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拉迪亞的光明史詩之帝國的崩潰103.真假五人團
軟梯，是用戰弓射上來的，兩名戰士用同樣的角度同樣的力度同時放箭，箭矢甚至在落地之前都是齊頭並進的。這樣的射術如果是一次可以說僥倖，但當百十架軟梯以同樣的方式射上山崖，作為軍隊來說，這支軍隊的射術就足以驚世駭俗了。
奧利弗很平靜地看著百十架軟梯一瞬間架設完成，他一邊招呼著山崖上的人尋找牢固的固定物，一邊不時點著頭，聆聽流水般趕來的斥候回報。
等到最後一名豪傑順著軟梯從山崖上滑下來，他拍了拍綠衣斥候的肩膀：“很好……找個山清水秀的地方安葬了他們吧，其實，他們也是無辜的。”
一瞬間，這個前一刻還下達了血腥冰冷的命令的將軍，這一刻又流露出了軟弱動搖的一面。
但軟弱的流露只是一瞬間的事情，下一刻他就又重新鼓舞起了堅定的威嚴，向著瓦爾基裡和齊格飛迎面走去。
“歡迎來到青年近衛軍，公主殿下，請允許我帶您和我未來的同事們參觀一下近衛軍未來的營地吧。”奧利弗笑著說。
這座隱藏在崇山峻嶺間，用這種極端的方式隱藏起來的天坑基地是從十八年前開始挖掘的，那時候，禪達剛剛平定，教團餘孽還在四處作亂，匯聚在禪達的聯軍們在那場大火之後，分別開赴各地清剿，奧利弗帶領著這麼一支隊伍，像其他的聯軍隊伍一樣，離開了禪達，從此人間蒸發，沒有人知道他們去了哪裡，生不見人，死不見屍。
在當時，奧利弗和他這只全由綠林盜組成的隊伍並不十分醒目，至少在諸如聖劍騎士團、裁判庭騎士團、重步兵團、科學院衛隊這些一口唾沫一口釘的軍團名號面前，奧利弗和他新組建的綠箭軍團簡直還沒有口香糖的名號響，再加上奧利弗素來話少，凡是參加過的戰鬥，從頭到尾一般就只有兩句話——預備！出擊！情報部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處理，所以搜尋奧利弗和綠箭軍團的工作只持續了兩個星期就宣告結束，奧利弗和他的軍團被輕描淡寫地一筆劃到了失蹤人口的名單裡。
但誰知道，在距離禪達不遠的半步山裡，一支軍團穿山越林，一路潛行抵達了這裡，開始了熱火朝天的大建設。
垂直下來五十米毫無立足點的崖壁是第一種防禦，除非你能飛下來，否則只要貼著崖壁生一堆火，上面結繩而下的敵人就只能掛在半路變成碳烤刺蝟。如果從崖壁往下傾倒火油，企圖來一場火燒半步山，其實也沒有關係，滿山綠樹覆蓋的範圍就是綠箭軍團箭矢有可能飛射出來的範圍，即便是頂著無邊的冷箭把火油運了過來，只需要一發火箭就能讓侵略者的火油在兩道丘陵之前化成一片火海。至於從山腳下就開始放火燒山，，火勢是往上走的，但基地在地平線以下，還有一條甘冽可口的地下河從山腹裡流出，橫穿整個基地，更不用說還有在山體裡挖掘出來的蜂巢般縱橫的暗道了。
“兩邊的山體通道是為了防禦火攻和打巷戰挖掘的，一切規格和模式都仿照第四軍團基地。居住區也在山體裡——使用了科學院給我們的最新型混凝土配方加固——所以整個天坑露天區域就全部都作為訓練場使用。”奧利弗指點道：“我這裡大概還剩下五千弟兄，他們格鬥什麼的不行，沒有專業的教練培訓，但射術和山地機動都是一流，在這山上，我們的所有補給都是要靠打獵。好了，基本的情況我都介紹完了，這是全體花名冊和物資清單，接下來就看公主您怎麼安排了。”
瓦爾基裡接過奧利弗遞過來的清單，看也不看就轉手遞給了齊格飛：“阿齊，成軍的事情，你來負責。”
齊格飛的頭立刻就大了起來，他硬著頭皮翻開花名冊，五千多個名字在他眼前亂飛，看了幾眼，齊格飛就合了起來：“奧利弗將軍，對於您的部下，想必您比我熟悉得多，這樣如何，練軍的事情還是您為主導，我從旁協助就好。”
說著又把花名冊遞了回去，嘴皮子嘀嘀咕咕：“開，開什麼玩笑啊，我初來乍到，毫無根基威信，直接就取代原先領袖，這哪裡是練兵，這簡直就是嫌命太長。”
奧利弗呵呵笑著接回了花名冊，好像早就料到了一般，他客套了幾句道：“既然如此，那綠箭軍……大隊就暫時還由我來統帶，陛下說了，他會在全國範圍內募集十八歲到二十五歲的青年，送來半步山基地進行訓練，另外……”
奧利弗頓了頓，看向瓦爾基裡：“現在這裡只有我們幾個，陛下說公主殿下您還有事情要說？”
瓦爾基裡點了點頭：“頂替你們去阿蘇岡堡的五個人，他們也不僅僅是頂替你們吸引注意力那麼簡單，他們還有一個任務，就是在庫吉特收購良馬，訓練騎兵，預計等到我們這邊成軍之後，他們那裡大概可以擁有一個大隊的輕騎兵，到時候誰去接手也是一個問題。阿齊，父皇叮囑你這幾天先熟悉一下練軍的事宜，尤其看一看手記最後一章裡的設想，近衛軍未來是要按照那個制度來執行的。”
齊格飛一怔，回頭看了看這座空蕩蕩的巖洞房間裡只有絕對可以信任的幾人，他從包裡翻出《第四軍團成軍備忘錄》，直接翻到最後一頁。
“擬以百人隊為單位，每百人隊增設一名教導員，戰時督促紀律，衝鋒向前，平素予以（上面寫著“洗腦”兩個字，接著又劃掉了）教育，培養榮譽感與凝聚力。此角色配備屬於政治委任，可簡稱為政委……”
齊格飛合上手抄本：“每個百人隊裡增設一名政委？可是，這些政委又要從哪裡招募？”
瓦爾基裡愣了愣：“你說什麼？政委？難道說……我來的時候，聽說帝國大學，由費恩校長親自任教的一個政治委任員培訓班剛剛舉行完畢業典禮……”
瓦爾基裡的聲音越來越小，到最後一個字的時候，她突然打了個寒戰，好像意識到了什麼。
政治委任員培訓班，是三年前帝國大學拿著軍部轉移過來的軍費增設的一個新興班級，如果說他們就是十八年前埃蒙斯大帝寫在手抄本上的“政委”的話，那麼青年近衛軍的成軍，究竟是出於什麼樣的目的？所謂的守衛帝國，究竟是要從誰的手裡守衛帝國？
總之，這些疑問，在政委和第一批一個中隊的青年抵達半步山基地的時候，就立刻被瞬間繁瑣起來的軍務擠出了齊格飛和瓦爾基裡的腦海。
在半步山青年近衛軍基地匆匆草創的同時，奉埃蒙斯大帝最高密令的五人也恰好抵達了阿蘇岡堡新兵訓練營，那一天陰雲密布，漆黑如浮城的雲團幾乎要壓在平坦如砥的庫吉特草原上。法倫·杜勒抬頭看了一眼雲團裡正醞釀著的閃電，收回了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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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錯，我叫齊格飛，”法倫·杜勒遞上了由埃蒙斯大帝親自簽發的軍部的任命書說，“我奉軍部的命令，前來阿蘇岡堡報道。”
那個皮甲的領口都磨破了，露出裡面慘白內襯的登記官看都沒有看一眼，就在花名冊上添上了“齊格飛”的名字。
“哦，這次居然來了五個人，很罕見了，這裡有十年沒有分配軍校畢業生了。”登記官舔了舔乾澀的鵝毛筆，又翻開花名冊，一筆一劃地寫下“西伊基·烘、夏爾·莉莉絲、傑洛·亞羅格爾克、謝特·伊本·拉阿哈德”的四個名字。
“你們來是幹什麼的？”登記官仔細欣賞了一遍自己的書法，滿意地抬起頭看向法倫·杜勒。
“呃，我們奉命前來編練新軍。”法倫有些不自在地摸了摸鼻子。
“編練新軍？”登記官皺起了眉頭：“編練什麼新軍？歸在哪位將軍名下？有沒有軍部的紅頭文件？就你們五個人來，那麼補給、糧草、軍械誰來解決？這些我們事先都沒有得到通知，你們辦事怎麼不走流程啊，拿軍部的檔案過來我們才能給你辦的！”
法倫張大了嘴巴，好半晌都說不出話來。
“那，那你說要怎麼辦？”法倫說。
登記官搖頭晃腦地沉吟了片刻：“你們要先去禪達，拿到蓋有軍部公章的檔案，然後去財政部，拿到後勤份額配給指標，然後去情報部備案……對了，你們說是奉了皇命？那還要大帝的親筆批示，辦妥之後，還要內閣討論透過的提案附件、備忘錄，投票結果，還有東南軍區軍部的……”
一個瘦瘦高高的年輕人上前一步，抽出短劍，像刺穿一層紙一樣洞穿了登記官面前長著木耳桌面。
“呃，咳咳，其實只要雷迪爾斯元帥寫一張批條就行了，呵呵……”登記官的臉上立刻堆滿了殷勤的笑容。
年輕人默默拔出短劍，插回腰邊的鞘裡：“早說能死？”
登記官：“呵呵，呵呵……”
法倫抬起手，想拍拍年輕人的肩膀，目光與那銳利如刀鋒的眼神觸碰的瞬間立刻收了回來，他搓了搓手，低聲道：“少親王，地方上的人就是如此，大帝叮囑我們，這次務必要忍耐，不要壞了大事。”
年輕人橫了他一眼：“法倫，雖然如今，我父親失了勢，但你也要搞清楚，他畢竟還有根基在那裡，難保不會有東山再起的時候。你最好搞清楚自己站的位置，不要到時候後悔莫及！哼！”
法倫點著頭一陣賠笑，儘量把目光埋下去，不讓年輕人看到他眼中流露出來的嘲諷。
東山再起？開什麼玩笑，現在是人都知道，素裡發綠洲一戰之後，薩菲羅斯親王沉睡了三個月，再醒來政壇的地震就已經結束了，十五年裡他提拔起來的人百分之七十都在三個月時間裡被不露聲色地調整了一遍，現在帝國所有的實權部門都換上了新鮮的血液，薩菲羅斯親王想要再像當年那樣叱吒風雲，基本上已經是不可能的了。
除非，他打算硬憑武力來一場謀反，但他會麼？當然不會！
薩菲羅斯“攝政王”的歷史已經一去不復返了，可笑這位薩迪納少親王居然還不自覺，能被派來這不毛之地，還要冒名頂替，這樣的羞辱難道還不足以令他明白麼？
法倫隱秘地與薩迪納身後的三位交換了一個眼神，隨即抬頭對登記官平靜道：“雷迪爾斯元帥呢？我們現在去找他要批條。”
登記官的眼中立刻露出了警惕的神色。
法倫從腰間解下滿滿一錢袋的第納爾，丟在登記官的面前。
“哦哦，元帥昨天動身去洛比託堡視察了，聽說前線戰事又吃緊了——喂，你們可不要做什麼圖謀不軌的事情哦，元帥身邊可是有不少能人的哦。”登記官一邊咬著金光閃閃的第納爾一邊叮囑。
日落時分，法倫昂著頭，看向洛比託堡上並排隨風搖曳的帝國曲芒戰旗和東南軍金獅戰旗。
“元帥啊？元帥上午去野狼堡了，哦，也就是東南走廊最前沿的沃爾普堡。這幾天薩蘭德人發狠了，在野狼堡城下已經耗掉了兩個軍團了！”新近被調入東南軍序列的盧卡斯將軍如是說。
薩迪納的額頭上已經青筋迸起，他突然揚起頭：“你是……你是盧卡斯對吧！你記住今天是怎麼羞辱我的！”
盧卡斯莫名其妙地撓了撓後腦勺：“什麼，羞辱？沒有啊？啊喂，你們究竟是什麼來頭，居然敢這樣對我說話！來人啊，把他們統統抓起來，先吊打兩天再說！”
盧卡斯跳著腳，怒火沖天，薩迪納更是幾乎要拔刀上去火併，好容易被拉開之後，法倫陪著笑，對盧卡斯說：“將軍！將軍~~請見諒啊，我們是奉軍部命令來阿蘇岡堡編練新軍的，但聽說要元帥批條才行。我這位兄臺脾氣很臭，腦子也不太好使，一路上累殘了，胡說八道，您別介意，別介意，呵呵。”
說著，法倫遞上了埃蒙斯大帝親筆批示的任命書。
盧卡斯滿臉狐疑地接過，仔細看了半天，冷笑道：“既然如此，本將就原諒你們一次，告訴你哪位小弟，出門在外，管好自己的嘴巴，他可不是什麼牛逼的大人物，要是碰上了響馬沙匪什麼的，可不一定有變成人質換取贖金的機會，哼！”
說完，盧卡斯揮手開啟了關門：“野狼堡就在東南十五裡，我派一個中隊護送你們過去，一路小心，可能會有薩蘭德人的小股遊騎——”說到這裡，盧卡斯斜著眼睛看了一眼薩迪納：“可別被人抓去砍了鼻子，那可就丟人丟到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