絕路64

林家偉離過婚後，一直與豆豆過著同居生活。過了一陣，豆豆就嚷嚷著要跟林家偉領結婚證，她要名正言順地同林家偉過日子。林家偉說你著急什麼，現在剛同張桂花離了婚，馬上同你結婚，別人會怎麼看？再說，即便結婚，也應該有套屬於自己的房子，等我把這些事兒辦妥了再結婚也不遲。豆豆說，你啥時才能把這些事兒辦妥？我看我不催你永遠都辦不妥的。林家偉有點不耐煩地說好了好了，再過幾個月把新房的鑰匙交給你就是了。豆豆咕囔著說反正我得滿意，我不滿意你給我鑰匙我也不要。林家偉滿不高興地說，你放心，保證要比你爸媽的房子高檔得多。

女人一接觸具體的生活就變得庸俗起來了，一變得庸俗起來，就招男人煩。林家偉已有過十多年的婚史，知道女人就是這個德行，如果不是這個德行，說明她還沒有進入生活狀態。所以，他煩歸煩，該辦的事他還是沒有忘記去做。他接連跑了七八家房地產開發公司，終於在市中心的繁華地帶選購了一套140平米的三室兩廳大居室，又交給老刁去裝修。

林家偉與老刁打過一次交道後，覺得老刁這個人不錯，很講信譽，值得交往，所以，就把他的房子也交給了他。

報社的工程早在四月份就結束了，裝修一新的報社樓給人一種全新的面貌，不僅報社內部的人感到美觀舒適，對外也樹立了一個好的形象。大家都說林家偉能幹，有魄力，一上任就把報社翻了個新。林家偉聽到這些讚揚話、恭維話自然也很高興，真是兩全其美，既為報社辦了一件實事，也為他個人撈了一筆好處。

在核算裝修費的時候，林家偉表現得很大度，在原來的基礎上，他又多加了40萬元。這40萬元包括他被敲詐勒索去的10萬元，給陳兆龍辦事送禮的10萬元，還有給陳兆龍裝修住宅的10萬元，另外的10萬元，等於是預付款，等他以後有了房子就讓老刁代裝了。林家偉一一向老刁講清了這幾筆附加的賬之後說：“老刁，該附加的我都附加上了，能不能如數劃到你的賬上，就看你的本事了。”

老刁自信地說：“沒問題，你再給我多劃個三五十萬，我照樣能讓審計局如數填上。”林家偉笑笑說：“物極必反，就這樣吧，以後還有合作機會。”

老刁絕沒有誇口，審計結果一出來，與他們事先計劃好的幾乎沒有出入，林家偉不由感慨萬千，心想，這真是天下的烏鴉一般黑，就這樣一項小小的工程，凡是能沾個邊的，都要擦一層油，窺一斑而見全豹。

老刁果然言必信，信必果，等結完賬，他如數按原來協議好的，給林家偉一分不少的補齊了提成費，他們就在相視一笑中完成了一樁權錢交易的買賣。

幾個月下來，林家偉接連花了幾筆大錢，第一筆是離婚花去了10萬元，第二筆買樓房花去了15萬元。雖說裝修費衝賬了，但購置傢俱至少也得5萬元。錢這東西就是這樣，一旦花起來快得很，就像流水一樣，譁譁譁地就流走了。林家偉不在乎，他覺得錢是人掙的，也是人花的，關鍵是怎麼去“掙”。林家偉明白，他現在所處的地位，環境太好了，只要稍稍玩一下腦子，大把的票子就能嘩嘩地流進他的腰包。

最近，他又抓住國慶節開展慶祝活動這一機遇，發了一筆非常可觀的小財。

國慶來臨之際，市上要求每個單位每個部門都要舉辦一些慶祝活動，市上統一舉行文藝調演和大合唱比賽。

林家偉想來想去，覺得報社也應該搞一次大合唱，這樣可以給每人搞一套服裝，自己也能撈些好處。林家偉在班子會上一通氣，大家紛紛表示贊成，說銀行、保險公司、電信、移動等部門每年都給職工們發一套名牌西裝，我們報社也應該趁機給大家辦一件好事。有的還提議，皮鞋、襯衣、領帶也要統一，這樣才顯得整齊。

報社購買服裝的風一放出去之後，很快就有雅戈爾、杉杉、仕奇等名牌西服*店的老闆找上門來，向林家偉推薦他們的產品。有的甚至還給林家偉帶來了樣品，暗地許諾將來一定不會虧待他。林家偉當然不可能輕意地答應哪一家，他也絕對不在乎他們的許諾，他注重於他們的實際，看誰會來事就定誰的貨。

這些老闆們經過第一輪的推銷大戰之後，又進入第二輪的實際操作階段。在實際操作過程中，各個老闆真是八仙過海，各顯其能。仕奇*店的女老板仗著她還有幾分姿色，嗲聲嗲氣地非要請林家偉吃頓便飯，林家偉一看她那妖里妖氣的樣子，那眼神中放射出來的*裸的性暗示，就清楚她是靠什麼來吃飯的，林家偉嘴上推說最近太忙了，一直有應酬，多謝了。心裡卻在想，現在誰還吃你這一套，除非你特別出色，否則，你只能是自我賣弄了。杉杉*店的老闆是當地人，第二次上門來就給林家偉拎了一套價格三千多元的杉杉衣服，說是送給他的，讓他穿上好為杉杉做個宣傳，至於生意成不成都無所謂，能認識像他這樣的領導，交個上檔次的朋友比什麼都重要。林家偉當然不能接受他的禮物，更不會相信他說的是真話。世界上哪有這麼好的事？人家白白送你高檔西服，除非是他的腦子出了毛病。林家偉覺得這實在太小兒科了，竟然想用一套衣服作誘餌，引我去上鉤，也未免有些小瞧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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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是雅戈爾*店的浙江老闆會來事，直接開門見山地說：“我們外地人來這裡做生意也不容易，希望林總多多關照。”

林家偉從他的說話辦事上一看便知此人見過世面，說話也很到位，就故意賣個關子說：“好吧，等上會研究的時候我會考慮的。”

浙江老闆說：“林總，其實，成不成就是你的一句話，即使上會研究，大家也得聽你的，現在哪個單位不是一把手說了算？你就乾脆定給我算了，有錢大家賺嘛。”說著將門關起，從包裡抽出兩沓百元鈔票，放到林家偉面前說：“一點小意思，請林總收下，有情以後再補。”

林家偉掃了一眼，估計足有兩萬元，心裡一熱，就熱情地說：“你看你，這是幹啥呀，請收起來，別這樣。這樣讓別人看到不好。”

浙江老闆順勢拉開林家偉的抽屜，迅速將那兩沓鈔票放到了抽屜中，說：“請林總放心，跟我打過一次交道的領導都想跟我打第二次交道，我想我們以後也會成為朋友的。”說完便告辭了。浙江老闆走後，林家偉便拉開抽屜，拿出一沓人民幣數了數，一沓一萬，正好二萬。再關起抽屜，點起一支煙，頭靠在椅背上，微閉雙眼，悠悠地吸著煙，心裡倍感滋潤和愜意。心想，浙江人就是比本地人聰明，知道該怎麼做生意。

林家偉幸福的回味了一陣，便拿出報價單來一一看了一遍。雅戈爾西服也分幾種檔次，有兩千多三千多的，也有一千多的。林家偉就選擇了1680元的，想想，差不多，就這麼定了。

次日剛一上班，林家偉便接到市政府程副秘書長的電話，程副秘書長在電話中繞來繞去，說了一大堆廢話之後，才切入正題說說：“聽說報社要統一搞服裝，我的親戚是仕奇*店的老闆，能不能考慮把仕奇的定上算了，反正定哪兒都是一樣的定，不如給我個人情。”

林家偉笑呵呵地說：“程秘書長，你看你，不早一點說，昨天下午剛剛定了，徵求了一下大夥的意見，他們都說雅戈爾的好，我也不懂，他們說好就定吧，於是就定了雅戈爾。你這麼一說，我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程副秘書長非常知趣地說：“既然你們已經定了，就按定的辦，以後可得請林總多多關照。”

林家偉說：“那當然，別人的忙可以不幫，你程秘書長的忙我們敢不幫？”

放下電話，林家偉不由得罵出聲來：“真是沒正經，你不好好當你的政府副秘書長，管這麼多的破事幹啥。”罵完，想起那*人的騷樣子，心想程副秘書長肯定是被她拉下過水，否則，也不可能為她去說情。

男人大概都是這樣，當他被女人徹底征服了之後，他就成了這個女人的奴隸。

林家偉第三次與浙江老闆見面後，就把那件事兒徹底敲定了。當即，浙江老闆就打電話叫來人，為報社的職工們開始量身登號。林家偉覺得應該給上級主管領導也搞一套，不要讓他們產生什麼想法，於是，又分別給分管宣傳口的副書記、副市長、宣傳部長打了個電話，說報社趁歌詠比賽之際給大家搞一套西服，順便給您也搞一套，您啥時有空，我陪他們過來給你量個尺寸。這幾個領導都客氣了一番，最終還是約定了時間。林家偉自然不會忘了陳兆龍副書記，也給他打了個電話，把意思講清後，陳書記說：“服裝的價格大概是多少錢？”林家偉說：“1680元。”陳書記說：“還有沒有檔次更高一些的？”林家偉說：“有，有2540元的，還有三千多的。”陳書記說：“你要搞，就給領導們單獨搞個二千多的，讓人家穿上坐到主席臺前也精神一些，不搞就乾脆不搞，不知我這個建議怎樣？”林家偉說：“好好好，看我這臭腦子，咋沒有早想到，這就按三千多的定了。”

掛了電話，林家偉覺得自己真是個臭腦子，該考慮到的卻沒有考慮到，幸虧陳書記及時提醒，否則，等事情辦完了再想清楚就後悔莫及了。

陳書記自從上任市委副書記後，頻頻地參加各種會議和社會活動，電視上報紙上也頻頻出現他的鏡頭和名字，人們對他的尊敬程度遠比過去要高，尤其是一些待提拔的領導幹部見了他更是畢恭畢敬。林家偉暗想，他這10萬元錢花得值，這真是個一本萬利的好買賣。相比之下，自己那10萬元的“錄像帶購買費”就花得太冤了。不僅僅是冤，他總覺得那是一個危險的種子，說不準哪一天那種子就發了芽，結了果，就會殃及到他。有時，一想起這些，林家偉的心緒就被破壞得淋漓盡致。

浙江老闆辦事很利索，不到三天就把服裝配發完畢，結賬的時候，浙江老闆說：“*怎麼開？是開總金額數，還是套數與總金額都要開上？”

林家偉說：“給領導們搞的與職工們的差價是多少？”

浙江老闆掏出計算器按了幾下，說：“領導的是2540元，職工的是1680元，相差860元。”

林家偉說：“860元，乘以78等於多少？”

浙江老闆又一算，說：“67080元。”

林家偉說：“統統都按2540元開票，其中多出來的這67080多元，提出來6萬元，我有筆賬想衝一衝，其餘的6000多元留下你上稅去，不知這樣辦行不行？”

浙江老闆說：“行，既然你林總這麼說了，怎能不行？”

林家偉說：“但是，這件事必須要保密，否則，傳出去，我可就完了，以後想跟你再合作也沒機會了。”

浙江老闆說：“林總你放心，這我懂。與我打交道的好幾個單位都是這麼做的，有的還不止一次。他們要是不信任我，敢跟我合作嘛。請你一萬個放心，沒事兒。”

既然別的單位能這麼做，我當然也能這麼做。看來，世界上有的是聰明人。林家偉這麼一想，便在浙江老闆開好的*上籤了個“報銷”二字。

這次服裝生意共賺了6萬元，加上上次購置激光照排機賺的10萬元，基本上彌補了購房置傢俱的款項。

上次購置照排機的操作形式其實很簡單，照排機總報價為128000元，林家偉一分錢的提成都不要，把價格壓到108000元，票面額卻開為218000元，提取10萬元，留下1萬元交稅，對方滿意，他更滿意，不顯水不露水的就獲取了10萬元。

林家偉有時也擔心，這樣搞下去，一旦被審計局審出來，可就徹底完蛋了。但每次這麼想的時候，又有另一種理由在說服他安慰他，怕什麼怕？審計局的人也不是金剛之軀，萬一有什麼不妥，打點一下也就過去了，老刁能擺平他們，難道我就不能？要是真的到了他也擺不平的地步，他還有一棵大樹，這就是市委管人事的副書記陳兆龍，有他在，他沒有什麼可怕的。

這樣一想，一切都釋然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