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齋]蘭若寺188、第一百八十九章、易旗

紅蓮兒領天尊法旨在火牢閉關, 修成地仙之後就該出關。但紅蓮兒卻遲疑了，他閉關期間, 真空山發生了許多事情，他也不敢確定自己出去之後會面對什麼。

“我還是再等等吧, 希望天尊不要想起來我。”紅蓮兒往火牢深處走了走，外圍的火焰已經不夠他修行道法。

紅蓮兒修成地仙的一瞬間，真空山元氣有了些微的震顫，這驚動了天尊, 也讓他想起來火牢中的那個紅蓮聖子。

只是無生老母召見的急, 天尊轉動思緒, 沒有喚紅蓮兒出關。

老母殿中, 諸神匯聚。虞姬逐走槐序之後，便將諸神召回。天尊走進殿中之時, 諸神看到了他, 卻不約而同的選擇了忽視和退避。

天尊失利之後，被虞姬呵斥, 大權便隨之轉移到人王和冥神手中。而諸神受人王和冥神驅使，自然不敢在親近這位“舊主”。若非天尊曾經的所作所為對給他們的威懾太大, 只怕就有不長眼的過來扒高踩低。

虞姬親自掌管神國之後，天尊與神國之間的聯絡就被削弱到了極致。他已經不能感應到天地大道變化對神國的衝擊，而且由於身上有神王的神位，他連天地大道的變化，都只能模模煳煳感應到一點。

沒有神國加持，本身所修的魔道又被神道壓制, 天尊確實處在了最低谷。但若真的有人想來觸他眉頭，他便會毫不猶豫讓對方明白，即便沒有神國加持，他依舊是天尊。

等人都到齊了，虞姬的身影出現在老母殿的中央。

諸神拜伏，高呼她的名號：“拜見老母。”

虞姬叫他們起來，環顧四周，道：“昨日我派遣青蓮堂和黑蓮堂幾位真神去南地打探訊息，正逢南地地仙在長江中設陣。幾位真神重創了三位地仙，便回來向我覆命。我料定他們不會善罷甘休，定還會繼續設陣。”

“我們與南地劃江而治，若是被他們佔據長江，必然對我們不利，因此我需要你們南下，阻止他們設陣。”

諸神領命。

虞姬將事情託付給了人王和冥神，便又從老母殿中消失。

天尊看著虞姬消失的地方，轉動腦袋略一思考，便明白事情不可能這麼簡單。以虞姬的性格，若僅僅是阻止南方地仙在長江設陣，定然不會如此大張旗鼓。阻止南地設陣的法子很多，也不需要驚動所有真神。

“一定是發生了什麼。”天尊轉動思緒，不理會殿中發號施令的人王和冥神，離開了老母殿。

“一個只會吃的惡鬼，一個沒打過仗的人間皇帝。”天尊對此嗤之以鼻，卻不準備參與其中。虞姬剝奪了他的權力，也讓他明白，只要虞姬願意，也能剝奪他的力量。

這是天尊無法容忍的事情。

天尊轉動思緒，虞姬是無生老母的化身，卻不是無生老母本尊。化身有化身的經歷，自然便有不同的智慧。這意味著缺憾。

仙佛神聖或許不完美，但他們的力量和神通彌補了這些缺憾。別人對虞姬不瞭解，天尊卻不一樣。他佛門出身，卻反叛諸佛。投入無生老母門下，又怎麼可能不質疑無生老母。

人王是取代了蒼靈龍君成為三尊之一，冥神雖是地尊，但卻常年沉睡在真空山底。他們不知道虞姬是無生老母的化身，天尊卻知道。

他加入白蓮教時，修行尚淺，等他成為天尊之後，已然天下無敵，白蓮教的一切他都瞭如指掌。他知道虞姬是無生老母的化身之後，便對調查了虞姬的生平。

無生老母將意念投入此界，轉世成為虞姬。但不知道因為什麼原因，這道意念卻不曾覺醒，在轉世的軀體之中，誕生了另外一個意識。這個意識才是真正的虞姬，而非無生老母的化身。

天尊窮搜史料，一點一點還原了當年事情的真相。虞姬早年性格溫婉，深愛霸王。直到懷孕之後，才性格大變。也是那時候起，霸王與劉邦爭鬥的頹勢逆轉，最終問鼎了天下。

然後最後的結果卻是無生老母被霸王鎮壓，虞姬的肉身藏於宮中秘殿。若非這道意識乃是來自天外，霸王無法真正將其鎮壓，只怕根本沒有今日的事情。這道意識偶爾能從沉睡中甦醒，便逐漸掌控了白蓮教。

然而她做得最成功的事情不是掌控白蓮教，而是發現了天尊。

天尊的眸子暗了下來，這個取代了虞姬的“虞姬”不知道哪裡出了問題，不夠聰明，也沒有見識。

“這種化身，也要佔據此界？還要在我頭上，掌控我的生死？”

天尊冷笑一聲，回到了居所。

他喚來了紅蓮兒。

看到紅蓮兒的一瞬間，天尊便吃了一驚。紅蓮兒已經成就地仙，這是意料之中，但紅蓮身上湧動的勃發的靈機便極不尋常。

天尊詢問了紅蓮兒，紅蓮兒卻答不上來。

“只是忽然之間，感覺到天地間靈機變化，牽動了我的氣機，便讓我順利晉升了。”

紅蓮兒並不清楚自己乃是北地唯一一個地仙了，其他人雖有地仙之法，但實際上已經投入了無生老母的神道。

天尊心中一動，明白無生老母之所以大動干戈的原因。他雖不清楚槐序做了什麼，但必然引動了天地大道的變化，才會連藏在北地的紅蓮兒都受到了影響。

天尊轉了轉眼珠，道：“紅蓮，我有事交代你去做。”

紅蓮兒看到他的面目有些僵硬，但眼睛裡卻有著攝人的光芒。

北地的天空也雖然晴朗，但實際上大部分地區仍舊是隆冬時節。南方已經即將入夏，而北方卻依舊深藏在隆冬之中。諸神以恐懼、愚昧治世，盜取信仰，供奉無生老母。

天尊本身就是大妖魔，他對妖魔的本性和作為瞭如指掌。無生老母就是一個大妖魔，將天下眾生視為口糧，將世界虛空視為農田，天尊都不敢有這樣的膽子。

天尊深深地瞭解，哪怕他做得再好，在這等神魔眼中，也不過是可以隨時取用的豬羊。

天尊為虞姬建立了神國，讓虞姬獲得足夠的力量脫困。但虞姬一旦獲得力量，隨後便因為一次失利，將天尊貶斥。

天尊凝視著真空山上的天空，天空中似乎影影綽綽有一座仙境浮現。

無生即無滅，真空是家鄉，這一片仙境似乎是真空家鄉在人間的倒影。

“鏡花水月。”天尊不再注視那片天空，返回到房中，他的氣息逐漸衰弱，且越發衰弱。若是槐序來看，或許能看到一些門道。天尊的肉身為五衰劫所傷，他索性將這具身體拋棄，將元神法力盡數灌入過去身之中。

他原是妖魔，但妖身被槐序變成人之後，他此舉便無異於拋棄妖魔之身，化身成人。也唯有這種法子，才能讓他擺脫神位——虞姬的神位還無法擺脫繞過輪迴，他會重新變成魔道修行者。

“人性比獸性更加複雜，人魔之性，自然比妖魔之性更加複雜。我會變得更強。”天尊默默思索著，將自己的力量毫無保留的送入人身之中。

原本不過沒有靈智的嬰兒已經長成了大人，境界已經跨越地仙，一升再升。天尊的氣息雖然在衰弱，但可以預見，當他完成轉身，必然會變得更強。

此刻，槐序正在長江中埋祭壇。

祭壇籠罩之地，碧水青天大陣無比順利的鋪設開來。

忽然，槐序目視著北方，停下了手中的動作。

“大宗師，怎麼了？”有地仙問道。

槐序深吸一口氣，道：“水母，碧水青天大陣佈置得如何了，能動用了嗎？”

水母應聲道：“完成大半了，已經可以動用其中十七個子陣，只是威力上還有些欠缺。”

“好。”槐序頷首，隨後振臂道：“依託碧水青天大陣，準備迎敵！”

一道有一道的光芒亮起，江水湧動著，彷佛有一隻又一隻的巨獸在其中甦醒。槐序控制著一環子陣，驚蟄在他身邊遊動，馱著他和幾位地仙繼續北進。趕在敵人到來之前，應當還能埋下兩座祭壇。

隔著一個神國，但離開真空山之後，紅蓮兒便可以放心的與槐序交流。他靈臺中隱隱散發著清光，蘭若印鎮守著他的靈臺。

【目前用下來，聽書聲音最全最好用的App，集成4大語音合成引擎，超100種音色，更是支持離線朗讀的換源神器，huanyuanapp.org 換源App】

紅蓮兒道：“大王，天尊遣我下山，乃是有事與你商議。”

槐序問道：“何事？”

紅蓮兒神色莫名，有些恍惚：“天尊說……想要與大王一同……屠神。”

槐序心中一震，面上卻不懂聲色，問道：“他是如何說的？”

紅蓮兒一句一句細細講來，將天尊囑託他的事情盡數告訴了槐序。

一層一層的陰雲堆積在長江北岸，諸神乘雲而來，一道一道的電光在陰雲中閃爍著。槐序眼裡亮起微光，諸仙駕馭著十七連環陣，浮現在江面上。槐序耳語幾句，白獻之點了點頭，消失在江水之中。

槐序有片刻不曾回應，紅蓮兒遲疑道：“大王那邊有事嗎？”

槐序道：“他們已經來阻我了，我先打發了他們，等你到南方，我們在長談。”

“紅蓮，你成長了很多。”

紅蓮兒微微一笑，蘭若印黯澹了下去，他小心翼翼繞開各個祭壇，繼續南下。只要繞開了祭壇，虞姬便不可能發現他。

畢竟火牢之中，紅蓮聖子已經晉升失敗，只剩下一具枯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