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慧妃的躺贏人生129、第一百二十九回
許是放下了一塊心事, 四阿哥與烏拉那拉氏女的婚事隱隱下了,佟貴妃松了口氣,當夜便不大好。
是夜, 承乾宮燈火通明。正殿裡滿滿當當都是人,康熙坐在最上首,微微垂著眼簾,肅容靜坐。沉默著, 便無人會開口聲,偌大的承乾宮正殿裡, 只有寢間幾位太醫與佟寧雅佟貴妃身邊人隱隱的交談聲。
四阿哥趕來的時候氣喘吁吁的, 少見失了淡,匆忙打千問安。
見一腦門汗的樣子, 康熙默了默,道:“進去看看你額娘吧。”
四阿哥忙應了是,顧不得請安周全,拔腿就奔著暖閣裡去了。
未多時,寢間內爆發一連串歡喜的說話聲,是佟貴妃身邊的宮女連聲道:“娘娘醒了,娘娘醒了。娘娘您可算醒了, 您這一覺可睡了好久。咱們阿哥來了……”
甫一聽這聲音,康熙便迅速松了口氣,一直提著的心放下些許。
未過多時, 負責為佟貴妃診治開方子太醫走了來,衝康熙行了一禮,沉聲道:“娘娘既然轉醒,那今夜是不相干了。”雖如此說著,面上卻不見喜色。
今夜是不相干了, 卻也不過是能熬一天是一天罷了。
娜仁與佛拉娜視一眼,都看到了方眸中的瞭然之色。
康熙雖明白這,當下聞得喜訊,卻還是不由得一喜,起身道:“朕去看看貴妃。”又眾人道:“都折騰了半了,你們先各宮裡歇著吧。”
“是。”娜仁帶頭應下聲,見一名小腹凸起的宮裝婦人垂著頭坐在末端的椅子上,便在康熙入內之後瓊枝道:“派兩太監,先送袁常在去。你來也不多帶兩人,這深半夜的,叫你己去也不放心。”
這位袁常在是前幾年入宮的,容顏不過中等,性情柔順沒脾氣,大事小情都不愛與人計較,面人一樣。她就在儲秀宮裡住著,主位平妃不是多事的,通貴人專心撫養公主,也不會招她的事,故而這幾年她子過得還算不錯。
今年春她有了身孕,算來產期在臘月裡,如今已有五多月,已經顯懷,但還是瘦瘦弱弱的樣子,娜仁看到了,便順帶照顧了一下。
袁常在忙怯生生謝恩,娜仁叫宮人護送她先走她還不太敢,小心翼翼打量,見旁的嬪妃都沒有什不滿的樣子,才遲疑起身告退了。
走承乾宮正殿的時候娜仁與佛拉娜同行,二人拾級而下,看著袁常在的背影,佛拉娜隨口道:“她入宮也有幾年了,如今肚子裡有了貨,正該腰板子硬的時候,怎還是一副著誰都氣弱的模樣。”
娜仁問她:“你道什壽,為什壽嗎?”
佛拉娜微微蹙眉,不解看著她。
娜仁看著袁常在的背影,平靜道:“烏龜。,為什壽?因為不愛彈,有點風吹草就縮到龜殼裡去了。這宮裡啊,有許多的生存之道,有人依仗家世、握緊恩寵;有人謹小慎微,苟且周全,都是活著罷了。”
佛拉娜一時默然。
正說話間,風吹過耳畔,她偶然一頭,正瞥見德妃駐足在廊下,微微側著身,仰頭望著門上高懸的承乾宮匾額,神情幽深複雜。
佛拉娜一激靈,只覺一股子涼意順著腳底爬到後脊骨,在德妃注意到她的目光之前便扭過身不再看德妃,挽著娜仁的手臂加快了腳步。
娜仁迷迷糊糊被她拉著快步從承乾宮內離開,直到了承乾門,才甩開佛拉娜的手,揉揉己的手臂,擰眉道:“你發什瘋啊?”
“你說……佟貴妃這病,有沒有可能不簡單?”佛拉娜想了想,拉著她走到旁邊貼著牆,一面緩步慢行,一面在她耳邊聲音低低問。
娜仁被她問笑,認認真真衝她搖搖頭,篤否決了她這荒謬的猜測,道:“沒可能。佟貴妃的脈案都是皇上親翻閱過的,太醫也是皇上親安排的,你覺得誰有那手眼通天的能耐,在皇上的眼皮子底下算計佟貴妃?你可真是,越上了年紀,反而越不靠譜起來。有那功夫少看宮外那些叫人看完腦子都不好的宮鬥宅鬥話本子,插插花品品香,修身養性不好嗎?”
佛拉娜衝她翻了大白眼,“你又來和我說這話了,你品味不高雅的時候我嫌棄你了嗎?”
“我的品味高雅過嗎?”娜仁睜大眼睛看她,一副無辜的姿態。
佛拉娜被己嗆得輕咳兩聲,好一會才順過氣來,嫌棄之中又隱隱帶著服氣,感慨道:“皎嫻但凡有你三分臉皮修行,我也不必怕她在外頭會受了委屈。”
“放心吧。”娜仁挽著她的手臂掉了頭,“這方向走,你莫不是隨我永壽宮去?走,先送你鍾粹宮。你就放一萬心吧,皎嫻在巴林部必然不會受什委屈的,皇上親封的和碩溫憲公主,太婆婆是她親姑祖母,你得在這一份血緣關係面前擺正己的姿態!整蒙古巴林部,誰敢招惹咱們家小公主?”
佛拉娜也不聽沒聽進去,這安慰左右聊勝於無吧。
道理從一開始娜仁就掰開揉碎了和她說,她己心裡其實也明白。只是捧在手心上千疼萬寵大的女孩,如今遠嫁,為人母的,少不了擔憂女兒會在外頭受什委屈。
這是無法避免的。
估計闔宮中公主們嫁去的子最有信的就是康熙了,認為如今大清國強盛,公主下嫁撫蒙,嫁過去只有被供著的份。
但遠離故土面兇猛風沙,在高閣斯室中的嬌女能否承受得住,又有誰道呢?
見了兒子吊起來的一口氣最終消弭於第二申時,貴妃佟氏薨逝於承乾宮。
康熙追封以皇貴妃尊位,諡號懿貞。
懿者為美好之意,貞者也,算是上等美諡。
佟氏靈前,四阿哥以子禮,拜往來賓客,為佟氏守靈服喪。
德妃看著覺得礙不礙眼旁人不道,太皇太后倒誇“是孝順孩子”。
本來,養在佟氏膝下,算是宮中阿哥們裡頭數一數二的一份了,如今佟氏去了,宮中人情冷暖最是現實,只怕很快的待遇便會直線下滑,倒不至於過得不像皇子樣子,但想如從前一般萬事隨心眾人擁捧是有些難了。
太皇太后如今少慈寧宮,最多不過是在慈寧宮花園裡逛逛,已不大理宮中的這些事,威望仍在卻愈發神秘,她開口誇四阿哥一句,比佟氏生前佈置多少都有用。
佟氏靈柩京之後,四阿哥如常開始每上學、練習騎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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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熙叫四阿哥常常去永和宮向德妃請安,又叫德妃多照顧四阿哥。多少是抱著兒子沒了養母,便與生母走得近些,在宮中也有一份照拂庇護的意思。
但德妃的性子,宮裡這些女人與她抬頭不見低頭見,是最清楚的,都做好了四阿哥在德妃宮裡吃冷臉、坐冷板凳的準備。
德妃倒是沒把事情做得那樣決,只是待四阿哥客氣有餘親近不足,何況又有她千般疼萬般寵的十四阿哥做比,四阿哥是敏感孩子,逐漸便不願意往永和宮去了。
即便是這樣,康熙吩咐的,場面上的走與孝敬也做來,四阿哥仍是晨昏向永和宮省,佟氏生前身邊的姑姑芳兒如今正在四阿哥那裡掌管阿哥所中的事務,此萬般心疼,也無可奈何。
好在德妃大面上做得也過得去,年節賞賜常衣食總不會苛待四阿哥一份,母子兩逐漸形成了微妙的平衡。
少了一佟氏,宮中的事務又新分配。
如今宮中有第五妃平妃赫舍里氏,娜仁分配的時候想了想,還是特意問了康熙一嘴,“如今新分配宮務,你看不叫平妃也掌一部分的事?”
康熙沒有半分遲疑,直接搖頭,“罷了,平妃年紀尚幼,沒經歷過,怕擔不起這量,何況她又沒行過冊封禮,手中無金銀寶冊,怕有些勉強。阿姐你若圖省事,只叫鈕祜祿貴妃與那四妃多分擔些便是了。”
多少有些不願意再叫赫舍里氏女在後宮掌權的意思。
娜仁聽得明白,點頭應著,“那也罷了。”
而後便如康熙所說的,佟氏原本掌管的那一部分事務由鈕祜祿貴妃與四妃分擔。
其實佟氏纏綿病榻這一二年裡,她那一部分一直是這樣分配的,如今不過是再走了一過場,叫眾人理事、安排己人上差加名正言順罷了。
娜仁仍然安安穩穩當己的“佛”,不理那些瑣碎宮務,每月底一盤賬,若是她宮去了,便積攢幾次一起盤,眾人也都習慣了她的行事作風,即便少了一佟氏,後宮還是運轉如常。
佟氏逝世,眾皇子公主為她齊衰杖期一年,四阿哥則以人子禮,孝二十八月。
趕著天氣還熱,聘娶太子妃的安排暫且停下,宮中沒什大事了,娜仁帶著留恆去南苑小住了一段子,等京中氣候也涼爽了,才到宮中。
當年臘月,袁常在平安誕下一女,序齒九公主,取名皎靜。
娜仁也說不清康熙這是超常發揮還是發揮失常,反正雖然念起來拗口些,字眼的寓意還不錯。
小公主生得軟綿綿粉嫩嫩,可可愛愛的,由被晉封為袁貴人的袁氏親撫養,想來,她會在風平浪靜的西六宮第四養聖儲秀宮平安健康大。
西六宮乃至東西十二宮中第一養聖為永壽宮,當之無愧!啟祥宮屈居第二,鹹福宮位列第三,儲秀宮後來者,也只能委委屈屈排在第四了。
娜仁常覺得宜妃的翊坤宮簡直是西六宮的異類,在這邊這多年也未曾被感化,真是□□不拔的釘子戶!
康熙二十九年,宮中不安靜。或者說整京師都不安靜。
康熙謀劃了幾年甚至十幾年的御駕親征終於在今年得以達成,皇帝御駕親征,全軍士氣高昂,誓一舉拿下準噶爾。
娜仁雖然覺著們立的這flag成功的機率不大,畢竟她記得歷史上康熙是親征過好幾次的。但如今士氣高漲,她也不會給人澆冷水。
康熙每鑽研戰報、貌,溫習兵書,極為刻苦用心。
大軍開拔前一,宮內擺酒,太皇太后端坐在上頭,神情複雜看著康熙,彷彿包容萬千複雜思緒,良久過後,一嘆,“我年輕時,也常常這樣,送你瑪法兵。”
這話裡的康熙的瑪法,指的然是清太宗皇太極。
即便年輕時男女之愛上有過諸多不快,太皇太后也曾有過諸多不滿,但到底少年時身嫁予,生兒育女,相伴多載。今見康熙英姿勃發的模樣,她恍惚憶起舊事來,斟了杯酒,康熙道:“皇帝,凱旋。”
字字都極為鄭。
康熙笑著舉起酒杯,“孫兒承祖宗吉言,然凱旋而歸,不負祖宗期望。”
“不是不負我,是不負那些為你拋頭顱灑熱血的將士們……”太皇太后微微一頓,搖頭輕笑,“瞧我,又說多了。你也臨朝多年,不是孩子了,我沒什好囑咐的,仔細著別受傷了,叫這些女人們掛心。”
她衝嬪妃們的席面上指了指,康熙亦鄭應下。
隨後康熙又與娜仁碰杯,神采飛揚,難得帶幾分少年人意氣風發之感,滿懷豪情道:“阿姐,等朕凱旋。”
“保護好己,也照顧好己,去了外頭怕水土不服,仔細著,別生病了。”娜仁與碰杯,關懷、不捨都在一杯酒中,最後又笑了,極正色認真道:“阿姐等你凱旋大捷歸來,吃慶功酒。”
嬪妃們滿懷不捨、依依含情望著康熙,見終於轉身向嬪妃這堆裡走來,忙整理好儀容,擺練習許久,最是盈盈含情水波間的眸光神色,欲說還休望著康熙。
但凡是不夠的,這會只怕骨頭都酥了。
康熙倒還招架得住,娜仁拄著下巴看著,只覺羨慕極了,恨不得現在一箭步上去扒拉開康熙,己往前衝。
美人,何必呢?媚眼拋給瞎子看。美懂得欣賞美的人發揮啊!
見她己莫名就興奮起來,太后是很瞭解她的,這會多少揣摩她的心思,側頭吩咐阿朵兩句,沒過一會,正神的娜仁便覺己手頭多了一盞冰涼涼的東西。
她當即便垂頭一看,好傢伙,荷葉蓮心湯,不必細品便然是一股苦澀滋味,八成是太皇太后與太后席面上的藥膳羹湯。
再一抬頭,阿朵正立在席邊,笑容和煦看著她。
“勞阿朵姑姑費心了。”娜仁強擠一溫和的笑容,先著阿朵,然後順藤摸瓜看向笑容隱隱得的太后,雙手端起遙遙一敬,“春易上火,太后娘娘多用些這藥膳,養心肺。”
她笑得瘮人極了,瓊枝卻不怕她,覺著這湯不錯,便拍拍她的肩,娜仁只得苦著臉喝了一口,閉著眼睛嚥下,全當己沒有舌頭沒有味覺。
見她一副英勇就義的模樣喝湯品,太皇太后斜睨太后一眼,嘴唇輕,低聲道:“惹急了你哄。”
太后很鎮點點頭,沒一會,又透過阿朵塞給娜仁兩她從寧壽宮帶的玫瑰荔枝糖,果然瞬間就把人哄好了。
“記吃不記打的。”太皇太后不由輕輕笑罵一聲,無奈中又摻雜著好笑。
送走了康熙,後宮真正成為安靜的一潭死水。
畢竟明爭暗鬥的中心點都不在了,爭起來還有什勁呢?
新入宮的小佟妃寧雅很快適應了這樣的生活狀態,她仍是在承乾宮住,但主的社交範圍圈在西六宮輻射,和戴佳貴人、通貴人等人結下一起散步遛彎的友誼,又有一很喜歡她性格樣貌的娜仁,故而她在西六宮反而混得比在東六宮開。
東六宮裡,她和她的鄰居德妃不管背裡看不看得起方,面上還算過得去;佛拉娜她還算不錯,畢竟寧雅比佛拉娜小上十幾接近二十歲,佛拉娜足夠做她額娘了,見她性子不錯,她也多有照顧;與賢妃則保持著見面三分笑的泛泛之交,都是體面人罷了。
倒是鈕祜祿貴妃,不為什看她竟有些順眼的意思,順手拉過她兩,如今景陽宮和承乾宮的關係可比當大佟氏在的時候好多了。
也是佟寧雅會做人,謙遜溫和不傲的緣故。她或許也有些傲氣稜角,卻都被柔和與圓滑包裹,不會顯得特立獨行,也不會惹人升厭。
這樣的人,只給她時間,她便能夠迅速適應宮中的生存環境。
有時候想想,她和賢妃處得不是太好,或許也有些二人性格相近,但賢妃卻沒有她這樣的家世底氣的緣故,便會比她喜用心計手段,而她很多事情都不會在意,能叫她用手段的人事物不多的緣故吧。
有的時候,不是同一種性格的人,認識了便會引為己相見恨晚。
也有可能會同極相斥。
或許是得了先頭佟氏的叮囑,佟寧雅四阿哥還算照顧,但因如今四阿哥算是到德妃那裡,寧雅是做事講究分寸的人,不會做得太過惹了德妃的眼,幾分照顧算是在情意之內的,德妃尚且還能接受,不會覺得她是在向己示威。
這些女人啊,每天就喜歡將細微處的小事放大再放大,然後演變成不得了的結果。
這樣就會導致某兩中間分明沒有什原則性的大事,但就是莫名其妙結了仇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