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宮小食光96、第 96 章
皇太子出閣讀書的章程, 最終還是合了張羨齡的意。
大體而言，還是一週上學五，休息兩。至於課程的多寡則隨著壽兒的年歲有所改變。四歲至七歲, 一只上四堂課，這其中還有一節專門的課用來玩遊戲或講故事。七歲後，課程數量則有所增加, 但每年至少要保證一個月的暑假和一個月的寒假。
有些大臣們很不滿這安排，竊竊私語：“什暑假寒假，我們讀書的時候，從沒說過這事。”
也有當面萬歲爺進言, 說這樣安排不妥當的。
萬歲爺完了，不置可否，只是讓這人下去歇著。
這時候不表態也是一種表態, 萬歲爺此舉, 無疑表明了對新的皇太子讀書安排的認同。
即如此，大臣們說也無用，只能安慰自己再過幾年皇太子年歲長一些，學習時長便能更久一點。
章程雖定下，但皇太子出閣讀書的時間還是往後推了推。
原因在於，張羨齡想給壽兒挑上四五個伴讀。
壽兒並沒有什庶出兄弟, 唯一的一個嫡親弟弟還沒斷奶, 自不能陪著他一起上學。
而小皇叔們的年紀又稍稍大了幾歲, 所學物定不同。
一個人上學, 時間短一點還好, 久了，張羨齡怕壽兒孤單。
同朱祐樘說了自己的擔憂：“小孩子還是多多和同齡人接觸是，有伴讀陪著壽兒, 他上學也不枯燥。”
伴讀這說法，前也有，但陪著小太子或者小皇子讀書的，全是小內侍。
這些內侍陪著皇子一起長大，情誼自不一般，許多皇子習慣親暱的稱呼陪伴自己長大的內侍為“伴伴”。朱祐樘從前也叫覃吉“伴伴”。
若按常理，陪著壽兒讀書的也是一些從內書堂選出來的小內侍。
張羨齡對於內侍並沒有很深的成見。也許穿越前，還隱約有著後世一提起明朝就是“閹黨橫行”、“宦官亂政”的負面印象。但穿越後，逐漸意識到，宦官一如其他群體，有壞的遺臭萬年的，也有好的後世留名的，譬如鄭和與懷恩。
可也希望，除了宮內的小內侍外，壽兒能夠結交一些來自宮外的小夥伴。與生長環境不同的人交往，一不一樣的事情，增長些見識，對壽兒而言，無疑是有好處的。
所以，張羨齡希望能夠從宮外挑幾個伴讀，也許是官宦人家的子弟，也許是皇親戚家的孩子，都行。
至於這些宮外的小伴讀如何來宮裡上學，張羨齡覺得完全可以仿照寄宿學校的模式，讓這些小伴讀學習住在宮內，放假時仍回家裡去。
從宮外挑選伴讀這件事，倒不似前改動皇太子出閣讀書章程那般惹得群臣議論紛紛。
反對的臣子很少，贊成的人卻很多，有些人甚至覺得是一些好事，畢竟誰家沒有個與皇太子年紀相仿的孩子？若是能被選中做伴讀，後的前程一定差不了。
許多大臣說這訊息，回家立刻扒拉自己家的孩子，看有沒有適齡的孩子。
報名、閱看，擇定……一項項流程都需要時間。
趁著這個空檔，張羨齡便命宮人內侍將太子讀書的華殿修整一新，硬裝雖改不了，軟裝還是可以佈置一下的嘛。
像什少兒讀書角，黑板報，玩具儲存室，統統給安排上了。因前來讀書的都是四五歲的小孩子，所以桌椅櫃子也都是特質的，小小巧巧，轉折的尖角處也做了磨圓處理。
宮人內侍熱火朝的改造華殿裝飾，造辦處傳來一個好消息——玻璃的質量提升了。
這可是大事，見風聲，張羨齡就徑直乘著涼轎往西苑去。
造辦處時常要試驗些新鮮玩意兒，需要大一點的場地，張羨齡便在西苑給他們圈了一處院落，專門讓他們用。這院落的名字也起得很直白，就叫皇明研究院。
寬敞的大院裡，造辦處的蔡衡與蕭荷花引著張羨齡來到一處院落。
蕭荷花笑：“娘娘請看，這就是我們新改成的玻璃。”
雕花烏木底座上，立著一面透明的玻璃，很大，足有一面銅鏡那般大小，但並不是很通透，湊近了去看，能瞧見一些疏疏細細的水泡。
張羨齡走到那扇玻璃前，在前面看了看，又繞到後去瞧一瞧，末了，還小心翼翼地拿手指點在那面玻璃上，看是否能有倒影。
還真不錯，雖並不是十全十美，但這樣大且有一定透明度的玻璃，已經足夠張羨齡感到驚喜。
詳細問了一遍玻璃的造價，與前的老玻璃想比，價錢要低上一些，不過還是有些貴，百姓估計是不燒錢去買這玩意，想來也只有達官貴族能用得起。
看過了玻璃，張羨齡便教他們將這玻璃做成玻璃窗，往坤寧宮和華殿各安一扇。
傳統結構的宮殿，殿內的光線總免不得有些暗淡，尤其是冬的時候，四面八方都閉著窗，暖簾又從早到晚垂著，即是白也似黃昏一般微明。
玻璃窗一換上，那效簡直是立竿見影。大片大片和煦的陽光透過玻璃窗，投在坤寧宮的金磚上，光是看著這太陽光，就令人心裡高興。
這扇玻璃窗就安在坤寧宮西暖閣的南牆上，安好的那一，連後宮裡的一些老娘娘也跑來看熱鬧。
大家坐在西暖閣裡，從裡面看外面，怎看怎新鮮。
邵貴太妃扭張羨齡：“我們南邊也有些富貴人家嫌尋常窗戶悶氣，想要透光的，便尋了蚌殼糊窗子，喚作蠡殼窗。不過那蚌殼小小的，看不到什窗外的景色，只是透個光而已。還是你這玻璃窗好，這樣大的一小塊，用木組接起來，又能透光，又能隱約看見窗外的景色。”
坐在一旁的王太妃到這裡，提出了一個擔憂：“好是好，可這玻璃窗既能從裡面看見外面，那反過來，外面也能看見裡邊，這樣總覺得不大好。”
“確實有個擔心。”張羨齡解釋，“所以我讓宮人做了窗簾，從窗子上一直垂到地面，不想看景的時候，把窗簾拉上便可，只是如今還沒全做好，要明能裝呢。”
王太妃笑：“還是中宮娘娘考慮的周全。”
其實有心想問一問，這種玻璃能不能給其他人用。若是可以，王太妃甘願自掏銀兩給女兒仁和長公主買上一扇玻璃窗。仁和長公主如今懷了身子，月份大，不好到外走動，總悶在屋子裡。若是有這一扇玻璃窗，能讓看一看庭中的花木，也許能讓心情好一些。
只是連邵貴太妃都沒提起這個話茬，王太妃也不好先開口。畢竟連清寧宮和仁壽宮如今都沒裝上玻璃窗呢。
王太妃只好先把這個念按下去，等以後時機成熟了再提。
窗簾裝好後，壽兒特別喜歡跑到西暖閣來，讓保母慈母們就地鋪一面軟墊，正在那扇玻璃窗下，後堆上許多玩具。
壽兒不僅自己喜歡在玻璃窗下玩，他還特意要宮人把弟弟妹妹抱過來玩。
這三個小朋友霸佔了玻璃窗邊的絕佳位置，張羨齡不得不把議事場所挪到了西暖閣外一間。與六局掌印女官協商宮務的時候，常常見孩子們的笑聲。
在處理宮務的間隙，張羨齡便衝到西暖閣去，和壽兒他們玩一玩。
傍晚的時候，西暖閣的窗簾總是開啟的。
朱祐樘一登上坤寧宮月臺，總能瞧見屋裡的笑笑與孩子們。
不管殿外是何氣，陰也好，雨也好，只要瞧見西暖閣裡的笑笑與孩子們，朱祐樘就有一種安心感，像是夜行的旅人瞧見一盞溫暖的燈籠。
朱祐樘也漸漸的習慣了每歸來時看見這樣一幅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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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看玻璃窗裡的畫，畫裡的人也在看他。
沒到朱祐樘快回來的功夫，壽兒就時時刻刻盯著玻璃窗外，一旦瞧見了父皇的身影，便歡呼：“爹爹回來了。”
壽兒歡欣雀躍的迎出去，張羨齡嘴角含笑跟在他身後，叮囑：“跑慢點，別摔著。”
不。
壽兒小牛似得猛衝出去，兩隻小手圈住朱祐樘的玉帶：“爹爹，我今可以吃一小盞雪乳冰糖？”
張羨齡扶著殿門：“你中午已經吃了一盞雪乳冰糖了，晚上還吃？不怕肚子疼啊。”
壽兒可憐兮兮的望著朱祐樘，把食指和拇指疊在一起：“就吃一點點。”
“一點也不行。”張羨齡走過來，冷麵無私，“你要是半夜肚子疼，我就要談女醫給你開藥，一定要加黃連，苦得你長記。”
朱祐樘揉了揉壽兒光禿禿的小腦袋，：“爹也沒法子，坤寧宮裡，你娘最大。”
壽兒生氣了：“那我不吃晚飯了。”
說著，氣呼呼的進到自己房間去。
可當紅燒肉的香氣飄進壽兒房內，他悄悄推開門，又走了出來。
張羨齡看見他，笑：“不是說不吃？”
不用其他人幫忙，壽兒很靈活的攀上特製的高足椅，一屁股坐下：“是方的我說的，不是現在的我說的。”
這話說得，還挺有些哲學的意。張羨齡笑了，夾了塊紅燒肉放到壽兒碗裡。
“你好好吃飯，明中午就有雪乳冰糖吃。”
“真的？”
“娘什時候騙過你？”
壽兒捧著碗：“可是明不是要去上學？”
“就是上學，也沒說不能吃雪乳冰糖啊。”張羨齡笑，“況且，上學時還有課間餐吃，都是很美味的小點心。”
了這番話，壽兒立刻高興起來，把飯吃得乾乾淨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