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圖案卷集·續9、09 燭火
太尉府的地窖裡，站著一臉懵的開封眾人，一口石棺，一位瞎了的婦人，還有一溜的骨灰罈子。
公孫讓那位婦人安靜了下來，但她的確是受到了巨大的驚嚇，處於瘋癲的狀態，完全無法正常地說話，只是不停哭喊求救，反反覆覆也就是說有鬼。
將婦人先送去開封府靜養，剩下的就是徹底搜查太尉府了。
趙普和展昭安排了人手，裡裡外外將整個太尉府都翻了個底朝天。
……
皇宮裡，被派去打聽訊息的戈青詳細地給趙禎描述了一下太尉府地窖的情況，把趙禎給聽傻眼了。
南宮紀和陳公公對視了一眼，回想了一下太尉曹魁平日的樣子，這位大人平時是再正常不過的一位官員了，文武全才人又正派，怎麼都想不到竟然有這種秘密……
趙禎聽完之後愣了良久，問戈青，“真的是朕的太尉？”
戈青點點頭。
趙禎站起身，背著手在院子裡就逛開了。
趙禎有些接受不了，倒不是說曹魁有另一面，而是這另一面他完全沒發現。
趙禎自認為看人還是準的，一般人他看一眼就能瞭解大概了，就算城府深的，多看幾眼也瞞不過他。曹魁在朝為官這麼多年了，差不多天天見，愣是一點異樣都沒發現？！
趙禎邊踱步邊伸手摸&摸自己的臉，又摸&摸&胸口，再揉揉肚子，似乎是在找什麼東西。
南宮、戈青和陳公公都好奇地看著自家皇帝……九五之尊這是又怎麼的了？
趙禎上下左右摸了一圈之後，站定，歪頭自言自語，“朕的武功呢？沒理由一直看不出來啊！”
……
太尉的地窖裡，同樣懷疑人生的還有司天監的呂大人。
呂林看著靠牆擺放的那一圈骨灰罈，震驚狀，“這是……這是……”
展昭他們早就討論過了，對地窖裡的佈局，基本分成三種意見。
第一種，覺得曹魁這擺的是個招魂陣。不說這太尉思念亡妻麼，是不是想復活亡妻，弄些招魂回魂還魂的陣法。
第二種，覺得是一種祭祀陣，曹魁真那麼思念亡妻那他又再娶做什麼？沒準是某種祭壇，擺起來是做法的，那個婦人打扮的就挺像巫婆或者祭祀。
最後一種就比較爽快了，趙普和白玉堂都覺得，是不是信了什麼邪&教了？
太師問呂林，“呂大人，這是什麼招魂陣麼？”
呂林擺手――不是不是！
“祭壇？”八王問。
呂林接著擺手。
“邪&教？”
呂大人繼續擺手。
趙普朝天翻了個白眼，伸手一拍他肩膀，“那這究竟是什麼？”
呂林一拍手，“對啊，這是什麼呀！”
眾人都一愣。
就見司天監的一眾夫子都開始討論。
“這什麼習俗啊？”
“從來沒見過！”
“哪個朝代也沒這種墓葬”
“這是不是個群墓啊……這麼多骨灰罈？”
趙普直扶額，這群書生……
白玉堂低聲問展昭，“小葬叔還在開封麼？”
“沒啊，前幾天剛走，跟小禍叔他們遊江南去了……”展昭為難。
太師湊過來，小聲跟展昭說，“展護衛，皇上剛才給老包立時限了，一個月內破案，你可顧著你家文曲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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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了這話展昭也有點急了，一個月內破案，現在一點頭緒都沒……
“你師父呢？”公孫問霖夜火，“聖僧會不會知道？”
火鳳一攤手，“胖和尚和微塵大師昨天出發去聖殿山了，說開封府太兇險了，他們要去春暖花開的地方住半年。”
展昭伸手摸了摸膝蓋，聽這話莫名就眼皮跳……
“還有什麼人比較瞭解喪葬文化的麼？”趙普問還在碎碎念自言自語的呂林。
呂林回過神，看了看趙普，最後搖了搖頭，“那什麼……王爺，依下官看，這未必是喪葬儀式。”
“那是什麼？”
“像是……”呂林猶豫了一下，說，“像是某種驅魔驅鬼的法事。”
這下，倒是把在場眾人都說愣了。
“驅鬼？”太師覺得氣氛突然就陰森了。
八王問，“要不找個精通驅魔之術的人來看看？”
展昭回頭問眾人，“各位，有誰認識驅鬼的麼？”
眾人沉默了一會兒，都抬頭默默看向包大人。
包大人一皺眉，“唉，本府怎麼會認識驅鬼的人？別鬧！”
眾人都低頭，小良子小聲跟小四子嘀咕，“包大人不知道他才是最強驅鬼的那個……”
公孫伸手掐了小良子的耳朵一下――別瞎說！
“咳咳。”
包大人身旁的太師默默伸起手，“老夫有認識的……”
包大人嫌棄地回頭瞪他。
太師撇嘴，“那老夫家煜兒經常遇到危險麼！”
“太師，你請的誰啊？”公孫還挺好奇。
“嚯嚯，老夫真的認識一位高人，此人叫陳通……”
龐太師沒說完，展昭就問，“陳三卦？”
太師摸了摸鬍鬚，瞧展昭，“你是真的開封城所有人都認識是不是啊？”
包大人滿意地點頭，霖夜火小聲問鄒良，“陳三卦不是算命的麼？什麼時候改驅鬼了？”
鄒良挑挑眉――那老頭老油條了，別是坑太師銀子呢吧？
展昭也有些不太確定，靠譜麼……
公孫輕輕戳了一下兒子。
小四子抬頭，公孫對他使眼色――靠譜不？
小四子眨巴眨巴大眼睛，不解地看著公孫――幹嘛爹爹？
公孫微微一愣，眯眼關注兒子――小四子情緒好像不太對。
一旁小良子也皺眉――槿兒剛才肯定看到了什麼，一直在發呆。
小四子四外看了看，突然伸雙手捂住口鼻，往外跑。
“唉！”
公孫趕緊跟出去，小良子也跟，邊問，“怎麼啦槿兒？”
“臭臭！”小四子含含糊糊回答了一句。
公孫追到院子裡，拉住兒子問，“聞到什麼味道了？”
小四子皺了皺眉頭，“有怪味道，像腐肉的味道。”
“就聞到味道了？有沒有看到什麼？”公孫接著問。
小四子瞧了瞧一旁，“嗯……”
“你是不是又看到什麼想不通的東西啦？”公孫戳了他肚皮一下。
小四子猶豫了一下，“一會兒我先問問妖妖。”
公孫眯眼瞧他，“你有了妖王就不要爹了是吧？”
小四子嘟個嘴，“不是麼！就看到一瞬。”
公孫繼續戳他，“你以前明明什麼都跟爹爹講的！”
小四子揉肚子，“可是妖妖說，我要會自己拿主意，也可以不說的。”
公孫掐他臉，“還說不是翅膀硬了！”
小四子躲到小良子身後，“那一會兒我先跟小良子商量一下。”
小良子護住小四子，點頭，“嗯！槿兒別怕，一會兒咱們商量一下，再決定要不要告訴他們。”
公孫倒抽了口氣――小良子的順位竟然在自己之前？！這難道是傳說中的胳膊肘……往外拐？！
想到這裡，公孫拉過小四子的袖子看他胳膊。
……
地窖裡，趙普摸著下巴看了看四周，那意思――你們哪個放屁燻著小四子了？
眾人一臉茫然。
展昭摸了摸鼻子，沒聞到臭味啊，倒是有一股淡淡的麝香味道，莫不是小四子很不喜歡這個味道？
沒理由啊，包大人院子裡那一盆麝香花最近剛開，每次經過小四子都說好聞的呀。
“嘖，要不還是先找陳通來問問吧。”趙普打發影衛去找人。
展昭從剛才開始就不由自主地去看那口石棺。
石棺裡都是鹽，剛才趙普已經讓影衛用木棍攪了攪，除了鹽並沒什麼東西。但是這鹽並不是滿的，大半滿，那是不是表示鹽裡曾經是有東西的呢？棺材裡會有什麼呢？屍體唄！
……
骨灰罈子還沒開啟，因為不確定是不是安全，但是拿了幾個掂量一下，是全滿的。展昭只求罈子裡都是香灰吧，不然得死多少人啊，他貓爺的人生巔峰莫不就是在這地窖裡啦？！
……
眾人在等陳通的時候，皇宮裡趙禎正扁著嘴坐在桌邊奶孩子。
香香躺在趙禎懷裡睡著了，睡的很香甜。
龐妃帶著幾個丫鬟正在煮茶，大家都覺得皇上今天黑雲壓頂似的，心情不太好。
趙禎跟龐妃聊起了曹魁的事情。
“地窖裡有棺材？”龐妃聽曹魁臥房底下埋著死人，想到他每天在死人上邊睡覺，覺得也太可怕了。
“不止有棺材，據說還擺了個什麼陣法，圍了一圈骨灰罈子……”
趙禎話沒說完，一旁倒茶的丫鬟忽然手一抖，茶水灑了出來。
眾人都抬頭，那丫鬟趕緊請罪。趙禎並不是暴君，相反他對身邊人十分寬容，可這丫鬟似乎是受到了什麼驚嚇，變顏變色的。
丫鬟是龐妃一直帶在身邊的，叫青蓮。
龐妃伸手戳了戳她腦門，“你是不是知道這是個什麼陣法啊？說來聽聽。”
蓮兒面露難色，看了看龐妃，小聲說，“娘娘，蓮兒不敢說，那個有點嚇人。”
趙禎對她勾勾手指，那意思――說！
蓮兒又看了香香一眼，確認小公主是睡著了，才開口，“皇上、娘娘，奴婢老家是楊村的，就在開封城外不遠，以前村上出過一個很大很轟動的案子。”
“楊村……”趙禎想了想，瞭然，“哦！就那個楊村人蠟案是吧？”
蓮兒點頭。
龐妃一雙杏眼睜得滾&圓，“什麼人蠟案？”
“娘娘，楊村蠟燭以前是很有名的，我們村產的蠟燭特別耐燒，味道好聞煙也少。”蓮兒給龐妃詳細說，“很多年前，楊村紅蠟是只有大戶人家才用得起的東西，宮裡都是用這個呢。”
陳公公也點頭。
“楊村的蠟燭都是一家的買賣，那人叫楊公，人稱蠟燭楊，全村的人基本都是給他家做活兒的。蠟燭叫楊公燭，遠近馳名的好東西。可後來有幾個村裡的愣頭，收了別村的銀子，偷偷溜進工坊，想偷楊公配紅蠟的方子，結果進去之後才發現，楊公是用人來熬的蠟油！”
龐妃抽了口涼氣，看趙禎――我們用過這種蠟燭麼？
趙禎安撫她，“沒，前朝的事情了。”
“後來查出來，那個楊公是個瘋子呀！”蓮兒直搖頭，“我都是聽老人們講的，楊公這人平時唯唯諾諾的膽子特別小，可實際上啊，背地裡特別兇殘的！他殺了好多好多人，據說殺的時候都是面帶微笑，有好些還都是平日跟他有生意來往的朋友。”
趙禎納悶，“那跟什麼驅鬼陣有什麼關係？”
“楊公的工坊裡頭，有一個專門放屍體的池子，周圍就圍了一圈骨灰罈子。”蓮兒道，“其實那骨灰罈裡放的不是人的骨灰，是牲畜的。”
趙禎意外，同時心裡好受點――牲畜？怎麼的也比都是人強。
“地上還畫了好些圖案，說是驅魔的。”蓮兒晃晃腦袋，“老嚇人了！我小時候聽爺爺講，一直做惡夢。”
趙禎點點頭，又開始發呆――楊公殺了那麼多人，怕冤&魂找他所以要驅鬼可以理解，曹魁地底下埋的不是他愛妻麼？驅什麼鬼啊？
……
“哎呦我的天。”
另一頭太尉府裡，陳通剛下到地窖看了一眼就捂住口鼻，“這是個驅魔的陣法啊。”
眾人都皺眉――真是驅鬼的？
霖夜火好奇，“他媳婦兒是變成鬼了麼？”
“變成鬼不是得想法子留住麼？驅走好像不太對吧？”趙普不解，“他曹魁究竟是愛媳婦兒還是怕媳婦兒啊？”
陳通拿出隨身帶的酒葫蘆，朝地面倒了點酒水……就見酒水順著地面上淺淺的縫隙開始蔓延，地上出現了一個又一個形狀複雜的圖案。
白玉堂注意到陳通一直都捂著口鼻，就問，“老爺子，有什麼怪味道麼？”
陳通愣了愣，看眾人，“你們……你們不知道麼？”
展昭不解，“不知道什麼？”
“驅魔用的蠟。”陳通指了一圈四周圍正燃燒著的蠟燭，“都是人蠟來的……”
陳通說完，展昭輕輕地點了點頭，果然，身邊耗子已經沒了。其餘眾人驚呼一聲，捂著口鼻都往外跑，公孫要去研究一下人蠟究竟是怎麼個蠟……結果被趙普提著脖領子拽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