籠中的亞當第二十三章 公爵的宴會（上）
喀狄婭今天難得的表現得像一個貴族淑女，這讓得帕夫列驚嘆不已。姆道夫少爺已經離開金瀑城快有十年了，那時候喀狄婭小姐還是一個抱著毛絨玩具只知道哭鼻子的小丫頭，姆道夫少爺的離開讓得她傷心不已。
想到這裡帕夫列看向了姆道夫，如今的姆道夫少爺已經長成了一個強壯的小夥子，他被父親送往愛德鎮顯然不是去過養尊處優的少爺生活去了，愛德鎮與浪石鎮都是海民之後，他們的生活艱苦而樸素，北吼灣的風暴與冷風孕育了他們，而姆道夫少爺便流淌著他們的血液。“是時候讓他去嚐嚐海水的味道了，”帕夫列記得姆道夫少爺離開的時候烏道夫大人在城牆上注視著他的馬車遠去時說到，“我們的家族的血裡便流淌著冰冷的海水。”
姆道夫少爺個子挺拔，不像他的父親那般瘦弱，他擁有母親的褐色頭髮，卻繼承了他父親的黑藍色眼睛。雖然他看上去像是一個愛德鎮的人，但骨子裡還是普林家族的人。帕夫列如此評價道。
喀狄婭小姐便站在姆道夫少爺的旁邊，她矮了他足足一個頭，擁有普林家族標誌性的柔軟金髮，眼睛的顏色是她母親的那種透著淡淡綠色的灰色眼睛，她今晚穿著白色的禮裙，裙襬邊緣又用金線勾畫的翻滾漩渦。她看上去很開心，她的笑聲遠比宴會上演奏的歌聲來得動聽，不少貴族小夥子都朝她的方向側目。
他們兄妹兩人便是今晚上聚會的焦點。帕夫列想到這裡便嘆了口氣，他不認為這是什麼好事。
這時一個僕人來到了帕夫列的旁邊，“衛隊長，公爵大人讓您去他的書房。”
帕夫列看了一眼舉辦宴會的圓廳的高臺，那裡的兩個座位都空著，一個是金瀑城公爵的位置，一個是公爵夫人的位置。烏道夫大人已經很久沒有參加宴會了，雖然內堡內會定期舉辦宴會，但是烏道夫大人一般都寧願呆在書房裡也不來圓廳。不過今晚上應該不一樣了，帕夫列想到。
“好的，我馬上去。”帕夫列點了點頭。他並不喜歡宴會，他既不用與人交流，職責所在也讓的他不能喝酒，不過以前的帕夫列可是非常喜歡宴會的，那時候他還不是衛隊長，他常常與烏道夫大人的長子卡坦尼斯少爺一起出席各種宴會，不逛逛是金瀑城的，林勒鎮、愛德鎮、甚至是黑寡婦堡、哨兵鎮這些地方的宴會他們都有去參加過。
帕夫列今晚上外套有衛袍，衛袍上是金瀑城家族的翻滾瀑布徽記，而衛袍內是一件厚實的棉甲，腰間掛著帕夫列愛用的短劍。
他正準備轉身離開這個演奏著歡快音樂的場所，忽然喀狄婭叫住了他：“帕夫列！帕夫列！”他回過頭去，興高采烈的喀狄婭小姐正拉著她的哥哥朝衛隊長的方向走來，“帕夫列！你有好好看過姆道夫嗎？我敢打賭他現在絕對能在校場上打倒你！”
帕夫列頓時哭笑不得，這位大小姐就是想炫耀她的哥哥和威脅我嗎？
“小姐，少爺。”帕夫列恭敬的低下了頭。
“衛隊長，我父親呢？”姆道夫看了看領主坐席的方向問道。
“公爵大人正喚我過去，我正準備離席。”帕夫列如實彙報到。
“是這樣啊，”姆道夫點了點頭，然後看向了自己的妹妹，“我的小妹啊，就別糾纏帕夫列了，父親大人正召他前去呢。”
喀狄婭則不滿的鼓了鼓臉，似乎真的想讓他們馬上到校場上去打一場一樣，“好吧，”她不滿的別過頭，“記得叫父親快點過來！”
“是。”帕夫列暗自苦笑的搖了搖頭，敢這麼跟公爵大人說話的也只有喀狄婭小姐一人了。
帕夫列剛剛離開兄妹倆的身旁，一個碩大的身影便移動到了他們旁邊，帕夫列離開圓廳前看了一眼，發現是林勒鎮的福傑大人。那個老狐狸麼……帕夫列雖然心有不安，但還是直接離開了圓廳，畢竟這種領主間的事宜不是他一個小小的衛隊長能夠介入的。
……
“哎呀，姆道夫少爺！真麼多年沒見，您真是愈發有公爵大人的風采了啊！”一個聲音傳來，讓得喀狄婭沒來由的皺起了眉頭，她很熟悉這個聲音，她甚至不想承認這一點。
“福傑大人，”姆道夫有禮的低了低頭，“看到您身體安康真是讓人感到高興。”
“哈哈，胃口好便身體好，謝謝您的關心！”福傑大人拍了拍自己的圓肚子，接著他的小眼睛看向了喀狄婭，其圓鼻子下面的山羊鬍抖了抖，“喀狄婭小姐！您真是愈發美麗動人了，我要是年輕幾十歲，我真的會不顧一切的追求你呢！”接著他伸出了肥嘟嘟的小手，喀狄婭不情願的將手遞給了她，接著他便在她的手背上輕輕地吻了一下。
“福傑大人，這次金瀑城危難，您召集士兵前來支援，果然是普林家忠誠可靠的盟友啊，”說著姆道夫從一旁蓋了白色桌布的長桌上拿起了一個銀質高腳杯，裡面裝著暗紅色的葡萄酒，“這一杯祝我們兩個家族友誼長存。”
福傑大人也笑著端起了一個酒杯，“當然！姆道夫少爺，林勒鎮一直以來都是普林家最忠誠的盟友！受到公爵大人的召喚自然是要響應的，這只是職責所在而已，沒什麼好說的！”說著福傑大人舉起了酒杯，“願兩個家族的友誼長存！”
兩人的酒杯輕輕碰了一下，然後都昂起頭將酒杯中的酒一飲而盡。喀狄婭看著他們的客套話嘆了口氣，露出了毫不感興趣的神情，然後伸手去拿起了一個檸檬蛋糕開始小口吃了起來。
“姆道夫少爺，這一次不光是軍隊——我們雖然帶來了最多的軍隊——但我要說的不是這個，我還帶來了讓軍隊度過冬天的被服與糧食，一桶桶醃肉和蜜酒，還有從南方採購的大捆小麥，我還為甜美的喀狄婭小姐帶來了同樣甜美的密醃水果！”福傑大人喝完酒之後大笑著說到，“我相信小姐一定會喜歡的！”
“當然，多些您的好意。”雖然喀狄婭完全不想搭理福傑大人，但姆道夫還是禮儀得當的替她回答道。
接著他們兩人便你一句我一句的聊了半天，喀狄婭小口小口的吃完了一個檸檬蛋糕之後他們還在聊，等喀狄婭拿起第二個檸檬蛋糕吃了一半之後那個胖乎乎的福傑大人才大笑著滿意的離去。
“囉嗦的傢伙。”喀狄婭看著福傑大人走開之後嘆了口氣說到，“你居然和他聊了這麼久。”
“哈哈，怎麼了？喀狄婭，你好像很不喜歡這個福傑大人。”姆道夫帶著笑意的看著自己的小妹。
於是喀狄婭便將關於福傑大人所說的“婚約”的事情告訴了姆道夫，還添油加醋的數落了一番福傑大人的胖兒子。
“不過父親告訴我了，他沒有替我和這個什麼福傑大人的兒子立下什麼婚約，”喀狄婭衝姆道夫吐了吐舌頭，“哼，我才不要嫁給那種傢伙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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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就在喀狄婭說這些的時候，姆道夫臉上的笑意也漸漸的散去，變得嚴肅了起來，“喀狄婭，”他輕聲說道，他沒有呼喚她為“我的小妹”的時候喀狄婭便覺得有些不對勁了，“父親可能以前沒有這麼做，但以後可就說不準了。”
“什麼？”喀狄婭放下了手中的檸檬蛋糕，“你在說什麼呀，姆道夫？”
“你剛才聽見了吧，那個福傑大人的話，”姆道夫看了看喀狄婭茫然的表情，然後搖了搖頭，“他告訴我們關於軍備的事情，那些事情根本沒有跟我們說的必要，那些事應該是向公爵稟報的——而且他也完全沒有必要帶那麼多的軍備與食物，如果金瀑城召集封臣的話，金瀑城有義務向他們提供食物、住所與其他所需的東西來供養軍隊，他這麼做只有一個目的——討好公爵大人。”
“你是說……”喀狄婭明白了什麼，臉色漸漸變的難看了起來，“不！父親不會為了幾罐密醃水果就把我賣給那個胖子的！”
“當然不會，喀狄婭，但是金瀑城如今危在旦夕，山谷裡出現的怪物——喀狄婭，我們從來沒和怪物作戰過，這一次戰鬥父親大人需要一切可以調動的力量，他為了保護這個城市可以付出一切。”姆道夫說話時儘量輕聲細語，“如果這場戰爭我們能夠獲勝，領主必須獎勵功臣，喀狄婭。”
“獎……勵？”喀狄婭的臉色變得蒼白了起來。
“我告訴你這些是希望你能做好心裡準備，喀狄婭。”姆道夫說完輕輕地在她的額頭上吻了一下。
“哈，愛德鎮的驕子！原來你們在這兒，可讓我好找啊！”一個粗獷的聲音傳來，姆道夫臉上立刻露出了笑容，他輕輕的拍了拍喀狄婭的腦袋，喀狄婭埋下頭去，端起一個杯子便抿了一口裡面的東西，是酸酸的葡萄酒。接著她看向了那個聲音的來源，是一個禿頭的男人，他有一顆方腦袋，海綿一樣的紅鼻頭，還有花白的大鬍子，不過他的眼睛看起來沒有那麼年邁，顯得如年輕人一樣銳利、貪婪，這個男人十分強壯，即便是寒冬來臨之際他也只穿了一件單薄的皮夾克，露出了結實的臂膀與其上的黑色紋身，上面紋了一個船錨。
“巴東老爺！”姆道夫一眼便認出了他，然後恭敬的喊道，“您能出席宴會真是讓我們萬分榮幸！”
巴東老爺揮了揮手，他一直直勾勾的打量喀狄婭，他的身後還跟著兩個年輕人，一個強壯而高大，另一個年級與喀狄婭差不多的也非常強壯。“這兩個是犬子，想來姆道夫少爺應該已經認識了。” 巴東老爺大大咧咧的說到。
“當然，魯恩與卡東。”姆道夫和善的說到。
“鐵帆，”巴東老爺的小兒子陰沉的說到，“是‘鐵帆’卡東。”
“當然，當然。”姆道夫點了點頭。
喀狄婭避開了“鐵帆”卡東陰沉的目光，然後端起手中的酒杯將其中的酒一飲而盡。我不要嫁給這種人，喀狄婭心裡瘋狂的喊道，不，我要離開這裡。她開始不安起來。
接著巴東老爺便與姆道夫說起了客套話，沒聊幾句巴東老爺就開始吹噓起了自己的兩個兒子，姆道夫連連點頭，禮貌的回應到，讓巴東老爺不至於像是在自吹自擂——但實際上他就是在自吹自擂，喀狄婭恨恨的想到。吹噓完了自己的兒子，巴東老爺便開始像那個胖子福傑大人一樣告知了姆道夫自己帶來的軍隊與物資。
“他們每個人都是海上的好漢子啊！他們中有人與北海鯊魚戰鬥過，那可是海裡面的怪物呀！這一次定會給這些什麼山裡出來的怪物好看！我的兩個兒子也會在最前線戰鬥，他們會把砍下來的怪物腦袋送到金髮小姐的腳下，哈哈！到時候估計能堆得有山那麼高呢！”巴東老爺說著便哈哈大笑了起來，“我聽說了那些怪物，有著石頭一樣的外殼對吧？我們帶來了捕鯊槍、漁矛，就算是礁岩也能釘個眼出來！除此之外還有醃魚、魚乾和海鹽，還有便是一桶桶魚油，聽說那些怪物怕火？那就讓他們好好嚐嚐魚油的味道吧！哈哈哈！”
巴東老爺和油嘴滑舌的福傑大人比起來，更喜歡吹牛，但是他說話很有意思，所以喀狄婭對他稍微比對福傑大人好些，不過他的兩個兒子則讓喀狄婭渾身不自在，他們一直盯著她看，就像是在看一件東西，一件馬上屬於他們的東西一樣，這讓得喀狄婭覺得雞皮疙瘩都起來了。這種感覺持續了半天，巴東老爺終於說完話了，於是便帶著自己的兩個兒子去找喝的了。
等巴東老爺帶著兩個兒子走開之後，喀狄婭終於松了口氣。
“你看起來很難受？”姆道夫關心的看著她。
喀狄婭看了眼自己哥哥臉也覺得再沒有了之前的親切感覺了。現在連父親也要把我賣掉了，我還能指望誰呢？喀狄婭放下了手裡的酒杯，“我要離開這裡。”
“可是父親還沒來呢。”姆道夫愣了愣。
等他來了我就走不掉了，喀狄婭想到，他也許會直接宣佈戰鬥結束後把我嫁給殺掉怪物最多的“英雄”？喀狄婭不理睬姆道夫，直接提起裙襬朝著圓廳的出口走去。
“喀狄婭！”姆道夫呼喚到，但是喀狄婭還是頑固的朝著門口走去。
但當她走到門口的時候，又有兩個人走進了圓廳，她們穿著紅藍相間的斗篷。
“小姐。”帶著暗紅色船形帽的“猩紅玫瑰”衝她點了點頭，帽子上插著一根白色的大羽毛。
喀狄婭愣了愣。
“對啊……”她喃喃自語道。
“怎麼了，小姐？”卡瑟巴詫異的看著眼前的喀狄婭。
喀狄婭一下子抓住了卡瑟巴的手，她又像上一次一樣愣住了。
喀狄婭輕聲懇求道：“卡瑟巴，讓我加入幽靈劍旅吧！”
“誒？！”
……
喬爾站在倒在地上的怪物與兩個少女的旁邊，舉著火把、盔甲泛著火光的衛兵們將他們給團團圍住了，赫米站在原地茫然不知所措，喬爾想要朝她的位置移動，卻聽見衛兵隊長的喝聲，“不準動！”
喬爾站住身子，兩把長矛對準了自己，他不動聲色的看了看周圍，數了一下一共有十二個衛兵，全都身著鐵甲、面容隱藏在頭盔的面甲之後，面甲是只有一個T字的縫隙。
“你們是誰？！”衛兵厲聲詢問到，一半的衛兵都握著長矛，另一半的衛兵則高舉著火把、另一只手握著鐵劍。
“哈？”丁可忽然一副要發作的樣子，不過馬上被那個名為末子的異國少女攔住了。
末子將那把異國大刃收回背後的劍鞘，然後從腰帶上的袋子中取出了一卷羊皮紙走近了衛兵隊長。是狩獵證，喬爾暗自想到，握著黑劍“寂靜”的手不由得用力了一些，如果這時候丁可與末子直接將自己出賣給衛兵，那麼自己可就麻煩了。喬爾打量著衛兵的站位，思索著如何運用“蛇之環”於衛兵中殺出一條血路，帶著赫米離開這裡。
當異國容貌的末子靠近的時候衛兵隊長稍微詫異了一下，不過因為末子的少女模樣還是讓他放下了不少戒心，他接過狩獵證仔細看了看，然後遞還給了末子。“幽靈劍旅？說起來就是今天早上進城那個？”衛兵隊長將狩獵證還給末子時問道。
“嗯。”末子面無表情的點了點頭。
“隊長！你快來看這個！”一個衛兵忽然驚呼了出聲，喬爾循聲看去，原來是一個衛兵用火把照亮了地上倒著的那個怪物，結果被嚇了一跳。
衛兵隊長快步走了過去，一邊拔出了腰間的鐵甲，當他靠近時也整個人都愣了一下。“諸神在上！”喬爾聽見他驚呼道，“老水鬼？！”
“這是你們殺掉的？！”衛兵隊長驚異的看向了那兩個少女，但是她們都不約而同的搖了搖頭，末子則直接指向了喬爾。
衛兵隊長這時才注意到喬爾，他之前一直默不吭聲的站在一邊。雖然看不見衛兵隊長的表情，但是喬爾馬上能夠感受到他懷疑的目光。“你是誰？”衛兵隊長問道，“為什麼戴著這樣一個面具？”
“隊長！他身上纏著繃帶！”另一名衛兵忽然高聲喊道，喬爾注意到其他所有的衛兵頓時都摒住了呼吸。
“你是殺害了老院長的罪犯？！”衛兵隊長手中的鐵劍指向了喬爾，而同時其他衛兵的武器也都對準了喬爾。
喬爾看向了赫米，她站在原地瑟瑟發抖，對她來說周圍一片黑暗，除了吵鬧聲她根本意識不到發生了什麼，而兩杆長槍則從她的身側探出。
“我不是什麼罪犯，我也沒有殺什麼老院長。”喬爾用沙啞的聲音說到。
“哼！你還是到公爵大人面前去狡辯吧！”衛兵隊長冷冷的說道，“拿下他！”
而就在所有衛兵都準備動手的時候，那個第一個發現老水鬼的屍體的衛兵忽然驚呼了起來：“隊長！小心！”
接著淒厲的慘叫聲響徹了夜幕下的舊城區街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