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魂收藏家第二十八章 千里行

會談很乾脆地結束，不帶一絲泥水，大人物做事的風格往往就是這樣，而自己，充其量只是一隻剛剛衝出牢籠的飛鳥，黑梟自嘲般想著。長桌對面，人影早已消失不見，只有那杯紅茶冒出的熱氣上下騰動，證明著自己的存在。他摸摸臉上鐵一般的面具，深深地在心中嘆氣。始終包裹在粗糙黑布中的手指略一使勁，淡淡的黑氣倏忽而至，木門外傳來幾聲驚呼和重物倒地的聲音，厚重的木門被幾具試圖偷聽而失去意識的身體撞開，失修的門軸吱吱作響，歸於靜止。黑氣如毒蛇般在黑梟周圍蜿蜒環繞，門口圍著的人群讓開了一條道路，喧鬧哄哄的大廳在那幾個偷聽的人沒有任何徵兆倒下後就瞬間安靜下來，聲音消散，空氣凝滯。裝束各異的獵手們看著走出來的黑袍人，不論害怕還是興奮，不同臉龐上的表情卻是出奇的一致，那就是冷漠。常年在紛爭不斷的邊城要塞討生活，沒有修煉出一副處變不驚的面具的人，大概早已經暴屍荒野了。賞金公會對這位神秘人給予了足夠的尊重，只是派人出來抬走了那些倒地的倒黴獵人。大門轉軸沉重的吱呀聲中，黑梟消失在外面紅色的風沙中。沒人注意到的是，幾個被淘汰的賞金獵人也悄悄消失在大廳中。

沿著半城要塞，深入血色大陸，註定不是一段令絕大多數賞金獵手感到輕鬆的路程，甚至可以說是征途。雖然戰爭已經消逝在時間的長河中，但它所帶來的損害，依舊深深印刻在這片土地的每一處角落，將地面砸出一個個深坑的巨石，無處不在的紅色風沙，勝過劇毒的光明能量，還有那日日夜夜盤旋在天坑周圍令人敬畏的黑鴉軍團，以及那一個不可提及的名字。即使現今許多人都忘記了那位王的存在，但是曾經在無數古籍卷軸中徜徉多年的黑梟依然對他深存敬畏，即便千年之戰造成了事實上的七王割據，但隱沒在傳說中的尊王，仍然站在幕後，關注著整個世界值得關注的的人和事。他的敵人在天上，他的

戰友皆為王，這樣的存在，怎麼會消散如煙！每一位王都是不可挑戰的存在，黑梟告誡自己，確定了行進的路線，從歷史的灰塵中抽身而出。

荒涼的土地風沙依舊，回望依稀可見半城要塞的輪廓，他卻感覺到千幻陰影傳來的一陣陣冷意，有敵人在靠近。他暗自提高警惕，腳下速度不變，依舊向前飛奔而去。腦海中念頭飛轉，既然知道我展露的實力還跟上來，那起碼有和我同級別的獵人，要同時殺掉他們的話，消耗的能量太多了，那麼就挑一個最難殺的殺掉算了。主意已定，黑梟躍上眼前兩人高的巨石，站定身形。風化的石片撲簌簌地滾落，他的眼睛向著百米之外凝視，那裡大地空曠，可在他眼中卻有三道正在奔跑的身影，“就是這個。”他的眼神聚焦在其中一個人身上，此人衣服很舊卻絲毫不爛，渾身上下透著一股整齊樸素的味道，有些像黑梟曾經見過的那些戰士，平常默默無聲，打起仗來卻像是猛虎出柙，他的面龐雖然被黑巾遮去了大半，但是粗大的濃眉下剛毅的眼神顯示著他的自信和實力，“不好意思，自信先生，今天你要死在我手裡了。”追蹤而來的三人見黑梟停了腳步，索性也不再遮遮掩掩，顯露出真身，互相保持著安全距離奔向黑梟，很快便包圍了他。

風吹得更勁了，小石片被勁風席捲，裹挾著衝向遠方。可沒有一粒石子，一絲灰塵能夠吹進他們睜開的眼睛中。自信先生率先打破了沉默，他的聲音中也透著鋼鐵般的氣息。“我很好奇你的來歷，半城五星以上的賞金獵手我都認識，你是誰？”黑梟並不答話，只是冷漠地看了他一眼，像極了以前他看那些令人生厭的傢伙們。黑霧好似從另一個空間切來的巧克力蛋糕，瞬間砸在了自信先生的身上，黑梟的身影也隱沒其中，只聽一聲悶哼帶著淡淡的迷茫稍縱即逝，便再也沒有動靜。濃重的黑霧消散，戰鬥便結束了。自信先生的身體周邊，朦朧的白光浮現，那是他被剝奪的靈魂即將消散時發出的

白光，白光中能看到他依然迷惘的神色。失去靈魂的身體破袋子一般墜落在地，腦袋與地面上的碎石相撞，血流泊泊而出，一招之下，自信先生就死掉了，而且是最慘的死法，靈魂落入了一位大師的手中，沒有比這再不幸的事情了。

血淋淋的例子就擺在眼前，其他兩個獵手明顯被這場短暫至極的戰鬥以及黑梟表現出來的實力給驚嚇到了，幾乎是使著逃命的速度躲開黑梟身邊，“這就是跟著我的下場。”面具後面的聲音冰冷生硬，再加上新鮮出爐的戰績為佐證，無疑擁有莫名的威力。兩人看都不敢看地上的自信先生一眼，即使知道他身上可能有帶著很多的寶物，但是這次理智在外力的幫助下完勝貪慾。他們決然轉身，迅速消失在紅色的漫天風沙中，速度竟比來時快了好幾分，就是怎麼看都有股喪家之犬狂奔的味道。

作為一個熱衷收藏的人，黑梟驅使著黑霧迅速搜尋了自信先生的身體，不過並沒有什麼讓他動心的東西，他看著千幻陰影輕鬆地玩弄著一個暫時依然強韌且新鮮的靈魂，聽著自信先生因靈魂被撕裂而發出的哀嚎，很是輕鬆的上路了。命運已經為他指明了前進的方向，相信很快便會見到那個帶著純淨之靈到處亂闖的人了。

無處不在的紅逐漸染上了一絲黑色，很快，黑色便愈加濃厚，原本是銀色的光透過黑紅黑紅的風沙，也掛上了詭異的顏色。入夜了，光明消散，黑夜襲來。眼前是一片巨大的河床，流水早已被蒸乾，殘存著的僅是那些被風沙吹磨得光溜溜的巨型骨架和被河水沖刷出的溝溝壑壑，有的溝壑又寬又深，岩石空立在溝壑上面，也不知何時會突然倒塌，壓死白天在那裡躲避炎日的倒黴人。黑梟輕鬆地跨過溝壑，挑了一個稍微背風的地方，坐下來歇息，他環抱著雙膝，望著天空中帶著模糊血紅色的月，長嘆口氣，不知在遺憾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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