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慧妃的躺贏人生176、第一百七十六回
一切事情步入正軌, 皎皎有條不紊地準備著籌辦書院事宜,康熙聞女兒能留在內,別說是辦女書院了, 就算是把安雋雲休了換個額附他都會雙手支援!
對於柔維未曾歸來,他很有些遺憾,嗔皎皎道:“你們做父母的,也忍叫女兒孤零零一個人留在外過了個, 今還不叫人回來。”
“她回不回來,且看她自己吧。她手事情不少, 去未能脫身, 今也未必了。”皎皎慢條斯理地剝開青柑,去了橘瓣上的白絡, 分別遞給康熙與娜仁。
一直安靜地坐在她身邊的安雋雲將剝好的青柑塞給她,皎皎衝他一笑,然後轉過來,似是輕笑著,眼中若有千言萬語,“無論她想做什麼,叫她去做吧。我和她阿瑪, 希望她順遂、如願、快樂,希望她前路坦蕩無所顧忌,同時, 也不希望自己成她的牽絆。”
康熙微怔,娜仁卻笑了,“這話,倒叫我想起當了。也罷,隨她去吧, 孩大了。”
她一開口,康熙就轉看她,正欲長篇大論說些什麼,卻見她懶洋洋地往身後的憑几上靠,攏著披肩半闔著眼,似乎有些疲累了。
他張了張口,到嘴邊的話咽了回去,沉默地注視著娜仁。
自太皇太后過世之後的一二裡,她身體一直沒有大好,入冬來染了一場風寒,斷斷續續病到如今。
當下仔細瞧著,她臉色好了許,但精神不大好,倚在那裡,瞧著難免有些懶怠怠的。
唐別卿說是病,他著,卻覺無力。
又彷彿是有一身的力氣,不知道應該何處去。
若是身體上的病,宮中有名醫、有良藥。若是仍然不足,那普天下的名醫良藥,有一點希望,他都可以下旨尋來,能夠醫治娜仁,良田厚祿不在話下。
唯獨病,他束手無策。
他其實隱隱約約知道如何能治娜仁。
她初入宮中,便受太皇太后庇護,幾十如一日,與太皇太后情深厚,太皇太后也是她的羈絆之一。如今太皇太后撒手去了,裡最難受的就是她,最接受不了的也是她。
這些,太皇太后病過很次,每一次太醫都說可能不大好了,都是她日夜不離地照顧守著,硬生生將太皇太后拉回來的。
每一次的悲傷與急切,最後都重新迎來了希望。
這一次,她沒能把太皇太后拉回來,得到的是徹徹底底的失望。
大悲傷身,鬱滯傷。
想把她從悲傷中拉住來,最好的方法就是重新給她綁上羈絆,讓她眷戀人間,留在人間。
但題就在,她如今的羈絆就不少,對她而言每一個都很重,彷彿每一個都能留住她,又彷彿每一個都不能留住她。
皎皎因此決定不遠走,但即便她留在身邊,似乎也不能改變娜仁的狀態,而皎皎顯然也不能舍下公主府常住宮中,一來她放不下安雋雲,二來也不合禮制;清梨與願景與她情深厚,她在南苑那段日,唐百的回稟倒是很歡喜,但還是時常倚在榻上,望著窗外發呆。
甚至一直以來,娜仁都沒有表現出特別悲傷反常的情緒。
在太皇太后去世之後,她確實傷了一段時間。但在那之後,她一如既往的瀟灑快樂,一如既往的彈琴插花看話本。
是沒事的時候更喜歡坐在炕上發呆,有時望著天邊,有時望著慈寧宮的方。若是宮裡沒有大事,她有時能夠一坐就是一整天。
康熙凝視著娜仁,不自覺地愣了神。
娜仁注意到他的目光,抬手捏捏眉,將自己的思緒從漫長的回憶中抽離出來,好笑地康熙:“怎麼了這是,眼巴巴地盯著,有什麼事我辦?直說。”
任是皎皎怎麼看,從康熙這目光中,也看不出“眼巴巴”三個字來,當下能慨:人家自小一起長大的,就是不一。
她常覺得,自家額娘看汗阿瑪的眼神與後宮諸位娘娘決然不同,如果硬掰扯,應該是……滿腔的母愛?!
其實仔細想想,她小時候也沒少和康熙爭寵,暗搓搓地,大數時候康熙讓著自己女兒,但也有寸土不讓的時候。
比如娜仁想做一道點,在是油鹽千層餅還是綠茶乳酥糾結猶豫的時候。
留恆也沒少混進來加入戰局,三方爭霸,互不相讓,爭鬥不休。
一時想到少時的事情,皎皎便微有些出神,康熙的下一句話讓她一個激靈,瞬間將她拉回現實。
“皎皎,恆兒,你們額娘、娘娘將你們養這大,花了那麼思,可真是白養了!”康熙痛疾首,“皎皎,你還記得你當非嫁安雋雲,你額娘你力抗來自老祖宗的壓力的時候嗎?恆兒,你還記得你幼時體弱,時常染恙,你娘娘守著你,一守就是一整夜的時候嗎?”
皎皎迷茫極了,與留恆對視一眼,都看到對方的一霧水。
康熙繼續悲切地道:“阿姐這個歲了,膝下空虛長日寂寞,你們就不能積極著點,快些叫她抱上孫兒,讓這永壽宮熱鬧熱鬧嗎?”
皎皎委屈地道:“我……我生了啊。”
“生了好像沒生!柔維從小到大,一共陪了她郭羅瑪嬤少時日?”康熙知道女兒是鐵了不老二了,當即搖搖,嘆了口氣,又看一直坐在一邊沒敢出聲的留恆和楚卿,“恆兒,你阿瑪可就留下了你一個啊,你娘娘這些也是將你視若己出——”
“好了!”娜仁終於回過味來,擰眉看康熙,“我哪個歲了?膝下空虛是這麼用的嗎?我什麼時候寂寞了?孩們願意生就生,不想生就不生,他們的事由他們自己做主,咱們做長輩的,就不摻和了。”
康熙沒想到娜仁竟然關鍵時刻站出來反駁他,當即大痛,振振有詞地表示:“朕說的有錯嗎?恆兒可是隆禧這一脈的一根獨苗啊!他若是無嗣,隆禧這一脈就此便斷絕了啊!”
他試圖把娜仁的主意從最開始那一句上移開,並且以此掩蓋自己到那一句“我哪個歲了”的虛。
“我發現你真是越老越頑固,輕時候還看得開,反過來勸老祖宗呢,如今倒滿口獨苗了。”娜仁道。
她提起太皇太后的語氣很平和,康熙卻震了一下,忙打量她的神情,見她如常,方微微松了口氣。
看到他這個動作,娜仁方莫名湧來的情緒忽地又散了。她最近是有些不對勁,她想。
或許是想家了。
這些,她烏嬤嬤、瓊枝與太皇太后三人視最重的人,而太后、康熙、皎皎、留恆、豆蔻、清梨等人則可以列在第二階層。
無論是烏嬤嬤還是太皇太后,對娜仁來說都是無可替代的。
烏嬤嬤與太皇太后相繼離去,好像也象徵著,她在這邊幾十來經營的“家”的符號塌掉了一部分,並且在今後的許裡,還會不斷地崩塌。
康熙走的思路或許是對的,搞個小孩送到永壽宮來,孩都是吞噬時間和思緒的怪物,娜仁養個小崽在身邊,不知不覺地就會在孩身邊花費很思,沒有時間落寞。
即不想承認,康熙也知道,如果論陪伴的有效,無論是他還是皎皎留恆這一雙兒女,都比不過一個襁褓之中懵懂無知的嬰孩。
娜仁天性中憐憫弱者。
孩放到了她身邊,她便不忍不照看。
這個孩在她裡未必比得過太皇太后,甚至可能連他與皎皎、留恆都比不過,但一定能夠讓她花費很思。
思及此處,康熙屈指敲了敲身前的炕桌,忽然娜仁:“宮中那些輕的小嬪妃,阿姐你可有哪個看得順眼的?”
如今宮中現有這些孩他覺著是沒希望了。
按照娜仁的性格,如非母親與她有過的,知事的孩送過來,她是不可能接收的。即便退一萬步來說,她接收了,也不可能傾注太的思。
對娜仁的性格,他是瞭解不過了。
正如他瞭解娜仁,娜仁也瞭解他。
甫一他的話,娜仁一口茶險些嗆了自己,連著咳了幾聲,忙道:“你快別往那事情上想了,我如今這也挺好,等明開了春兒,我就到南苑裡住去。可惜——等皎皎的書院建起來,我到南苑去也沒大意思了。”
皎皎見狀,忙不迭地道:“書院地址就選在南苑附近,等明額娘您去南苑了,女兒就接您過去瞧瞧。如今建了大半,一應風水園林仿的都是南邊的式,還有些是海外風情的,您一定喜歡。女兒屆時在後給您留個小院,你可以偶爾過去住住。”
這是有些出格的,但康熙沒攔,也沒發表意見,低著喝茶,是默許了的意思。
楚卿眸光複雜地望著娜仁,幽幽似有千言萬語。
娜仁看出她的情複雜,忍不住在中嘆了口氣,在康熙被叫走後,她下地拍了拍楚卿的手,溫聲道:“別你皇伯父的,生不生孩你們兩個說了算。當我和他就聊過這個,當時說得好好的,若是留恆沒有孩,那便從宗室之中,或者從他那些堂兄弟裡,選好孩過繼一個也得。鐵帽王爵擺在這裡呢,也定然有願意的。他這是……關則亂了。”
這關則亂究竟是對誰,娜仁沒說。
楚卿點點,輕輕道:“……我省得了。”
娜仁給留恆了個眼色,留恆沉穩淡定地點點,握住了楚卿的手。
從永壽宮出來,外飄著雪花,天氣微有些寒冷。
皎皎留在宮中,留恆與楚卿並肩走出正殿,見楚卿若有所思,留恆她緊了緊斗篷,牽住她的手,邁下了臺階。
楚卿似是掙扎般地動了動手,沒掙開,留恆握得很緊,她抿了抿唇,便也反握回去。
京師的冬日,風總是冷得刮人骨,二人並肩行在雪中,均是默默無聲。
就在出內宮門的時候,楚卿忽然道:“咱們個孩吧,我們都找個醫生看看,若真有什麼題,便吃兩劑藥。”
這些他們未曾有意避孕,卻一直未曾有孕,若不是誰的身不好,便真是天意了。
但此時,楚卿寧願相信是前者。
留恆低聲道:“皇伯父的話你不必在意。”
“我不是在意那話。”楚卿道:“若是我在意,我額娘三催促我的時候我便了。我是覺得……也有個孩也好,咱們有個後人,有人能傳續你的意志、我的血脈,眼下,也能有人陪陪娘娘。咱們的孩,放在永壽宮,娘娘會樂意的。”
留恆也清楚娜仁最近的精神狀態不大對勁,但還是道:“即便咱們沒有孩,皇伯父也會另做打算,娘娘那邊我也會想法……”
“我說了,不單是了別人。”楚卿看他,雙目清凌凌的,但即便在這的雪日,也不叫人覺著寒冷,彷彿萬冰山山巔之上的層層積雪終於被陽光照耀,微有了一些溫和的溫度。
她牽著留恆的手,按在自己的口,輕聲道:“百之後,你我歸於塵土,但會有一個孩,他的髒仍然跳動著,他的血脈依舊奔湧,便如你我之靈魂依然存在於世間。”
留恆手微微一顫,然後迅速緊緊反握住她,啟唇低聲道:“好。”
冬日,雪花紛飛的日裡,楚卿凝視著他,微微彎了彎唇角,宛如冰雪初化,煞是動人。
永壽宮裡,送走了留恆與楚卿,娜仁盤腿在炕上坐著。見她未曾能開口,皎皎便也不言,沉默地坐著,少頃,揉了把自己的臉,忽然開口:“瓊枝,我最近很不正常嗎?”
【穩定運行多年的小說app,媲美老版追書神器,老書蟲都在用的換源App,huanyuanapp.org】
瓊枝立在炕邊,想了想,誠實地點點。
“好吧。”娜仁往後一躺,嘆了口氣,“我努力調整調整。我就是……有些想家了。”
想的卻不是蒙古那個家。
去,她失去了自己的生身母親。
她悲慟、傷,遺憾未曾能見到此生母親的最後一面。但她很快接受了這個現實。
老公夫人過世,對她的打擊並沒有太皇太后過世時那大。
總共沒相處幾,她便上了京、入了宮,這些雖然也相見,但說句現實的話,其實情並沒有深厚。
老夫人覺得對她有愧疚,又兼她如今身份不同,與她相處起來小翼翼,反而不如她幼時那放鬆了。
是透過老夫人,她想起了她的媽媽。
想起媽媽,就會想起爸爸、哥哥……很很人。
北風更緊,雪勢轉急,娜仁仰望著窗外紛飛的大雪,想:什麼時候能回家啊。
能見到爸爸媽媽,一面也好。
還有那個他。
當是她沒有勇氣,沒做好邁出那一步,與另一個人分享自己的一切、共同擔起生活的重擔的準備。
也沒有看清自己的,不知道當時的悸動,究竟一時的衝動,還是長久的喜歡。
在發現從小一起長大的發小,會在她酒醉後,溫柔地叫她枕在自己的膝上,然後一點點動作輕緩地她揉著,慢慢地輕撫她的眉的時候,她髒狂跳,然而隨即的卻是可恥的逃避、退縮。
她當時沒有理清自己的,但潛意識裡知道,一段情如果潦草輕易地開始,那麼恐怕也會慘淡收場。
二十幾,從小一起光屁股長大的交情,她不願傷害那份情。
但如今,作一個活了幾十的“老妖怪”,娜仁想,她經看清了自己的。
她或許是喜歡那個人的。
甚至在穿越到異世幾十後,那份喜歡沒有變淡,也沒有隨著時光流逝愈演愈烈如釀造一罈酒。她是將那份情存在裡,沒變濃也沒變淡,就好像一顆糖果,至今仍可以時不時地取出來,甜甜自己。
如果真的還能回去,
娜仁這告訴自己。
山下的小鎮買好戒指,然後改簽最快的一班航班,奔赴回家。在樓下的花店挑選最嬌豔的玫瑰,將情開始與否的選擇權,交給那個人。
如果他的意未曾變過的話。
她不會猶豫、退縮。曾經怯懦過,那麼希望她今後,能夠做一個勇敢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