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城飛將第85章：李廣遺風
李陵不知道的是，婉兒從來就沒有因為他是李當戶的兒子，就對他另眼相看。
但不得不承認，婉兒之所以放棄這一切，就是因為唯一的兒子李敢被暗殺，萬念俱灰。
李陵此時可以說是孤苦伶仃了，既然李蔡不願收留他，他只好去找張雪，或許她還能幫上忙。
李陵到了潁陰候府，敲開了侯府大門，迎接他的是張琪。
自從張雪離開將軍府後，便很少再跟李家來往，也很少關注官場上的事情。
張雪看到李陵，感慨道：“幾年不見，少將軍已經長這麼高了，也不知到這來所為何事？”
李陵將這些年發生的事情悉數相告，張雪聽後忍不住哭泣，問李陵：“如今，我還能幫你什麼嗎？”
李陵請求道：“請您幫我一起安葬祖母！”
張雪望著張琪，說：“哥哥，我一個婦道人家，怎好幫他，還得請你出面呀。”
張琪別的大本事沒有，但這些人倫綱常的事倒是學得很精，張雪剛說完，他便爽快答應了。
張琪帶著張雪和李陵，將劉婉兒運送到成紀老家，合力將她安葬在李廣之墓的左側。
令人意外的是，李廣墓前又多了一處新墓。李陵去看墓碑，上面寫著：“故關內侯李敢之墓”幾個大字，李陵細看，下面還寫著“友司馬遷、霍光立”。
李陵看到後，心中感到十分溫暖，但他轉眼又想：祖母不是說，叔叔被葬在茂陵了嗎？不管這些了，祖母那時候就是想騙我而已。
李陵問張琪：“司馬遷叔叔我倒是見過面，霍光是誰呢？”張琪搖搖頭，表示不認識。
李陵帶著疑惑，和張琪兄妹一起回到長安。
張雪說：“陵兒，要不就跟我們住吧，當年我也受你們家不少照顧。”
李陵搖搖頭，對張雪說：“我有些想念項天，我打算到塞外尋找她。”
張雪笑著對張琪說：“跟他祖父有得一比啊！”張琪也跟著笑道：“隔代遺傳嘛！”
李陵不知道張琪兄妹有什麼好笑的，也聽不懂他們到底在說什麼。
張雪勸李陵：“你還年少，不知道塞外的兇險，如今是秋後，你若真要出塞，一定要多穿戴些衣物才行。”
李陵記在心上了，於是回到家裡，取出弓箭，帶了些暖和的衣物，騎馬趕往當年埋葬恭業的地方。
剛準備出城，發現城門守衛正在嚴密盤查過往行人。
李陵不知道是什麼情況，心想自己也不是什麼歹人，便牽著馬準備出城。
守衛遠遠地朝李陵喊話：“身負弓箭的公子請留步！”
李陵環顧四周，再沒其他的人身上有弓箭，便知守衛是衝著自己來的。
李陵向前，問守衛：“喚我何事？”
守衛圍繞著李陵看了一圈，突然說：“原來是李公子！”
李陵驚訝地問：“你如何知道我姓李？”
另一名守衛搶先說：“看你長臂似猿，身負弓箭，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你是飛將軍的後人！”
李陵笑著說：“哦，原來是這樣，那我可以出城了嗎？”
守衛突然大聲呼喊：“快來人，把他給我綁起來！”
李陵莫名其妙，也大聲辯駁：“我所犯何事？你們憑什麼抓我？”
守衛質問：“前丞相李蔡畏罪自殺，你如何脫得了干係？”
李陵先是一驚，離開丞相府才幾天時間，叔祖父怎麼就自殺了呢？
李陵衝著守衛，劈頭蓋臉地問：“那你倒是拿出證據來！”
“證據？這匹馬便是證據！”守衛說完就要來掀馬蹄。
李陵想起這匹好馬還是李蔡送的，只怕有什麼把柄落在他們手上，於是他不由分說地跨上馬，飛奔出城，眾守衛一時沒反應過來，讓李陵逃脫了。
李陵心想，這還只是出個長安城，就這麼費事，要找到項天談何容易啊！
李陵獨自一人找到當初跟項天一家人告別的地方，只可惜，恭業的墓碑還在，帳房卻搬走了。
快到冬天了，草地光禿禿的，放眼望去，只有大大小小的土坑。
項天一家人會到哪裡去呢？李陵獨自一人又能到哪裡去呢？
李陵被這一連串突如其來的變故，打亂了原本安寧的生活。想獨自闖蕩江湖吧，卻不想形單影隻，思來想去，李陵還是想到了那條老路：從軍。
李陵回到長安，暫住潁陰候府，一時苦於無人舉薦，直到第二年。
李陵得到訊息，大司馬霍去病病逝了。李陵對此感到十分驚訝，霍去病比自己只大了七、八歲，到底是什麼病，可以這麼迅速地奪去霍去病的生命？
李陵百思不得其解，張琪在一旁看出來了，就勸他：“李公子，對於那些天子身邊的人，你不能用常人的思維去看待問題，或許你可以藉此機會，遇到幾個熟人。”
“您說的很有道理，祖父和叔叔生前有不少好朋友，或許我能讓他們向天子引薦我。”李陵也想到了這一點。
霍家為霍去病舉行葬禮的那天，李陵獨自一人到了冠軍侯府。
李陵只知道，霍去病一生戰無不勝，曾六擊匈奴，斬首及俘虜敵十二萬餘人，收降四萬餘人，為大漢開疆擴土，立下汗馬功勞。
讓他意外的是，霍去病的葬禮上，並沒有多少人前來弔唁，就連他最親近的舅舅衛青，也只是讓十幾歲的長子衛伉（音抗）代為前來。
可能是霍去病去世的時候，只有二十四歲，從習俗上來講，年長的人不適宜前來弔唁。從地位上來講，他過於優秀，只有衛青的功績可以媲美他，其他人不願前來。
年少的李陵即便是想破了腦袋，也想不出其中的門路，索性不去想這些。
李陵靜靜地站在侯府面前，留意著侯府一位主事人的一舉一動。
沒多久，這位主事人看到了李陵，過來詢問：“這位公子，是前來弔唁的嗎？”
李陵點點頭說：“我是李陵，請問你是景桓侯（霍去病諡號）什麼人呢？”
“李公子快進府吧，我是景桓侯的弟弟霍光。”霍光將李陵邀請進府。
李陵畢竟年幼，站在霍去病的靈柩（音就）前，半天說不出一句話來，他學不來別人哭哭啼啼。
霍光在面前跪拜答謝時，心中也在暗想：“難道他已經知道這一切了嗎？”
霍光已經想好了如何跟李陵解釋，但李陵看到霍光跪拜時，連忙將他扶起來。
霍光看李陵並未提起李敢的事來，這才放心。
弔唁過程結束後，李陵對剛升任中大夫（郎中令屬官，秩比二千石）的霍光，說出了自己的想法：“霍將軍，我想從軍，還望你念在我叔父的情面上，替我引薦。”
霍光心中明白，就憑他是李廣的孫子，一旦引薦給天子，至少也是個中郎（郎中令屬官，秩比六百石）。
霍光為人不似霍去病那麼張狂，他十分注重人際關係。既然李陵對李敢的死因毫不知情，就當賣個人情吧。
於是霍光滿口答應：“我記在心上了，感謝李公子前來弔唁！”李陵見霍光答應了，滿心歡喜。
天子為了表彰霍去病立下的豐功偉績，准許將他葬於茂陵。天子調遣邊境五郡的精兵，從長安到茂陵排列成陣給他送行，命人仿照祁連山為霍去病修了墳墓，在其墓前立下馬踏匈奴的石像。
李陵看到石像，突然想起叔父李敢的墓碑，伺機問霍光：“霍將軍曾為我叔父立碑，我想知道其中的緣由。”
霍光回答：“李將軍膽識過人，是我輩的楷模，況且他生前與我們交好，我們不願讓其暴屍荒野，為其立碑也是人之常情。”
李陵也沒多想，只是覺得霍光為人豁達，對朋友誠懇，是個值得深交的人。
李陵參加完霍去病的葬禮，回到潁陰候府等霍光的好消息。
不久，霍光越過郎中令，直接向天子引薦李陵：“臣在兄長的葬禮上，見到了已故李將軍的孫子，臣素聞李陵也擅長射箭，斗膽將其推薦給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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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子聽後大喜，忙問：“李陵如今身在何處？年齡多大？”
霍光見天子的態度和自己料想的差不多，於是回答：“李陵寄居在長安，年滿十六歲。”
天子覺得奇怪，問霍光：“為何是寄居？而不是跟翁主住在將軍府中？”
霍光說明實情：“陛下原來不知道，翁主在去年就已經失蹤了，前丞相畏罪自殺，李陵如今孤身一人，報國無門。”
天子回想起當日，蠻橫地對待自己的姐姐，心中有些懊悔。
天子於是對霍光說：“快召他進宮，朕要考驗他！”
霍光領命告退，遣人到潁陰候府告知李陵。
李陵得到這個好消息，第二天便跟隨霍光一起進宮覲見天子。
天子打量了李陵許久，問李陵：“李廣將軍的箭術天下無雙，不知你學到幾成？”
李陵來之前一直在想，天子到底要考驗他什麼？原來是要考驗他的箭術啊！這算不得什麼難事。
李陵於是拍著胸脯說：“陛下，請您出題吧！”
天子見李陵如此自信，頗有李廣遺風，甚是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