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朝當官那些年第六十五章 求卦問卜

不知道藍道行來了會稽多少日子，但見他擺起攤來，竟似都知道了他是個坑蒙拐騙之人一樣，只在一旁譏諷嘲笑：“這不是那個打山東來的騙子嗎？”

趕走了幾個故意來搗亂的人，陳的攤子前，迎來了一個五十多歲的老太婆，這老婆子看到他這個攤子，倒是一頭奔了過來。

“算命，不要錢啊？”她再三確認道。

“不要錢，”陳改換了山東腔調，“大娘放心吧。”

這老婆子坐在椅子上，先是籲了口氣，卻又嘆了口氣，陳就道：“大娘啊，看起來你像是個有福氣的，其實在家裡是老奴，家裡十樁事，九樁要壓在你肩上，一樁沒有做還睡不著覺。”

“可不嘛，”這老婆子拍了拍大腿：“我就是應該這個勞碌命。原以為抱上孫子就該享福啦，誰想我五十六歲才盼來的這個乖孫，是個能折騰人的，不叫我有半分清閒。”

“您這個孫兒，”陳道：“來的晚些，卻帶著富貴呢。您仔細想一想，他生的時候，是不是有些奇怪的地方？”

這老婆子“哎呦”一聲，面帶喜色：“您說的準吶！我那乖孫生下來的時候，公雞半夜就打鳴了！枝頭喜鵲，一直嘰嘰喳喳叫個不停！”

“您這個孫兒一定是天庭飽滿，地閣方圓，”陳用令人信服的語氣道：“是貴人，長大了怕是有更大的福氣。”

老婆子高興地不得了，連連說祖宗保佑，道：“我那小孫孫的確長得聰明伶俐，討人喜歡，即便哭起來也是細聲細氣的，像個嬌貴人。”

陳“哦”了一聲，道：“不過他沒長大之前，有些妨礙，恐怕浮災多一些。”

“您說的對，說得對！”這老太婆連連應聲道：“他身體弱了些，可把人愁死了。”

“三天一小病，這是常事，”陳道：“不過我看您面相，這孩子最近怕是還有一次小災，是不是破了相了？”

“是啊，是啊，”老婆子驚訝萬分：“我做飯去了，沒留神看他，他就從床上翻下來，把耳朵蹭爛了兩道，流了血！”

“無妨，”陳道：“這是替爺孃破財呢，這是命中註定的，長大了更孝順你。”

“哎呀，怎麼算得這麼準啊！”老婆子此時已經對他深信不疑了：“您再算算他以後的命數吧，我什麼時候能看到他發達的一天呀？”

等她從陳的攤子前起身，已經是把陳的話當金規玉律了，又不顧陳的阻攔，硬是留下了十文錢，歡歡喜喜去了，路上交談了另外一個老婆子，又指了陳的攤子，似乎連連誇讚。

藍道行早就迫不及待了，等人一走終於忍不住問道：“你是怎麼給人算的？怎麼說得那麼準？”

“比你師父如何？”陳道。

“我師父說十條，不過是六七條準，”藍道行說：“你是條條皆準啊！難道你其實也是術士，故意要拿我作筏？”

“我可不是術士，也根本不會算命。”陳道：“不過是通過觀察和套話，把人的基本情況搞明白了而已。這種方式很簡單，因為大部分人是信命的，而人生不是一帆風順，所以每個人都各有所求。你只要觀察的人多了，就能發現其中的規律，總結一下，都是行之有效的騙術。”

“那你快跟我說說，”藍道行抓耳撓腮道：“你是怎麼知道這老婆子不得清閒的？”

“她直奔我而來，一來是信命，二來是心中定有疑問，想要算一算。”陳指著對面頻頻看過來的取笑之人，道：“你看那些人，就是故意搗亂的，如果他們來，那就是另一種演算法了。”

“這老婆子雖然生得福相，身材肥胖，”陳道：“但你看到沒有，她肩膀單薄，脊背佝僂，是下過苦力的，家務一定繁重，哪裡能得清閒？”

這老婆子聽陳一說，心裡產生共鳴，不由自主開始傾訴起來，說自己得了個孫兒，能折騰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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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陳還沒有摸清這個孫兒是因為什麼能折騰人之前，他先問了個問題，問她孫子出生時，是否有異象任何老人都覺得自己的兒孫是最好的，巴望兒孫出人頭地，什麼都能牽強附會一下。就算是雞窩裡多了兩顆蛋，那也會被老人視為兒孫帶來的好運，果不其然，老婆子就興高采烈地說起來公雞半夜打鳴啊，喜鵲報喜這樣的事情，來證明自己的孫子非同尋常。

陳附和著說了幾句，就聽到她又道自己的孫子哭聲細小，這話很重要，幾乎可以斷定這孩子身體素質十有八九不好，因為身體健壯的嬰兒，哭聲大多洪亮有力。

陳已經確定了小孩有病，但同時他觀察到老婆子的神色，不只是發愁，而是有一種氣苦這種氣苦，不是對著孫子來的，陳就大膽猜測，小孩或者遇到什麼麻煩，而且跟她有關。所以他就說小孩恐怕破了相，果然是這老婆子的錯，她不留神把小孩摔了。

“我如果是個騙子，”陳道：“就可以說劫數這樣騙人的話了，賣幾條黃符，包去百病，還不哄得她心甘情願地掏錢？”

“原來是這樣嗎？”藍道行瞠目結舌：“怎麼你看到的，我都沒有注意呢？”

“我不是跟你說過，規律就是訣竅嗎？”陳解釋道：“求卦問卜的人一來，你就觀察他的衣著相貌、言行舉止，洞察他有求於什麼。父母問兒女，望子成龍，盼子富貴；子女來給父母算命十之八九是父母生病，除了這點，子女一般不會來為父母算命。妻子來給丈夫算命，喜氣沖沖而來，無外乎問丈夫前程如何，官運如何，財運如何；憂愁滿面來，要麼問丈夫在外嫖妓另有新歡，要麼就是自己犯了七出之條，緩急無可解。丈夫來給妻子算命，這是最簡單的，要麼這女人偷奸，要麼這女人無子。讀書人來問命算卦，多半是為了功名前程；商人來問卜，則因為近來生意不好；廟堂之人一定問官途。窮人問命，富人問長生，你只要通過觀察確定他們的身份，自然就揣摩出他們的需求了。”

“你真是神了！”藍道行佩服地五體投地：“這些訣竅，說起來簡單通順，但是一般人，又怎麼能想到呢！今天真是開了眼界了！”

陳微笑了一下，目光看向對面的鋪子，道：“你等一等，再給你開開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