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重幻56、時間盡頭
何掌門真的刷出了一壺茶, 茶香四溢。
“還有多少時間？”他淡淡的問道。
“本來是三百多年的, 但是這一次，只怕未必了。”榮觀看了一眼胡寒珊，“太子灣, 飛來峰，還有這個傢伙肆意妄為……”
“啊, 是了，我問錯了。”何掌門瞭然。
榮觀雖然擺明了是重生的, 可是, 重生不代表萬事一層不變，蝴蝶翅膀扇一扇，世界就大變樣。
何掌門笑道：“我還以為面對結果, 我能夠淡定, 原來其實是強行裝出來的。”
事不關己的時候，何掌門輕易的就判斷了青霞仙子改變了世界, 重生的預知價值減半, 但輪到牽涉自身，終究還是無法平心靜氣。
“上一次，是怎麼樣的？”何掌門隨意的問道。
榮觀有些歉然：“流霞派不是我關注的重點，所以沒有特別留意。”
何掌門笑笑，這是客氣的說法。
在這附近幾百萬裡之內, 流霞派是大門大派，高大到小門派連知道流霞派的虛實都不配，可放到整個修真界, 流霞派就成了小角色，連個化神大能都沒有，靈脈也不過是中等偏下，根本不足以讓榮觀這種化神大能去關注。
要不是為了那個丁鵬，估計榮觀都想不起來流霞派。
不過，上一世還有三百年的時間，這一次，顯然是不可能了。
“不知道前輩為何要覆滅飛來峰？”何掌門問道，這個疑問是真心想不通，以榮觀的境界，找不到要覆滅飛來峰的理由。
貪圖飛來峰的靈脈或者法寶？
化神大能要是看上了飛來峰，飛來峰只會老老實實的交出來，順便看看能不能請化神大能做個客卿，撐撐門面，未必就談不攏。
“那是真的沒得談。”榮觀嘆氣，“我要抽乾飛來峰的靈脈，飛來峰又怎麼會肯呢。”
流霞派的幾個元嬰大能倒抽了一口涼氣，只覺今天榮觀來保m山，是不是也想抽乾了這裡的靈氣。
“保m山靈氣太弱，與我無用。”榮觀認真的道。
流霞派的幾個元嬰大能立刻就百感交集了。
“不過，我聽說，流霞派至少血戰了一個月。”榮觀道。
血戰一個月？
這個情況值得深思了。
要是勢均力敵，不該只有一個月，要是實力懸殊，又不該有一個月。
真是怪了。
“多謝前輩提醒。”何掌門認真的道謝，有這個線索，可以做很多準備。
何掌門一揮袖子，袖口中飛出一個爐鼎，在空中懸浮著，隱隱有青光浮現。
“這位前輩是你的夥伴，你可願意隨他們去？”何掌門問道。
爐鼎中，青霞仙子的聲音傳了出來：“弟子不願。”
榮觀只是隨意的點了點頭，絲毫沒有將青霞仙子放在心上。
“也算是同伴一場，送你一物。”他彈手指，一道烏光射入了爐鼎之中。
爐鼎之中，青霞仙子驚呼一聲，又大喜道：“多謝前輩賜藥。”
胡寒珊毫不意外青霞仙子的魂魄還存在。
當年何掌門當著她的面，抽出青霞仙子的魂魄，她就知道了。
何掌門用來抽取青霞仙子魂魄的，是個鼎。
修真界誰會用象徵權力，象徵顯貴的鼎，作為抽取魂魄的下作法寶？
若是易地而處，胡寒珊也絕不會輕易的就毀滅重生的魂魄。
重生再怎麼扇動了蝴蝶翅膀，也會有許多東西不會輕易改變。
還沒有出世的法寶，秘境；某些現在是秘密，但是300年後已經是爛大街的訊息的江湖秘聞；某些特殊的功法；300年後的修真門派格局……
就算青霞仙子徹底沉迷於情愛，至少也會知道300年後物價幾何，何物稀而貴，那個地方的地皮會漲價，流霞派提前300年佈局，足以賺的盆滿缽滿了。
就算流霞派財大氣粗，不考慮這些蚊子肉，也要考慮當時勝出的胡寒珊是個仲永，少時聰明，年長了了。
留下青霞仙子的魂魄，至少還有個悔棋的機會，只要抽去了胡寒珊的魂魄，和青霞仙子互換就行。
流霞派絕不會輕易的毀滅青霞仙子的魂魄，胡寒珊知道，流霞派的元嬰們知道胡寒珊知道。
這只是一個理智的，必然的結果。
爐鼎就在空中緩緩的旋轉著，青霞仙子作為重生的本體，有資格知道一切。
“你本來不該在流霞派的。”榮觀轉頭對胡寒珊道。
胡寒珊微微笑了一下，臉色又陡然大變：“千萬不要是我猜的最糟糕的結果。”
何掌門反而笑了：“不過是一群人重生而已，又有什麼糟糕的。”
流霞派的幾個元嬰大能看著何掌門，臉上露出了淡淡的悲哀。
就算是何掌門，真的到了知道事關自己生死的一刻，終究還是無法冷靜。
榮觀笑了笑：“一群人重生？你想的太美好了。”
他看著天空，出神了一小會。
“這天有多高，地有多厚？
有大賢曾雲，天高無限，廣闊無垠。
我一直不知道，這無限，究竟是什麼樣的。
有人亦雲，歲月如河，無窮無盡。”
他笑了笑：“我若是見到這個人，一巴掌就打死了他。”
“因為，歲月是有盡頭的。”
何掌門莫名其妙，為何忽然成了文青？
“還有多久？”胡寒珊嘆氣，真是倒黴。
“312年65天7個時辰1刻。”榮觀回答道。
“312年65天7個時辰1刻後，歲月到了盡頭，一切又將從頭開始。
這棵千年大樹，又會變成小樹苗；
這房舍，又會變成鬱鬱蔥蔥的森林；
這養魂鼎，又會變成一坨廢鐵；
你們……”
榮觀指著流霞派五個元嬰大能。
“……又會變成小小的煉氣期菜鳥，甚至還不曾出生。”
流霞派五個元嬰大能看著有些癲狂的榮觀，臉色大變。
“重生？我？青霞仙子？道衝真人？我們這一群人？
不不不，天下億萬蒼生，都是重生者！”
榮觀放肆的大笑。
“時辰一到，所有人都要重生，所有人都要回到以前，只是，有的人重生後還記得，有的人卻不記得。
以為這是唯一的一次生命，以為歲月一去不回？
卻不知道，這房屋，他已經蓋了幾百次了，這新娘，他已經娶了幾千次了，這大驚失色，他已經大驚失色了幾萬次了。”
何掌門李長老吳長老周長老長孫長老大驚失色。
你不開玩笑？
榮觀邪惡的笑著，痛快又憐憫的看著知道真相的諸人。
揭穿真相，看其他人絕望而痛苦，是他為數不多的樂趣之一。
胡寒珊卻只是一臉果然踩到了狗屎的苦逼臉。
就知道這重生有貓膩，不是像表面那麼簡單的事情。
事情果然大條了。
整個世界時間重複，搞個毛啊！
用不用隨便一個大招，就遇到了最倒黴的結果啊。
“我越來越覺得自己要瘋了。”胡寒珊認真的看著身側說道。
榮觀瞅瞅還算平靜的胡寒珊，有些羨慕：“有同樣重生的同伴，有人揭穿真相，真是好啊。”
第一次重生的時候，榮觀根本沒有搞清楚發生了什麼事情，只以為自己走了大運，被老天爺關照，能夠挽回一切失誤。
什麼？上一世榮觀已經是化神大能，站在世界的巔峰，傲視天下，毫無遺憾？
開什麼玩笑！
就算是成功者，同樣會有遺憾，錯過了更成功的機會，錯過了早幾百年成功的機會，錯過了江山美人兼得的機會，錯過了九十九個紅顏知己，錯過了九百九十九個超級法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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榮觀終於有機會過得更完美，憑藉重生的優勢，輕易的就比上一世獲得更多的寶物，更好的結果，更早的成為化神，更早的走上巔峰。
然後，嗖！
榮觀又重生了。
榮觀莫名其妙，怎麼回事？
噩夢開始了。
不管榮觀做的多完美，修煉的速度是多麼的快，依然會重生，重生，不斷地重生！
“我崩潰過，真的。”榮觀很坦率的道，殺人放火，姦淫擄掠，毀滅世界，乃至自殺，他都做過。
哪像胡寒珊，知道有其他重生者，又知道了世界的真相，可以很快的調整心態。
後來跟隨者，果然比先驅探索者要幸福一萬倍。
胡寒珊搖頭：“不，我只是已經麻木了。”
經過無數小說，動漫，電影，電視，論壇，微信薰陶出來的想象力和適應能力，又親身體會了穿越，修真，殺戮等各種在地球沒有遇到過的事情，早已讓胡寒珊的神經，比吃了地溝油還要百毒不侵。
“你是怎麼從精神病院出來的？”胡寒珊反而對榮觀能在崩潰後又恢復正常，非常的感興趣。
榮觀神奇的聽懂了莫名其妙的地球用於用語：“時間，只是時間，相信我，時間能夠治癒一切。”
精神再崩潰，在無窮無盡的重複重生之下，也被時間大神慢慢治癒了。
“然後，我有點猜到了這個世界的真相。”榮觀笑了，真心的笑。
何掌門等人卻打了個寒顫。
原本以為是一群因為特殊原因重生的人，互相抱團取暖之類的，流霞派和這些人謹慎交往，瞭解一些未來的秘密也就夠了，沒想到，榮觀像是好久沒有和人說話一般，一五一十的把什麼都說了出來。
偏偏說出來的，還是一個大到了極點的秘密。
榮觀會不會是在騙他們？
卻又不像。
何掌門看看周長老，周長老的臉色這輩子都沒有這麼白過。
吳長老神色很淡定，彷彿雲淡風輕。
可熟悉吳長老的何掌門卻看得出，這是吳長老最震驚時刻的表情。
流霞派所有元嬰大能都被榮觀的“時間迴圈說”震撼住了。
唯一能比擬這次震撼的，只有當年第一次聽說“修真真相”。
但是，知道“時間迴圈”，卻比知道“修真真相”，多了無數倍的絕望，少了無數倍的高人一等的感覺。
接下來，榮觀要說的“世界真相”，又是什麼樣的顛覆世界觀呢？
流霞派五個元嬰幾乎不敢聽。
“你猜，這個世界為什麼會時間迴圈？”榮觀隨意的問胡寒珊。
胡寒珊氣都不喘一個：“幻境；被關在須彌空間之中；中了時間鎖定的大招；其實這個世界就是一個話本，一本電影；時間考驗，突破了就能破碎虛空；時間碎片；莫比烏斯環；克萊因瓶……”
榮觀怔怔的看著胡寒珊，失笑道：“你穿越前的世界，一定是一個文明極其發達的世界。”隨隨便便一個普通人，竟然想了這麼多時間迴圈的可能。
胡寒珊對隨便出來一個大能，個個一眼就看透她是穿越的，已經習以為常。
能夠從那該死的文言文修真秘籍中，一口氣修真到元嬰以上，沒有點智商可不行。
榮觀道：“我花了幾千年的時間，查閱各個門派的古籍，終於找到了一絲線索。
某個有十幾萬年歷史的門派中，有過一篇簡短的記載，天外天有大能相鬥，毀滅小世界無數。”
眾人都聽懂了。
城門失火，殃及池魚。兩個超級大能相鬥，連小世界都毀滅了無數，那麼，一個法術鎖定了他們這一片小世界的時間，又有什麼稀奇的？
“你想突破封鎖？”胡寒珊問道。
“是。”榮觀點頭，能夠無數次的體驗不同的生活是好，就像永生一般。可是，無限的永生，遇到了有限的世界，終究會體驗遍所有的經歷。
“我精通1254個門派的修真功法，煉藥煉器陣法，琴棋書畫，我連俗世的帝皇怎麼管理天下，乞丐怎麼乞討才會得到豬肉，都樣樣精通。這個世界，再也沒有能吸引我的東西。”
唯一的出路，就是突破世界。
“重生久了，我還發現，這個世界有很多很多的重生者。”榮觀看了一眼天空中旋轉的爐鼎。
“每一次時間重複，都有可能會產生新的重生者。”
榮觀親眼見到了不知多少個重生者，志得意滿的過了第一次，第二次，第十次重生，然後因為孤獨和恐懼，崩潰和毀滅。
如同他當時一般。
胡寒珊介面道：“只是，每個人重生的時間點不同。”
榮觀點頭。
“順便問一下，你的重生時間是多久？”儘管可能發生了最糟糕的結果，但是，胡寒珊的理工狗的實驗心習慣性的發作了。
“我重生的時間，是時間盡頭的850年前。”榮觀道。
境界越低，重複的時間就越少？沒有足夠的資料，無法判斷。
“你抽乾飛來峰的靈脈，是想製作突破世界的法器？”何掌門懂了。
只要能量足夠，法器威力足夠，很有可能會突破壁壘，進入其他世界。
看胡寒珊這個神經病穿越者就知道了，到其他世界去，未必很難。
“要麼去其他小世界，要麼打破大能的時間鎖定法術，哪一個結果都可以。”榮觀承認。
到了其他小世界，很有可能不受大能的時間鎖定法術影響，就是運氣不好，又遇到了一個時間鎖定的，繼續突破就是，小世界無限，總能找到不被大能鎖定時間的。
“原來你們找丁鵬，是想利用小瓶子，種植靈藥，快速提高同伴的境界。”何掌門這才明白，為什麼化神境界的榮觀，敢於去破壞超級大能的diao絲養成遊戲。
時間鎖定之下，那個超級大能哪裡管得了小小的遊戲。
而且，看道衝真人的行為就知道了，榮觀和道衝真人還是顧慮到了那個超級大能的，依然採取了迂迴獲取靈藥的方式，就算有大能可以突破時間鎖定，觀察到丁鵬，也不會因為道衝真人利用丁鵬，就直接拍死道衝真人，大能很可能覺得可以道衝真人的利用，當做是遊戲的一部分。
榮觀微笑，沒有這麼簡單，但是，這就不必說給其他人聽了。
“你想流霞派加入你們當中？”何掌門問道。
榮觀費了這麼大的力氣，說了這麼多的秘密，一定有重大的理由。
“是。”榮觀道，重生的人雖然多，但是，能夠在時間的盡頭之前，修煉到化神的，卻只有他一個，大多數人在此刻都是金丹和築基，很多事情要他親力親為，實在是累了些。
要是流霞派五個元嬰境界加入，榮觀無疑會輕鬆很多。
用欺騙的手段，招攬元嬰境界加入，然後替他四處抽乾靈脈？
這個方式榮觀試過了，徹底失敗。
那一次重生，榮觀被整個修真界追殺得像條狗。
想要元嬰境界的人當手下，唯一的辦法就是坦誠相告，拉他們入夥。
“只要成功，你們，以及整個流霞派，就可以和我一起突破世界。”榮觀許諾。
“那麼，我們需要怎麼做呢？”加入黑社會，總要交投名狀的。
“抽乾保m山的靈脈。”榮觀認真的道，保m山的靈脈對他沒什麼用，但確實是唯一讓他信任的投名狀。
“你是第一次嘗試吧？”何掌門反而笑了。
“唉，看來失敗了。”榮觀嘆氣，確實是第一次嘗試。
看來抽乾靈脈這種事情，還是只有利用覆滅門派的手段才行，沒有一個正常的元嬰境界會接受的。
何掌門等人不出聲，加入榮觀是可以的，有個化神大能做靠山，何樂而不為？
但是這個投名狀，真心交不起。
僅僅憑藉榮觀述說時間鎖定論，實在是缺乏依據，聽著雖然震撼無比，但要真心參與，並抽乾靈脈做投名狀，再震撼一百倍都沒用。
誰知道榮觀到底到底到底有沒有說謊？
要是榮觀就是一個神經病呢？
要是榮觀就是以作弄他人為樂呢？
要是榮觀用一個彌天大謊，目的就是保m山的靈脈呢？
天下靈氣有限，別說抽乾自己的靈脈，抽乾別人的靈脈也不行。
“你要動手殺了我們嗎？”何掌門淡淡的問道。
榮觀斜著眼睛看了如臨大敵的流霞派元嬰長老們一眼：“不。”
“你不怕我們說出去，天下修真者與你為敵？”重生的秘密，抽乾靈脈的計劃，任何一個說出去，都會讓榮觀被整個修真界追殺。
“流霞派太小了。”榮觀不客氣的道。
殺人滅口？根本沒有必要。
榮觀又不是白痴，隨便找人說自己的秘密。
流霞派太小了，根本缺乏江湖地位，就算何掌門等人說了出去，也未必會有多少人相信。
因為這太荒謬了。
“我們永遠不會說出前輩的秘密。”流霞派五個元嬰大能急忙保證。
榮觀隨意的搖手：“隨便，隨便。”
他又看著胡寒珊。
“我敢確定，上一次時間迴圈之前，流霞派沒有你這個人存在。”
道衝真人一直在收集丁鵬的訊息，關注過這個時間段的流霞派，絕對沒有出現一個癲狂的穿越者。
“你是我無數次時間重複中，唯一遇到的新加入的人，你可能是個變數，我希望你能加入我們。”榮觀道。
“沒有問題。”胡寒珊點頭，她才小小的築基，做壞事絕對用不上，不管事情的真假，短期內絕對沒有壞處。
“你是跟我去，還是留在保m山？”榮觀果然問道。
胡寒珊當然選擇留在保m山，白痴才跟著陌生人走呢，就不怕被拐賣？
“也好，你的實力太差，必須在312年65天之內，達到金丹中期以上。”榮觀無所謂，這個變數不要和他們作對，並且站在他們這一邊，就足夠了。
“我靈石不夠，給點靈石和法器吧。”胡寒珊伸手要紅包。
榮觀瞅胡寒珊，這女人臉皮真厚。
……
某個山谷內。
“葛前輩，我們別無選擇。”幾個金丹真人悲傷的看著眼前的元嬰大能。
“你們的目標是誰？”那個元嬰大能終於道。
“流霞派！”
那元嬰大能搖頭：“我一個人可打不過他們。”
“我們還會去找其他人，直到可以奪取保m山。”某個金丹真人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