他們唯一的要求,天災人禍在他們看來早就習以為常,只要人不死,總是有辦法活下去!

金彪和漢子趁夜色來到萬灘,正好看見日軍包圍的那片窪地,藉著一道沙梁,漢子在金彪身後開始給雁槍裝藥。(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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