蜜餞小宮女48、聽牆角計
一群禁衛悄悄潛到了小黑屋外，豎起耳朵貼著牆偷聽。
“火褶子在哪？”石榴要點上蠟燭看他身上到底有多少傷。
都尉大人還沒來得及回答，就聽見外面響起一個回答：“俺兜裡有火褶子。”
那個搶答成功的禁衛立刻被五六雙手同時捂住嘴拖下去了，取消聽牆角資格。領頭的探子笑呵呵地在門口打圓場：“巡邏路過、路過。您要火褶子不？大火褶子和小夥子都有，點上吧，點上看得清楚……不點也沒事，繼續、繼續……”
石榴推開門，她看到了門前一堆高的矮的胖的瘦的禁衛。禁衛看到了門內的都尉大人已經被解開衣裳露出半個肩膀。
“……你們在聽牆角？”石榴直接問。
一群禁衛集體搖頭：“不敢、不敢，我們巡邏。”
“巡邏不穿盔甲不帶刀？想聽就直接說嘛。”石榴背靠門框，朝眾禁衛揮了揮她的小手帕，接著扭頭又對屋裡揮帕子：“都尉大人，千萬別因為我是嬌花而憐惜我呀！”
這一刻，她成功當了一次唐伯虎點秋香裡風華絕代的石榴姐。
屋外頓時炸了鍋，那群禁衛集體點頭：“不要憐惜、不要憐惜。”多麼善解人意的姑娘啊，不但溫柔體貼幫都尉大人寬衣，還熱情奔放，當著眾人的面就敢調戲都尉大人。不但熱情奔放，還體恤下屬特意出門來諮詢聽牆角的意見，曉得他們孤苦伶仃、兩眼一睜忙到吹燈、極度缺乏娛樂生活需要聽牆角來調劑……
“妞，俺支援你！俺跟俺的七舅姥爺都支援你！”一個禁衛激動地站起來表態：“你是俺聽過的牆角裡唯一沒潑洗腳水出來淋俺一身溼的妞！”
“感謝支援，替我問你家七舅姥姥好。”石榴收起帕子，笑問他們：“你們確定要聽牆角？待會兒打雷下雨刮大風下冰雹了也都要聽？”
眾禁衛整齊劃一地點頭：“為都尉巡邏，萬死不辭！風雨無阻！”
“同志們辛苦了，一人搬個小凳子排好隊擺在牆角吧。只許聽，不許看，全都捂上眼睛。”石榴很大方地舉起胳膊揮手，檢閱了這支聽牆角隊伍，聽吧聽吧，不能浪費這些禁衛力量。轉身要走時，想起屋裡的蠟燭還沒點上，順口問：“火褶子呢？”
十幾個火褶子全被吹亮了遞到石榴面前。
石榴盡數收了，捧在手裡像捧著一束星光點點的火玫瑰。折身關門，只留下一條綠披帛的逝影在眾禁衛面前晃啊晃。
屋內蠟燭重新亮起。屋外捂著眼睛的禁衛立刻放下了手，把眼睛瞪得銅鈴鐺一般，死死盯住小黑屋糊著窗紙的大窗戶。那妞把燭臺端起來了！那妞把燭臺放到桌上了！那妞甩著帕子走到都尉大人面前了！一件衣裳飛走了！又一件衣裳飛走了！都尉大人的胳膊舉起來了！都尉大人上身的衣裳全飛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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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外一片撲通通的心跳聲。妞，你還愣著幹嗎？上啊！哦不，都尉大人，您還愣著幹嗎？上啊！不要因為她是嬌花而憐惜她！
小槐子袒著上身，滿臉通紅，指著蠟燭小聲說：“石榴，洞、洞房熄了蠟燭吧？不然會被他們看光。我不怕看，你、你不能被他們看。”石榴，從此以後你只能讓我一個人看……
石榴繞到椅後，伸手撫著他的肩膀，目光一直往下掃過整個後背。深深淺淺的疤，一道道銘刻出沙場上的風霜伐戮。右肩上還塗著藥，那處傷尚未結好疤。石榴低下頭，貼著他的耳朵問：“你不要命了嗎？這幾年，是怎麼過的……”
“都是皮肉傷，沒事。兩邊一打起來誰也顧不上擺花架子，血拼。見了敵人就砍，能砍幾刀算幾刀。他們見了我們也是同樣。挨一兩下不要緊，護心鏡擋著要害呢。”一邊跟石榴說話，一邊猶豫著把手伸向燭臺，打算熄滅蠟燭。
“別滅，讓它亮著。”石榴輕輕拍了拍小槐子。
“我我我、我怕你害羞。”小槐子可以想象出外頭那一群聽牆角的在伸著脖子等什麼。
石榴聞言笑道：“是你紅了臉在害羞吧？來，親一個。”
屋外的圍觀禁衛沸騰起來，大窗戶上赫然映出兩個曖昧的影子，那妞和都尉大人親了親了！不要憐惜啊不要憐惜！
小槐子閉眼等了片刻，只聽到外面有一陣騷動。睜開眼睛，看見了離自己尚有半尺遠的石榴。他大著膽子往前探身，石榴隨之後退，調整了個位置，重新停在離他半尺遠的地方。燭影搖紅，把他們兩人的影子映在窗戶上，貼得密不可分。
“不是說要親一個麼……”小槐子咬著嘴唇。
“噓。”石榴壓低聲音：“他們看著呢，你別亂動。這個角度正好是咱們在相親相愛。”
“熄掉蠟燭他們就看不見了。”再一次把手伸向燭臺。
“笨。他們必須得看見！”石榴低聲喝道。
小槐子被按住。石榴悉心教導：“我想過了，這樣就能坐實你和宮女纏綿過一夜的事實，將來沒人會質疑你的身份，誰說你是個宦官，就叫誰找他們求證去。眾目睽睽，絕好的機會，姐姐不能讓你錯過今夜。乖乖坐著，叫他們從頭看到尾再熄蠟燭。”
此計名曰“聽牆角計”。
“一定要這樣嗎？”嘴唇上都快被咬出一排血印了。
“對。你始終是我記掛著的親人啊，姐姐跟你分開前，該為你好好籌劃一次。以前都沒能多照顧你，算作補償。”石榴親暱地捏了他一把：“總覺得你還是那個小太監小槐子呢，現在肉硬得都快捏不動了。這下消除了你的後顧之憂，我也能安心地繼續閉關去。”
“最親的親人是夫妻，嫁給我吧！”被捏之後，雄心頓起。
“那叫亂_倫懂麼……乖，春宵苦短，抓緊時間。”石榴繞過這個話題，師傅不允許的事情，她得三思而後行。更何況根據最近的觀星心得，今夜很有可能下大雨。要趕在聽牆角的人被淋走之前讓他們看完。邊說著邊伸出胳膊：“要抱抱。”
都尉大人這次毫不猶豫地選擇了主動抱住。石榴悶在他懷裡捶胸：“喂，我說的是在蠟燭前面假裝抱一下，你鬆開啊我要被憋死了。”
“噓，他們在外面看呢，別被瞧出破綻。”抱著石榴的胳膊又收緊了些。
大窗戶忠實無誤地現場放映了這一畫面：那妞伸出玉臂，都尉大人熊抱了那妞。
“妞，推倒吧！哥力挺你！”支援石榴的禁衛振臂高呼。
“大人，推倒吧！別孬啊！別給兄弟們丟臉！”支援他們頭頭的禁衛扯嗓子喊。
在他們分成兩派爭執不休時，大窗戶又同步直播了最新畫面。只見都尉大人抱著那妞站了起來，譁啦啦響起一陣鎖子甲的聲音，都尉大人抱著那妞走到了窗前。離觀眾席好近……兩個身影瞬間佔滿了大窗戶。
石榴對著口型說：“太近了。”離窗戶這麼近，說話稍微大一點聲就會被外面聽見啊！還是到榻上去吧，一上榻就可以擺幾個姿勢然後滅蠟燭收工了，還能順便躺著歇一會兒。
“別說話，這樣更保險。他們都是聽了無數次牆角的老探子了，一個不謹慎我們就會前功盡棄。”對著石榴耳語完，他以腿勾住桌腳，把整個桌子拽到窗前。
石榴會意，主動往他懷裡貼近些。自家弟弟，又不是那只狼，怕什麼。唉，當姐姐最苦惱的事情莫過於看到弟弟妹妹們一個個長大，反襯得自己越來越老。這個時候，狼在做什麼呢？李憲派人尋她有什麼事情呢？
她正在胡思亂想，都尉大人已經騰出手將蠟燭遠遠推到了桌角。石榴被輕輕地放到了桌上坐著。窗外傳來是一陣歡呼聲：“大人威武！”支援都尉大人推倒那妞的一派佔了上風。
“妞，哥仍然挺你！”支援那妞的一派立刻聚在一起給石榴隔牆支招：“用你的披帛捆住他的雙手，然後反敗為勝！哥支援觀音大妹子！哥支援坐蓮花！”
石榴笑著伸手去刮臉羞小槐子：“哎呀呀，別告訴我每次聽牆角你也有份。怎麼聽著跟一大群採花賊混進了南衙禁衛軍似的，一個個的都潛伏著好養肥了宮女吃窩邊草呢。”
“我……我沒跟他們一塊聽。”小槐子忙跟外面那群採花賊撇清關係。要吃也不吃草，只吃石榴。嗯，新鮮的石榴，紅潤潤的。
支援他的禁衛不幹了，起鬨道：“大人，敢做要敢當！遠遠地聽牆角那也是聽！”
“石榴，我離得很遠，聽、聽不到的。”小槐子挨近了些。
石榴只笑他：“瞧，聽了別人的牆角，如今輪到別人來聽你了。”說著伸胳膊勾住他的脖子，在他耳邊低語：“要不要呻_吟兩聲？你嗷嗷個。”
暖暖的氣流隨著這句話呵在了他耳垂。深呼吸一口氣，往窗外瞥了瞥，兄弟們，今夜成不成，就全靠你們了！著火下刀子都不能給我撤，抗住了！等我洞完房，請大家夥喝酒！
他低頭看看貼在胸前摸傷疤的石榴，暗道：比起爹來，還是你的辦法比較管用啊！這可是你說的，眾目睽睽，絕好的機會，不能讓我錯過今夜……你說的，都尉大人，千萬別因為你是嬌花而憐惜你……我會小心憐惜，決不再像先前那樣用過了力氣弄痛你。
笨人最省心的計謀，就是“將計就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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