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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指劍魔

第四百一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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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指劍魔第四百一十七章

沒有情思,但終究還有些情份,這幾年在都城裡,許塵和公主之間的情份也沒有斷掉,既然知道清河郡是公主的助力,他自然沒有道理去打壓,只是寫了一封信投到富春江畔的崔氏莊園,便帶著侍女回到了客棧,安靜地賞景飲酒閒坐,彷彿根本不知道陽關城裡正在發生什麼。

一封簡單的書信只是試探,還隱藏著許塵一些不怎麼純良的想法。他想看看,清河郡的這些千世之家為難寬衣閣,究竟是單純地想討好公主和兌山宗,透過對皇后娘娘的不敬來交投名狀,還是存著別的什麼想法……

正如他對那位掌櫃所說,如果是前者便罷了,如果清河郡諸姓真有過於複雜的想法,那麼當許塵想不明白這些想法的時候,他也難免會生出什麼不好的想法,他代表兌山宗入世,他的想法對於如今的朝陽來說,很重要。

瘦湖畔宋氏的宅院裡,秋意漸起,綠意猶存,正是清美時節,然而院裡的氣氛卻顯得有些壓抑,寬衣閣的姑娘們或倚於欄畔,或靜坐於桌後,美麗的容顏上帶著不安與憂慮的神情,根本沒有心情賞景。

寬衣閣裡的姑娘們並不全都是青樓女子,但不論是跳舞唱曲還是別的,終究都是在過著迎來送往的日子,見識眼力都很不普通。她們很清楚自己這些人雖然在都城被達官貴人們捧著,是因為老闆與宮裡的關係,而在清河郡便是朝廷官員也要天生低三級,更何況是自己這些弱質女子,遇著這些根本不怎麼畏懼皇后娘娘的門閥,那便是遇到了天大的麻煩。

她們現在都清楚問題何在,卻是找不到解決問題的方法,雖說寬衣閣此行是奉朝廷旨意去鉛華寺,但畢竟不是官方使團,根本不可能指望這些大門閥有任何忌憚,至於鎮西大將軍冼植朗,現在便在崔氏園中,難道還能指望他?

想著晨時那位崔家管事離開時寒若冰霜的臉色,姑娘們愈發驚恐,有兩三人看著坐在上首位的那個小姑娘,忍不住流露出怨恚神情,心想若不是你對著崔家的管事那般傲氣兇惡,也不至於把這些清河郡大姓得罪到這等地步,雖說你平日裡被老闆寵著,可這裡不是都城,你憑什麼還這般囂張?

小姑娘是老闆的貼身侍女小梅子,此次寬衣閣前往鉛華寺,便是由她做領班,很明顯老闆也是開始培養接班人了。

和三年前相比,小梅子年歲稍長,卻依然清稚,然而就在這片愁雲慘霧裡,小姑娘清楚的眉眼裡卻沒有任何不安神情,反而顯得格外冷漠,看著那些姑娘們微微蹙眉說道:“什麼事情都還沒有發生,你們這是在做什麼?”

在世間青樓行裡,老闆的地位等若皇帝,小梅子是她指定的接班人,這些姑娘們雖然忍不住腹誹或是做些臉色,但卻沒有人敢當面直指其非,一位性情溫和的姑娘看了看同伴們的臉色,勉強一笑,走上前去低聲溫言勸說道:“即便是崔氏故意刁難,但姑娘晨間態度也太強硬了些。”

小梅子冷笑說道:“我寬衣閣只給陛下和娘娘表演,崔家老太爺再如何論難道能論過這二位去?看在尊老敬賢的份上,去崔園應個景倒也無妨,結果居然敢故意刁難,那管事甚至敢語帶威脅,真當我寬衣閣是個普通的青樓了?”

聽著這話,姑娘們面面相覷,心想小梅子如今倒真有幾分老闆的氣勢,只是面對著清河郡諸姓,寬衣閣和普通青樓又有什麼區別,你如今擺出這份氣勢,到時候被別人欺上門來,豈不是更顯屈辱?

小梅子知道她們在想什麼,卻也懶得解釋,從袖子裡取出一袋木香薰瓜子,自顧自嗑了起來,她清楚就算鎮西大將軍不說話,自然有人說話,當然小姑娘內心的情緒不像表面這般平靜,因為她也不清楚那個人究竟在不在陽關。

風自瘦湖來,緩緩吹拂著庭院,一片安靜,只能聽到嗑瓜子的聲音,忽然有下人來報,崔閥再次派人前來。聽著這個訊息,先前還勉強能夠安坐的姑娘們吃驚站起,心想怎麼來的這般快,看來真是引動了崔閥的怒火,這可如何是好?

小梅子微微一怔,緩緩把手指拈著的瓜子放回袋中。

崔家的四管事再次來到瘦湖,算起來,這應該是他一天一夜裡第三次來到這裡。陽關城裡能夠讓崔家四管事連續三次出面的事情很少,能夠享受這種待遇的人們若不是來頭大到極點,那麼接下來便會有很麻煩的事情發生。

不過今天寬衣閣註定不會遇到任何麻煩。

因為崔家四管事是躺在擔架上,被人擔進了宋園。

寬衣閣的姑娘們看著擔架上那個奄奄一息的中年男人,看著男人衣衫遮掩不住的斑斑血痕,忍不住震驚地掩住了嘴,她們怎樣也無法把此人與昨夜及晨間那個平靜溫和卻透著不容質疑的強勢的崔家管事大人聯絡起來。

小梅子也有些吃驚,站起身來,望向擔架旁那個頭髮花白的老人。

那老人向小梅子行禮,說道:“小人是崔府大管事,聽聞家中下人對姑娘們不敬,特此捆了他來向您請罪,這下人用手指過姑娘您,家主便斷了他五根手指,然後落了十二杖,不知姑娘是否滿意?”

小梅子這時候自然明白,那個人果然在陽關城裡,先前強行掩飾著的那些緊張不安,瞬間消失不見,看著擔架上那個渾身是血的四管事,很困難才讓自己的雙手沒有緊握成拳,而是很自然地垂在裙邊。

在得到寬衣閣沒有什麼不滿意的答案之後,崔府大管事再次恭謹道歉,然後幹淨利落的帶著人離開了宋園。

除了青石坪上還殘留著幾滴血水之外,彷彿什麼都沒有發生過,彷彿昨夜清晨那個門閥投下的恐怖陰影都是幻覺。

姑娘們過了很長時間才從震驚愕然的情緒中醒過來,她們再次望向小梅子時的眼神明顯變得不一樣,小梅子清稚眉眼裡的平靜和冷漠,在她們眼中帶上了幾抹深不可測的味道,並且有了真正的氣勢。

小梅子忽然笑了笑,然後繼續低頭嗑瓜子。

姑娘們揮手趕走婢女,親自端茶,笑眯眯地站到一旁等著。

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小梅子拍掉手裡的碎屑,接過清茶潤了潤嗓子,看著她們說道:“以往在都城裡,沒有人敢來撩拔我們,如今出了都城,你們也不需要驚慌,還是那句話,寬衣閣可不是普通的舞行。”

崔府四管事被杖至半死,被抬出宋園,然後被人抬在擔架上順著陽關城遛了一圈,不知惹來多少震驚的議論和猜測,陽關城裡的百姓自然看得出來,這是崔府刻意為之,不由震驚無語,心想那宋園裡住的寬衣閣究竟有什麼背景,竟能崔家做到這種程度,要知道那可不是普通的權貴之家,而是有底氣連皇後娘娘親族都不放在眼裡的清河郡崔家!

緊接著,又有更加令人震驚的事情在陽關城裡發生。一輛原木色的馬車從城外駛來,車輪上還帶著富春江畔特有的微紅河泥,這輛馬車看似寒酸孤伶,然而所過之處,熱鬧的陽關城頓時變得安靜無比,不知多少衙役和管事站在街口維持秩序,沿街很多掌櫃更是直接對著那輛馬車跪了下去。

陽關城裡的人們都知道,在清河郡有資格坐進這輛馬車的人只有兩個,一位是崔氏的族長,一位便是崔氏的老太爺。

瘦湖最好的客棧前面那條街已經提前被封,街上一個行人都沒有,清靜無比。馬車緩緩駛至客棧前,客棧掌櫃早已等候在街畔,跪到車旁恭恭敬敬叩了幾個響頭,然後小心翼翼扶著車廂裡走下來的那位尋常富家翁走了下來。

掌櫃是客棧的掌櫃,但他今天沒有資格走進自己的客棧。

跟著崔氏族長走進客棧的,只有一個模樣尋常、佝僂著身子的老管事。

清河郡諸姓以崔姓為首,崔氏族長那便是清河郡第一人,在很多朝陽百姓的心中,清河郡第一人,便是事實上的朝陽第二人,除了居住在都城裡的皇帝陛下,再沒有任何男人的身份地位能夠超過他。

如此身份的大人物親自到訪,便是誰似乎都應該出房相迎,然而許塵沒有這樣做,甚至就連臉上也沒有露出什麼笑容。

因為他確認,能夠成為清河郡第一人的對方,至少在智商上不會比自己低,那麼既然都是聰明人,何必弄那麼多虛偽而無意義的事情?

崔氏族長的模樣很普通,甚至比跟在他身後的那位老管事更普通,穿著一身說不上俗但絕對也談不上雅的綢衫,看上去就是一個尋常的富家翁。

但他說話很不普通。

“我錯了。”

崔氏族長感慨嘆道:“當年在朝中,我便是想讓陛下高興,結果反而讓陛下不高興,所以被趕回了清河,如今知道你路過陽關,我大概想證明自己除了治學治州治國之外也能治逢迎一道,於是想嘗試著讓你高興,為自己挽回一些在此道上的聲譽,卻沒料到還是如此失敗,看來我真的錯了,我就沒有這方面的天份。”

崔湜,曾任中書舍人,於宮中行走,又於禮部及吏部任侍郎,新帝登基後數年,因某事宜被彈劾,便回富春江做了一釣叟。

單從這些簡單的介紹上看,這位看著像尋常富家翁的男人,不過是位朝廷退休的高級官員,不值得如何被重視,但許塵很清楚,崔湜此人在宮中行走時,恰是公主識字之時,換句話說,這個人便是公主殿下的啟萌老師,當然,更重要的是在於此人是崔氏的族長,那麼便是必須被重視的大人物。

許塵很重視崔湜,雖然沒有起身相迎,只是故意作態。所以他沒有聽懂崔湜說的這段話,他想不明白,像這樣一個大人物,為什麼要逢迎自己,要嘗試讓自己高興,一旦出現問題甚至還登門來訪。

要知道清河郡門閥的歷史比兌山宗還要更加悠長,即便必須表現出對兌山宗的尊重,也沒有道理選擇這種粗淺直接甚至顯得有些愚笨的方法。

崔湜沒有解決他的疑惑,在接下來的談話中,他很平靜自然地轉了話題,完美地展現了千世門閥的氣度和風姿,沒有談及任何與寬衣閣相關的事宜,只是回憶著都城舊事,偶爾會問及公主殿下公主和小皇子的近況。

交淺言自不能深,崔湜沒有做任何試探,請許塵代向玄微請安之後,他從袖中取一封薄薄的信,擱在桌上,又溫和望了侍女一眼,便告辭而去,帶著那個佝僂著身子的老管事離開了客棧。

看著窗外清靜無聲的街道,許塵說道:“他不需要拍我馬屁,結果他偏來拍了,卻又拍的如此輕描淡寫、漫不經心,毫不掩飾自己的驕傲。”

侍女不解,心想這樣的大人物屈尊親自前來拜訪,已經表現的足夠謙卑,哪裡能看出什麼驕傲?

“在世人眼中,清河郡第一人,確實沒有必要來逢迎我這個兌山宗弟子,但他是聰明人,很清楚兌山宗對朝陽意味著什麼,只是既然他清楚這一點,再加上你這個準西陵大神官的身份,不來便罷,要來怎會如此簡單?”

許塵收回目光,看著手中那杯根本沒有喝一口的茶,說道:“這事情透著些古怪,我總覺得崔湜只是專程過來看看我們兩個人,問題在於,他要看我們什麼,而且我總覺得他的平靜裡透著股很強大的底氣。”

侍女說道:“便是在永安時,也聽說過清河郡諸姓的名聲,像這樣的大人物,自然說話做事都有底氣。”

許塵搖頭說道:“世上哪有什麼真正的詩書傳家,能夠傳承逾千年,靠的終究還是力量,清河郡的門閥比誰都清楚這個道理。”

“這些門閥以前出過西陵大神官,但這幾十年來沒有,我還知道清河郡裡供奉著三個知命境的大修行者,但在都城裡莫名其妙就死了一個,那麼這些門閥便應該清楚,清河郡再如何強大,甚至可以和大河、月輪、宋魏這些國家相提並論,但在朝廷和兌山宗面前沒有任何底氣。”

侍女忽然說道:“那個……老管事有問題。”

她這次說的有問題,不代表那個老管事是壞人,而是真的問題。許塵很清楚地掌握到她的心意,不由微微一怔,旋即眉梢緩緩挑起。

先前那個佝僂著身子的老管事,實在是太普通,普通到他根本沒有注意到那人長什麼模樣,然而侍女卻說那人有問題。

如今許塵的境界早已到了洞玄巔峰,清清楚楚地看到了知命境的門檻,而一個他根本看不出任何問題的老管事……只能說明是知命境的大修行者!

“原來要看我的另有其人。”

許塵震驚說道。如今清河郡只剩下兩位知命境的大修行者,居然其中一人便親自前來檢視自己,清河郡為什麼會如此警惕自己這個兌山宗傳人?

如果不是侍女擁有世人難以想像的直覺和敏感,那麼他或許直到很久以後,也不會知道自己已經被一位大修行者仔細觀察過!

如果先前那位老管事忽然出手,許塵相信自己現在已經是個死人,雖然他清楚這不可能發生,但依然生出了極強烈的警惕。

他先前便想不明白清河郡的底氣,此時更想不明白清河郡的用意,然而警惕的情緒卻是越來越深,甚至漸要變成瘦湖畔的弱柳,縛住他的身軀,讓他呼吸都變得沉重艱難起來。

於是他寫了兩封信,一封寄給兌山宗,一封寄給了國師李青山,講述了沿途見聞,青峽嫵媚時的看法,還有自己在清河郡裡遇見的故事。

孤伶寒酸的馬車,在陽關城百姓恭敬甚至狂熱的目光注視下,向陽關城外駛去,那位老管事即便坐在車轅上,依然佝僂著身體,耷拉著眼睛,彷彿根本感受不到街道兩旁投來的目光,彷彿已經睡著。

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馬車駛進富春江一處清幽的莊園,直接駛到莊園最深處,園中有幢小樓,亂石堆砌而成的園牆並不如何高險,卻絕對沒有人敢在這裡窺視,而且這裡也沒有任何管事和僕役。

崔湜以極快的速度跳下馬車,走到車轅前,恭恭敬敬把那位老管事從車轅上扶了下來,說道:“辛苦父親了。”

原來這個此時依舊佝僂著身子的老管事,才是崔氏門閥真正的主事人,將要滿百歲的崔老太爺,是整個清河郡的祖宗!

崔老太爺揮揮手,說道:“只是去看個人,有什麼好辛苦的。”

崔湜扶著老太爺走進小樓。樓內有一間裝設極簡單的書房,四面的窗戶都用極厚的布縵遮住,外界的秋光江色都無法滲進來,顯得格外幽暗,隱約可以看到沿牆有六個座位,坐著六位皓首老人。

看見崔老太爺進來,六位皓首老人緩緩起身行禮,他們動作遲緩,並不是想以此表示久等的不滿,而是因為他們確實已經太過蒼老。

崔老太爺坐到正上方那個圈椅裡,接過崔湜親手燙好的毛巾覆在臉上,然後一言不發沉默,待著毛巾裡滾燙的熱氣滲進自己疲憊的毛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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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六位老人緩緩坐下,沉默等待著,沒有一絲不滿的情緒。

崔老太爺燙完臉後開始洗臉,他很仔細、很用力地搓洗著自己蒼老的臉,依舊溫熱的毛巾擦過,他臉上的皺紋便變得更加深刻。

然後他向後靠到椅背上,蒼老的臉完全隱藏在了黑暗裡。

一位老人說道:“您親自去,真是給足了兌山宗面子。”

崔老太爺說道:“皇后娘娘我們得罪得起,難道還能得罪得起兌山宗?而且玄微的親傳弟子極少踏足紅塵,難得出現了一個入世的,當然要好生看看,我們不便去都城,他既然來了清河,哪有不親眼去看看的道理?”

有老人疑惑問道:“為何不遞拜帖直接去看?”

“遞拜帖不見得能看得到人,就算看得到人,也看不到態度。”

“什麼態度?”

“兌山宗的態度。”

“兌山宗的態度以往不偏不倚,但許塵既然殺了西門望,他們的態度自然要偏向公主殿下,總不可能還去支援皇后娘娘。”

崔老太爺搖頭說道:“態度有很多種,龍椅的歸屬只是其中一件。”

一位老人疑慮問道:“現在的問題在於,許塵的態度究竟能不能代表兌山宗的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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