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茶病美人洗白後105、千古傲雲濤
曲長負琴棋書畫樣樣精通, 這本來也是家公子基本上都會具備的技能,只不過他平時有閒心,撫琴的次數不。
蘇玄從外面進來, 曲長負專心彈奏,未抬眼, 蘇玄凝視著他靜靜傾聽, 眼中有著綿綿情意,只盼時光永駐。
這乎是他曾經窮盡畢生想要尋求的幸福,那些慘痛而可笑的過往, 終於有稍稍退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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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玄默然替自己斟一杯酒,端到唇邊, 一口一口喝盡, 早春的風裡有清涼的溫柔,將營帳口的簾子鼓盪起來。
陽光煦暖,斜映而入,將兩人的身影映在地面的氈毯上,彼此間毫無交疊。
蘇玄笑一下。
安靜而美好,但實際上, 往往是戰爭打響的前奏。
使者回去之後,將自己曲長負的一番對話一五一十都轉述給李裳聽, 李裳立刻意識到, 這件事當中, 已經完有轉圜餘地。
曲長負態度堅決,那麼他們之間, 必然已是你死我活的結局。
李裳做下決定,一之內連發五份文書,表面上看是敦促曲長負釋放蘇玄, 早日他進行和談事宜,盡量避免戰爭發生,實際上不過是故作姿態,以便佔據正義地位。
在這情況之下,曲長負置之不理,李裳的那一頭大數人都認為他已經仁至義盡,贊同開戰。於是李裳遣兵進逼,正式宣戰。
當初隆裕帝之所以選擇平洲作為落腳之處,不光是因為這裡京城之間隔有水路,使得西羌不好攻擊,更因平洲素為下精兵所出之地。
這裡的騎兵尤其兇悍善戰,原本是齊瞻所屬,現在則到李裳的手中。
而就在雙方各有準備,正式交戰的同時,宋家軍抗擊西羌也已經連連告捷,斬殺西羌大將耶律跋。
隨後一路奪關斬將,收復漁陽、上堯、清莊、巨河等地,所向披靡。
在這情況下,最心急的自然是李裳。
他好不容易提供線報,鼓西羌大軍向京城進發,約定雙方聯手之後,共同夾擊京城,佔領皇宮,殺太子部將,先一步將那裡的勢力掌握住。
結果現在西羌行軍未至,後路已斷,他則被曲長負攔在這裡,如果不突破對方的阻礙,就無法前往京城,如果西羌因此覺得形勢不妙而想要退兵,那可就完。
所以時間不容耽擱。
因為敵我差距過於懸殊,在李裳的想象中,之前就是曲長負一直在玩弄詭計拖延,讓他打不,一旦開戰,自己的大軍上去就把對方碾平,也就是一半的事情。
他甚至已經計劃好到京城之後怎樣西羌聯絡,找到齊徽的下落,扶持自己登基。
那幫土匪蠻子所在意的,不過是京城中的物資,如果自己願意割讓豐厚的報酬,想必西羌答應合作不是難事。
更何況有靖千江隨後進逼,他們應該也不敢在這裡逗留太久。
可惜事願違,真正開戰之後,李裳發現,曲長負手中這點兵,卻不像自己想象當中的那麼好打。
這就要說到曲長負主力軍之中的一名先鋒,名叫劉戟。
劉戟原本是跟在將辜安手下,這位辜安在當年正是不折不扣的太子黨,後來先太子去,辜安告還鄉,他的下屬們便效忠於靖千江。
劉戟麼慘烈的戰爭都見過,卻是個完不怕死的人物,他這次被曲長負從惠陽帶出來,不能打西羌人,就想收拾賣國賊,早就已經摩拳擦掌日。
現在出口惡氣的機會終於到來,李裳那邊剛剛開啟城調遣兵將,就被劉戟先率軍一千,趁機向著城內衝殺。
人想到還有這等狠人,李裳這一邊準備不足,被衝得七零八落,好在訓練有素,在短暫的混亂之下,立刻組織反擊。
但是劉戟已經得曲長負的再三吩咐,雖然有盡興,還是在對方的包圍圈有形成之前及時撤離,率領手下奔逃回軍營。
李裳立刻以煙花為號傳令,讓原本便將軍營包圍的守軍從四面發進攻,而曲長負早有準備,立刻率領主力軍撤往躑躅谷。
躑躅谷地形狹窄且深邃,李裳有貿然追擊,派人將峽谷出口堵住,且命令一部人繞路上山,爬往峽谷兩側,準備向下投擲巨石,將裡面的郢軍給逼出來。
他目前最大的優勢點就在於人,曲長負要調配人手還需要精心安排,李裳卻根本不用有任何的顧慮。
但是他忽略一點,那就是曲長負正是一個最擅長為他人製造顧慮的人。
就在準備登山前往峽谷兩側的部隊爬到半山腰的時候,忽然之間一陣猛烈的巨響轟鳴而起,腳下山石晃,整個部隊七零八落,非死即傷。
——是火/藥!
曲長負竟然提前估計他們的行,在這裡埋火/藥!
崩落的碎石殘骸滾下,地面震顫,山腳下的李裳大驚失色,一時摸不透曲長負還設計怎樣的埋伏,立刻領著手下向後疾退。
結果在他們的後方,又是一片轟然爆炸。
曲長負等人在峽谷當中,聽著外面的巨響連成一片,慘呼哀嚎之聲不斷傳來。
他不用看,也能想象出那副場景,這就是他來之前明明特意帶火/藥,卻遲遲有用的原因。
很時候,他為解決一些問題,不得不使用那些過激的,狠毒的,甚至卑鄙的手段。
今生如此,前亦然,因為再有其他辦法。
夜裡睡不安穩的時候,他時常夢見自己幼時曾經在戰亂中見過的慘像。
當時,他覺得那些罔顧人命、肆意屠殺的人簡直好像惡鬼,給人間帶來無數令人悲傷的苦難。
如果下能太平一些就好,不會處處充滿鮮血和戰亂,就不會有那麼人/妻離子散,骨肉。
那無數雙絕望的眼睛,那感同身受的痛楚,使得曲長負有想要實現的夢想,可在朝著目標前行的過程中,他也經常會有迷茫的時候。
因為他覺得有時候……自己才像是曾經被痛恨和排斥的惡鬼,手染鮮血,陰暗卑鄙,造成無數條人命消逝,無數個家庭破碎。
死的這些人,是他的敵人,但也是人的父親、丈夫、兒子。
明明已經到決戰之時,但這一刻,他的心中竟然感到有些許疲憊。
有人喜歡算計殺戮,只是無論付出怎樣的代價,都想要實現心中的目標罷。
或許有朝一日,當真海晏河清——若他能活到那時,也想嘗試一下不一樣的人生。
“大人,李裳已經進入峽谷!”
正在這時,一個聲音響起,曲長負迅速抬眼向前望去,目光清明而銳利,彷彿他的注意力從未從戰局上離開。
“很好,他總算進來!”
曲長負撥馬回韁:“不要戀戰,走!”
方才李裳徘徊著遲遲不進入峽谷,和曲長負埋火/藥硬是要把他逼入峽谷的目的其實都是一樣的。
這裡地形狹窄,一旦進入,會讓李裳失去很大部他所佔據的人數優勢。
不過眼下有其他選擇,兩軍進入峽谷之中,且戰且走,李裳命令身穿鎧甲的軍士們手持盾牌,配以長矛向前逼近,讓曲長負手下軍士不能趁勢突擊。
可見方才劉戟那一陣瘋狂的騷擾和衝殺留給他的陰影很大。
但此同時,曲長負之前在另一處出口峰上設下的伏兵接令,居高臨下地俯衝而至,發攻擊。
李裳這邊的軍隊急向著芙蓉浦的方向撤離,那裡本來有他們接應的船隻,不料曲長負已經在蘆葦蕩中令精熟水性之人潛藏,從下方將船隻鑿穿。
雙方戰鬥激烈,李裳落下風,但勝在人數眾,前赴後繼,死戰不退,亦是不好對付。
蘇玄作為一名人質加俘虜,被押在後方,曲長負又特意吩咐不許苛待他,使得他現在反倒成為所有人當中最為輕鬆和安的那一個。
劉戟肩膀負傷,被換下來包紮傷口。
他過去的時候,只見個小兵都圍在蘇玄旁邊跟他說話,已經讓蘇玄將雙方的交戰情況都套的清清楚楚,還在興奮地問他:“先生,您怎麼知道的?真是料事如神!”
劉戟又好氣又好笑,忍不住踹離自己最近的那人一腳,好氣地說道:“真是一幫傻狍子,有你們跟人家親熱的份嗎?哪被人給賣到集市上,怕是還要給人家數錢呢!滾滾滾!”
小兵們一鬨而散,劉戟讓軍醫將傷口給自己包紮上,看著蘇玄說道:“蘇大人,當俘虜就有點當俘虜的自覺,打聽這些幹麼呢?”
蘇玄知道劉戟是個直性子的人,對著他卻根本就不兜圈子,直接問道:“劉大人,咱們這邊是不是要有火/藥?”
劉戟逐漸忘記曲長負“不許跟蘇玄說話”的命令,順口道:“誰跟你咱們,你可以為誰都不拿你當外人。”
蘇玄道:“你不回答我也知道,若是火/藥充足,方才完可以在李裳他們剛剛進入軍營的時候便用。而且有件事你們不知道,平洲城中還有數架大炮,乃是齊瞻所藏,萬一李裳知道此事,派人去取來轟炸山谷,只怕我方死傷更加慘重。”
他的聲音不小,一名隱在人群中的小兵目光閃,趁著無人注意,悄悄轉頭跑。
劉戟一聽,果然擔憂:“此話當真?我去告知曲大人!”
蘇玄道:“大人忙於指揮作戰,你就算告訴他,他也是/身乏術,又何必此一舉?若是劉先鋒信得過,你放開我,我帶你去毀那大炮。”
劉戟眯起眼睛看他:“放你?你憑麼認為說這麼句無憑無證的話,就能為自己爭取自?”
蘇玄道:“因為放我對你來說有損失。就算我另外懷有心思,帶你去毀掉那大炮的時候趁機算計你,那也只不過是一個先鋒而已,又能影響眼前的戰局嗎?我何必這樣大費周章,你又為何不信?”
如果單論口才,他不在曲長負之下,立刻將劉戟說的無言以對。
他覺得自己應該反駁蘇玄才是,但想來想去,又啥可說的。
“行!走就走!”
劉戟終於一咬牙,說道:“要是你小子敢騙我,我做鬼都不會放過你。”
蘇玄淡淡地道:“放心罷,就算你想死,我也不想。我在這上還有記掛呢。”
“麼?齊瞻還有大炮留下,你此言當真?”
“前方傳來線報,是咱們的探子親耳聽蘇大人說的。”小兵向著李裳稟報道,“這情況下應該不會有假,只是有打聽到具體位置。”
李裳沉吟道:“這倒是不難。城搜查起來,齊瞻能避開我的耳目進行存放的地方不。但蘇玄這是背叛我?他究竟要做麼……”
他正猶豫間,忽然又是一名小兵渾身浴血,滿身狼狽地跑過來,大聲說道:“不好,不好殿下,王將軍被璟王殺!”
那可是李裳麾下十得用的一名猛將,而且比起王將軍之死,更令人震驚的是“璟王”兩個字。
李裳一把抓住他:“靖千江?他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不、不知道。據說魏王的兩路兵馬已經被璟王策反,他是從咱們軍中過來的,現在正配合著曲、曲大人興兵反撲,若不增加援軍,前面就要擋不住!”
李裳嚴厲地喝道:“那就增援!”
但他自己有前往,反倒退後步。
若說目前這個界上最解李裳的人是誰,那自然非蘇玄莫屬。
在李裳眼中,本來就從未將他人的性命當成一回事,對的道德是非也有遵循的底線,自從親手把隆裕帝這個血緣上的親生父親掐死之後,他就更加麼都不會顧忌。
眼看自己一名寄人籬下的小小質子一路走到如今,無論是仇人還是同夥都已經除掉大半,距離成功只有一步之遙。
他的熱切已經達到頂峰,竟然在這時候啃到硬骨頭,一定會發瘋。
雙方實力懸殊,但曲長負將地形計謀發揮到極致,又有靖千江突然出現配合,他們已經完不佔優勢,甚至有可能輸。
李裳下定決心,定定神,沉聲說道:“繼續加派人手,跟他們車輪戰耗下去。戚將軍呢?你在此處督戰,我回城再去調派一些兵馬過來。”
他暗示道:“戚將軍雖然投奔過來跟隨我的時間不算長,但本王信任你絕對有獨當一面的能力,等到此戰結束之後,這等戰功,定有厚賞。”
那位戚將軍一直在後方策應,也盼望著能夠有立功表現的機會,聞言不疑有他,面露喜色應聲“是”。
李裳眼中陰狠一閃而過,帶著人轉身下山,回到平洲城中。
結果這一回城,他還發現一件更加不利之事。
之前曲長負抓蘇玄,又以言語威逼使者,要的就是李裳主向外公開自己擁有齊氏血脈的身份,然後發進攻。
因為有的話,只有讓他自己說出來,才能找到破綻攻擊。
李裳一路向回急趕,有因為這份在他心目中“名正言順”的血脈而得到格外的特殊待遇,反倒聽見各關於他身的謠言四起。
更加過的是,那塊隆裕帝當年送給他的母親、用來證明他身份的玉佩,竟然也被人按照相似樣式的花紋給仿製出來,用料下乘,雕刻粗糙,被小商販擺在街頭叫賣。
這實在是太陰損!
李裳打眼一瞥,氣的差點從馬背上掉下去。
他簡直有心一刀將那名小販給劈死,但此刻的形勢不是能夠引起騷亂的好時機,等到把所有外面不服他的人給收拾,這些刁民也要好好整治一番!
李裳很快找到齊瞻存下來的十大炮,不覺喜形於色,當下再不耽擱,趁著色漸黑,連夜運往城外。
他心中已經暗暗估量好,靖千江和曲長負既然根本就是在一起的,那麼肯定早就設計陰謀圈套,自己不能回去涉險。
所以乾脆就在山谷的出口外各安置兩大炮,剩下的則運到調兵的中路上去,同時攻擊。
這樣做就等於讓李裳自己手下那些正曲長負他們交戰的人也當炮灰,但成大業必須有所犧牲,李裳也顧忌不這許。
可正在這時,後方突然傳來“轟隆”一聲響,一股灼熱的氣浪排山倒海一般掀過來,把他們都撞飛出去。
身後有人聲嘶力竭地大喊一聲:“不好!大炮炸,快逃命啊!”
緊接著,震耳欲聾的爆炸聲便將所有的一切部湮滅。
李裳身邊保護的人眾,又在隊伍的最前方,最後只受些輕傷,灰頭土臉地從一個土坑中爬起來,發現自己的軍隊早已經七零八落。
李裳頭痛欲裂,腦子裡面嗡嗡直響,伴隨而來的還有極端的惱怒。
他呵斥道:“大炮怎會突然爆炸?是誰在旁邊明火?!”
周圍的將士們驚魂未定,尚未回答,便聽有個聲音靜靜說道:“這十大炮本就是廢品,移顛簸都有可能造成爆炸,不然你以為齊瞻為何不用?”
李裳猛地轉頭,定睛看去,只見一隊人馬就在不遠處,領頭的人清俊儒雅,一身白衣,竟是不久之前才提到過的蘇玄。
李裳想到他方才話中之意,心裡頓時一沉。
他看著蘇玄背後的人馬,面色逐漸露出狠戾之意,冷冷道:“先生可是聽說本王在這裡,故意來此恭迎的?”
蘇玄坐在馬背上,風度翩翩地對他傾身致意,客客氣氣地說道:“不是恭迎,是恭送,玄恭送吾主最後一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