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抗日之血肉長城

第五十二章 未雨先綢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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抗日之血肉長城第五十二章 未雨先綢繆

程家驥等人沒有在香港停留多久,到港的第三天,他們追隨著打前站的先遣小組的步伐,踏上從香港到乘船到曼谷,再從曼谷走陸路到仰光的旅途。旅程很長,一路的交通條件,又不是那麼盡於人意,等到他們到達仰光時,已是八月中旬了。屈指算來從重慶起,竟是用了二十天以上。這個發現,讓程家驥在意識到兩個月的考察期根本不夠用的同時,也為他自個的錢包很是怦悼了一番。

英國印度總督管轄下的下緬甸省首府,仰光,又名'和平之城';。這座緬文意為"敵人已被消滅乾淨"的城市,得名於兩百年前的緬甸統一戰爭時期貢榜王朝的一次決定性勝利。位於伊洛瓦底江三角洲的東部,仰光河與勃固河的匯合處的仰光,不但風光秀美、四季常青,還擁有緬甸最大的深水海洋良港,始建一八五二年的仰光港。讓英國人最引以為豪的是,目下就連海上的龐然大物,遠洋巨輪,也可透過與仰光港互為表面的諸多河港、碼頭,直抵仰光城下。由此可見,發動了兩次戰爭才最終征服了這個居民主要信奉小乘佛教的國度的英國人,是何等重視這裡。事實上,英國全面佔領緬甸的八九十年間裡,還興建了不少規模類似於仰光港的氣勢宏偉的大工程。憑心而論,撒克遜人的確是把緬甸這片富饒的土地上當成的他們自己的家,與此同時,為了不斷讓那些'愚味';的當地土著(緬甸人)餓死,"仁慈"的上帝的子民們"慷慨"的用比餵養其寵物的開銷還要低得多的代價'僱用';了他們做奴僕和管家。恪於的大英帝國政體,省議會是要有的,在議會裡象徵性的摻上幾個"聽話老實"的從英國本土留學回來的當地人議員的"胸襟",有"教養"的英國人還是有的。更有甚者,為了把'門面';裝潢得更光鮮一些,倫敦的政治家們還'恩賜';了那些溫飽都無法保證的緬甸婦女選舉與被選舉的"神聖人權",並不惜以一位緬籍女性議員的"走馬上任",來擴大此一"德政"的影響。儘管,英國人自認為自己已把"一視同仁"的姿勢做到了"天衣無縫"的地步,可只要你以旁觀者的身份,稍一用心觀察,馬上就會發現英國人玩的這些個花樣到處都是破綻。

是否在當地徵兵,被國際公認為殖民地是不是穩固的一個的重要識別標準。而兵力不足的英國人卻寧願千里迢迢的從印度調來錫克族士兵維持緬甸的"秩序",也不敢給那些穿著"籠基"筒裙的當地男人以為大英帝國而戰的"榮譽"。非但如此,就連最受英國殖民當局"信任"的緬籍警察的手槍的槍膛裡,也被硬性規定永遠只能有兩顆子彈。對此,英國官方公開的說法是,這是為了減少訓練不足的警員誤傷平民的可能性。與這種連鬼都哄不了的藉口相比,仰光警察局的英籍局長曾在私下裡就此做過的一番堪稱精闢的述論,無疑要來得真實可信的多"給那些"緬豬"兩顆子彈就足夠了,在抓捕人犯時,他們可以一顆用來鳴槍示警,一顆用來擊倒目標嗎!你們不要給他們騙了,別看這些人平時是那樣的溫順馴服,可你只要給他們每人五顆子彈,緬甸省馬上就會變成一八五七年的印度(那年印度爆發一場有十分之一的印度人參加的大起義,起義了持續整整兩年)。"明了了這些,也就明了了,英國在緬甸的統治是多麼的"深得人心、固若金湯"了。

對這種種內幕和大英帝國對緬甸的控制力從很久以前就已降到危險線以下的事實,身為英國殖民當局客僚體系中一名務實、勤懇的中級官員的溫斯頓.斯特勞先生自是心知肚明。也正因為知情,斯特勞才會感到一種由衷的恐懼,加深這種恐懼的是,他近來還發現情況正隨著國際形勢的變化,快速的惡化著。更糟的是,出身於威爾士的一個以恪盡職守為家訓的小貴族家族的斯特勞先生,既沒有在軍隊裡效力的經歷,也不是一個性格堅毅的人。於是乎,過分的憂心忡忡,便順理成章的嚴重傷害到了他的健康。好在,仰光倒是還有幾個醫術不錯的英國大夫,在住了整整三個星期的院後,被診斷為輕度憂鬱症的這位因虛榮心過強而在平時最喜歡聽別人稱他溫斯頓先生(與同時期英國首相同名)的中年技術型官僚,便被醫生告知他已基本恢復了健康。聽到這個訊息,被醫院裡到處瀰漫著的刺鼻的福爾馬林味折磨得夠嗆的斯特勞先生,立時跳下了病床,在謝絕了醫生讓其再留院觀察一段時間的建議後,他穿著斑馬服就興沖沖的跑回了家。這時斯特勞是不會想得到,短短幾十個小時後,他就將會為沒接受醫生的建議而後悔莫及,而這種悔恨莫名也將伴隨著他走完自己的下半生。

緊靠著有二千五百年歷史的三百多英尺高的瑞達光大金塔的戴維斯高爾夫球場,屬於克倫威爾俱樂部所有。這家大半年前才開辦的俱樂部旗下的產業,除了這家高爾夫球場外,還有賭場、夜總會等等,總之凡是玩的他都經營,且還同時實行會員制和非會員制兩種制度。正是靠著靈活的經營手法和配套動作的新理頭,現下其已佔據了仰光娛樂業的半壁江山。仰光的"體面人"其實是很有限的,克倫威爾俱樂部的快速冒起,不可能不對那些老牌娛樂商人們產生衝擊。這些利益受到了損害的英國商人,便聯合起來攻擊克倫威爾俱樂部。他們要求政府取締這個俱樂部的一個重要理由就是這家俱樂部的董事長雖是英國人,可它的董事中卻有幾個人是"來歷不明、疑似罪犯"的有色種人。一般來說,在被認為"觀念保守"的仰光,這種夾雜著種族主義情緒的惡意攻擊,是最容易湊效的,英國商人們不知用這個法子毀掉了多少竟爭對手。可這會,這些娛樂商人們卻未能如願。在本市那大腹便便的市長大人的極力庇護下,克倫威爾俱樂部逃過了一劫。事後,從這位市長大人的情婦開的酒吧裡,傳出了克倫威爾俱樂部已將兩成的股份贈給了市長的"謠傳"。

光是這些當然不構成讓斯特勞先生直到生命的最後一刻,還對戴維斯高爾夫球場念念不忘的理由。

導致這一切只能是八月十五日在這裡發生的一些,讓他刻骨銘心的事情。

那天,是勞倫斯出院的第二天,幾個朋友為了慶祝他"恢復自由",邀他到戴維斯高爾夫球場去散散心。許是人逢喜事精神爽的緣故,又或是朋友們在"安慰"斯特勞,總之他那爛得一塌胡塗的球技竟來了個超水平發揮,連連重新整理了他本人的最好成績不算,還贏了不少彩頭。打到正午時分,又累又餓的一群紳士們,便想如往常一樣,去高爾夫球場那家很有些蘇格蘭鄉村風味的附屬餐廳先用過餐,然後回來再戰。而這次,一貫表現得很合群的斯特勞先生,卻沒有與他的朋友們同行。他放在背囊裡的一根平時都捨得不用的,在利物浦定製高階球杆不翼而飛了。

當斯特勞正在為自己能在草皮上看到那根心愛的球杆而深感慶幸時,託神經衰弱的"福",而擁有的極度敏感,讓他發現自己落入了陷阱當中。促使勞倫斯得出這一判斷的依據很充分,在高爾夫球場裡遇上一個人、兩個陌生人那是偶遇,可要是被七八個人圍個結結實實了?恐怕任是再天真的人,都不會把事情想得那麼美好了。更不用說,在突然冒出來的這些不速之客當中,還有兩個人的皮膚是黃色的了。每個仰光人都知道,做為全城唯一一座能允許白種人以外的人種入內的高爾夫球場,"戴維斯"也只在每週的星期三才會對有色人種開放,而今天是星期一。

斯特勞的反應不慢,他動作迅速的拿起的那根價值不菲的球杆,只可惜,對手那超出他預想太多的強悍,讓這位英國紳士自衛的企圖在轉眼間就化成了泡影。

下一刻,決心與實力不成比例的斯特勞先生,便被幾支有力的粗壯手臂仰面按在草地上,那樣子就活象一隻將要被強暴的'小雞';。

"斯特勞先生,我們沒有任何惡意,只是想跟您談談。如果您合作的話,我想我們的談話方式可以變得讓大家都會接受一些。"

對'綁架者';們會唱這樣'過門';,斯特勞並沒感到太多的意外,使他不可思議的反倒是是,向他問話的那個戴著金絲眼鏡的矮個子黃種人所使用的語言,法語,不僅是法語,還是純正的巴黎口音。要知道,英語真正成為全方位的國際通行語言實際上是二戰以後的事情,是做為'美語';去被推廣的。而在此之前,英語雖然也是世界上傳播得最廣泛的語種之一,但遠沒有後世的人們所想的那麼吃香。尤其是在英語的家鄉歐洲,在二戰前在歐洲的高階的社交場合進行交流時,先生女士們還是能操得一口流利歐洲語言大家庭中的'貴族';法語為榮的。再稍早一些年,就是英國外交官們在正式場合與人交談,都是用是法語,理由是英語不夠莊重。可現在,白人世界裡最'高貴';的語言,出自白人眼中最'低賤';的人種的口中,而且還是這樣的流利純正,你讓斯特勞如何不倍感震憾。

在很是惶恐了一陣子後,意識到對方目的絕不會是為了自己荷包裡的那幾十英鎊的斯特勞先生,鎮定了些,他也用法語回敬道:"先生,這難道這就是你們尋求合作者的方式嗎?"

"很抱歉,勞倫斯先生,這只不過是我們表現誠意的一種方式,這還是跟貴國的火槍隊學的。至於談判,自然會有另一種與之相稱的方式。"在以居高臨下的口氣嘲弄了獵物後,戴眼鏡的矮個子方才讓人放開了已是滿頭大汗的威爾士人。

站起來後,還不到五分鐘勞倫斯就明白了對方所說的'談判相稱的方式';所代表的是些什麼。一八九八年份的紅酒、可口的小牛板、滕條編制的桌椅、純白色的寬大遮陽傘、從剛剛還兇相畢露的'暴徒';轉化而來的低眉順眼的侍者,這魔術般的變化在現場氣氛來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轉變的同時,也讓沒少經過風雨世面的勞倫斯先生,在心裡底裡把將要和他進行一場絕不對等的談判的談判對手的檔次給提升了老大一截。

"勞倫斯先生,你此刻一定很不願意我們會被您朋友們所打擾吧!這一點請您放心,我和我的朋友們是不會讓那種令人掃興的情形出現的。我保證!我們會有充足的時間來進行一場對大家都有好處的商談的。"戴著眼鏡的矮個子在打碎了對手心中最後一絲僥後。另一個與前者有著一樣顏色的皮膚的滿臉精悍之氣的中等個子。把幾樣小物件擺到桌面上。

或許,在別人眼中這僅僅三樣製做精良、造型美觀的飾物而已,可在可憐的勞倫斯心中那卻是他的一切。他一眼就認出了,這三樣首飾是他妻子與兩個女兒隨身之物,其中一件還是今天早上出門前親手給他的夫人戴上的。

"您不必擔心,您的夫人您的兩個可愛的女兒此際的處境很安全。當然了她們能不能繼續安全下去,就要看您的態度了!"戴著眼鏡的矮個子的話音方落,中等個子便把一個鍔魚皮製的的黑色皮包一把給推到了已陷入石化狀態中的勞倫斯面前。

這時,在心理上屢遭重創的勞倫期,方才回過了神來,他結結巴巴的問道:"你們到底想要什麼。"

"我有一個朋友是地理狂熱愛好者,對整個世界的,噢,當然也包括緬甸的地質、水文這些方面的情況已著迷到了走火入魔的程度,想請您幫幫忙!我想這對您這位大英帝國國家地理管理局駐仰光的最高指揮來說,只是舉手之勞,就冒昧的替您答應下來。"戴眼鏡的矮個子的語氣是那樣的隨便,就如同是在向至親好友借錢似的。

不管話說得多婉轉動聽,但其所含有的那讓人毛骨悚然的真實意味,還會是讓被要挾者不寒而慄。話說到了這個份上了,勞倫斯的思維就是再遲純也能想得到,對方這是在要求自己用緬甸的地理情報來交換妻女的性命。

"你們是日本人?"見鬼!被逼到絕處後,勞倫斯的倒聰明了起來。

戴眼鏡的矮個子的一字一句的回答道"您不要管我們是什麼人。一句話,天黑之前,您只需要把我的朋友想要的資料拍下來,丟進您家口頭的郵箱,就可以在明天天亮時看見您的美麗的妻子和可愛的女兒。否則,她們就會從這個世界上消失得乾乾淨淨,就象他們從沒有出現那樣。對了,資料的單子和照相機、膠印和寄出郵件的地址都在這裡面。"戴眼鏡的矮個子指著那個黑色皮包說道。

在依據自己在說到日本人時對方臉上閃過那一絲顯而易見的厭惡,初步確定了這些人與那個對時下英國在遠東的利益威脅最大的國度無關後,負罪感大減的勞倫斯竭斯底裡的反問道:"請允許我,以一個父親的名義問一句,我怎麼能相信你們?"

"我們不是暴徒,這只是工作。只能要能達成目的,我本人和我的同事們沒有人會願意去沾上不必要的鮮血,尤其是女人和孩子的血。再說,那種無謂的暴力,只能把事情搞砸。當然,要是您想這樣做的話,我們也如你所願的。請記住您和您的家人別無選擇!"

儘管,在感情上對這些真正打擾到了自己的生活的人反感甚至是仇恨。但從理智出發,勞倫斯也不承認對方所說的,起碼在邏輯上是無懈可擊的。試想一下,如果在對方達到目的後,自己一家再忽然失蹤,光是隨之而來的警方的壓力,就會讓這些負有特殊使命的人很頭痛吧!

接下來,在脅迫者離開後,心急如焚的勞倫斯便直接趕回了辦公室。到了那裡他在反鎖上門後,開啟皮包抽出那份名單一開,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氣,那些人要得簡直就是一個畫在圖紙上的緬甸。可為了妻子、女兒,他還是拿起了辦公桌上的電話,找到了資料室的主任,以國家地理局倫敦總局近幾天要來人調閱資料為由,催促其把一些檔案火速送到他這裡來,以便於他先行審閱。

當迫於無奈的勞倫斯還在力求高效快速的"出賣"大英帝國的利益時候,幾個把這位紳士拉下水的"兇手",已站到了此事的幕後主使者程家驥的面前。

###第五十二章未雨先綢繆(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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眾所周知,仰光最得天獨厚的還是這座城中有兩座風光秀美的大湖,皇家大湖和茵雅湖。若是說氣質高雅的皇家大湖是一位雍容華貴的皇室公主,那麼湖面寬闊,綠樹成蔭,湖水清澈見底的茵雅湖,則就是一位羞澀溫婉的小家碧玉。兩者間可謂是各有千秋、不相伯仲。但相形之下應該說還是平易近人的後者,讓人感覺更加可親可愛一些,畢竟皇家的巍然貴氣,並不是普通人能有勇氣去親之近之的。當然,這只是正置身於,位於茵雅湖湖畔的一座純木製緬式木樓里程家驥的一家之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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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完成任務歸來的廖、沈二人"闖"起來門來時,程家驥正穿著一身金光燦爛的"籠基",老神在在的坐在木榻上,手上還把玩著一具玉石雕琢鑲著金菸嘴的水煙筒,那作派活象是一個過著安閒而富足的日子的憚幫土司。

"峻峰兄,客串間諜的角色的感覺如何?有不有興趣轉個行,跟逸夫一塊威風去!"程家驥在嘴上輕嘲著曾讓他險些當眾下不來臺的廖將軍同時,手裡還把一個緬甸人常用的可纏在腰間的布口袋遞給了沈科長。並對沈科長鄭重其事交待道:"這裡面有錢和一點別的東西,明天早上放人的時候,讓人質一起帶回去。"

"浩然,你神神嘮嘮的,又搞什麼鬼?"有著湖南人所特有的執拗的廖將軍,是從來不缺乏打破沙鍋問到底的精神頭的,在漫長旅途中,已與程家驥混得撈熟的他,一邊說,一邊伸手把那個小紙包搶到手裡,迫不及待的拆了起來。

"也沒什麼大不了,我讓沈科長的幾位女部下給那個勞什麼斯的老婆、女兒,拍了幾張不穿衣服的照片。峻峰兄要是有興趣,盡可以看看,我也好搭個賴!"程家驥使壞,他故意把這句話拖得老長,在他把前因後果說清楚之前,急性子的廖將軍已在發出了一聲淒厲得不似人類的"慘叫"後,失手把那個小紙包掉在了地上。

"當。"清脆的金屬相互撞擊聲,揭示程家驥先前所說的錢的存在形態,金條!

"逸夫,看來你的部下們沒說慌,那個勞什麼斯的老婆和女兒身上的毛確實是很長、很多。你看都把峻峰兄給嚇著了。"總算是報了一箭之仇的程家驥一臉無辜的表示著對可憐的廖將軍的無限同情。

沈科長還能說什麼,在哭笑不得間,一種油然而生的恐懼感也悄然也湧上了他的心頭。憑心而論,要是這種我行我素、不計譭譽的行事手法,是體現在任何一個特工人員的身上,本身就是外勤人員出身,又當過當過特訓班老師的沈隊長,並不會感到有多震驚。在羅家灣十九號所使用過的手段中,比這還要陰毒的多了去了。可程家驥一個手握重兵的將軍,也這樣處處不按規矩做事,其可怕的程度,與那些純屬只是簡單工具,自身並沒有多少力量可言的特務們,是絕不可同日可語的。拋開這些姑且不論,單憑這樣一個無所不用其極的怪人是他沈某人目下的頂頭上司這一條,就足讓這位十七歲就參加羅家灣十九號的前身組織的老牌特工感到頭皮發麻、腳板心打顫了。

"逸夫,你去把大家都叫來吧!"在轉瞬間就完成的"變臉"的程家驥一本正經的交待道。

此際,考察團的成員們都往在這座仰光華人商會會長所有的莊園裡,不一會,該來的人就一個不拉的全到了。

"各位,如果不出意外的話,幾個小時後,我們就能拿到緬甸地理總綱了!"程家驥這句話讓一眾都脫下西裝,換上了緬式筒裙的青年軍官們好一陣眉飛色舞、竊竊私語。這還是礙於有幾位將軍在場,眾人不敢過於放肆之故,要不然這間大廳裡早就已是歡聲如雷了。要知道,程家驥那批人是最後一批到達仰光的,卻也已到了整整三天了,其它人滯留仰光的時間只會更長。這些血氣方剛的校級軍官心裡的憋屈自是不待多言。

程家驥很理解這些部下的心情。事實上,程家驥本人可能才是在座所有人當中心情最急切的一員。若不他一直不管不顧的催著、逼著、趕著,按戰前"軍委會"派個考察團到日本,從明令發表到成行都要拖上個三四個月的行事效率,這赴緬戰前考察的時間程序,說什麼也快不到這個地步。只不過,骨子裡跟勤勉兩個字扯不上多大關係的程家驥,這回之所以有這麼大的幹勁的原因,卻沒有這些一門心思的,想要儘快投入到事關國運的重大使命中去的青年軍官們那樣單純。

儘管在程家驥所來自的那個時空的歷史上,日軍偷襲珍珠港與楚原的生日是同一天,十二月七號,且看時下的國際形勢發展,也似乎沒有要脫軌的跡象。可讓這個時空的歷史進程多次小幅度跳躍,給折騰得怕了的程家驥,那裡還敢把寶全押在"歷史爺爺"的準時下上班身上。他老人家遲到不要緊,要是這回又早到了?於是乎,爭分奪秒,早完事早了,就成了始終心懷惴惴的程家驥唯一的選擇。

興奮歸興奮,畢竟是都是自律意識很強的軍人,很快,會場就恢復了安靜。

"齊參謀!林參謀!"

隨著程家驥的點名聲,一個有著一張娃娃臉體形瘦削目光裡透著堅毅的"斯文"人和一位身材矮胖的"屠夫"臉,雙雙應聲而起道:"有!"

"等英文地理照片一到,你們的翻譯組和製圖組能不能在一百個小時內,把這些資料都處理清楚。"程家驥厲聲喝問道。

被詢問的這兩個軍階都是中校的青年軍官在面有難色的交換了一下眼色後,由因臉形與演義中的張飛酷似,而被同儕們戲稱林三爺的**出頭答道:"主任,技術上沒問題,關鍵是人手。"

"你們可以在團裡挑選任何人去幫忙。別的我不管,五天後,就一定要看中文版的'紙上';的緬甸。否則軍法從事。"沒有人認為程家驥說'軍法從事';是開玩笑,國家為這次考察有形無形的已經投入了太多了,真要是誤了大事,莫說是一兩個中校,就是在場這些上校、將軍直至程家驥本人,上峰追究起來也是有一個算一個,那個都跑不了。

"各個小組這兩天先再熟悉熟悉緬甸的情況,你們要跟緬甸華商總會派來的嚮導們多加聯絡感情。你們要知道,這次的行動的成敗,從某個意義說,不取決於你們,而是在於他們的積極配合與否。等到資料一弄好,各組立即出發。記住你們考察的重點是密支那和曼德勒及其周邊地區,要特別注意當地的民情風俗、道路橋樑,還要儘可能爭取跟當地的土司們套上交情,不要怕用錢,回國時,誰還有經費剩下,我處分誰分!"程家驥佈置完工作後,側首微笑對那幾位將軍徵詢道:"諸位老兄,你們是呆在仰光跟兄弟我一道去看看瑞光大金塔?還是到曼德勒去感受一下貢榜王朝的輝煌?"

除了那位很不愛出風頭的孫將軍之外,"將軍團"的其它六位成員,都選擇了到緬甸各地去"走走"。事後,程家驥曾私下曾問過這位頗有政治眼光的孫將軍為什麼會想要留在仰光,他得到的回答是"我留在這裡,我或許能看到一個更完整的緬甸!"聽完這句話後,程家驥立時覺著自己在對方面前,就如同一個透明人一般。

程家驥一意要留在仰光,自是不會真的只為能多去看幾回那座包了七噸多金箔的瑞光大金塔。也不是疏懶的老毛病又發做了。正相反,在程家驥看來,要他這個考察團團長為圖省心,也跑到密支那去曬太陽,那才是真正偷懶。說到底,有些不大見得光,卻非去做不可的事情,程家驥既不放心交給這些純粹的軍人去做,也就只能把他自己攪到"政治"這個是非不分的漩窩裡去了。

接下來的事態發展,卻只能用一帆風順來形容。勞倫斯先生想要一家重新團聚的樸素願望,以十幾卷"滿載"著緬甸的山川地理的膠捲落到了考察團的手中為代價成為了現實。隨後,資料的整理放大、中文化也在工作人員日以繼夜的奔忙下,如期完成了。

完成這些準備工作後,一支支"商業"考察隊,便在受司徒公之託的緬甸華商總會的掩護下,向緬甸各地"撲"去。

在最後一支"商團"出發後的第六天,"無所事事"的程家驥終於等到了由緬甸華商總會為他引見的第一位客人,撣邦獨立軍的軍事領袖吳(緬名冠姓,意為有勢力的男子).利昂將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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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二章未雨先綢繆(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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憚族,是緬甸一百三十五個民族中僅次於緬族、克欽族的第三大民族,該族人口約佔緬甸總人口的百分十二左右。許是被莽莽叢林和連綿的大山的薰陶得有些"野"得過了頭。自從緬甸這兩個字成為一個地理概念以來,這個以叢林山地為家的民族,就以其的悍勇好戰、"桀傲不馴",從來都是緬甸皇帝們最"操心"的"子民"。

當英國人在一八八七年攻下緬甸最後一個王朝貢榜王朝的首都曼德勒,並進而全面佔領緬甸後。對在他們看來"油水少"、"麻煩多"的憚族領地,並沒有下多大的力氣進行"整治",僅僅是要求憚族土司、頭人們對大英帝國對緬甸的"監護權"能保持個"起碼"的"尊重"而已。而這種尊重,甚至還不包括普通英國公民在憚邦的土地上自由通行的權力。只有事先打過"招呼"後那些旨在北上雲南的英國商行的商隊,才在憚區暢通無阻。從這個意義上講,稱此時的憚族是全緬甸"自治"程度最高的民族也不毫不為過。可眾所周知,英國人是從不做虧本生意,把他們每年向以實物形式向憚族上層所徵收的稅款,換算下來可不是一個小數目。以致於前任下緬甸"省長",就曾經說過"要是緬甸上千萬人,都住在山裡就好了。"之類的話。若是有那個憚族村寨拒交"保護費",或是其所上交的虎皮、金銀等"山貨"分量不足的話,號稱這個世界上"文明"程度最高的英國人,是不會介意用皇家火槍隊的士兵來維護他們用刺刀訂下的"神聖契約"的。只要偽善的英國人,一出動軍隊,就不會單單殺那幾個頭人,一座座社會結構與中國三國時的塢壁大同小異的憚族山寨,就是因些而在烈火中化為烏有了。燒掉山寨後,英軍會把"危險"的憚族男人殺掉,再由稅務官把抓到的女人孩子運到山下賣掉,以補充大英帝國所"蒙受"的"經濟損失"。

可想而知,英國人的這種明火執仗的血腥掠奪,給憚區民眾的帶來了多大的傷害?又能在性格剛強不屈的憚族人心中收穫多少刻骨銘心的仇恨!

單純的高壓政策,好用是好用,也有一個致命的弊端,那就是為了以武力維持統治秩序,統治者的軍事力量永遠要不斷的加強。從長遠上看,這是一項不可能有人能完成的任務。

月有圓缺、國有興衰。在一戰中英國雖在美國幫助下贏得了勝利,可也被長達四年的戰爭極大的消耗了國力。受此影響,一戰後,英國對各個海外殖民地的控制力可謂是江河日下。而被英國強行並為印度的一個省的緬甸,自是也不例外。

在這種大環境下,在憚族地區冒起許多支打著"自治、獨立、反抗暴政。"的旗號的反英武裝,而撣邦獨立軍則是其中最大的一股勢力。

光是以上這種種還不足以構成程家驥對這支武器簡陋人不過千的武裝,極度重視的理由。程家驥在意的是憚邦的所在的位置!憚邦這個名詞或許是籍籍無名了些,可要是說這塊土地的另一個代稱來,怕就無人不知了,那就是金三角!準確的說憚邦就是金三角緬甸部分。稍稍有些軍事、地理常識的人都能明白,若是中國能在憚邦所處的緬北,埋下幾著暗棋,對即將踏上緬境的中國遠征軍的行動,能有多大的幫助!

老實說,在與這位吳利昂將軍會面之前,自認為已對腳下這個篤信佛教的國度有了些許瞭解的程家驥,對其未嘗沒有幾分輕視之心。可一見面,對方那一身西裝革履的穿著和英國味十足的紳士派頭,就讓他小吃了一驚。再稍一交談,程家驥就意識到了坐在他的面前這位能操一口流利的漢語、滿口新名詞,年紀也不過三十上下的朝氣蓬勃的憚族精英,跟自己原先預想中的那種思想保守、觀念陳舊的"萬惡"的舊有勢力代表,完全不是一回事。在交談中,對某一種思潮極為敏感的程家驥,甚至從對方身上嗅出一絲談談的"紅色氣息"。

而這位利昂將軍也並沒有辜負程家驥的"期許",在話入正題後,他立時就提出了一攬子讓程家驥深感棘手的"小"要求。

"利昂將軍。坦白說,要想不從過境貨物中抽取稅款,莫說是我沒有這個權力,就是重慶方面都無能為力。我想你應該去跟雲南省府的龍主席去談這個問題。"程家驥掛在臉上的禮儀性的微笑,雖還沒有半分褪色,可他眼神的意味卻已開始發冷。見鬼!這個傢伙的獅子口,也張得太大了吧!說是說僅僅是對憚邦獨立軍的貨物免稅,可真要操作起來,程家驥敢拍著胸脯擔保,所有從緬北過境的馬幫在一夜之間,都會一家不少的換上獨立軍的旗號,那代表什麼?雲南基本上就從中緬邊境上收到錢了!程家驥可不想有朝一日自個去昆明時,被那位敢跟孔"聖人"家的二小姐當眾拔槍對射的"龍子",拿著手槍追殺一輪。

"至於,給貴部派幾個軍事教官,還是可以的。另外,我還可以提供貴組織一些活動經費。"程家驥說到底也還有要仰仗憚族勢力的地方,這"食"嗎?還是不敢不喂的!

"金子、銀子、煙土,我們手上都有。還是請楚先生(上峰要求考察團每個人都用化名,程家驥便用了楚原這個本名),報請貴國政府支援八百支步槍和一些彈藥。我們到仰光來取"貨",太費時間,路上也不太平。這些軍火,還是在兩國邊境上交接的好。還有我方能不能派出一些人到重慶去學習軍事和其它一些建設憚邦所必需的知識。"年輕的憚族領袖,無疑是個聰明人。當第一個要求被拒絕後,他並沒有再去糾纏,而是飛快的把思路轉移到了更有為實際的方向。

"沒問題!"儘管把槍支彈藥從四川偷運進對"中央"戒心甚重的雲南,再運到中緬邊境,並不一件輕鬆的工作。可基於到時"受苦受累"的是別人的陰暗心理,程家驥是沒什麼意見的。再說,利昂又被沒說是要那種槍,此時的中國別的沒有,淘汰下來的漢陽造、老圈筒可是要多少有多少。反正,在程家驥計劃中,憚族獨立軍充其量也就是個內應的角色,太強大了,反而易容壞事。至於,有幾個憚族人到重慶的去讀書,那更是小事一樁了。許是天朝大國當得太久,在對外交往時,中國人再窮都學不會在國際上小氣。在程家驥估計,象"外夷"求學這種能跟"萬國來朝"扯得上點關係的事情,最高當局沒有不照準的道理理,且多半是一應費用都會全免了的。他這樣想,可是有事實根據的,君不見,半個中國都丟了,自已的人民都已是哀鴻遍野了,國府還每年花著能裝備一個甲等師的錢,把韓國流亡政府的上上下下養得是"白白胖胖"的。相比之下,那幾個學雜食宿的費用算個啥!

程家驥詞峰凌厲說道:"中國人是講信用的!我答應的事情一定會一一兌現的。不過,我還知道您和您的憚族勇士,能為我們做些什麼?您應該知道,兩國邊民血脈相承、往來密切,如果只是需要幾個領路的嚮導,我國完全可以自己解決的!"

雖說,程家驥所表現出來的強勢一方所特有的"霸氣",難免有些傷利昂的民族自尊,可勢不如人的現實,卻又讓他不得不壓下心中不快,儘可能的做低聲下氣狀的應道:"為了配合貴軍入緬,我可以在貴軍入境前幾天,在緬北製造一場相當規模的騷亂。對這個答案,不知貴國是否滿意?

"將軍這個辦法好是好,可目標的選擇是關鍵!打幾處鄉鎮警察所,對我國而言沒什麼意義。打密支那倒是有用,我又怕貴方力有不逮。這樣吧?到時,我方派出一個加強團,在你們獨立軍的接應下,分批潛入緬境,換上貴軍的服裝,在攻擊密支那時助你們一臂之力如何?"程家驥這一番入情入理,好不娓娓動聽的話。卻讓這 位被公認為"憚族的未來"的利昂將軍臉色煞白。直到此刻,自視甚高的利昂,方才算是真正領教到了,這位看上去比他這個土司家的大少爺更象一個紈絝子弟的楚先生的城府算計。

以利昂的精明那裡會看不出對方這一著,是把自己和憚族獨立軍擺到進退兩難的位置上。將心度人,細維縝密的利昂很清楚一旦中國大軍入境,憚族武裝一定會被當附庸軍分散使用,想要再擴充勢力,那就難了。要是接應中國軍隊提早入境,不僅會因過早的受制於人,而錯失趁亂發展的良機,且還會把獨立軍與中國方面的合作關係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別看對方說得好聽,利昂可還沒有天真到,會認為幾千單是換件衣服的中國官兵裝裝嚨、做做啞就能瞞天過海的地步。更有甚者,在利昂想象中,就算他的同胞們看不出來,中國軍隊是也多半是會主動"說明"其身份的。原因無它,這樣一來,憚族獨立軍就被死死的綁在中國人的戰車上,再也下來了。而利昂怕得就是這個下不來,要是日後英國人又打回來了,算起舊帳來,那可就不得了。須知,鬧鬧暴亂,噹噹外國人的"僕從"軍,在英國人眼中都不算什麼大事。對憚族的大規模報復性屠殺,是必可少的,可也就是僅此而已了。可要是"勾連外國"的罪名被落實,惱羞成怒英國人肯定是會花大力氣來打壓憚族人的生存空間的,這事可就大了!大到稍一處理不當,憚族就會成為一個歷史名詞的地步!

"楚先生,我想我還是不要勞動貴國軍隊了,憑我們憚族人的力量,打下密支那不敢說,包圍還是能辦得到的。不過,貴方能不能在發動前夕再支援我們些重機槍和迫擊炮!"兩害相權取其輕,為了整個民族的能有更大的回旋餘地,利昂也只好硬著頭皮去抱抱密支那這個大火盆了。

"利昂將軍,我還是那三個字,沒問題!"事實上,利昂所選擇的正是程家驥所想要的。試想一下,要是當整個緬甸中部、南部正被來勢洶洶的日本人打得搖搖欲墜時,緬北的中心城市密支那再被適時而起的憚族"叛亂"者們團團圍住,在那樣的惡劣情況下,就算高傲英國人還能沉住氣,程家驥敢保證華盛頓也會逼迫倫敦邀請中國軍隊入緬幫助"平叛"的。

利昂懷著喜憂參半的心情一離開,和人鬥了半天心計著實疲乏了的程家驥,有氣無力的自言自語道:"伯倫兄,西點軍校有教偷聽課嗎?我怎麼不知道!"

別說,還真有人!隨著程家驥的話音方落,一位竟能把最是散漫不過的筒裙加拖鞋的緬式服裝,穿出金戈鐵馬的味道來的高大威猛的壯漢,從門邊暗處閃了出來。

"我只是路過撞上,走又不好走,就聽了下來。"這麼沒有幽默感的話,大概也只有這位標準的鐵血軍人能答出來口了。

幸好,這一路跨國旅途走下來,程家驥都對其"死板"個性習慣了。有時他還就納悶,美國軍校教出來的怎麼會是個德國式的軍人?

程家驥一改先前的要死不活,字字鏗鏘的問道。"伯倫兄,您是大才,利昂這個人!"

"這人取捨果決,行事也有張有節理智得很,是個厲害角色。只可惜他手上可打的牌太少。這才被你壓得死死的。"

"伯倫兄,你說的對。咱們老祖上太風光,眼下雖已是破落戶了,可也不是憚族那種窮小子能比得了的。"面對忽莊忽諧的程家驥,一本正經慣了的孫將軍,除了苦笑之外,還能有什麼別的表情?

"伯倫兄,說到緬族人,你可能還不知道,三個小時前的訊息,緬族那位洪山將軍稱病謝絕了咱們的邀請,只是讓傳話的帶回了對"楚先生"的問候!送去的禮物也只象徵性的留了兩樣不值錢的。對這事你老哥怎麼看?"程家驥當初請客的時候,可是給這些數得著的人物都一一備下了一份見面禮,象給利昂的就是兩支嶄新的勃朗寧和三百發子彈及一些貴重衣料。而給勢力與利昂大得不知凡幾的洪山的禮物,則自是要更貴重的多。

"浩然!洪山是緬甸獨立勢力的第一領袖,在時下這麼個山雨欲來風滿樓的時局中舉足輕重,英國人、美國人、日本人幾個方面都在出死力拉攏他。咱們現在這點場面,入不了人家的法眼,也是正常的。能留個日後好相見的餘地,就已經不錯了。你找上他的目的,怕也只是先報個備,留條線吧!"

被孫將軍把心思點了個通透的程家驥還沒來及答話,一個顴骨很高的中年人,便已走到了口門。

"什麼事!"對主人安排的這位幹練的管家,程家驥還是比較滿意的。

"出獻生,遮是里昂獻生的管家剛送來的回裡清單。"四分之一的華人血統不僅賦予他比當地人高得多的身材,也使得他能結結巴巴有說些常用漢語,雖然發音怪點,可也勉強算是詞能達意。

"拿過來吧!"對於緬甸人例行回禮的風俗早有耳聞的程家驥,對這份禮單上會有那些東西,倒是有點興趣。

程家驥接過這份回禮單子後,立時就被生生給定在在了那。

見程家驥這般失態,孫將軍好奇的湊上前去,一瞅之下,這位素來以沉著冷靜聞名於軍中的練兵幹才的那張臉"雷打不動"撲克臉頓時五官走形,變得異常的"生動"起來。

有如許威力,能把兩位身經百戰、見多識廣的將軍同時"打倒"的,並不是會禮單上那些珍貴的緬玉器皿,而是寫在禮單的最後幾列的四個少女的年齡、名字、會否漢語與否等資料,讓程家驥和孫將軍尤感觸目驚心的是,在每個少女名字的旁邊還特別註明的"處女"安樣。一句話,利昂這個民族解放運動領袖,送了程家驥四個十二到十四歲的憚族處子!

好半天後,到底還是事不關已的孫將軍先恢復些許常態,他破天荒的說了句俏皮話:"浩然,來緬甸你是來對了,照現在這個情形,回去時你能帶上至少一個排的各族美女!也算替我中華爭光了嗎!好事!好事!只是四位弟妹的工作可要一定要做到家噢!"

也難為程家驥這會是還能笑得出來,只不過,這笑怎麼看,都比哭還難看了些。

很快,程家驥便從已奔赴各地的各個小組的反饋中得知,他們被過於"好客"的主人們強迫收下的這種燙手的"禮物",細算下面竟有四五十人之多。其中,還有人"幸運"的"收"到了一對雙胞胎。

一時間,如何妥善的處理好這些"禮物",便順理成章的成了考察團的頭等大事。退回原主?按緬甸的"風俗",覺得被傷了面子的土司們只會有一個反應,加碼再送!丟下人不辭而別,那前面所做的一切不僅白費了,而且下次見面時還會被好面子的土司們視為仇人!在半道上給她們自由?這個主意好倒是好,可在真實行起來,對這此被視為財產的少女們而言,卻是最殘酷的!在當緬甸的鄉間,一個普通女人沒了"主子",其一切的一切也就沒了一點保障,其處境會比被送出前還要悲慘的多!最後,再用專門電報討論兩天後,考察團做出公議將這些"禮物"託人統一送回仰光,請華商總會安排在其商會成員的產業裡工作。

就為了這個,程家驥又欠了司徒公老大一人情!要知道,在緬甸請女人為你工作,實在是太容易了,要不是司徒老天大的面子墊著,精打細算的華商們說什麼,是怎麼著也不會願意用請多少有點文化的城裡女人的價錢,去一幫目不識丁的"山裡丫頭"的。

###第五十二章未雨先綢繆(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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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為北愛爾蘭裔移民後代的喬治威爾斯,出生於一個鐵桿共和黨人世家,他從小就從當選過加利福尼亞州參議員的祖父那裡,繼承了威爾斯家族的傳統信念,恨該死的英國佬和踢毛驢佬的屁股(以驢為象徵為美國民主黨。)。從斯坦福大學畢業後,威爾斯順理成章的成了一個堅定的共和黨人,並一直是黨內孤立主義派別的中堅分子。

可命運卻往往是不以人的意志為轉移的。兩年前,在國務院某一個政策研究室任職的威爾斯先生在情先全然不知情的情況下,被告知他已被任命美國駐仰光領事。事至今日,威爾斯仍固執的認為,把趕到仰光這個被人遺忘的角落裡來,是他那些驢子同事們共同策劃的一場卑鄙的陰謀,是對他的政治主張和民族感情的嘲弄。

可事情即已發生,牢騷、抱怨甚至是憤怒,都只能是於事無補。徬徨了一兩個月後,恢復了理智的威爾斯只能正視現實,若是不能在領事的任上幹出得名堂來,那自己的政治生涯很可能就會劃上一個並不滿圓的句話。而對有著遠大的政治抱負的威爾斯而言,這種結局無疑是他所絕不能接受的。

為了有朝一日能"殺"回華盛頓去,威爾斯一改先前的態度,積極的擴大美國在緬甸的影響力,可要想做一些成績,光是靠外交部每年定額發放給仰光領事館的那點僅夠維修房屋用的外交津貼,顯然是不夠的。這就迫使威爾斯不得不向國內打報告,要求追加經費。讓威爾斯在很長一段時間內百思不得其解得是,那怕他所要求的金額再是龐大,從沒有被駁回過一次。久而久之,威爾斯終於明白了一些道理,別看國內"光榮孤立"的呼聲是那樣的高漲,也別管羅期福總統對選民有過什麼樣的承諾,合縱國借戰爭之機主宰世界舞臺的國策是不可更改的。換言之,這就意味著,美國政府參戰的決心已定,只是時機未到而已。而象自己這樣的駐外外交官的職責,就是盡力在此之前,多做一些戰爭輔助工作。

有了這些個認知後,有恃無恐的威爾斯,進一步加大了其"交朋友"、"做好事"的力度。而在這位被仰光的上流社會公認為"最慷慨的人"的美國外交官。新近所交的"好朋友"當中,就有二十六歲的中國政府駐仰光代辦處的代辦陸清源。當然,不同國度的外交官之間是很難有純正的"友誼"。與其把威爾斯與陸清源之間的日益親密當成個人行為,還不如理解為中美兩國因相互需要而在一步步靠攏,來得更真實可信些。

此際,威爾斯就正在領事館的大廳裡恭候著他的中國朋友,不過哪位能流利的使用六個國家的語言且外交能力出眾陸代辦,今天卻只是陪客,而主客則另有其人。

下午四時,客人準時到了。

"噢,親愛的陸!"威爾斯在以一個美國人表達勢情的方式,擁抱了第一個走進的餐廳的客人後,一邊側目打量著緊跟在陸清源身後的那個身形已有些發胖的趨勢的圓臉中國青年,用略顯誇張的語氣問道:"這位是先生?"

"這位就是楚..."陸清源才說了一半,就那個圓臉青年的揮手示意打斷了。

"守本兄,你告訴威爾斯先生,我叫程家驥!"任威爾斯的表演再逼真,程家驥還是以一個歷經多次生死徘徊的軍人所獨具的敏銳,一眼就看穿了這個美國人是在明知故問。既然身份早已露底,再裝下去沒有意義不說,還會讓對手給小看了。

果不其然,程家驥一說出自己的名字,威爾斯的眼神中就閃過一絲讚賞。

緊接著,程家驥主動向威爾斯伸出了自己的右手,他可不想被這個膀大腰圓的洋人給熊抱那麼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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威爾斯倒也還算爽快,他跨上前一步,握住程家驥的手,用帶著濃重的加州口音英語說道:"噢!程將軍!我在中國的同事們跟我多次提到您那輝煌的戰績。能見到您,用你們中國人的話來說,三生有幸!請!請入座"

程家驥一邊在心裡盤算著'什麼在中國的同事?情報組織戰略服務局轉給你的我的個人資料,只怕就在你書房的抽屜吧!';。一邊以雄健的步伐快步入座,屁股一坐穩他就很有禮貌的道起了謝來:"威爾斯先生,我今天來,首先是要感激你這些天來對我和我的同事們的關照。沒有您的斡旋,我想仰光當局是不會容忍我們在緬甸有這麼大的行動的。"在這個考察計劃時,程家驥就沒有指望過,能完全做到瞞天過海。英國人或許在起初並不會太在意,偌大個緬甸多上幾十個中國人,可只要一時間一長,考察團成員對江河地理、"風土人情"所表現出來異乎尋常的興趣,總會落在有心人眼中的。當年"開拓"殖民地時,也屢屢使用過這一套伎倆的英國人,要是還反應不過來,那也太說不過去了。因此,美國人適時的外交干預,就成了考察團身上的最後一道保險鎖。要知道,英國這兩年全靠美國提供的"租借"物資才能與正處於極盛期的納粹德國隔海相峙,早已不是什麼秘密。

而"國府"外交部的仰光代辦處,也就被賦予了與美方勾通聯絡的使命。

"程將軍客氣了,這只是件小事。"別看威爾斯說得輕鬆,事實上,業已對這一大批"過分不務正業的中國商人"的來意,有所察覺的英國紳士們,已給威爾斯造成了相當大的壓力。

'撐吧!我就怕你不撐!要不是快撐不住了,又何必這麼急不可迫的把我找來!';想到這,程家驥曬然一笑後說道:"領事先生,我受命通知您,因工作程序順利,我國前方考察人員再有一些時候,就能完成任務越過中緬過境回國了。

"一些時候,是多久?"威爾斯話一出口就知道說漏了嘴,看到充任翻譯的陸清源的那一臉古怪的笑意,他心下那悔意就更甭定了。

"至多兩週!"程家驥篤定的答道。

"將軍!我很高興聽到這個訊息!"這個截止時間威爾斯還是能接受的。至於留在仰光的中國人,在威爾斯看來只要中國人自已願意,盡可再多呆上一段時間。說到底,仰光既不是一座軍事要塞,又不是什麼敏感地區,只要不鬧出什麼不可收拾的事情來,英國是不會太在意的。再說,在這個開放的海港城市裡,負有使命"外國"人,難道還少了!

至此,今天的正事算是已說完了,下面該是閒談的時間了。又或許,閒談的話題,才是雙方最感興趣的!誰知道了?這大概就是外交官這種極富有挑戰性的職業的魅力所在吧!你永遠不可能知道,對方的下一句話重不重要!

威爾斯一面品著他最喜愛的飲品英國紅茶,一面"漫不經心"問道。"將軍,要是日軍真的大舉進犯緬甸,你們能來多少人,是五個師,還是八個師?"

"那得看日本人捨得在緬甸投入多少兵力。不過在此之前,領事先生,你覺得英國人會甘心讓中國軍隊入境嗎?"對紅茶的怪味不大適應的程家驥皺著眉頭"隨口"答道。

"將軍,要是真到了需要中國軍隊的時候,我們的英國朋友會變得"可愛"起來的。而且,我們也不能完全排除英軍能把日軍諸在海上的可能性不是!"個人的觀感代替不了政治,威爾斯再是不喜歡傲慢的撒克遜人,也得承認要是在腳下這片土地上真要少了英國佬,並不符合美國的國家利益。

"這核桃酥的賣相還過得去!"程家驥在陸大代辦的側目下,接連吃掉三塊核桃酥後,方才不緊不慢的答道:"領事先生。要是大英帝國有能力在日本人的刺刀下,保住他在遠東的每一塊領地,中國是樂觀其成的。做為一個軍人,我可以負責任的告訴您,相峙,實際上是最不穩定的一種戰爭狀態。毫不誇張的說,整個中國戰場的均勢隨時有可能被一次師級軍事行動徹底打破!既然領事先生認為英國人能憑藉他們自已的力量,守住緬甸,我想我可以讓我的的部下們提前回家了。不管怎麼說,中國的領土上還有一百多萬日軍,這總是個事實吧"程家驥並不擔心,自已會把話說過了頭。畢竟自他來到這個時空後,歷史的航船已偏離的航道許多。至少,中國在戰爭中的處境遠沒有程家驥從前在教科書上所讀到的那麼窘迫。相對的,此時中國對美援的依賴性,也還到一斷"糧",就會立時打不了仗的地步。反過來,一旦日軍全力南進,倒是在亞洲沒有佈置多少陸軍的美國,在短期內對數量龐大的中國步兵的需求,更為迫切一些。

'威脅,這絕對威脅!';在這一刻,威爾斯甚至覺得面前這張帶著慵懶的笑容的臉龐,比那些讓他恨了半輩子的"驢子",還要可惡的的多。

"客觀來說,英國人要盡心盡力,保住緬甸至少會有七成的把握。可您難道會認為,英國人會把印度的兵力抽來保衛緬甸!依您看,在邱吉爾首相的棋盤上,緬甸被當成棄子的可能性有多大?"

這個問題,以威爾斯對英國人性格中的"短視與自私"的瞭解,他不用想就能回答,百分之一百!

"威爾斯先生!說白了吧!我的國家最擔心的是英國人先是死不放手,等到大勢已去時,才開放邊境,並以危急的局勢,逼迫我國軍隊輕裝火速前進,以為其斷後。那樣的話,我國軍隊一入境就會處於極度被動的地位?請您試想一下,要是我軍戰敗,一、兩年之內,日軍在緬甸的統治地位將無法被撼動!那樣的話,貴國恐怕就不得不用飛機越過喜馬拉雅山,給陷於困境的我國送物資了。"程家驥說這些本就歷史上曾出現過的情況,那能不入情入理,合乎邏輯!

"將軍,您的這些的確實很可能會出現,您有什麼好的建議嗎?"即便威爾斯不大懂得軍事,也不禁被程家驥那精準無比的判斷力所折服。

剽竊"天書"都不知道是第幾回了的程家驥,早沒曾經有過的那種羞澀和心虛,他自信滿滿的說道:"貴國這次軍事行動提供的物資,尤其是能在山地間靈便行駛的機動車輛的數量,決定我國入緬軍隊的規模。而這些物資離中國國境的距離,決定我軍的推進的速度。"程家驥所說的這兩個決定,既是戰爭的真實需求,也是要價!

"交通工具可以儘量解決,緬北地形複雜、各種武裝**,武器彈藥的安全無法得到保證,仰光離海邊又太近,容易失守!要是能都轉移到東籲去就好了!"被程家驥壓得死死的威爾斯只一次反擊,就扳回了先前的所有失分。

東籲這個地方,惡補了好些天緬甸地理的程家驥還是知道的,那是一個位於仰光以北三百公裡的小城。也就是說,開戰後,中國軍隊不能疾行八百公裡,趕在鐵定會把仰光當成首戰之地的日軍,到達東籲之前,搶佔這裡。要不然中國軍隊自身得不到物資軍火的補充還是小事,要是讓日本人拿了去,那麻煩就不是一般的大了!從某個意義上說,如果美國政府採納威爾斯建議的話,那就等於強制性的給入緬之初的中國軍隊劃了一條必須守住的死線!而中國軍隊還不得不賣這個帳!當然,比起把都物資都堆在仰光相,還是要好上一些的。

在臨別前,雙方都再三宣告了一點,以上這些僅僅"友人"間一時興起的"閒聊"罷了,當不得真的!而當天晚上,重慶和華盛頓都收到了一封來自仰光的內容大同小異的長電。再過了若幹天,兩國政府的代表在重慶正式就中國軍隊入緬事宜詳談時,雙方所拿出的草案,赫然就有多項與程家驥和威爾斯的這番"閒聊","雷同近似"的條款。

###第五十二章未雨先綢繆(五)

!#101764

老實說,出身外交官世家的陸清源,素來對軍人沒什麼好感。這其實只能算是職業習慣使然。客觀來說,外交官們對軍人的這種恐懼與厭惡相交織的複雜感情,卻也不能完全歸於一種偏見。事實上,民國以來,論起政府各職能部門的業務能力,外交部素來一枝獨秀,稱其為中國文官集團當中最精華的部分誇不為過。而在這些單以個人素質而言,與他們的西方同行相比並無半分遜色的外交官們,拿著只相當於他們談判對手的僕役的報酬的薪水,靠著手上少得可憐的底牌在列強間周旋往還,嘔心瀝血一點點的維護著這個已衰弱成三流國家的泱泱古國的國家利益的時候。軍人在幹什麼?高一等的大帥們在忙於包攬國政、窮兵贖武打內戰;次一等的將軍在抽捐加稅,在接二連三的納妾娶小蓋屋置地;等而下之的兵痦們也沒閒著,魚肉鄉民、打家劫舍似乎才是他們"正業"。光是這些也還罷了,最讓外交官們憤憤不平的是,為圖鞏固自身權位,拿國家權益做抵押向外國人借款的是軍人,兵敗賠款喪權辱國的還是軍人。而每當民情洶洶、舉國沸然,懲制國賊之聲滿神州時,被推到鋒口浪尖上,受天下人口誅筆伐的卻每每都是外交官員。要知道,不管是從那方面看,外交官也只是政府命令的執行者,對大政方針只有建議權。

難道億兆國民就真的沒有識之士了,連這麼淺顯得道理都看不出來嗎?

陸清源少年時也曾為這個問題,很是困惑過一陣子。直到他在天津讀高中時,方才從曾當過國務總理、外交總長,此時已心灰意冷的躲在比利時的一家小教堂的祖父的那裡,稍稍明白了些這其中的奧妙。手無寸鐵的民眾要爭國權,卻又奈何不得有無數把雪亮的刺刀支撐著的政府,而政權是永遠不會以賣國者自居的,但又不得不稍平民憤,於是乎,無拳無勇的外交官就成了雙方和解的臺階。明白在弱國無外交的大環境下,替罪羊是外交人員的天職之一後,陸清源並沒有因此而退縮,恰恰相反,以為國爭利為已任的陸清源,正是在這種吾不入地獄誰入地獄的悲壯情結的激勵下,方才踏入了曾被他視為畏途的外交官員行列的。

可在此時此刻,面對程家驥這個戰功赫赫"名將",陸清源卻反感不起來。這與程家驥在與威爾斯交談表現得多麼搶眼無關,純是因為對方的行為舉止與他腦海中的軍人所固有那種精幹彪悍、自負驕橫的形象有著太多的不同所致。

"守本兄,你的介紹還真不錯。這裡的法國菜確實是地道,比起我在香港時,從維多利亞大酒店外買都要好得多了。我得好好補才是,剛才那杯英國紅茶太恐怖了,把我的胃都刮傷了。"接著,程家驥便全心全意的與配上了白雲豆的法式烤羊排全力"拼搏"去了。許是因為餓得太兇的緣故,程家驥吃得是那樣的歡暢淋漓,以致於開動沒多久,他的臉上就多沾上了幾點番茄醬。

看著眼前這個大孩子似的青年,年少老成的陸清源不禁為之莞爾。

下一刻。

"守本兄,..."正當已基本上消滅掉第一盤"敵人"的程家驥,想要跟陸清源"打聽"一下仰光還有那些值得去走走看看的地方時,他看到面色凝重的沈科長在守在門外的屠靖國的引領下走了過來,這個發現讓程家驥心裡咯登一下:'來事了!';

果不其然,顯是順著領事館一路找來的沈科長一張嘴,便"打"得程家驥那旺盛的食慾不翼而飛。

陸清源搶先問道:"沈兄,你確定無誤?"

"主任!陸代辦!訊息絕對準!"沈科長的回答是百分之一百的肯定的。

"立本兄,'羅家灣十九號';的訊息,應該是不會錯的。"程家驥證實道。

聞聽此言,陸清源愣了愣。這些天來,他沒少跟考察團的這個外表斯斯文文、為人謙遜有禮的總務科長打交道,想不到對方竟是這種身份。

"主任!怎麼辦!"事態緊急,沈科長連聲催促。

"還有怎麼辦,殺了唄!"程家驥懶洋洋的一句話,刺得陸清源差點跳了起來。"浩然,仰光可是英國人的地頭,你殺這幾個日本人容易,想過後果沒有!"

"守本兄,以我想來,剛剛才到仰光的這幾個日本軍官所負有的使命,就是給他們"考察"團探路來的,咱們把這幾個人一解決,事情就全擺到明面上來了。仰光當局對好歹也是準盟友身份的我們,或許可以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可對眼看著就快要成大英國帝的死敵的日本人,卻是一定不會有半點姑息包容的。如此一來,鬼子想要跟咱們一樣在緬甸地面上,大搖大擺的走上一遭,那可就是難如登天了。至於你所擔心的後果嗎?其實也好解決的很,反正我也想到密支那和憚邦去實地看看,動手的前一個小時我帶著大隊離開仰光就是了。放心,英國人精著了,就是追究,也多半只是為了面子,頂多也就是抗議一下,你老兄的烏紗帽丟不了的。再說,如果操作得當,我還敢擔保,英國人在抗議的時候,都是有力無氣的!"說到這,程家驥轉而對沈隊長詢問道:"人手夠不夠!要是不夠,我讓靖國留下幫你!"

"主任,不需要勞煩屠兄了。我能辦好這個差使。"儘管這一路行來已深知屠靖國身手的是如何的了得,可為了羅家灣十九號的面子,沈隊長還是一口謝絕了程家驥好意。

"有你這話就行。"早知沈隊長暗裡另有人手的程家驥沒有再說什麼,而是側過身子對已是面色稍定陸大代辦求助道:"立本兄,你是土地爺,能不能想法子多聯絡一些記者,並讓他們搶在警方之前到達現場,另外要是可能的話,再組織幾家報紙搞個內幕大追蹤什麼的。我知道這些都是要用錢的,過會我讓給你送一百兩黃金,應該夠了吧?還有,我今天晚上十點就走,威爾斯那裡就辛苦你老兄去交待了!"在用漫不經心的語氣的宣佈了那幾個日本軍官的死亡時間後,程家驥就極不責任的站起身徑直去了。程家驥這一走,沈、屠自是緊隨而去。

等到程家驥去了許久,被一個人扔在餐館裡的陸清源,尤在苦笑不已,這個攤子可不好收啊!

事實證明,"羅家灣十九號"在大多數時候,還是當得最高當局的用於"殺人滅口"、"居家防身"的最佳"物品"這一光榮稱號的。在當天晚上的絞殺行動中,七個日軍先遣小組的成員一個不少的悉數被槍殺不算,還搭上接應他們的一個日本領事館的武官。在英國人的高壓統治下,仰光的治安倒還過得去,一下子死了八個人,本就已夠得上大案要案的標準,再加上其中還一個身份曖昧的外交官員,更是想不轟動一時都難。而記者們拿到了該拿紅包後,卻也賣力,在各大報章的引導下,仰光市民們的視線的焦點,很快就如程家驥先前所預期的那樣從單純的"獵奇",轉向了"間諜"案的方向。更有甚者,在仰光的上流圈子中,一個讓人"毛骨悚然"流言,也漸漸的流傳開來,即這些日本人使命是要收賣當地暴徒,製造暴亂,來為早就停泊在附近的海面上的日本艦隊,攻擊仰光製造藉口的。這種真假難辨的流言,極大的刺激的那些自從英日交惡之後,就心懷忐忑、憂心忡忡的向以"上帝的選民"自居的白人們。

基於此項擔心,慘案發生的第四天,幾位在當地很有聲望的英國紳士專門就此事晉見了仰光市長和駐軍司令,請求政府加強防務。緊接著,在有心人的鼓動下,不同種族的商人們也組織起來,向當局請願,要求驅逐那些別有用心的"惡意來訪者"。就當英國殖民當局以為事態會慢慢平息下去時,上千憤怒的英國公民包圍了日本領事館。

面對如此沉重的公眾壓力,即便是已隱約意識到了這一切都是中國人所佈下的局,仰光當局也無法再續持保持沉默了。在驅散了想要圍攻日本領事館的群眾後,一份措辭最強硬的外交抗議書和驅逐兩名日本外交官的驅逐令下也被送到日本駐仰光領事的面前。一場英日兩國之間的外交糾紛正式爆發了。稍後,陸清源也收到了與他的日本的同行一樣的禮物,只不過遞交和接收雙方心裡都清楚,這只是走走過場罷了。英國人再是不甘心被人利用,也要承認一個事實,時下日本人才是英國在緬甸的利益的直接威脅。英方同時還給華商總會下達了一道並沒有多少實際意義的命令,限那些正緬甸腹地考察的中國商人於十天內離境,否則,大英帝國政府將不再保護其生命安全。

###第五十二章未雨先綢繆(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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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想而知,仰光城裡所發生的這一列系讓英國當局頭痛不已的變故、動亂,所帶給程家驥這個始作俑者的,只會是無盡的好心情。帶著這種難得的好心情,程家驥坐著汽車邊走邊看,在以一個軍人的眼光,苛刻的審視了途中所有值得去關注的山川城鎮,並與同伴們一起對之做了詳細的分析、記錄後。一行人於九月中旬的最後一天,到達了風景如畫的密支那。

許是因為地處古絲綢通道要衝的關係,這座距中緬邊境線不過幾十公裡的緬北第一大城市的建築風格,與程家驥一路所見的緬甸城市根本就不一回事。在這裡你幾乎看不到東南亞所常見的高腳木屋和緬式層疊屋頂,整座城市基本上都是磚瓦結構的房屋。最讓程家驥倍感親切的城中還有不少中式庭院。而考察團密支那留守小組所住的這處當地華商首富的宅子,就更是假山魚池小橋涼亭無所不備了。

"峻峰兄,我可是在仰光就聽說了,你這個"召龍"(漢人大官)差點就當了孟巴土司的乘龍快婿了!"率眾而來的程家驥剛進一門,就開起了據說是把自己綁在馬上急馳,方才能得已逃出憚區的廖將軍的玩笑。

"那種五支步槍、兩百發子彈換來的"桃花遠",沒有好說道的。浩然,你在仰光搞得那個名堂,動靜挺大的。你瞧,這是英國人昨天派人送上門來的最後通牒,限我們五天內離開緬甸!否則將不再保障我們的人身安全,好嚇人喲!"說是嚇人,可從廖將軍飽含輕蔑的語氣中,那裡聽得出有半點害怕的意思。

程家驥滿不在乎的應道:"這不過是英國人給自己扯了一張遮羞布,實際上卻什麼也不遮不住,該露的還得露!咱們只要一進入憚區,除非動武,要不然緬甸當局對咱們根本就無能為力。我就還不信了,垂垂老矣的大英帝國,還敢在憚邦還我一個仰光血案不成?"程家驥在說這番話的時候,手上也沒有閒著,廖將軍遞過來那張蓋有密支那殖民當局的公章中、英、緬三種文字的正式通告,讓他順手就擦了皮鞋了。

"浩然,這裡還有你的一封信,是那個利昂將軍前幾天差人送了來的,說是請你到臘戌去參加憚族會盟。"程家驥聞得這話頓時面色一肅,忙不迭的追問道:"那一天?"

"二十二號!"

程家驥略一思量後,先是自信的笑了笑,方才說道"那就是大後天!還真是趕得很!峻峰兄,這就得怪你們把人家的牆角挖得太狠,挖得利昂這個當盟主的都坐不住屁股了!"

浩然,你說的這個可能性很大!你是不知道,就這一輪槍送下來,那些沒嚐到甜頭的土司都紅了眼,光是我回密支那這幾天,就已接待了五 、六家土司的代表了!想來找上還在憚區的石庭大哥他們的只會更多。"廖將軍對程家驥的話是深以為然。

在後世時很是讀過一些關於殘軍的閒書的程家驥的看法,卻與只是在憚區蜻蜓點水似的呆了幾天,就被逼著跑路的廖將軍大相徑亭:"那到未必,土司們的關係複雜著了,就是親戚、鐵桿盟友之間,也是戒心重重的。對他們來說,與其求人不遂,漏了老底又失了面子,倒是跑一趟密支那找上正主兒更上算一些。伯倫兄、峻峰兄既然主人家是掐著時間下的貼子,那咱們這些客人的也就只得跟著快跑兩步了。大家早點歇了,明天一早出發!"'記仇';的程家驥臨了還不忘挖苦了廖將軍一句"峻峰兄,你這個美男子要不要帶上個面罩啊。否則給孟龍土司搶了去,新二十二師可就沒師長了!"

廖將軍反唇相擊道:"浩然,你小子先別得意。等你到了憚區就知道那些土司們推銷女兒的手段有多厲害了。到時你要是帶個憚邦大小姐回國,我看你怎麼跟你家裡那四位夫人交待!

九月十一日,臘戌。

如果照著中國內地的標準來衡量,這個所謂的緬北軍事重鎮的人口與規模,即便是人口並不算太稠密的西北地區,這裡也只算得上是一個鎮子,要是放到江南水鄉,更只有被稱之為村的資格了。

而程家驥卻對此地極為上心。上心到了連城都沒有進,他就拉著一大群參謀在城外的幾處高地上轉悠起來的地步。這還罷了,更有甚者程家驥還派人把已進城的將軍們一個不拉的給請了出來。程家驥此舉,倒讓將軍們很是惶恐了一下,都以為出了什麼了不得的大事了,連臘戌都不安全了。

可到頭來,程家驥在高地上與眾人所議的內容,卻無非是一旦此地成為戰場,中國軍隊該當攻守進退云云的軍事常識。這些將軍本就是軍委會精挑細選出來的良將,無一弱者不算,且都各有各的作戰風格,這一各抒已見起來,自是好不精彩紛呈,直把一旁的小參謀們聽得時而大呼過癮,時而張口結舌。而程家驥這個正主兒卻是一面專心致志的在筆記本上寫寫畫畫,一面時不時向諸位將軍虛心請教心中的疑難之處,做足一個好學生的樣子。

人總是有虛榮心的,即便談泊如鄭將軍者,能為程家驥這個大名鼎鼎的抗日名將的一事之師,也不由得他不談興大起、思潮泉湧。更不用說那些鋒芒畢露、少年得志的將軍們了。如此一來,這個龍門陣也就愈擺愈長。若不是,臘戌城中派來的催請使者,已從單個發展到成群結隊,這場談兵論戰,怕是要不到天黑不收兵的。

事後,細心的鄭將軍回想起此事,對程家驥為什麼會對臘戌這座彈丸小邑這般重視很是思量了一番。結果卻是白花了半夜的工夫,也沒能得出讓他自己信服的結論來。

鄭將軍會徒勞無功是必然的。臘戌的這種非同尋常,本就是程家驥藏在內心深處的一個"不可告人"的秘密。在程家驥所來自的那個時空的抗戰史上寫得是清清楚楚,導致跨出國門時擁有十萬雄兵悍將的遠征軍,到頭來只有二萬多殘兵能留得性命的那場一九四二大潰敗的直接原因,就是日軍的迂迴部隊佔領了臘戌城,切斷了中國軍隊的補給線。

臘戌所擁有的"輝煌"的"歷史",你要程家驥如何能不對這個地方高看一頭。

因為先前耽擱了幾個小時的時間,等到程家驥等人走到臘戌城門口時,已是黃昏時分了。

在美麗的斜陽下,程家驥再次見到了曾給他留下深刻的印象的利昂。利昂當然不會一個人來的,立在他身後的不僅有二十多名盛裝禮服的土司、山官,還有七八百名一看就知道是憚邦各股勢力湊出來的"全副武裝"的勇士。

儘管在見慣雄兵勁旅的程家驥眼中,這幾百憚兵大多數連烏合之眾都不是,嚴格說來只能算是土雞瓦狗。但他在被眾人簇擁著穿過由這些憚兵所構成的兵牆時,卻只能在面上做出一副深有榮焉的表情。可不管他再是抑制自己的情緒,嘴角邊上所帶著的那絲不屑的曬然,卻是怎麼也抹之不去的。

利昂是個處事精細的人,那裡會看不出程家驥心中所想,他並過馬頭指著憚兵中的某一隊人馬問道:"楚將軍,你看看我的兵如何?"

利昂所指的,正是程家驥先前覺得還看得過去那隊百餘人的憚兵。

程家驥順口答道"佇列尚整齊,軍姿也標準,不錯!利昂將軍你請的英國教官吧!"

"楚將軍是行家,還請點評指點一二!"利昂倒真點鍥而不捨的精神。

程家驥這回也認真了些:"利昂將軍!我一直認為,只有上過戰場的兵才是完整的兵!你把兵在訓練場上練得再精,也只能算是半個兵。不過能有這半個兵,也不是件容易的事。合格的新兵得精氣神三者齊備,你這些兵精氣都有了,只是缺神,這個神說白了就是信念!"

"您的意思是,我要能讓每個獨立軍的士兵,時刻記得他們是為了憚族的命運而戰!他們就都有了神,那老兵又該有什麼?"利昂恍然道。

程家驥笑而不答。他在心裡說道'再上去一級就是軍魂了,要是我說了你聽不懂是白說。說了你還能舉一反三,那我豈不是更虧大了!"

幸好,這時一大群土司、山官圍了過來,利昂忙著給他們介紹程家驥這個最大的"召龍"都忙不過來,那裡還有心思再追問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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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程家驥也好過不到那裡去,他馬上就發現在這些圍攏過來的滿口腥臭的傢伙們的身上,還或多或少的瀰漫著一股大煙土的"香"味。就這麼著,被薰得頭暈目眩的程家驥,夾上去一群菸民的當中進了臘戌城,到來了位城中央的土司官寨的門外。

入了官寨,兩下裡先是分賓主落座。程家驥自是坐首席客位,高踞主席卻是那個乾瘦如枯柴的臘戌土司,利昂則坐在程家驥的正對面。程家驥稍稍詫異了一下,便也想通了其中的原委,看來利昂的地位還沒有高到能改變憚族客不壓主的習俗的地步啊!

從程家驥所處的角度向下看去,穿著緬式筒裙正襟危坐的考察團的軍官們與包著纏頭翹著二郎腿的憚族土司官,壁壘分明坐滿了兩廂,卻又都一臉的莊嚴肅穆,乍一看去上去,倒也有那麼點"群英會"的意思。

緊接著,早已諸事齊備的盛大宴會,便在一陣悠揚響亮的象腳鼓聲中拉開了序幕。

說是盛宴,可也不過是山珍野味流水價似的送上來,一群、群身著憚族服飾(與傣族大同小異。)的少女走馬燈般的跳著舞而已。

若是換了一個人,或許會被水陸雜陳的席面引得食指大動,又或許會被這婀娜多姿的孔雀舞撩拔得心猿意馬,最有可能還是兩樣都中招。說到底食與色這兩樣,無疑是這個世界上最能打動人心的事物之一。

可不巧的是,主人精心準備下的這些,在向來信奉食不厭精和在後世時就是個鋼管舞"愛好者"的程家驥眼中,就只是些肉質粗糙、油膩得足以讓人倒胃口的方形肉塊和一場動作"保守"、水平業餘的三流豔舞罷了。

吃不吃不好,看也看不過癮,那就工作吧。可程家驥很快就發現,在這種眾目睽睽的公眾場合下,想談點正事,根本就是天方夜譚!

正當程家驥百無聊奈時,一個"災難"性的時刻到來了。

依憚族的風俗,在舞過三曲、菜過五味後,主人們開始殷勤的勸酒、敬酒了。

身為今天這場接風宴的主角,程家驥理所當然的成了憚族土司們"攻擊"的首要目標。在二十多個人的輪番圍攻下,即便是一人一杯,即便是喝得都是度數比啤酒高不了多少的憚族"烈"酒,程家驥也已是有了七八分醉意。還別說,酒真是好東西,在有了一雙朦朧醉眼後,程家驥覺得眼前的一切都美好不知凡幾。

宴會在杯盞交錯間中進入了高潮。

不知從何時起,翩翩起舞的憚族少女已是換了一茬,這一茬不但在舞姿上更加優美動人,就是本身的姿色也比先前的那一茬強得多。雖還不能說是美豔不可方物,卻也可稱得上秀色可餐了。剛開始發現這一點時,在到外面吐了一大頓後,已清醒許多的程家驥,還以為是殘留在自己腦子裡的酒精在作怪。在細細端詳了一陣後,他終於確定了一個事實,誰說憚族沒有美女的?誰說憚族女子全是"恐龍"的?這種不責任的說法,就算不是一派胡言,至少,也是以偏蓋全!要不這五六十個明目皓齒的女孩子,是從那裡鑽出來的?總不會全都是擄來的漢女吧?

程家驥為了替憚族女性的名譽平反的客觀需要,也就不免多往場中瞅了幾眼。這可就惹了禍了,坐在程家驥對面的利昂見狀,便以為機會已到,忙以敬酒為藉口湊了過來。

"楚將軍,這些女孩子漂亮吧!這可都是各家土司們的寶貝,等閒是不捨得拿出來待客的,您看上那個,都可以讓她們陪宿!就是兩個、三個也是沒問題的!"

說來也怪,老實說,要是說程家驥此際沒有點意亂情迷,連他自己都知道那是鬼話連遍。可利昂這一自高奮勇的"拉皮條",程家驥卻在剎那間變得是心如止水。說怪其實也不怪,以自小在男女相對平等的環境下長大的程家驥的性格,對一段你情我願的露水情緣,也許不會太介意,可對倚權仗勢去進行這種地地道道的強姦,他卻是一定會敬謝不敏的。

"利昂將軍,這些女孩子好是好,可無奈我家有一群悍妻,有那心沒那膽啊!您的好意,我只能心領了。"面對程家驥的婉言謝絕,精通漢學,懂得什麼叫適可而止的利昂,在"真誠無比"的說了些,楚將軍的夫人們一定個個都是國色天香之類的場面話後,便面色如常的回到了他的座位上去了。利昂的這份就是漢人中也少見的城府氣度,讓程家驥不禁對此人又多了一分警惕之心。

不過,程家驥很快就會沒心情,去管利昂是智是愚了。

隨著象腳鼓的頻率陡著一變,場中原本在做著群舞的女孩們,如天女散花般散落到了各個席位面前跳開了獨舞。只要能稍微細心一些,還能看出與之前相比,每個女子的頭上都多了一朵白色的鮮花。

有了利昂前面的"提點",程家驥第一時間就想到了,這些身不由已的女孩此舉的實際用意,這多半是在"邀請"賓客與其"同渡良霄"。想來取下女子那朵白花者,便可"抱得美人"歸了。

果然,程家驥的猜想馬上就被那些華商總會派來的翻譯們證實了。

畢竟都是軍官,雖說在此情此景下,想來會怦然心動者不在少數,可卻無一人敢真的去接受主人們的這番好意。

當然,在這其中包括程家驥本人在內的八位將軍的"壓陣",自也是功不可沒。

那邊血氣方剛的校官們蠢動的慾望,是被將軍們聯起手來強行給按住了,這邊程家驥自己卻出了點"小"問題。

為了能方便"貴人"們挑選,那些憚族女孩在一個席位面前曼舞了一陣後,如沒有被面前的"貴人"摘去頭上的白花,那就會再轉到相鄰的另一個席位上去,而別的女子就會來填充前者的位置。週而復始之下,就如同一個大輪盤一般。因為客人們還沒有一個人動手,身為主人的憚邦土司們,雖早已是看得雙眼血紅、心癢難耐,卻也不好意思讓客人們去撿自己挑剩下的,只得強自忍著。這個在平時早就殘缺不堪的"人肉"大輪盤,就這麼一直完好無損的轉著。當某個憚族女孩跳到程家驥面前時,那個姑娘腰間的一條似銀非銀的閃光鏈子,把程家驥的視線給吸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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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家驥愈看下去,他心中的疑雲,就越是濃密。

程家驥這番異狀,距離遠的人,受昏暗的光線所限,還不易覺察到,可與他近在咫尺的幾位將軍和利昂、臘戌土司等人卻是看得真真切切。當然,在他們自然不會想到,程家驥竟只是對一條"奇形怪狀"的鏈子感興趣,都以為程家驥是遇上過不去的"美人關"了。

正愁無法打破僵局的利昂等人,在齊齊的喜上眉梢後,都在用目光暗示、逼迫那個似乎已讓今天的主賓動了凡心的少女,再跳得火辣些,再挨得近些。從效果上看,他們成功了!面對靠上來胴體,原本還能自控的程家驥顯然是按捺不住了,他的手搭上那個憚族少女的纖纖細腰!

這下子,"將軍團"的成員們,可就個個把臉拉得老長了。性急耿直、最見不得這種事的張將軍、戴將軍已是暗暗的磨拳擦掌了。看他們那怒氣衝衝的樣子,沒有人會懷疑下一刻,他們會要衝上前去"攪局"。事實上,要不是有本身也是滿臉嚴霜的一期老大哥鄭中將強壓著,他們還真這樣做了。可接下所發生的事情,卻讓鄭中將為自己制止了這兩個學弟的"衝動",而大感追悔莫及。

滿心歡喜的利昂再次端著酒杯向程家驥走來。實事求是說,此刻的利昂倒沒有打什麼壞主意。他所嚮往的,不過能在程家驥身上開啟一條加深"漢、憚"兩家的"友誼"的"方便之門"。說白了也就是用最古老、通常也是最有效方法"聯姻",來保障做為弱者的憚邦的利益罷了。這位憚族王國的王族後裔,在離席起身的時候,甚至都已經盤算好了,接下來該當怎麼操作,才能把自己最能拿得出手的那個在曼德勒讀高中的妹妹,順順利利的嫁給程家驥。當然,這一切的一切,都取決於能不能邁得出這關鍵性第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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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將軍,好眼力,你看中的可是桑凱土司的心頭肉,能歌善舞,會說漢話,還是我們憚邦數得著的小美人!"利昂小聲的拭探。

"利昂將軍,我要這個女人!不是一夜!"程家驥用無庸置疑的語氣給了利昂他想要的回答。

大喜過望的利昂立時站到了大廳的正中央,在揮手示意所有人肅靜後,他高聲說道:"桑凱土司,我最尊貴的客人楚先生,要帶走你的瑪丹,你說個數吧?我不還你的價!"

利昂這句霸氣十足的話,頓時讓滿座皆驚。每一個憚族人的眼睛都盯在那個矮胖如豬的老者,桑凱土司的紅樸樸的臉膛上。他們都知道桑凱土司是多麼的寵愛瑪丹,要不是這次的客人們的來頭太大,二十六家土司公議要給客人們最好的招待,瑪丹根本就不會被列在陪客舞女的名單上,更不要說這是要把人帶出憚區了。可他們更知道,照憚族人的老規矩要是桑凱土司在利昂已開出這麼優厚的條件的情況下,還是選擇了拒絕的話,那就將成立時下憚邦實力最雄厚的獨立軍至死方休的敵人

而中國軍官們也都在驚詫的看著笑逐顏開的程家驥。

相對於程家驥的死豬不怕熱水燙,顯是處於天人交戰中的桑凱土司的面部表情可就要豐富得多了。

憚族土司們看著桑凱土司眼光中所蘊含著的意味,也是不盡相同。在這些人中同情桑凱土司是不在少數。可期盼著能趁獨立軍攻打桑凱土司時,分上一杯羹的不懷好意者,卻也是不乏其人。

"桑凱土司!我在等你的回答!"利昂的催促聲中,已隱隱有殺伐之氣。

"利昂將軍,你說個數吧!"思之再三,力不如人的桑凱土司明智的擇選了屈服了。

"二十馱糧食!"會做人的利昂豪爽的開出了一個能在憚區換上五十個女人的"天價"。

土司們轟然大譁,不管前一刻的態度為何,此際,他們都有志一同的羨慕起好遠氣的桑凱土司來。

"利昂將軍,我不勝酒力,先去休息了。"已從翻譯口中知道利昂已搞定的程家驥捂著額頭說道。

"瑪丹,送楚先生去休息!"利昂體貼的說道。

當程家驥在瑪丹的攙扶下向後堂走去時,他先是從身後聽到一陣桌椅被人大推大的聲音,接著他便又聽一句話帶有濃重的陝西口音的話:"這算他媽的那門子軍人!"

程家驥當然知道這是張將軍他們幾個氣得拂袖而去了,可開弓已無回箭的他,能做的也只有一邊苦笑,一邊加快腳下的步伐了。

被誤解固然是不會讓人愉悅的,可程家驥並不後悔,他堅信眼下的這些許付出與將要得到回報相比,是微不足道的。而程家驥的這種自信完全是基於那條他已細細摸索過了鏈子的材質和形狀,以及鏈子上所陰刻著的那兩個漢字上的。

程家驥這一入洞房,將軍們又大多憤然退席,幾乎沒了值得重視的宴會也就開不下去了。讓利昂覺得有些美中不足是,儘管程家驥親自帶了這個"好頭",可那個方方正正的鄭將軍的並不嚴厲,卻充滿不可言狀的威懾力的眼神的注視下,還是沒有一個漢軍軍官敢不程家驥的後塵。不過,利昂將軍轉瞬間又釋然了,依憚家舊例,想這樣大規模的會盟要會上整整三天的,也就說漢軍官們還要在臘戌呆上三天,既已從上位者那裡開啟了缺口,又有充足的時間,自已還什麼擔心的。

當利昂正要帶著心滿意足回房時,本該已在辛勤"耕耘"的程家驥從內堂又竄了出來抓著利昂的手迫不及待的說道:"你派些人跟著瑪丹,去桑凱救個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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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二章未雨先綢繆(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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臘戌自古就是憚區的重城大鎮,還曾被在十四世紀前後很是強盛興旺過一陣子的憚族王國做為過都城。而時下的土司官寨就建築在憚族王宮的舊址上。雖說憚族王國的輝煌已成為歷史,樓宇成片的王宮也早被兵災、火事毀得片瓦無存,可其規模建制卻基本儲存了下來,這就使得臘戌土司官寨無論從佔地面積,還是從堂皇程度上,在憚區多如牛毛的官寨中,仍是當之無愧的第一。這也正是歷年來憚族土司們共商大計時,多是選擇在這裡為會盟之所的原因。

臘戌土司官寨分為前、中、左後、右後四寨。前寨為官衙,是土司處理日常政務的所在。中寨是土司應酬往來的場所,其精華正是前面所提到的那個能同時容納幾百賓客的大廳。左後寨是土司的內宅。右後寨則是供貴賓下地榻的地方,是諸寨中最寬敞的所在。今晚考察團的一眾人等和幾位重量極的土司便都被身為地主的臘戌土司安置在這裡。至於那些份量較輕的土司們嘛?也就只好自己找地方湊合、湊合了。不過好在,臘戌同時還是憚邦最大的物資集散地,這些土司們為了方便進行商業活動,都在城中設有類似於辦事處的常駐機構,倒也不愁會沒個安身之處。在被客客氣氣的請出臘戌官寨的土司們當中,或許有暗自在心中憤憤不平者,可也是僅此則已了。畢竟,實力等於地位,是憚族的人幾百、上千年來所奉信的鐵律。就連利昂這個正牌的王族血裔之所以會有傲視群雄的今天,也全是因為獨立軍兵馬雄壯、人多勢眾。王族尚且如此,他們這些世襲的山官、土司們們的這點心思,那裡能擺得上檯面。

此時,已是雞鳴時分,正是好夢正酣的時節。何在臘戌土司官寨的右後寨的某棟木樓前,一桌便宴竟是才才擺上。

說是便宴,還就真是便宴。桌上的菜只有七、八樣,都是清清淡淡的漢家小菜,且是菜無酒。與早些時候大廳裡那肉山酒海場面相較,顯得格外的簡約。人也不多,除了利昂這個主人,就是幾位"將軍團"的成員了。當然心事重重程家驥也在座。

按說深更半夜的,這些人是湊不到一快來的。可事有湊巧,在利昂應程家驥之請派出身邊的衛隊和屠靖國等人一道護著瑪丹去桑凱"提"人時,戴將軍他們因怕被程家驥這麼一帶頭違規考察團會就些軍紀鬆弛,正在滿世界的"查房"。攏共巴掌大的地面,兩夥人又都在運動,想不撞上都難。既然撞上了,事情也就瞞不下去了。

面對跑來問個究竟的戴將軍等人,程家驥只好"直承"自己有個故人可能流落在了憚邦。這個聽上去有些過於離奇,卻也勉強能說通的解釋,在讓幾個恍然大悟的將軍對程家驥誤會冰釋同時,也帶來了新的麻煩。由古道熱腸的張將軍提議大夥兒陪著憂心仲仲的程家驥一塊等。盛情難卻之下,"心中有鬼"的程家驥哪裡好推託。一群人便在庭前,就著從木樓裡搬出來桌椅,坐將了下來。接著,本已回房去了的利昂,又半路折了回來。利昂剛才告辭是生怕探人隱私會招了程家驥的忌,可這會兒程家驥那裡的人已是成群成堆了,不多他一個,熟知漢人的人情世故他又哪裡捨得錯過和這些大"召龍"聯絡感情的最佳時機。再接著,便有了這場"加餐"。

事實證明,對憚族的飲食習慣,不適應的決不止程家驥一人。起初一眾腹中空空的將領們,為了照顧程家驥的情緒,也想著剋制一下來著。可這一開動起來,那裡還剎得住車,加上有個把月沒有吃到這麼合胃口的飯菜了,這下筷的頻率自是愈來愈快,到後來竟是人人都大塊朵頤起來,這樣一來,也就難免未會有些動靜。老成的還好,可另外幾位就不成了,尤又以張將軍的吃相最為"率真"。

"宗麒!"眼著這位學弟吃得過於歡暢淋漓的鄭將軍,終於忍不住出聲了。

儘管張玉甫的桀傲不馴與他的能徵貫戰同樣大名鼎鼎,可對鄭中將這位為人寬厚誠摯的一期老大哥卻也著實信服的很。在鄭中將的輕聲喝止下,他頓時收斂了許多。

其實,眾人都是多慮了。已完完全全沉浸於萬千思緒中的程家驥,早就已失去了對外界的一切的感知能力。

毫不誇張的說,自從有了意識以來,程家驥的心境從沒有象現在這樣矛盾複雜過,這從沒有這樣彷徨困惑過。

造成程家驥這般失魂落魄的"罪魁禍首",自是與屠靖國等人此去能不能要到人無關。開玩笑!拋開拿著被從床上拖起來的桑凱土司的親筆信與屠靖國同去的土司管家不說,光是那支以憚區的標準,稱得上如狼似虎的全副武裝的騎兵,就足以讓留守官寨的桑凱土司家的大少爺在開戰和放出一個最"卑微"的撿來的女奴之間,做出正確的選擇。

真正困擾著程家驥的是,當他從震驚與狂喜中冷靜下來後,突然發覺自己所將要開啟的是一個或許預示著無盡的災難的潘多拉寶盒。程家驥並不認為,自己這是在杞人憂天。試想一下,要是後世的日本人被雷劈回來幾個,本就強悍耐戰的日軍,勢必會變得更加難以對付。這種身不由已的被動"穿越時空",這還不是程家驥最擔心的。最讓他心懷忐忑的是。如果有一隊跟他曾經最喜歡的那本名曰《鐵血帝國》的架空小說裡的主人公那樣,經過精心策劃的二十幾世紀的日本軍人還著超時代的武器和先進的技術闖入這個時空,那又會是個怎麼樣的局面!當然,幾個世紀後中國軍隊大舉殺上東京的可能性比前者也小不那裡去。可在現下這種歷史的腳步基本正常的,日本能逃脫戰敗的命運的機率無限接近於零的時局,再去開上個大小,莫說是程家驥,就是任何一個有愛國人的中國人,都不會願意看到這種情況出現的。愈想下去,程家驥愈是膽顫心驚。如果殺掉一個"同類",就能把這一切都抹掉的話。幾個小時前還曾為"吾道不孤"而心潮激盪的程家驥,是顧不上去考慮,無辜者的鮮血燙不燙手這種細枝末節的。可恨的是,程家驥心裡卻比誰都清楚,就算這樣做,也只能是於事無補!

"得、得!"從近外傳來的,這陣馬蹄上的鐵掌打在青石板上的聲音,對已被從內心深處油然而生的無能為力,包裹得結結實實的程家驥而言,與法庭宣判前的鈴聲無異,都是那樣清脆,也都是那樣的催人膽肝。

被緊迫感壓得反而身心一振的程家驥,霍然起身,死死的盯住了官寨後門。

程家驥沒有失望。少時,騎在一匹憚邦矮馬上的屠靖國便衝入了他的視線之內。藉著微弱的月光和插在門房兩邊的松明火把,全心貫注的程家驥在每一時間,就發現了被屠靖國橫上馬上的那床顯然是裹著什麼的花被子。

這可不是個好現象!意識到這一點後的程家驥,心頭驟然一緊!雖說他現下還真不敢斷言,這個跟他一樣本不應當存在的女人的到來。對於這個時空的中國來說,意味著什麼。可有一點,程家驥卻是萬分肯定的,如果屠靖國所抱回的只是一具冷冰冰的屍體,那就鐵定是件大大的壞事!

心急如焚的程家驥不待甫一入進門的屠靖國減速,就徑直衝了過去。要知道,即便只是被急馳中的馬擦上一下,多少也是要受點傷的。要是讓奔馬給撞實了,那可就不是擦破點皮能交待得過去的。壞運氣一上來,冤枉送命也不是沒有過。

程家驥的奮不顧身,從另一個角度來看,卻也產生了一些"好的副作用",至少對於他先前的那番漏洞百出的說辭半信半疑的眾人,又多相信了幾分。

也幸好,原只善於飛桅走壁的屠靖國的騎術,早讓與之私篤的那位好性烈馬的文大師座給"薰"了出來,要不然事情會演變成什麼樣子還真不好說。

眼見程家驥這般急切,就算本就知這事非同小同屠靖國,也不禁暗自心驚。也是經過多少回生死的人了!屠靖國心裡轉著念頭,手上的動作卻還有半分的呆滯。在強自馬頭拉偏,讓過飛奔而來的程家驥的同時,那個"大包裹"便一道"飛"到了程家驥的手上。

"寶貝"一到手,程家驥就大大的松了一口氣。不管這塊"肉"再是皮包骨頭,可自個手上的感覺,卻在明明白白的揭示了一個事實,這還是一個"活物"!

只可惜,程家驥好心情只能是曇花一現。下一秒鐘,他面上的表情便徹底凝固住了。

晚上還有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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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二章未雨先綢繆(八)

!#101767

九月二十二日,清晨,臘戌。

昨天晚上所發生的這一連串無不與女人有關的變故。在從來都把女人當成消耗品的憚族土司們的心中連一絲漣漪也沒有蕩起。就是在身為當事一方的桑凱土司看來,也不過是官寨少了兩個女人,雖說讓利昂逼迫難免會有些所悶,可得到那麼多馱糧食為補嘗,桑凱土司的這口悶氣也就消得七七八八了。

在這種平靜無波的氣氛中,會盟開始了。

在如同春秋列國般各自為政的憚邦,像這樣的會盟,歷史上已有過無數次了,其名義可謂是五花八門。可大致歸攏起來,卻無非三者。其一諸多家土司一同討伐某一家犯了眾怒的土司。其二,大家聯起手來,對外來勢力進行全面驅逐。其三則是最平和的一種,大家聚一聚,重申一下彼此"和平共處、友好往來"的大"原則",再推出個能服眾的盟主,以便於將來發生不愉快時,能有人出面調解斡旋一下。

目下英國人雖已是江河日下,也還不是小小的憚邦能開罪得起的。想要從那一家土司身上割肉下來分而食之吧?昨天晚上桑凱土司又沒有給大眾這個機會!這虧得是這樣,這次完全屬於第三種型別的會盟,也沒跑題。憑心而論,這可是一件很不容易的的事情。在輝煌一時領土、曾擁有三分緬甸有其一的憚族王國成為歷史名詞後,平日裡在自個的地盤上與土皇帝無異各家土司之間向來是矛盾重重,會盟會到"世界大戰"這種來,並不鮮見。不可否認的是,這回土司們會這麼安分守已,與憚族獨立軍的絕對強勢是密不可分的。

在履行完一大套古老而千遍一律的儀式後,會盟便算是正式開始了。盟主的位置,不出任何人意外的落入了利昂的囊中。這個盟中產生方式倒是讓程家驥等一眾"文明人"大開眼界。沒有假腥腥的推來讓去,也沒有事先安排好的"託"出場,完全是利昂一個人在唱獨立角戲。在盛裝禮服的利昂主動的走到會場中央,以表明毛遂自薦的態度後,二十數聲內無人敢站出來與殺氣騰騰的利昂打對臺。就這樣又一位憚族名義上的最高領袖,宣告誕生了。當時,坐程家驥身後張將軍就說了一句,"這種民主真他娘的徹底!"

對此程家驥深以為然。

接下來所議的諸如有爭議的領地的歸屬之類的問題,便是憚族的內政了。換言之,請來觀禮的貴賓們照例是要迴避的。不過也正中了程家驥的下懷。

從正午前被"釋放"回住處時起,程家驥便一直守在尚未甦醒過來的那個女子的床邊,連一口水都沒顧得喝。若光是這樣也就業罷了,每每稍有一些風吹草動,程家驥就會火急火燎的讓人去把考察團的醫官叫來忙乎上好一陣子,可又不許其留在屋子裡看護。如此來回折騰了一個下午後,醫官的不勝其煩自是不待多言,就連忠心耿耿的馬三寶,都不免在心裡抱怨了幾句。

而導致程家驥會神經如此過敏,卻也是不能完全歸疚他的精神狀態。。

程家驥這會兒最擔心的事情,就得數讓別的什麼人覺察到這個樣貌平平的女人的異樣身份的。要知道,能參加考察團的,都是這個時代的精英分子。以這些人的見識之廣、思維反應之快。你讓程家驥怎麼敢不多加倍小心、步步提防!

一個人枯坐等待,無疑是這個世界上最剪熬人的事之一,若是再加上前一夜沒有閤眼,那就更是雪上加霜了。雖說,此際的程家驥的意志力早已非昔日可比,可孤寂與睏倦合力圍攻下,天黑不久,他支持不住。可心中的心有牽掛,卻又讓無法熟睡。於是乎,時間便在程家驥時斷時續的打著盹的時候,緩慢而緊決的"流淌"著。當然,程家驥在醒著時,也不會忘記去"打擾"一下那位可憐的姜醫官。

其實,程家驥也知道早在這個女人被救回來不久,姜醫官便在急救後,宣佈其已無生命危險。至於其一直昏迷不醒,只不過高燒方退的人的一種自我保護本能。正常情況下,只稍稍回覆了一些元氣,便會醒來。只不過。對她那條讓人用純器打折了的右腿,在沒有專門的醫療器械之前,這這位抗戰爆發後,才從比利時歸國醫學碩士的醫術再高明,卻也是無能為力。

雖然,明知病人已無大礙,可人就是這樣,對一件事情愈是看得重,這患得患失之心也就自然而然的水漲船高。

當程家驥再一次睜開眼睛時,他 終於看到他一直想到的,那個女子睜開了眼睛。

事到臨頭,心態反倒平和了些程家驥,懷著一種複雜得難以言喻的心情,小聲說道:"聽得到我說的話嗎?"

程家驥的詢問久久沒有得到回應。正當他滿心失望的以為對方已被折磨得對外界已沒感知能力時,被詢問的一方的眼珠卻轉動一下。這就足夠了,這實際上已經給了程家驥他所想要的答案。

"我也是中國人。你叫羅潔?這是你的?"程家驥把那條刻有羅潔這兩個簡化字的鏈子拿到對方眼前輕輕的搖晃著。

"我是。你是誰?"身體的虛弱,讓羅潔的聲音低若蚊語,可也掩蓋不了她在言語間所透出的驚詫。畢竟簡化字的大範圍推廣,是十幾年以後的時情了。

從頭到尾就沒打算就自己的"意識超前"這一點瞞著(瞞也瞞不住)對方程家驥開誠布工的說道"一個很可能會成為你最可靠的盟友的人!看過架空小說嗎?我們都是這個年代的闖入者?"

儘管已有了些心理準備,可過度的震驚所引發了激動,還是讓羅潔的輕咳了兩口。

程家驥見狀忙湊到對方的耳邊鄭重其事的說道:"我讓醫生進來。你必須得答應我,你不許說與醫情無關的話!"

"我保證!"

許是感覺到從程家驥身上散發出來濃烈的殺氣,羅潔這次不但回應得很快,就是聲音也大了少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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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此刻,擔心吊膽了整整一天的程家驥方才把腦子那根都被快要被繃斷了的弦,略微松了松。他在深吸了一口氣後,拍了兩下巴掌!

緊接著門便被悄無聲息的推開了,神出鬼沒的屠靖國出現了上了口門。

"讓人去姜醫官叫來,你進來守著這個女人!"對於屠靖國身上的那些曾救過自己一條命的連醫院化驗室都分析不出成份的"怪藥",程家驥還是很有信心的。

程家驥說罷這句話,便起身向門口走去,在與屠靖國錯身而過時,他低聲交待道:"我去睡一下。在我回來之前,不許這個女人說與醫情無關的話。要是勸阻無效,你應該知道該怎麼做!"

不能怪程家驥心太狠,實在是他身上所揹負的東西太多太多了,多到有時不能不硬起心腸,去做一些不那麼光明正大的事情。

仗著有健康的體質墊著,羅潔恢復得相當的快。等到程家驥一覺醒來後,她已有了點精神。雖說長時間的交談還是不可能,可卻足夠能讓程家驥瞭解他所想知道的東西了。

二十五歲,來自二零零二年,廣東清遠人,到這裡才十七天。她到這裡後的遭遇程家驥一個字也沒有問,其實問不問都是一個樣子!本來程家驥是沒有問,可羅潔卻可以說的。要是她來一段聲淚俱下的哭泣,程家驥不會介意順手在某個合適的時機給桑凱土司一點應有的"教訓"的。可她隻字不提。到後來,程家驥也從羅潔的那倔強的眼神中明白了,羅潔這是想要靠她自己的力量親手復仇。這位男人也有的堅毅,讓程家驥好生佩服之餘,也對其陡然生出了幾分敬意。

倒是她在後世時所操的職業在大出程家驥的意料之外,卻也讓程家驥大喜過望,連呼撿到寶了,這個羅潔竟是一個出色的股票分析師!這下子,程家驥總算明白了這個看上去精明得很的女人為什麼會在"混"得這麼差了,股票這種"高科技"的東東人家不懂啊?

兩天後,程家驥便收到了由密支那轉來的軍委會的電報,稱中(央)航(空)將派飛機到密支那來接考察團回國。這倒正解了程家驥不知如何才能把一個行動不便、身體還虛弱的很的女人穿過中緬兩國邊境的莽莽叢林的燃眉之急。

在與利昂就雙方合作若干細節問題長談了幾次,並指定了幾個要留下來擔任獨立軍的教官的"倒黴鬼"後,程家驥便帶著已圓滿完成任務考察團回到了密支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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