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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凡塵

第265章 各有煩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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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凡塵第265章 各有煩惱

柳俠回了家,但卻沒有睡覺,他沒著沒落到了整個人都有點發飄的地步,進屋後,他茫然地環視了一圈空蕩蕩的家,開始坐在沙發上發愣。

楊洪和苗德江凝重的表情告訴他,焦福通對他所用的停職反省,應該和馬千里當初對魏根義的不同。

馬千里讓魏根義停職反省的目的非常簡單直觀,是讓魏根義那幾個月沒獎金和補貼可拿,讓他肉疼,讓他知道自己什麼該做什麼不該做,背後沒有什麼其他更深層的意思。

焦福通不是,他是把自己和楚遠當成了和馬千里鬥法的棋子,他把自己和楚遠收拾的越慘,馬千里的臉上越不好看。

楚遠是隊裡的老職工,而且沒有明顯的過錯,焦福通現在對他所做的,基本也到頂了。

柳俠卻不是,攬私活是總隊和各個支大隊都明令禁止的,有這個把柄在,柳俠覺得焦福通讓自己現在停職反省,只是因為他還沒拿到實實在在能證明馬千里為自己攬私活保駕護航從中牟取利益的證據,如果他拿到了證據,等著自己的恐怕是開除公職了。

想想看,自己的對手,或者說宿敵,最得意最欣賞、當做榜樣來塑造和維護的下屬,被自己抓住小辮子直接給一腳踩死,對手卻因為投鼠忌器連屁都不敢放一個,這種把對方的臉扇得啪啪響的結果,對於焦福通那麼一個報復心極強的人來說,是多麼快意的一件事。

柳俠甚至能夠想象出焦福通得意的笑容。

可如果僅止如此,柳俠的惶恐還不至於如此深,他更擔心的是,焦福通不會滿足於僅僅只是打馬千里的臉。

暗地裡給下屬私自承攬的工程蓋單位的公章,這事說大可大說小可小。

說小,被當做當下眾多不正之風中的一項,下邊的人議論議論、領導會議上敲打兩句,也過去了;

說大,也是如果有人成心往大裡鬧,上綱上線,那麼即便這件事不能把馬千里從副局長的位置拉下來,也能在相當長一段時間給馬千里的威信帶來負面影響。

因為按照正常的推斷,馬千里願意給柳俠蓋章,必定是中間拿了好處的。

徇私舞弊,吃下屬的好處,最後卻又保不住自己最信任和最欣賞並且已經拿了人家好處的下屬,這樣一個連環套一旦成功,馬千里無論是做為領導的職業操守、掌控能力,還是做人的基本道義,都會遭受質疑,這豈止是被打臉,簡直是臉被打得稀巴爛後再直接被潑上滿頭滿臉的大糞。

柳俠趴在自己的膝蓋上,簡直不敢繼續想下去。

開除,失去拼命考上大學才好不容易得到的工作,失去每個月穩定的工資和獎金收入,從此變得像無根的浮萍,今天掙一筆,明天後天大後天可能是坐吃山空,而且,被開除了還要連累對他幫助最多的馬千里、

柳俠此刻的惶恐無助僅次於貓兒牛奶中毒和這次知道貓兒得的是白血病時的心情。

他想找個人商量一下,卻不知道現在該找誰說。

貓兒不用說了,別說他現在的經歷不足以為柳俠提供具有可行性的建議,算是他能夠,柳俠也不會讓他知道自己現在的處境。

大哥不行,大哥現在每天披星戴月早出晚歸操著全家人的心,自己這事如果讓他知道,大哥非得急白了頭髮不可,而且,大哥沒有在單位呆過,在這件事上能提供的意見應該也不多,跟他商量,只能是平白多一個跟著擔心的人。

四哥柳鈺更不行,柳鈺到了正事上嘴很嚴,但他那一點也藏不住心事的臉,估計回到家,三句話不出能被柳長青詐出真相。

在資本主義制定下生活了四年的柳海也不行,思維方式現在不在一個空間,他肯定一句話:“孩兒,咱不受那個鳥氣了,辭職,六哥會掙錢,六哥養活你。”

五哥,至少這會兒不行,柳凌今天中午三節課。

唯一剩下的是三哥柳川了。

柳俠看看表,才十點十分,他心裡實在太難受了,決定只管給三哥打個電話,看他能不能早點回來。

柳俠剛探身拿起電話,聽到有開大門的聲音,緊接著,高跟鞋和腳踏車的聲音傳了進來。

柳俠站起來喊了聲:“三嫂,你回來了?”

曉慧放好腳踏車,提著一袋子青菜推門進來:“吔?你擱家咧么兒?”

柳俠笑笑,不知道該怎麼說,他的事太大,自己都沒準備好之前,他還不想跟曉慧說。

曉慧看到了柳俠放在沙發上還未收拾的提包:“么兒,你是不是先去見那誰了?最後咋說的?你回來還沒睡咧吧?瞌睡不瞌睡?”

柳俠提起包跟著曉慧走進餐廳:“嗯,見楊書記跟工會苗老師了,新隊長開會沒時間見我,他們叫我回來歇會兒。夜兒黑我擱火車上睡了一大覺,現在不瞌睡,你剛進來哩時候,我正打算給俺三哥打電話,叫他早回來一會兒咧。”

曉慧聞言脫口而出道:“可不敢么兒,要是叫吳文明那賴孫知了,您三哥別說早回了,恐怕到點兒也別想回來。”

柳俠本來已經走到主臥門口了,聽見曉慧的話他一下轉過了身:“啥意思三嫂?吳文明欺負俺三哥?”

柳俠的話,一下開啟了曉慧的話匣子,她把柳川昨晚上弄好的餃子餡兒和面從冰箱裡拿出來,讓柳俠過來幫她擀皮,兩個人坐在餐廳裡,一邊包餃子,一邊說柳川現在在單位的事。

柳川不想讓家裡人替他擔心,在柳凌和柳俠他們跟前也不許曉慧露一點口風,所以家裡現在沒一個人知道,柳川現在在隊裡日子非常難過,原因是那個空降來的吳文明。

吳文明,用現在公安局大部分人的話說,那是個權力暴發戶,標準的小人得志,顛三倒四,和金錢暴發戶用手指粗的金項鏈金戒指來炫耀自己富有的行為相比,祖上十八代都是平頭百姓、一朝有個親戚當官便以為老子天下第一,時時刻刻都一副天下捨我其誰派頭的吳文明更讓人無語。

吳文明除了第一天到單位報到時,在全體職工會議上禮節性地做出了點謙虛的表現,以後的日子,他把仗勢欺人、狂妄囂張和橫行霸道這些個詞彙用行動詮釋了個淋漓盡致。

到夜市小攤上吃飯都打欠條這種上不得檯面的事不說了,只說吳文明在單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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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文明到刑警大隊後第一件事,是修改刑警大隊的規章制度,由他口述,副大隊長執筆的新制度,很多細節精確到差沒把人名給寫上去了。

比如:用車制度,吳文明規定:除了大隊長,其他人(包括副大隊長和中隊長)沒有權力擅自調動和使用隊裡的任何車輛,如果辦案需要,需由中隊長向他提出申請,他批准後,把車鑰匙交給中隊長,車子使用完畢,必須由中隊長親自、馬上上交大隊(也是吳文明本人),下次有需要,繼續申請。

他解釋“使用完畢”的意思是:車子從外面回到單位了,是這次申請的使用權已經完畢了。

有人有疑問:“辦案中間中午回來吃飯,下午還要用車,那也得再申請一次嗎?”

吳文明的回答是:“你他媽沒腦子?這麼簡單哩事還得叫我再說一遍?車都開出去一圈又開回單位了,當然算使用完畢了,下午再用當然得再申請。”

柳川這幾個月申請過三次用車,全部是去要原城公安局辦事。

至於辦案,他們的案件一般都在榮澤境內,腳踏車足夠了,這是兩個中隊弟兄們共同的意見。

二隊長張小田一次也沒申請過,他姐夫是二輕局的一個科長,人家科裡有輛小麵包,張小田每次去原城,都是找他姐夫借車。

柳川勸張小田說:“你去原城是辦單位的事,不應該自己搭錢或搭人情,咱能將的時候將,不能將的時候,也不用怕他,畢竟那是單位的車。”

張小田的回答是:“我搭多少錢欠多少人情都認了,只要別讓我看見那條瘋狗。”

柳川今天早上去接柳俠的車,是治安科科長汪鵬聽說柳川要去接柳俠,昨天下午下班時,主動把自己科室的一輛車開到大門外,等著柳川。

治安科是全域性最忙也最熱門的一個科室,刑警隊的工作卻是有張有弛,刑警隊不忙的時候,柳川沒少幫汪鵬的忙。

治安科接到嚴重的打架鬥毆事件報警時,汪鵬最先想起來的是柳川,尤其是晚上,一聽說有打群架的,治安科幾個小夥子幾乎想也不想會說:“咱叫叫川哥吧。”

榮澤城邊幾個村子裡的小青年兇悍無忌,並且中間有幾個老刺頭進公安局次數多了,也懂點法律知識,出警的人如果太弱,他們敢趁黑趁亂連警察一塊打,當然他們心裡也有分寸,不會打太重,被抓後則學著香港黑幫電影裡的人物,耍死狗,什麼都推到天黑沒看清楚上,啥都不承認。

柳川帶人去的話,基本不用他動手,打群架的雙方會默契地一鬨而散。

治安科回去後只需要寫一個非常簡單又體面的出警記錄可以了:當場調解,勸退雙方,未造成人員和公物損失。

雙方皆大歡喜。

隨著年齡的增加,柳川對這些打架的孩子的處理越發溫和。

本來是些本質不壞的小青年,因為家裡的地大部分都被徵用了,村裡年底有分紅,沒有衣食之憂,家裡沒活兒需要他們幹,又沒人給安排工作,這些半大孩子也不上學,過剩的精力沒地方發洩,學著黑幫電影裡的混混們,沒事找點刺激,真讓殺人放火他們也不敢,是這麼成天價為了一句話一個眼神的仇恨,今兒我截著你打一頓,明兒你再找一幫人截著我打回來,如果不是有心懷叵測的人從中操縱,他們一般幹不來什麼罪大惡極的事。

公安局不收拾他們不行,收拾太過了也不行,一直是這麼驅散或抓到看守所住幾天給點教訓,等過個三兩年,結婚生子後基本好了,當然,下一波惹事毛們也又長起來了,警察和小地痞們較量的又一個輪迴開始。

治安科的人都比較喜歡柳川處理這種事情的方式,簡單高效。

繼續說吳文明。

吳文明還制定了十分嚴格的考勤制度,規定刑警隊所有成員(當然不包括他自己),上班時必須提前五分鐘到崗,否則視為遲到;上班時間內,沒有他批准,不準離開刑警隊的小院,他隨時查崗,查崗時不在的,無論有什麼理由,都視為曠工;如果說自己是上廁所,兩分鍾內必須趕回辦公室……等等等等。

這個制度聽起來完全沒問題,甚至還很正直上進。

但事實是,吳文明可能早上七點到單位查崗,也可能兩三天不露面,至於是前者還是後者,主要取決於吳文明前一天飲酒的量,剩下的部分取決於他的心情。

他如果哪天高興了七點到辦公室,你提前半個小時上班也可能被他奚落甚至臭罵:“媽的,老子做為領導早早都到了,你擺啥臭架子咧到現在才來?”

而這些,都不算什麼,至少對曉慧來說,這不是最讓她為丈夫不平的,畢竟,吳文明再橫,還沒敢當面罵過柳川一句。

讓曉慧恨不得把吳文明千刀萬剮的,是吳文明對屬下如奴隸般的態度。

世界說小不小說大不大,吳文明的原籍和榮澤中間只隔著一百多公裡,這對於特別善於透過民間方式傳播訊息的中國人來說,根本不算什麼距離。

吳文明和他當副市長的舅舅到榮澤不到兩個月,他們的很多基本資訊便已經在公安局傳播開了。

吳文明的母親是葛寶存副市長唯一的姐姐,葛副市長是吳文明最小的舅舅。

葛寶存原來是民辦教師,恢復高考的第二年考上了中等師範學校,畢業後成為縣初級中學的正式教師,國家提高知識分子待遇的政策出臺後,他走上了仕途。

剛進入官場話語權不太夠的時候,葛寶存把比較親近的幾個後輩孩子轉成了商品糧,進入了縣辦或街道工廠,吳文明進的是造紙廠。

四年前,葛寶存當上了原籍縣的副縣長後,幾個後輩的單位也陸陸續續發生變化,都進了行政事業單位,吳文明是三年前進的他們原籍縣的公安局。

可能因為進公安局的時候已經三十多了,吳文明不會開車,所以,到榮澤當了刑警大隊長的吳文明有了一個專職和很多個兼職司機。

行政級別的提高並不能帶來財政收入的改善,榮澤市公安局刑警大隊依然還是原來那四輛舊汽車,一輛北京吉普,兩輛捷達,一輛小麵包,都是領導下放的舊車,如果不是噴成警車特有的顏色看上去比較有震懾力,幾輛車放在一起,不瞭解情況的人肯定以為是到了報廢汽車回收站。

這,和其他單位相比,刑警大隊已經非常牛逼了,四輛汽車呢。

是這幾輛破車,讓吳文明折騰出了不少花樣,成為炫耀他權力最得力的工具。

吳文明最喜歡的是一輛車尾號是168的捷達,因為小轎車更能顯示身份,168的寓意也正中吳文明的心坎。

但偶爾——五個多月了一次,吳文明也會坐小麵包,領導坐小麵包的結果是,當和吳文明同期上任的一個副大隊長說去原城辦事想用吉普或捷達的時候,吳文明說:“我身為大隊長還經常坐麵包咧,你可坐不了了?你可覺得坐麵包小了你哩身份了?我今兒有事,那幾輛車都有用,只有麵包,你想用用,不想用滾蛋。”

這話是當著辦公室好幾個人的面說的,那個副大隊長離開辦公室後說:“他媽的,我要是不弄死吳文明,我不姓高。”

所以,雖然公安局和榮澤所有單位的車都很緊張,刑警大隊大隊長辦公室前,卻幾乎永遠停著三輛車。

吳文明和車有關的特性格點整個公安局上上下下都知道:坐車,司機多,停車,腳指路。

先說坐車。

吳文明對坐車外出的喜好程度超乎常人。

吳文明吃夜市的烤羊肉串,榮澤的夜市在古渡路上,公安局出門右拐大概二百米到,“五一”夜市開啟之後,吳文明幾乎一天不隔地去夜市,每次都要是坐著那輛168捷達。

如果不是單位有必須參加的會議,吳文明每天都要坐車外出轉悠好幾個小時。

他到榮澤半個月,把榮澤多少有點典故的地方都坐車看了一遍。

兩個月的時候,沒有一點特色的地方也都去的差不多了,然後,是每天沒有目的地的坐車亂轉悠,他還轉悠到過上窯坡,當然,他只是走到柳魁為柳川建的停車臺那裡。

他從上窯回來以後跟人說:“哼,那種窮山溝裡出來哩土老帽,還想跟我爭咧,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啥*樣,看看他家祖墳上長那棵蒿子了沒。”

這話傳到柳川耳朵裡,柳川笑著說:“我挺喜歡我們家祖墳現在長的蒿子,如果我們家墳上長的是吳隊長家的那種蒿子,我寧願自殺再投一次胎。”

不過,吳文明最喜歡去的還是省會原城,沒有任何事,他一週也要去原城五次以上。

再說司機多。

雖然吳文明一上任,給自己指定了御用的司機,但刑警隊幾乎所有會開車的人(包括柳川),都被吳文明命令為他開過車。

吳文明說,司機相當於古代的轎伕,都是當官的人家裡養的僕人,不用白不用,還會慣得他們越來越懶,往了自己的奴僕身份。

停車:

在小城榮澤,汽車還是很多人渴望而不可及的奢侈品,每天坐著汽車來來去去的人便也很是令人羨慕。

吳文明不知道是為了想要更多地感受小百姓們豔羨的目光,還是真的喜歡半路買東西,只要在榮澤市區,他特別讓司機把車停在路邊,然後放下車窗玻璃,他靠在車窗上,用看似漫不經心但卻非常傲慢的態度喊路邊商店的人送東西過來,比如:一本雜誌,或一瓶飲料,一盒煙,一包泡麵等等。

不過,吳文明真正拿出錢買的時候很少,看完後找個理由不要了,讓司機開車走人,一副公務繁忙的模樣。

這樣原因的停車,每次他從外面回來,從進入榮澤城區到回到他工作兼居住的公安局大院,有時候一路上能來五六次,而榮澤小城一共也兩條主幹道。

張小田對吳文明的這個好嗤之以鼻:“他媽的不是坐個汽車嘛,至於裝他媽的臭*裝到這程度嗎?他以為榮澤跟他們那個窮得只有一拃長的破爛縣城一樣,人們看見個機動三輪都要激動三天嗎?”

最後是腳指路。

吳文明這個好有兩個前提:一,吳文明坐車從不坐後排;二,吳文明從來不告訴開車的人目的地。

大部分時候,給吳文明開車的人,到了目的地自己也不知道,也許吳大隊長只是想借人家的廁所用一下呢。

而吳文明在副駕駛位上的大部分時間,都不是真正的坐,而是在座椅上半躺著,雙腳架在駕駛臺上,這樣一來,司機每到一個路口或岔道,都得問吳文明下面該往哪個方向開,這時候,吳文明一般不會開口告訴司機方向,而是用架在駕駛臺上的腳給司機指一下。

腳的指示功能顯然不如手靈活清晰,而且吳文明很多時候好像也並不想一下指得那麼清楚,所以不止一個人因為問第二遍被吳文明破口大罵。

柳川只在五月中旬的時候為吳文明開過一次車。

在柳川開的車上,吳文明開始的時候坐的還算規矩,柳川問路,他也都說了,他是車到半路的時候,習慣性地用很熟練的動作把座椅一放,然後左腳壓右腳地放在駕駛臺上。

據坐在後排的張小田和楚國友後來說,柳川說“大隊長,請您把腳放下去吧,這樣影響我看右邊鏡子”的時候,語氣是很平淡的,一點沒發火的徵兆。

可能是因此,才讓吳文明錯估了形勢,他沒有把腳放下來。

所以當柳川忍下這口氣,到下一個十字路口問他往哪個方向走的時候,他像對待以前所有為他開車的人一樣,把右腳晃了兩下來回答。

柳川又問了吳文明兩次,在吳文明感覺到自己的權力受到了冒犯,滿臉慍怒地想命令他停車之前,柳川主動把車子停靠在了路邊,然後平靜地看著吳文明說:“把你的腳放下來,用嘴告訴我目的地,或者換個人開車,你選。”

吳文明沒把腳放下來,當然更不會選柳川出給他的題,他揚起下巴眯起了眼睛看著柳川,嘴角還掛著一點笑。

這副表情,是電影裡那些高高在上地掌控一切並贏到了最後的上位者們經常用的,成竹在胸地俯視著腳下自以為聰明的小人物:呵呵,多麼可笑,你居然想反抗我?

柳川和吳文明對峙了一分鐘左右後,平靜地下了車,問坐在後排的張小田和楚國友:“我搭公交回單位上班,你們呢?”

張小田毫不猶豫地下車站在了柳川跟前。

楚國友稍微猶豫了一下,也下了車,三個人搭原城到色金廠的私營公交回了單位。

這條路上只有這一路私人公交會隨時停車,其他長途汽車都不在這種前後都是莊稼地的地方停。

那天原城市公安局召開的原城地區六區六縣下半年刑偵工作部署會議,榮澤市公安局沒有一個人參加。

柳川和張小田回到單位去見了局長,兩個人把情況完整地陳述了一遍,最後柳川說:“局長,我不知道今天吳隊長想去哪兒,不過,即便我知道,不管最終的目的地是為了工作還是他的私事,我今天都不會再繼續給他開車。

我三十多了,是兩個孩子的父親,早已經過了衝動的年齡,如果不是吳隊長的做法太侮辱人了,我也想咬牙忍忍算了,可……,今天的事已經這樣了,領導認為怎麼處理合適,我都認。”

局長先說了一句話:“真他媽的個雜碎。”氣得靠在椅子背上喘了半天,才接著說:“小柳,小張,別生氣了,那是個啥東西,咱誰都清楚,您倆先回去吧,這事兒我跟其他幾位領導研究一下再說,您葉局長再過幾天也回來了,不中叫他找吳文明談一次話。”

葉局長其實是副局長,主抓刑偵這一塊,他哥哥在省檢察院是中層領導,後臺比吳文明的硬實多了,要不,吳文明那種渾人,局領導他也不買賬,當面不給你臉,所以單位主抓其他口上工作的領導沒一個原意沾惹他。

最後研究的結果是什麼,沒人知道,葉局長沒和吳文明談話的事,柳川和張小田卻是知道的,因為葉局長專門把他倆叫到辦公室說:“我不想看見吳文明,不打算跟他談什麼話,那種人,談了也白搭。你們倆也把他當成條狗算了,和一條狗,咱們有什麼好計較的呢。”

所以,那件事後,柳川和張小田在局領導那裡沒受處分和刁難,吳文明也依然猖狂,刑警隊內部開會的時候,他依然會把腳架在會議桌上,依然一點不高興對下屬破口大罵。

只是,他從那天以後,固定了一個司機,那個被吳文明挑中做司機的倒黴孩子,是去年才分配到刑警隊的,家裡也沒什麼背景,現在正到處找門路想往鄉下派出所調。

對於柳川和張小田,吳文明從第一天報到對兩個人表現出了毫不掩飾的敵意,穿小鞋這種事一直沒斷過,因此,這件事後吳文明增加的小動作,柳川和張小田都沒多大感覺。

只有楚國友,從原來和大家一起被訓斥,變成了經常被拉出來單獨丟人現眼,但他也有收穫,吳文明沒敢再罵過他。

隊裡不被吳文明當面罵的人沒幾個,原來除了局長的兩個親戚,只有柳川和張小田。

局長的那倆親戚都是去年才進的刑警隊,資歷太淺,還沒機會提拔,吳文明第一次單獨罵他們的時候,其中一個跟吳文明對罵並且動了手,過後吳文明知道了這兩個人的後臺不但是現官,還是現管,才收斂了些,沒再單獨罵過他們。

而柳川和張小田,不知道什麼原因,吳文明一次也沒敢單獨罵過,連國罵那樣的口頭語吳文明對著這兩個人也不怎麼用。

他對這倆人一直是拿工作和規章制度打壓,也是穿小鞋,或拿其他性格比較軟的隊員指桑罵槐。

對於柳川和張小田的出勤,吳文明只要沒喝酒喝到起不了床,是一定要查的,現在,他必查的人又多了個楚國友。

曉慧說:“你三哥現在如果不是因為辦案,出單位大門都不容易,如果敢早退,吳文明那土鱉兒非得把他折騰死不可。”

柳俠氣得發抖:“那三哥沒一點法,任他欺負?”

曉慧說:“你三哥現在的心比老和尚還靜呢。他原來怕萬一考試不過丟人,只在家看書,後來值班的時候拿一本去偷偷看,吳文明不讓大家離開刑警隊的院子一步,你三哥哪兒都去不了,上班的時間也開始看。

有一次讓吳文明發現了,他當時假模假式地說很羨慕你三哥,這樣的年紀了還能看得進去書,可一出門,他對其他人說,‘還想自學考大學咧,哼,中球,沒人,他是考個博士,老子照樣一根小指把他拍得死死哩’。你三哥從那以後,完全放開了,他說現在這樣挺好的,他可算有時間複習了,他現在上班是看書。”

柳俠說:“吳文明他舅舅不是個副市長嘛,我怎麼覺得他比古代的皇帝還厲害呢。”

“咱這小地方,副市長能頂個天了。”曉慧捏著餃子,說的十分無奈:“吳文明真把自己當皇帝呢,他會前邊剛當著一群人大罵完你,後邊過來跟你稱兄道弟,如果你不趕緊換上笑臉巴結著他,你等著倒黴吧,用他的話說,他一個大隊長,能跟你稱兄道弟是看得起你,哪怕他剛剛扇了你的臉,這會兒你也得表現出感恩戴德的模樣,否則是給臉不要臉。”

柳俠噁心的都笑了:“我/操/他/媽,他以為自己是誰啊?”

曉慧說:“高衙內唄,誰讓人家有個當副市長的舅舅呢。”

曉慧一直上學,工作後大部分時間吃食堂,結婚後柳川在家做飯比她還多些,所以她包的餃子還不如貓兒和柳俠,難看不說,餡兒還少。

柳俠擀完了皮,和曉慧一起包。

柳俠垂下眼睛包餃子的工夫,曉慧環顧了一眼屋子:“么兒,你,你沒事吧?”

柳俠以為是自己的心事被曉慧發現了,做出十分不在乎的樣子:“我沒事啊!請假那麼多天,新隊長有點不高興,很正常的嘛,我早想到了。”

曉慧笑了笑,心虛地繼續一邊包著餃子,一邊例數吳文明的種種劣跡。

柳川回來的時候,一看柳俠的眼神知道曉慧和他說吳文明那個王八蛋的事了,他看到柳俠看著他的痛心又愧疚的眼神,一巴掌呼在他後腦勺上:“別給我在哪兒瞎品算,你三哥沒那麼窩囊,我現在只想好好複習,爭取一次考過,吳文明那種人,想收拾他以後機會多的是,你有時間好好想想你自己的事。”

柳俠鼓著臉端起拍子想去下餃子,被柳川給搶了去。

曉慧把柳俠摁在椅子上:“你只管等著吃行了。”說完跟著柳川進了廚房。

柳川下著餃子,小聲問曉慧:“么兒看出來沒?”

曉慧說:“不知,我回來的時候,他提包還擱沙發上放著呢,估計是姓焦的打算把事兒弄大,么兒心裡害怕了,我當時覺得沒法開口。”

柳川說:“早晚得知,不過,他現在正難受咧,他沒看出來,咱先不跟他說吧。”

曉慧點點頭,拿起勺子推著餃子:“我也是這麼想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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