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涼生子夜後(全2冊)

涼生子夜後2_第十四章 這個吻是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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涼生子夜後(全2冊)涼生子夜後2_第十四章 這個吻是甜的

第十四章

這個吻是甜的

我和杜健生都愣住了。

“還有件事,我希望你能幫我安排一下。”曹子夜的語氣依舊是淡淡的,“春節之前,我想去監獄一次。”

去監獄……是去看他的爸爸嗎?

杜健生笑了笑,瞬間瞭然:“好,我去安排。你哪天方便,告訴我時間就可以了。要帶著新涼一起嗎?”

曹子夜沒有及時回話,他轉頭看著我,問:“喬喬,你畫室哪天放假?”

“啊?”

我的反應有點傻,杜健生用胳膊撞了撞我,道:“真是夠笨的!曹少爺不是說要把你介紹給家裡人嗎?那當然要帶你去給他父親看一看了!”

“我……”我喉嚨似乎有點幹,話也說得乾巴巴的,“我還有五天課就放假了。”

曹子夜點頭:“那就五天後吧!”

知道我和杜健生都在看他,他並沒有說太多。他動作隨意地解開自己睡衣的釦子,叫我:“喬喬,走了……等下你上課要遲到了。”

“啊?”我這才回神,“啊!我這就來。”

和杜健生的驚訝不同,我更多的是感動。曹子夜會主動將我介紹給他的家人,這是不是可以說明,他對我是非常認真的?他不僅僅是出於負責的心理,也不單單是照顧我的情緒,而是在一種平等戀愛的基礎上,認同了我作為他女朋友的身份。

杜健生離開了,曹子夜回房去換衣服。我跟在他的身後進去,他站在衣櫃前,我從他身後抱住他。伸手在他腰上摸了摸,我嘿嘿傻笑兩聲:“曹醫生,見到你爸爸,你想怎麼介紹我?”

曹子夜從櫃子裡拿出襯衫和毛衣,我自顧自地往下說:“介紹說我是你的病人?介紹說我是你的學生?還是介紹我……是別的什麼人?”

“嘿嘿……”感覺出曹子夜的動作停頓了一下,我繼續傻笑著,“我真是有點等不及了,特別想看看你會怎麼介紹我是你的女朋友……之前你不是總說‘怎麼可能’嗎?人生啊,就是這麼意想不到,老天總是能把很多的‘怎麼可能’,變成確實發生。”

我把臉靠在曹子夜的背上,輕輕磨蹭了一會兒。曹子夜將要穿的衣服都拿了出來,然後輕聲叫我:“喬喬?”

“嗯?”我嘿嘿傻笑個不停,“今天賀新涼他們會帶著孩子來吧?我用不用準備個紅包?”

“喬喬……”

“杜健生這次幫了我不少的忙啊!”我有點苦惱,“要給他家孩子包多大的紅包好呢?對了,杜健生家是兩個孩子吧?”

“喬喬。”

“嗯?”我問他,“你要說什麼?”

曹子夜笑著回頭看我,他指了指牆上的鍾:“你再不去換衣服,就要遲到了。”

“……”

雖然曹子夜不會說太多煽情的語言,可是他的言行舉止讓我非常安心。搬到他家後,我再沒有吃過抗抑鬱的藥物。他就是我的藥,如同清泉流過,緩緩地滋養著我乾涸的內心。

我不是太喜歡賀新涼,自從上次在滑雪場她和我媽吵過架後,我更加不喜歡她。知道她晚上要來家裡吃飯,一整天的時間我都在苦惱。我很擔心自己會一時控制不住脾氣,和她在飯桌上吵起來。

讓我沒想到的是,賀新涼對我出奇地友好。晚上曹子夜接我從畫室回來時,她已經幫忙準備好飯菜了。我換好衣服出來,賀新涼笑著拉我到餐桌上坐下,然後夾了一個最大的雞腿給我,笑道:“學生最辛苦了,來吃點好的,補一補。”

我不知道該說什麼好,只是木訥地應著。

賀新涼很愛說話,也很能說。這頓飯,她基本上一直在說,杜健生坐在她旁邊一直笑著。而我一直在低頭吃飯,曹子夜一直沉默著。

怎麼評價我在曹子夜家庭聚會中的首次亮相呢?應該算得上是賓主盡歡吧?

晚上吃完飯,我和賀新涼在廚房清洗。她比我想象中的要好相處,最起碼不會讓我有緊張感。將他們夫妻兩人送走後,我站在門口長長地松了一口氣。曹子夜笑著摸摸我的腦袋,說?:“我妹妹人很好的。”

我又想起在滑雪度假村被賀新涼摔得稀巴爛的電話,很實事求是地說:“這個我倒是沒看出來。”

“她只是衝動,又有點任性。”水晶吊燈的燈光將曹子夜的目光映得很柔和,“她沒有什麼壞心思,有什麼就說什麼,也不會故意針對誰。”

“時間不早了。”曹子夜笑著說,“我們也該去休息了,新涼。”

“什麼?”

曹子夜轉身的動作頓住,他似乎並沒有意識到自己剛剛說了什麼:“什麼?”

我有幾分愕然:“你剛才叫我什麼?”

“我剛才叫你什麼?”曹子夜反問道。

以涼和新涼,這兩個名字只有一個字的差別,如果不仔細聽的話,可能很容易聽混……但如果是從曹子夜嘴裡說出的我的名字,我怎麼都不可能聽錯。

我和曹子夜相處也有一段時間了,從相識到戀愛,我們兩個人之間始終是平淡的,平淡地交談,平淡地生活,平淡地相處,平淡地談心。

曹子夜不喜歡我,這個從我們兩個剛在一起的時候我就知道。我原本覺得,我要的不多,我只是需要曹子夜在身邊陪著我、鼓勵我。至於我們兩個為什麼在一起,以後會怎麼樣,我從來沒考慮過。

可是,很多感情都是在細水長流中培養出來的,如春風細雨,潤物無聲……如果剛才不是聽到曹子夜口誤提到賀新涼的名字,我恐怕都意識不到,我對曹子夜的感情已經很深刻了。

每當提到賀新涼,曹子夜都會用“妹妹”稱呼,像是在刻意強調,又像是在故意疏遠。這是我第一次聽他叫她新涼,有著讓我忌妒的親暱。

而我對曹子夜,已經不再是單方面的喜歡。我想要得到他的回應,想要得到更多。我想要讓他愛我,像我愛他一樣多。

我頭腦發熱,雙手卻冰涼。我看著曹子夜,他始終滿臉真誠。

“為什麼?”估計是被忌妒衝昏了頭腦,我都不知道自己在說些什麼,“當年你為什麼會得抑鬱症?”

曹子夜靜靜地看著我,眼神晦暗不明,似乎有寒氣在不斷地溢位。他說話時音調不高,卻字字鏗鏘:“這跟你有什麼關係?”

只是簡單的幾個字,我就被他擊打得潰不成軍。淚珠一滴接著一滴地往下掉,我忽然笑了:“我是你的女朋友……這不算是關係嗎?”

曹子夜很煩地抓了抓頭髮,然後轉過身去,不再看我。等他再次轉過身來時,他又是一副淡然的樣子:“就算你是我的女朋友,也不代表我什麼事情都要和你交代。”

“你渾蛋!”我的火氣噴薄而出,“你給我走開!我不想再看到你了!”

我一把將曹子夜推開,轉身跑進房子裡。

我跑到浴室裡鎖好門,衣服也沒脫就將自己泡在浴缸裡。水龍頭嘩嘩地往外放著水,我伏在膝蓋上號啕大哭。

雖然很多事情我早就知道,可還是會難過啊!我終究無法做一個像曹子夜那樣酷的人,什麼都不在意,什麼都不放在心上……又或者,曹子夜不是不在意,只是他在意的人不是我吧?

我哭得很傷心,特別傷心,甚至比離家出走那天晚上哭得還要撕心裂肺。不過曹子夜沒讓我哭太久,沒一會兒他就用備用鑰匙將浴室的門開啟了。

“喬喬?”曹子夜在叫我。

我裝作沒聽見,繼續埋著腦袋不看他。他將水龍頭關掉,試了試水溫,然後坐在了浴缸旁邊的地上。見我沒有要搭理他的意思,他吸了一口氣,說:“我是大四那年得的抑鬱症。”

我止住了哭聲,曹子夜語速平緩地繼續往下講道:“三樓牆壁裡的那張車票,是我那年想私奔時買的……結果被我爸媽知道了,他們把我抓了回來。”

“我被關在自己的臥室裡,抗抑鬱的藥物每天成把成把地吃。我吃了大量的安眠藥,卻還是睡不著。雖然早就預料到會是這樣的結果,但是我依舊不甘心,不死心。我拼命地折騰自己,逃跑,自殺,什麼辦法都想過了……最後我病情加重,家庭醫生已經完全不起作用。我爸媽沒有辦法,就將我送到了療養院。”

曹子夜伸手摸了摸我溼漉漉的腦袋,自嘲地笑道:“當年太年輕啊,不是太懂事,一定要把自己折騰得遍體鱗傷,才肯接受現實……很多時候我看著你,總能想到以前的自己,暴走,發瘋,莫名其妙地痛苦,或者是不受控制地大笑……這些我都經歷過,我全都明白。”

“我不是想對你有所隱瞞,而是單純地不想提起。”曹子夜揉了揉自己的眉心,認真地說,“過去的事情,對我來說太痛苦了,不管時間過去了多久,那種痛苦都不曾減輕過。很多事情我總想著去忽略,去遺忘……可是我仍舊很容易迷失在過去。”

“那你……”我抽噎著說,“你還愛她嗎?”

“誰?”曹子夜明知故問。

“你知道我在說誰。”

曹子夜沒有生氣,還是和往常一樣,淺淺地笑著?:“既然你都知道,為什麼還要問我呢?過去的事情,我真的很不想再提起。”

聽曹子夜說完,我倒覺得是自己無理取鬧了。理智一點點迴歸,浴缸裡的水似乎已經變涼了,為了給自己找個臺階下,我半天才憋出來一句:“那你……也是喜歡我的吧?”

這句話問完,我發現我不是在給自己找臺階,而是在給自己挖坑。

“我是你女朋友啊!”我委屈極了,眼淚一滴滴地砸在水面,“我們兩個雖然住在一起,你卻從來不跟我親近。我主動跟你親近,你也沒什麼反應……你是不是不喜歡我?”

“和豬一樣笨。”曹子夜的話聽起來顯得高深莫測,“日子還長,很多事情並不急於一時的。”

我重重地哼了一聲。

“好了,現在該去睡覺了吧?”曹子夜將我從浴缸裡撈了出來,打橫抱起我,“再泡下去真的要感冒了。”

“感冒又怎麼樣?”我哀怨地嘆氣,“反正你又不在乎。”

曹子夜學著我的樣子,也嘆了一口氣:“誰說我不在乎的?以後不要躲在我看不見的地方哭了。”

以後不要躲在我看不見的地方哭……雖然曹子夜沒有說他喜歡我,但是有他這句話,我覺得已經足夠了。

有了這次爭吵,我發現自己和

曹子夜好像更親近些了。最明顯的表現就是,他來接我放學時會主動牽起我的手。非常難得的是,他甚至陪著我去吃了肥腸粉。雖然吃完之後他吐了一晚上,但不管怎麼樣,也算是一種進步吧!

我們兩個和正常人不太一樣,所以我也不太奢望能有正常人模式的戀愛。能像現在這樣彼此依賴,彼此取暖,我已經很知足。

春節前五天畫室開始放假,杜健生幫我和曹子夜安排好了去監獄探視的日子,可是因為曹子夜離不開診所,所以很遺憾,我們沒有去成。

學了美術之後,我每天都要練習畫畫。曹子夜為了督促我學習,早上去診所的時候,都會把我叫醒……然而這並沒有什麼用,等他晚上回來,我的功課還是一筆都沒寫。

“喬喬……”曹子夜翻了翻我的課本,嚴肅得像是我的班主任,“離考試沒有多少時間了,你不加把勁怎麼行呢?”

我打著哈欠,無精打采地揉著眼睛:“可是好睏啊!好想睡。”

“要不,請個家教吧?”曹子夜問我。

“不行,不行。”我搖頭拒絕,“我怕生的。”

曹子夜比較瞭解我的心情:“找個帥點的男老師?”

“那多不合適啊!”我滿臉嬌羞,“孤男寡女的,兩個人在家……我可是對你很忠誠的!”

曹子夜無奈地攤攤手:“要不……我來輔導你功課好了。”

“好啊好啊!”雖然曹子夜秀色可餐,但我還是不喜歡學習,“可是,你不是說年底診所有很多事情嗎?”

曹子夜很認真地考慮著我的話。

到最後曹子夜也沒說我的功課要如何解決,我以為事情就這樣不了了之,所以第二天早上在曹子夜將我叫醒時,我整個人都睡蒙了:“什麼事啊?我今天不用去畫室,你讓我再睡會兒,行不行啊?”

“不行!”曹子夜的態度很堅決,他扯開我腦袋上蒙著的被子,“起床,和我一起去診所。”

“啊?”如果我不是在做夢,那一定是曹子夜在說夢話,“我去診所幹什麼啊?我又沒生病。”

曹子夜扯著我的睡衣領子將我提起來,我像堆肉泥一樣貼在了他的身上。他推開我,我又搖搖晃晃地貼過去。這次他沒再推開我,而是安撫地摸摸我的腦袋,輕聲哄道:“喬喬乖,你和我去診所,我輔導你學習……聽話,快點起來。”

我不情不願地被曹子夜拖起來,換了衣服,帶好書本,和他一起去了診所。

曹子夜的診所規模不是很大,總共兩層樓,一樓負責掛號取藥,二樓負責輸液化驗。因為診所是在居民區附近,所以平時來的都是些退休大爺大媽。冬季流感嚴重,輸液室裡坐滿了人。早上從我們兩個進到診所裡他就開始忙,壓根沒有休息的時候。

讓我戴好口罩,曹子夜把我關在了他的辦公室裡,規定完作業數量,他就出去忙了。我沒有心情做功課,東摸摸西看看,曹子夜的辦公室可比數學有趣得多。

曹子夜的醫學書全是英文的,我隨手翻了翻,一個字都看不懂。書櫃上成排成排的英文書,曹子夜都已經翻得很舊了……曹子夜學了那麼多的醫學知識,最後卻在這樣一個小診所裡給退休的大爺大媽們看診,他會不會不甘心?

忽然間,我明白了嶽佳得知曹子夜開診所後的尷尬。如果可以的話,估計沒有哪個有理想、有抱負的年輕醫生想開這樣的診所吧?

一直到晚上六點多,病人才全部離開。曹子夜累癱在椅子上,連白大褂都沒力氣換。他閉著眼睛,累得不想說話。我倒了一杯水給他,他輕笑一聲,問:“今天的功課都寫完了嗎?”

我獻寶一樣地將寫好的作業拿出來,曹子夜懶洋洋地睜開眼睛,摸摸我的腦袋,表揚道?:“今天真乖,全都寫完了……晚上想吃什麼?”

“喂,你喜歡現在的工作嗎?”我問曹子夜。

“沒什麼喜歡不喜歡啊!”曹子夜眯縫著眼睛,很享受地靠在椅子上,“就是工作而已。”

“這可不像你。”我笑他,“你平時是怎麼教我的?你說過的啊,人生苦短,要做自己真正想做的事情……喂,你醒醒啊!你有沒有在聽我說話?你和我聊聊嘛!我看到你書架裡面有一套手術刀,你做外科手術是不是超厲害?”

曹子夜根本沒聽,他睡著了。

我的性格有時候確實挺討厭的,曹子夜不願意說的事情,我卻總是忍不住刨根問底。要不是曹子夜原諒我年輕,估計他早就跟我翻臉了。

診所的事情一直忙不完,家裡過年的年貨也就沒準備。曹子夜除夕當天還在上班,最後一個病人來得晚,等他輸完液時,外面天都黑了。

晚上六點,我們兩個從診所出來的時候,外面已經漫天鞭炮響。寒風依舊,大街上的人卻不少。我和曹子夜慢悠悠地往家走著,偶爾見到好看的煙花,便會停下看看。以前每年過年,都是我和我媽兩個人在一起……今年我沒回家,也不知道她會不會想我。

我離開家之後,我媽再沒來找過我,而我也沒有回去。不是我不想回去,主要是因為我實在沒臉。

雖然有曹子夜陪在我身邊,可是看著萬家燈火,我依舊覺得寂寞。我吸了吸鼻子,鼻腔裡滿是冷氣。曹子夜把他的圍巾取下給我圍上,輕笑道:“不會是感冒了吧?這幾天你都和我待在診所裡,很容易被傳染的。”

“我特別喜歡過年。”我揉揉鼻子,嘟囔著說,“我媽……就是我的親媽啦!她脾氣不是很好,小時候不管我淘不淘氣,她總罵我。不過她那個人迷信得很,堅持認為過年的時候不能吵架,不然的話一年都不順,所以每次我捱罵的時候,我就盼著過年。”

我回頭看他,笑著問:“你呢?你喜歡過年嗎?”

“我啊,嗯——”曹子夜的眸子被煙火映得五彩斑斕,“我不是太喜歡,從小就不喜歡,因為每年過年,我家裡都會來好多人。我們要禮貌地打招呼,要寒暄,還要交際應酬,不能說錯話,也不能表現出太多情緒。”

我欲言又止,曹子夜笑著說出我想問的話:“後來我爸出了事情,大家避之不及,生怕和我們家扯上關係。我第一年去英國,春節的時候其實我有回來,可是家裡的房子被查封,我沒有地方住。當時杜健生邀請我去他家過年,但是考慮到我妹妹懷著第二胎,我就沒有去。”

“那你怎麼辦了?回英國了嗎?”

“沒有啊!”曹子夜笑得很爽朗,可在這笑容中,我感受到了些許的寂寞,“我到處走了走,看了看。我去了些比較著名的景區,江南水鄉什麼的。那時候是旅遊淡季嘛,街上都沒有什麼遊客,放鞭炮、禮花的都是店家。”

不用曹子夜描述太多,我的眼前已經有那樣的畫面了——曹子夜孤單一人揹著行李,看著其他人團圓嬉戲。他內心的落差有多強烈,我只是聽著就已經覺得無法承受。

“這樣的經歷很好。”曹子夜不知道我的想法,他自嘲地說,“我得到了一種特別棒的人生體驗。”

“什麼體驗?”我再次吸了吸鼻子,感覺裡面酸酸的。

“千萬不能春節的時候出去玩。”

“嗯。”因為會難過吧?我想。

曹子夜的答案雷得我外焦裡嫩:“因為住宿費實在是太貴了。我住的那間客棧裡面好多蟲子,床單又舊又破,老闆估計是窮瘋了,他居然要價七百三。我又不能過年睡大街上吧?沒辦法,最後只好住了。”

“……”

這麼熱鬧的節日,說太多傷感的事情終究不好。我拉著曹子夜的手往前跑,可是跑沒幾步就有幾個摔炮在我們腳邊炸響。我被突然響起的炮聲嚇了一跳,立馬兇巴巴地去找始作俑者——一個七八歲的熊孩子耀武揚威地對著我舉著摔炮,笑得那叫一個得意。

見我在惡狠狠地看著他,他竟然絲毫悔意都沒有,又在我腳邊摔了幾個摔炮,然後像是挑釁一樣地把帽子往上推了推。

講真的,我當了22年的“熊孩子”,我還就沒怕過誰。

剛才傷感的情緒一掃而空,我的鬥志徹底被這個熊孩子激了出來。拉著曹子夜一路狂奔向街邊小賣部,我大手一揮,買了十塊錢的摔炮。

“你要幹什麼?”曹子夜哭笑不得地看著我。

“摔回去啊!”我跑得直喘氣,“這種熊孩子不教育,以後就是社會的大問題。他七歲的時候敢拿摔炮炸我,等十七歲的時候,他就敢拿大炮去炸銀行……你別阻止我,我這是懲惡揚善,弘揚社會正能量呢!”

曹子夜不阻止我,可是拿摔炮去炸小孩兒這種事很不符合他的氣質,所以他把手插在口袋裡,站在路邊,仰頭望天,假裝路人。

環顧左右,我並沒有發現疑似熊孩子家長的人在。這孩子也實在討厭,不只是我,不少路人都被他炸了一身泥。找準時機,我迅速地將摔炮摔在熊孩子腳下。摔炮噼裡啪啦地炸開,熊孩子當場被嚇哭……我拍著手叫好,就像所有喪心病狂的大人一樣:“活該!讓你不講公德炸路人!”

教訓熊孩子的行動取得了階段性的勝利,我忘乎所以地準備第二輪攻擊。可沒等我把手裡的摔炮摔出去,便有一道粗獷的男聲大罵道:“臭丫頭,你幹什麼呢!”

熊孩子哭著跑向那個長相比聲音還要粗獷的男人,我這才意識到自己大意了。我手裡的摔炮丟出去也不是,收起來也不是,這場面實在是很尷尬。不用想也知道,熊孩子的家長肯定比熊孩子還不講理,一場惡戰,恐怕是無法避免了。

我無助地回頭去看曹子夜……他人呢?

“喂!”熊孩子和熊孩子家長向我走來,他們爺倆霸道的模樣如出一轍,“你找死是不是?我兒子你也敢炸,大過年的,你活得不耐煩了?!”

我腦袋一向不是很靈光,這樣的場面我完全不知道該如何應對。而就在我進退兩難時,一串鞭炮突然被人丟到了他們爺倆面前!

這串鞭炮的威力可不是摔炮能比的,熊孩子和他爸被嚇得連連後退。我正想著看看這個英雄是誰的時候,曹子夜已從旁邊跑過來,拉著我的手撒腿就跑。

熊孩子他爸在我們兩個身後窮追不捨,曹子夜帶著我東拐西拐拐進了一條小衚衕裡。我們兩個躲在暗處,曹子夜將我護在了懷裡……熊孩子他爸的視線不會拐彎,他筆直地呼嘯著跑遠。

不知道危險是不是已經遠去,我和曹子夜依舊在角落躲著沒出

去。越想剛才的事越刺激,我小聲地笑著問:“曹醫生,剛才的鞭炮是你丟的?”

“是的。”曹子夜坦言承認。

“嘖嘖嘖……”我控制不住自己的笑聲,“這可不像是你會做的事,還真是不體面呢!”

曹子夜狀似惆悵地嘆氣:“那又有什麼辦法呢?我要是再顧及體面,有一隻豬就要捱揍了。”

外面的鞭炮聲很響,巷子裡卻很安靜。我看著曹子夜,他也在看著我。被他這麼抱著,我絲毫不覺突兀,漫天煙火之下,我們兩個接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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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以往的單純觸碰不同,這個吻,是甜的。

因為曹子夜總是表現得很冷淡,所以我們兩個平時相處時都很剋制、禮貌。很多時候,我覺得他不像我的男朋友,倒像是一個鄰居家的大哥哥,溫柔體貼,無微不至,他不能給我愛情,只能給我陪伴。

可是在觸碰到曹子夜柔軟的唇後,我之前的所有想法全都有了改變。這是第一次,我真真切切地感覺出,曹子夜是我的男朋友。他不是曹少爺,不是曹醫生,只是我喬以涼的男朋友——曹子夜。

回到家,燈光能讓我們看清楚彼此臉上的表情,這反而讓我們都不太好意思。我們牽著手安安靜靜地坐在沙發上等著看春節晚會,很少說話。午夜十二點一過,曹子夜從旁邊桌子的抽屜裡拿出一個紅包遞給我:“新年快樂。”

“給我的?”

“最近表現很乖啊!”曹子夜摸摸我的腦袋,笑容暖暖的,“在診所你也幫了我不少忙,過年給你包個大包。”

我接過紅包來,迫不及待地開啟看看。曹子夜被我的樣子逗笑了,他捏捏我的鼻子,說:“我家豬學聰明了啊,還知道收到紅包先點下錢……”

曹子夜的話還沒說完,家裡的電話就響了。我靠在他的身上數著鈔票,他順手接過電話:“喂,你好。”

我離曹子夜很近,電話那頭的聲音我聽得無比清晰:“子夜,新年好啊!”

“吳教授,新年好……真是抱歉,回國後我還沒有去拜訪您。”

打來電話的吳教授我是知道的,他是曹子夜的授業恩師,對曹子夜非常好。嶽佳提起的對曹子夜念念不忘的教授,就是他了。

他們兩個簡單寒暄了幾句,吳教授開始說正事了:“子夜啊,你的事情,我都聽嶽佳說了。你回國發展,我倒是沒什麼意見,只是你現在自己開個小診所,這非常限制你的個人發展啊!”

果然,覺得曹子夜才華無從施展的人並不只我一個。

“我現在工作得還算開心,目前還沒有別的打算。”曹子夜禮貌地應對著,“您呢?您身體怎麼樣?風溼好些了嗎?”

吳教授沒有讓曹子夜輕易地岔開話題,他接著說:“子夜,你是我的學生,你現在這樣,我真的覺得很可惜……今天早上,倫敦學院那邊給我打電話了,他們希望你再回去。”

曹子夜動作輕柔地摸著我的腦袋,沒有答話。吳教授不死心,再接再厲地勸說道:“子夜,作為一個老師,我當然希望我的學生能學成歸國,報效祖國。不過作為一個醫務工作者,我更希望能培養出優秀的醫生,為全人類的醫學事業做貢獻……子夜啊!小診所不應該是你的歸宿,你應該有更廣闊的天空啊!難道你學了這麼多年醫學,你的志願就是做護士都能完成的打針、化驗工作嗎?”

我聽得專注,也聽得緊張。

曹子夜的手停放在我的腦袋上,他依舊沉默著。

吳教授不停地嘆氣,語重心長地說道:“今天是大年初一,我本來不應該說這些的。可是我躺在床上實在睡不著,我一定要勸勸你。我知道你當初回來,是擔心你妹妹……但是,你也要為自己想想,是不是?你以後的人生還長,手術檯才應該是你人生的舞臺。子夜,去英國吧!”

我抬頭看著曹子夜,他的唇抿得緊緊的,下巴緊繃著,低垂的眼眸裡光線暗淡。

過了好一會兒,曹子夜才緩緩地說:“我會……認真考慮的。”

吳教授後來又說了些什麼,我都沒有在聽了。他們兩個沒再說幾句,曹子夜就掛了電話。

“曹子夜……”

“好睏。”曹子夜揉揉眼睛,不打算和我討論電話的內容,“我們去睡覺吧!明天一早還要去杜健生家拜年,我們可不能去晚了。”

曹子夜站起來時,我抓住了他的睡衣袖子。我坐在沙發上沒有動,想問卻又不太敢。

曹子夜又坐回到沙發上,他笑著摸摸我的腦袋:“怎麼啦?不會是又餓了吧?要吃夜宵嗎?”

我沒說話。

“放心好了,我不會答應的。”曹子夜還是在笑,卻笑得很不好看,“我就留在國內,哪兒也不去,就在家裡陪著你。”

我還是不說話,曹子夜的笑容漸漸淡了。我不想把這個話題略過,我很認真地問他:“可是你只開一個小診所會開心嗎?會甘心嗎?”

“喬喬,這個問題我們先不聊了,好嗎?”曹子夜疲憊地嘆了一口氣,“我不喜歡說謊,我也不想騙你。”

“哦。”那答案應該是不開心的吧?作為一個有抱負的人,他也肯定是很難甘心的吧?

之前杜健生和我說過,以曹子夜的資歷,在國內,他能成為一個很好的外科醫生。可是因為他家裡的問題,很少有醫院會聘用他,就算是可以走後門拿到編制,他也是沒有機會上手術檯的……光是想想,我都替他感到委屈。

過年好不容易經營起來的美好氣氛,全都被吳教授的一個電話破壞了。第二天去杜健生家裡拜年,我整個人都毫無興致。在曹子夜陪杜七星玩象棋的時候,杜健生走到了我旁邊,他的目光始終那麼敏銳,一眼就發現了問題:“和曹子夜吵架了?”

“沒有啊!”我說。

“那怎麼心事重重的?”杜健生往嘴裡丟著杏仁,“不應該啊!這大過年的不高興,難道是寒假作業沒寫完?”

沒有心情和杜健生開玩笑,我將吳教授打電話來的事情說了。杜健生跟人精似的,我的話剛開頭他就明白了。他拍拍手上的食物碎屑,笑著說:“曹少爺拒絕了,是嗎?”

“嗯。”我提不起精神,“他拒絕了。”

“曹子夜那個人啊,把責任看得比什麼都重。”杜健生勾起嘴角,“他既然說會對你負責,就不會去英國的。而至於你……喬喬,我想你肯定是不會跟曹子夜去英國的吧?”

在曹子夜接完吳教授的電話後,我徹夜難眠。我一直擔憂的問題就是曹子夜去英國的話,我該怎麼辦,可我從來沒想過,我能不能和他一起去英國。

其實不用想,我內心的答案很清楚明晰:“我不會去的。我媽媽就我一個女兒,她年紀大了,還需要我照顧……”

“所以啊,你放心好了。”杜健生扯扯自己身上的紅毛衣,安慰我說,“曹子夜不會丟下你的。”

“可是……”杜健生考慮的問題和我擔心的並不一樣,“可是我不喜歡這樣。”

“什麼意思?”杜健生不明白,“曹少爺為了你願意留在國內,你還有什麼不滿意的嗎?”

我不是不滿意,而是覺得太沉重了。

我愛曹子夜,這點是毋庸置疑的;我貪心地希望曹子夜一直陪在我身邊,這點也是毋庸置疑的……可是我對曹子夜的愛還不夠強烈,最起碼,不夠強烈到能夠承擔他的人生。

曹子夜的內心比我強大,他能肩負起一個男人該承擔的責任。但是我不行,我會怕,怕得想要跑。我無法想象,如果因為我而毀掉了他的事業、未來和夢想,我會有多麼怨恨自己。

大年初二,我約周洪麗出去吃飯,一時沒控制住,我喝了個酩酊大醉,然後把什麼都說了。周洪麗知道後,氣得破口大罵,她指著我的鼻子問我:“喬以涼,你是不是缺心眼?曹子夜那麼好的男人,你居然想放他走?”

“缺心眼?”我並不覺得,“我怎麼缺心眼了?”

周洪麗也喝了不少,她口齒不清地說:“曹子夜又沒說要去英國,你幹嗎慫恿他去呢?讓他留在國內,你們兩個在一起,不是挺好的嗎?你為了他都和家裡鬧翻了,他難道就不應該為你做點什麼嗎?”

“我從家裡出來也不是完全為了他。”我打著酒嗝,含混不清地說,“我是想過自己的生活……”

周洪麗不管那些:“總之,他就是不能走。他要是把你一個人留在國內,我就天天給他打電話罵他渣男。”

曹子夜留在國內,那只是對我一個人好。我在診所陪著他的那幾天看得清清楚楚,這樣瑣碎的生活在一點點磨去他的才華,消耗他的耐心。

我心情不好,喝了好多好多的酒。周洪麗一直在罵我傻、罵我笨,之後,我的記憶出現斷片,等我清醒過來,我已經回到家裡躺在床上了。

“我怎麼回來了?”我戲謔地笑道。

“你給我打電話,一直在哭來著。”曹子夜將溫熱的毛巾搭在我的額頭上,“我去把你接回來的。”

曹子夜彎腰的時候,我伸手抱住他的脖子。我是喝多了,也開始變得不管不顧,我照著曹子夜的嘴吻下去,用力想要將他拉到床上。

“喬喬……”曹子夜的聲音溫柔,他笑著拿開我的手,“你喝醉了。”

我喝醉了嗎?不,我沒有喝醉,我很清醒,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清醒:“曹子夜,你和我做愛吧!”

曹子夜沒想到我會說得如此直接,立馬紅了臉。我醉眼迷離地看著他,難過得心都� �了。為了讓他聽清,我一字一句地說:“怎麼,你不想嗎?”

“不要胡說了。”曹子夜幫我蓋好被子,“你喝醉了。”

“我沒有喝醉。”我搖搖頭,腦子昏昏沉沉的,“我根本沒有喝醉,腦子一直不清醒的人是你……你說要對我負責,你要怎麼負責呢?你不肯出國,也不肯和我……這是對我負責嗎?你這樣只會讓我覺得虧欠你。”

我不喜歡虧欠別人,這種感覺非常不好。別人可以欠我,但是我一定不要欠別人,一旦欠了,那就再也還不清了。

我欠我親生母親一條命,我欠我養母一輩子的恩情……這些我永遠都還不完,也根本無法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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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吧!”我翻身將自己裹在被子裡,將後背對著曹子夜,冷冷地說,“你走吧!去做你應該做的事,愛你真正愛的人……我不用你負責了。曹子夜,我們分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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