絕路54
隨著春節一天天臨近，拜年的氛圍越來越濃了。節前拜年大都是實打實的拿著實物拜，到了春節拜年的，是屬於禮節上的拜。所以，節前拜年，充其量是一種人際關係的鞏固與重構。倘若這幾天你在晚上的馬路邊上隨便抓住一個拎包兒的人，問他幹什麼去，他要如實招供的話，他肯定是去拜年，問他給什麼人拜年，百分之八十的回答就是給自己單位的頭兒或者是求別人辦事答謝一下。金都如此，恐怕全國各地都是如此。職工給領導拜，小領導給大領導拜，下級部門給主管部門拜，主管部門給領導部門拜，人們就在這種匆匆忙忙的拜年中重新確立自己在新一年的人際關係以及在這種人際關係中的地位。
金都市的政府班子將在明年的人代會作大調整，這勢必要關係到一些領導幹部的切身利益，往往是，動一人就會啟用一大片，倘若從市政府的重要部門產生一位副市長，而這個重要部門就會湧現出好幾個競爭者，競爭者的背後就蘊藏著一大批副縣級去競爭空出來的正縣級，副縣級後面是更多的正科級在競爭。一般來講，這種大的換屆是5年一次，每次的動作也很大。這對領導幹部來講，可謂是一次不可多得的機會，所以，每個人都竭盡全力地為個人的事兒使盡渾身招數，有關係的在拼命鞏固關係，加深感情，沒有關係的在想辦法擴大新的關係，於是乎，縣區的領導跑市上，市上的領導跑省上，開著車，裝著禮品，來來往往，像大樹底下覓食的蟲蟻一般，為了自己的命運在拼命奔波著。
就在大家的這種拼命奔波中，各種有關人事變更的傳聞也越傳越有鼻有眼了，說哪些人進人大政協，哪些人當副市長，哪幾個重要崗位有幾個候選人在競爭。林家偉還聽說陳部長要當市委副書記，張副書記要到人大去當副主任。王副書記要到政協去當主席。林家偉聽到這個訊息後異常興奮，他覺得陳部長的榮升對他至關重要。他在官場中無背景，唯一的靠山就是陳部長。他知道，陳部長也同樣把他看作最信任的下屬和經濟上的唯一後盾，這就註定了他們的命運息息相關。
林家偉按捺不住這一好消息帶給他的激動與興奮，他很快就把這一信息反饋到了陳部長那裡。
陳部長毫不迴避地說：“市上有這樣的打算，尤其是彭書記有這樣的打算。但是，官場上的事有時是比較復雜的，常常會出現意想不到的結果，啥時候不下任命書，啥時候就存在著危險。”林家偉說：“只要彭書記說話了，估計不會有問題吧？”
陳部長說：“這也難說，市上的班子基本上都是按省上的意圖定的，省上沒有人，到時候能不能定上都很難說。”
林家偉一聽陳部長這話，便想起市上的好多領導上省城拉關系之說，就說：“必要時，也得活動活動。聽說市上的某些領導拼命的與省上拉關系，該走的關係我們也該走走，不要到時候被別人擠掉了。”林家偉特意用了“我們”這個片語，一下子將他與陳部長的距離拉近了許多。
陳部長很會意地笑了一下說：“你這個想法倒很好，也有人曾向我這麼建議過，問題是與這些大人物拉關系，沒有一定的經濟實力是不行的。”
林家偉從陳部長的這些話中明顯地感覺到了一種暗示，言下之意就是說，不是他不想去拉關系，而是經濟上無能為力。陳部長歷來就是這樣，從不把話挑明，給了你很大的回旋餘地，讓你從中去感悟去琢磨，你怎麼都可以去理解，他絕不強迫讓你做什麼，而你卻心甘情願地為他去做了。這就是他的高明之處。此刻，林家偉覺得無論從他與陳部長的私人交情出發，還是從將來的前途著眼，他都應該盡一番心意，要積極促成陳部長的這件好事，將來事成了，對誰都有利。想到這裡，於是便說：“經濟上你不用擔心，好賴還有個報社做支撐，該怎麼準備你吩咐就是了。”
陳部長對他的回答顯然非常滿意。陳部長說：“家偉，你是我提拔起來的最得力的幹部，也是我最信任的干將，既然我倆把話說到這個份上，我也就直說無妨了。省上的領導中我只認識馬振良副書記，那還是幾年前由他帶隊到美國考察學習時相識的。跟他談不上什麼交情，只是能搭上話而已。據我所知，馬副書記特別喜歡收藏字畫與古董，要是能搞到像樣的古董字畫送給他，比送什麼都好。可這古董字畫怎麼搞到手，價格行情怎樣，我也是外行，不太懂。前不久，我託人搞到了明代陳洪綬的《百美圖》，經商家鑑定，是真貨，但價格也不菲，最低售價也得10萬元。我始終拿不定主意，覺得出這10萬元值不值，不就是一個市委副書記的位置嘛，能有這麼大的含金量？”陳部長說著便開懷大笑了起來。
林家偉覺得陳部長說的不是真心話，用10萬元買個市委副書記，是絕對划得來的，少則幾個月乃至一年，多則一兩年就能回本。回本之後所產生的利潤就是純利潤了，既不納稅，又不負擔裝置損耗、房屋租賃等任何費用，這是一本萬利的最好的投資專案，難道陳部長不清楚？雖說市委副書記的權利是有限的，但比起宣傳部長含金量就大多了，倘若到時候讓他分管人事，要不了幾年就可以暴發。既然陳部長有意試他，他何不來個好事做到底，將全部的投入都承擔了。他明白從表面上看他是有點吃虧，還要冒一定的風險。但從長遠利益考慮，這等於是在為自己將來的升遷投入的一筆預付資金。他非常清楚，他只有把陳部長推上去了，他才有可能藉著這個梯子繼續往上爬，即便是暫時捨不得報社的利益，亦或是個人的條件還不夠成熟，一時半會兒不想爬或者爬不上去，那也為他的現在擁有了一棵蔽陰的大樹，為他的以後鋪好了路搭好了橋。何況，這10萬元資金，完全可以打到裝修之中由報社承擔。再退一步講，他現在所擁有的這些權利，所得到的這些利益，不也都是陳部長給予的嗎？經這麼一想，林家偉便說：“如果他能保證讓你當上市委副書記，花10萬元也不算多。這筆資金你就不用擔心了，到時候打到老刁的裝修費中，由報社承擔算了。”陳部長顯得非常激動，但表面上卻說：“家偉，這能成嗎？這恐怕不行呀，一旦出了問題，對誰都不好。”
林家偉說：“請陳部長放心，這麼大的裝修，多花個十萬八萬的不算啥。再說，也不會損失老刁的利益，所以，他不可能壞我們的事兒。只要他不壞事兒，絕對不會出任何問題的。”
陳部長：“這事兒可得慎之又慎，切不可因小失大。”
林家偉說：“這我清楚，保證辦得天衣無縫就是了。晚上我去找老刁，讓他明天把款子準備好，我給你送來。”
陳部長微微思考了一下說：“款子準備好的話，你暫時儲存著。有些事兒我直接出面不好，還得你為我出面去辦。原來我只是隨便想想，沒有當真，沒想你一動腦子就把這10萬元錢動出來了。現在，我反倒猶豫起來了，將這10萬元直接送給他好呢？還是買上那幅古畫送給他好呢？如果把古畫送去了，他要能看出這古畫的價值來，並且非常喜歡倒也罷了，倘若他不喜歡，或者把畫的價格估得太低了，或者看著是贗品，這筆錢就花得太冤枉了。”
林家偉覺得陳部長想得很周到，不能花了錢讓對方不知道你花了多少，這樣就太冤了。於是便順著陳部長的思路說：“您的這種擔心不能排除，以我看，送禮不如送到明處，乾脆以他夫人或子女的名義，存個存摺，當他的面交於他的家人。至於字畫的事，我再另想辦法。
陳部長聽完高興地說：“家偉，我看你出的這個主意好，就按你的意思辦吧。到時，你跟我一塊兒上趟省城，順便認識一下馬書記，這樣對你今後的仕途有好處。這件事兒真讓你費心了，感謝的話我也不說了，只能有情後補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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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家偉說：“謝謝部長對我的信任，我是您一手提拔任用的幹部，做些力所能及的事也是應該的。”（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