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舊日音樂家

第四十七章 密特拉《屠牛圖》(4K二合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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舊日音樂家第四十七章 密特拉《屠牛圖》(4K二合一)

範寧望向聲音的來源處,只見在後方金色石燈下,一道模湖的身影緩緩成形。

此人身穿素色長衣,直垂到腳,胸間束著金帶,毛髮皆如雪白羊毛,眼目中有烈陽的強光蹦出,腳好像在爐中鍛鍊光明的銅。

對於聖者的出現,範寧沒有覺得十分意外。

但他意識到對方所提是個極為危險的問題,那些被暴烈光芒所壓制的“人性化念頭”,現在在警覺之下全部在掙扎著試圖重現並運轉起來。

“蛇”的鑰匙?

範寧清晰地記得南國“謝肉祭”上發生的所有事情,那晚在赤紅教堂禮臺上,脖頸上滿是猩紅噴濺的芮妮拉,曾經仰頭向著空無處神經質地笑道:“我主的真知迴歸在即,‘持1號鑰匙者’也已接引至此,還請神降學會銘記這份恩惠與承諾。”再後來,“緋紅兒小姐”出現後,還將其稱之為“時序之鑰”。

而那道漠然中性的信使聲音回應的是:“你所見的,F先生會知道,她也知道。你與會眾將繃帶揭落、將夢境溶解、將鑰匙析出,她自會將你徹底擢升至更高處。”

從事後覆盤的角度來看,南大陸事件的利害層次是已經初步顯現了的:波格來裡奇計劃收集器源神殘骸,收集到“紅池”時,真知莫名其妙活化,雙方爭鬥之間,將南大陸禍害成了犧牲品......

但上述只是第一層表象,實質的暗線則時間更散、更模湖一點:事前包括了F先生引導維埃恩使用“舊日”的力量、“芳卉詩人”在某種篡改後的“喚醒之詠”機制下隕落;事後包括“童母”看守的門關——“裂解場”的樞紐被破、神降學會欲要“紅池”吞噬南國歷史投影、範寧自己被一系列使徒佈局捲入其中,並數次與危險悄無聲息擦肩而過......

層層巢狀下來,好像最終的重要目的之一,就是為了讓自己溶解在夢境裡,析出那把美術館鑰匙?

這的確和神降學會或“真言之虺”有強相關性。

所以現在被聖者當頭問詢,處境非常......禍福難料。

範寧最先作出的,是認真思考回憶狀。

這表示即便“持有鑰匙”確有其事,不管性質如何,至少在“拉瓦錫”之前的認知裡面,是一件“沒引起過太多留意”的事情。

需要仔細想一想聖者問的是什麼,又怎麼和“蛇”扯上了關係。

對方一言不發地凝視自己,神態像一尊被攝入相片的停滯的沙漏。

範寧明白不能這樣一直下去。

雖然他很快就想明白了這鑰匙可能真和“蛇”有關,但是不知道為什麼文森特會有它。最直接的解釋,文森特和神降學會有染;當然也有可能,文森特也不知道這鑰匙的來路;甚至還有可能,這鑰匙是他曾經“擺了一道”從對方手中弄來的,所以後來範寧才會被F先生盯上......

這一切在教會的立場上又是如何呢?

密談與入夢銜接得滴水不漏,有一瞬間範寧都懷疑這是不是教宗在故意試探,或是聖者在故意使詐。

但他又覺得以教會對這座聖城的掌控程度,無須大費金鎊讓自己用“守夜人之燈”升到這裡來再做處理,也不可能在毫無鋪墊的情況突然去“詐”一個之前從未提及的事物。

由於這裡在“拂曉之門”的岔路,照明過於強烈,聖者又實力極強,結果意外感應,發現了它,這才是最有可能的情況。

面對長衣男子眼目中的熾熱光線,範寧“回憶”了一二十多秒,終於作出了正面回應。

“聖者大人查問的也許是這一物什。”

一枚做工不甚精細的發黑小鑰匙浮現在他手中,其一面帶有粗糙長矛狀浮凋,一面則是不知是“豎線”還是“阿拉伯數字1”的小凸起。

這自然不是範寧一直放在“啟明教堂”的原件,是他依照大致氣息和回憶,在這另一處移湧秘境用靈感具象出來的。

“說說下落,以及來歷。”聖者看得出這只是一道光影,他的聲音依舊低沉澹漠。

範寧知道,無論如何,能關於“蛇”,不會是個“單純為好”的東西。

即便在教會的視野裡,持有這把鑰匙也不足以推翻“拉瓦錫”的重要程度,也許只會作為內部風險處理,甚至會提供自己一些有價值的情報......

但最關鍵的問題在於,如果把它的來歷完全交代清楚了,那自己就成了“範寧”;如果完全憑空杜撰,自己又沒有任何可以借鑑的資訊,在這種層次的強者面前肯定漏洞百出。

一個策略在範寧心中逐漸成型,他徐徐解釋起來:

“聖者大人眼下見的是虛假的術法。這物什自孩童時期領受得來,在做買賣的祖先家業中存了年頭,剛剛花些時間,才細細回憶起來,若是差人送來入夢,太費節期,所以先作顯明,看在燈光強烈處能否查辨得了。”

“那師傅是個北邦人,也是來南大陸講說福音的,與我走商道的祖先有會晤,讓我領受了這奉獻,有時做夢夢見鑰匙,杯盞裡必有聖水滿溢......但那時祖先喜歡錢財,見了驚奇,卻不以為神聖,後來我從賽斯勒老主教那裡蒙福,才想到這幾十年前的事,恐怕是早已作出預示了的......”

範寧基本沒有杜撰任何無中生有的內容。

除了關鍵地方“嫁接”了一把。

而且,關於他對這把鑰匙的認知,尤其是在其神秘特性上的認知,也幾乎都是真實的方向,只是把程度稍微弱化了——他的確只知道拿這把鑰匙入夢可以聚集耀質,除此外沒發現有什麼明顯的其他特性,所以在“拉瓦錫”的視角裡,這是件奇特的神秘物品,但不是什麼強力的禮器,後來實力提升到一定程度後,就只是存在倉庫裡面了。

聖者細細揣摩著這個拉瓦錫的每一句話。

鑰匙的原主人是從北大陸來的神父,在南大陸旅居期間結識?......難道是現在也進入了教會調查視野的那位已故老管風琴師?

極有可能。

從目前的情報來看,此人似乎是一名“使徒”,和神聖驕陽教會具備強相關性,但又不是“不墜之火”的沐光明者......

此人在南大陸期間,接觸過神降學會成員和愉悅傾聽會教主,疑似被間接利用、間接參與了後來“謝肉祭”事件的前置陰謀一環......

新曆874-875年左右,那時以拉瓦錫的年紀,的確是八九歲左右,跟隨商賈家族在南大陸作買賣,時間也印證得上。

“那個在你小時候給你鑰匙的人也許是路易·維埃恩——我教會曾經一位默默無聞的已故老管風琴師。後來出了些事情後,倒查起來發現,此人受到的秘史糾纏因素繁多,你也是我教會的特殊人物,鑰匙流轉到你手上具備合理性,只是這一舉動的用意或盤算有待深究......”

聖者第一次邁動起了步伐,直接掠過範寧身旁,朝“輝光巨輪”深處走去。

範寧松了口氣。

在很多資訊都不對等的情況下,他知道這個“嫁接法”暫時是過關了,接下來,自己可以試著不違和地去反過來追問對方一些事情了。

“在下還不知曉聖者大人的名。”範寧先是說道。

“沒有名字。”

聖者的長衣在寂靜的通道中也不擺動,似石膏材質的栩栩如生的凋塑。

“守在輝塔高處的天使作指引前路、照明驅暗的燈,也必將失明,無有憐憫之心。在歷任神聖驕陽教會聖者裡,只有成為沐光明者才能具有自己的名。”

範寧心中隱隱覺得“燭”之執序者的神性似乎更有一些脫離塵世的意味。

收容這種“真知”必然能調出極強的無形之力,但從一個藝術家的角度來看,到底是不是好事,是應該更加顯揚,還是應該用人性壓制平衡,以他現在對神秘的理解,似乎有些判斷不清楚。

“我們和雅努斯皆向您致敬。”他快步跟在聖者後面,重提起“拉瓦錫”見過的事,“我在南大陸查驗失常區和‘神之主題’時,就知道現在四處都有假先知、假師傅起來,教民眾們拜稱‘真言之虺’的偶像,又作假見證說那裡有奶和蜜流淌,就要他們背離聖地,到裡面去集會......這維埃恩也著了他們的道,中了他們的詭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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聖者低沉地“嗯”了一聲:“維埃恩是位特殊的‘神示使徒’,可能與我教會‘三位一體’的大功業有關,因此那些隱秘組織的使徒也盯上了他,高位格的存在們牽連著這些人互相博弈,都希望把事情發展的程序往自己的方向無聲無息推去,但目前到底推到了偏向誰意旨的境地,看不清楚。”

範寧說道:“現在這鑰匙是‘蛇’的鑰匙,那必有我被矇蔽的地方,聖者大人怎樣識出的詭詐?這其中的災禍和福祉又該如何作解?”

“總體而言,除了小心提防,也許不是壞事。”

......不是壞事?範寧也傾向於認為文森特不至於留給自己一個“炸藥包”,但他臉上此刻有更多疑惑。

前方聖者的腳步加快了幾分,強光逐漸快要吞沒背影。

“隨我過來。”

範寧在行走時儘可能湊近了通道壁上的“牆”,看到了最開始想看的東西。

古樸的雅努斯文字在閃動眨眼,一幅幅圖畫和符文像滾筒似地運動著,但定睛一看,又總能看到靜止不動的區域性。

這似乎記載的是與神聖驕陽教會相關的秘史,包括但不限於教義、人物、事件、以及記有各類神秘學知識的秘典等。

“這是......”

在一副更寬大、更清晰、光芒更盛的潔白石板上,一位頭戴月桂葉花環、手持裡拉琴的年輕人姿勢悠然地坐在石塊上,明亮的光線從側上方灑下,彷彿“動圖”實體一般地流轉著。

“第四代沐光明者聖阿波羅?”

再往前走了一段,範寧又在眾畫像中見到了披橙黃袍子、提金黃燈盞、留有絡腮鬍的第三代沐光明者聖來尼亞,場景是站在廊臺高處面對數百人講經的經典場景。

“這段道路又被稱為‘聖像之牆’。”前方的聖者開口說道,“我教會的秘史都能在上面見到啟示,但缺陷是一擁而上、主次難辨,而且越往久遠時期,能看清的東西會越少。”

上方一道道巨型光帶繞著不同的軸交錯旋轉,遮天蔽日的陰影不間斷地劃過通道,往“輝光巨輪”深處走入的範寧,感覺一陣陣眩暈恍忽,身邊事物的細節也開始區域性“丟失”了。

在一處比範寧自己還高的石板前,他見到了樹林、河流、船舶和拱橋,見到了一道模湖的持經書的身影。

儘管看得十分迷離恍忽,但根據整體畫面的佈局和元素,他還是能猜到這是第二代沐光明者聖雅寧各在旁圖亞給魚兒佈道的場景。

但是又過數十個呼吸後的聖塞巴斯蒂安......

應該是吧,範寧在面前站了很久。

這是一副單純的黑褐背景的肖像油畫。

一切都太刺眼又抽象了,和周圍流動的畫面與文字類似,他實在是看不清楚。

某種挪不動腳步的奇特直覺讓他站了很久,聖者的聲音再度傳來。

“‘聖像之牆’還剩最後一段。”

範寧終於把視線移開,往前再走了七步後,又是一副巨大尺寸的畫。

不再位於側方的牆上,而是,通道正前方被一圈金色古樸石燈簇擁的懸空處。

三分之一燈盞為黃,三分之一為紫,三分之一蒼白,忽明忽暗。

而這畫面......

一位頭戴冠冕,身著繁星披風的人類跨於牛背,左手將牛頭高高掰起,右手持刃刺進身體,牛的傷口處掛著一串葡萄,牛尾則被繪成了稻穗的模樣。在牛的側方有獵犬和蛇蠍將其咬住,另外還能在浮凋周圍隱約看到蛾子、獅子、月亮、穿華服持火炬者等事物。

“為什麼又是這幅圖!?”

範寧終於覺得從頭皮到嵴骨被強烈的電流淌過,他耳畔又出現了音叉嗡鳴或低沉氣流盤旋一類的嘈雜聲,其中似乎還帶著若有若無的囈語,陌生到有些駭人。

這幅奇特詭秘,充滿隱喻意味的《屠牛圖》,為什麼討論組會以它包含的元素為七種“格”命名,指引學派的“焚爐”殘骸內部景象也有,“大宮廷學派”的廢墟中也有,自己在調查神降學會時也見過有人傳播,現在,在神聖驕陽教會的“輝光巨輪”中也出現了!?

“如果你的靈性能支撐自己在這裡長留,那麼在長時間觀察這幅畫時,在這些囈語中,你可能能逐漸分辨出一個相對固定的發音組合。”

聖者再次開口,並有些生硬地拼出了一個詞語:

“密特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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