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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末之七海為王

第一百五十五章 長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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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末之七海為王第一百五十五章 長崎

長崎,興福寺。

咚咚咚的木魚聲從殿內傳來,觀音菩薩像前的銅香爐上,淡青色的煙氣嫋嫋升騰,讓這座寺廟多了一些祥和而又神秘的氣氛。

馬場利重恭恭敬敬的在香爐上插了三炷香,然後認真磕頭,雙手合十,進行禮拜,樣子無比虔誠。

此時這位長崎奉行只身著一襲青衣,打扮如同一個尋常的住宅唐人(長期居住在長崎的華人),讓人看不出破綻來。

禮拜之後,馬場利重,走到功德箱前,取出十兩銀子,恭恭敬敬的放在一旁的案板上,對一旁的僧人說道:“這位師兄,煩請收納我的功德。”僧人起身,對他合十雙手,說道:“敢問是馬場利重大人嗎?”

馬場利重篤信佛教,自擔任長崎奉行以來,屢屢前來參拜,卻從未表露身份,不知這僧人如何知道。

“大人,後院有一位香客,想要見您。”僧人說道。

馬場利重說道:“若因公事,請讓他去長崎奉行所。”

僧人又說:“方丈大人也在。”

馬場利重不由的有些猶豫,興福寺的方丈法名真圓,二十年前從福建來到長崎,建設了這興福寺,在整個長崎,不論是唐人社群還是日本人那裡,都有善名,馬場利重在被委任為長崎奉行,與前任交接事務時,便聽前任說,真圓方丈在唐人群體之中擁有無與倫比的影響力,馬場利重應當對他禮遇,他才會協助處理事務。

隨即,他在僧人的指引下來到後院,後院古香古色,極為幽靜,卻有一株櫻花樹,鬱鬱蔥蔥,正是櫻花盛開的時節,花開漫天。

“坐酌泠泠水,看煎瑟瑟塵.......。”真圓方丈端坐於櫻花樹下的石椅上,微笑唸誦。

“無由持一碗,寄與愛茶人。”馬場利重接上了這首詩的後半句,面對方丈,雙手合十,問道:“大師,是要贈予在下一杯香茗嗎?”

“聽聞馬場大人好儒學,與大人一起飲茶賞櫻,也是一種樂趣。”真圓微笑說道,他又問:“大人喜愛白樂天的詩文否?”

馬場利重坐在了真圓的對面,微微點頭,算是回應了這個明知故問的問題。

日本人仰慕盛唐,而在唐朝詩人之中,尤其喜愛白居易白樂天的詩歌,從京都的天皇公卿,到地方的大名武士,無一不是如此。馬場利重出身旗本武士,平日素讀詩文,尤其喜愛。

縱然知道,這那位要見自己的神秘人故意安排的,但還是盤腿坐下,與真圓大師暢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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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圓大師在出家前,也是飽讀詩書的儒生,學問深厚,尤其是對詩詞頗有研究,他又博聞強識,二人暢聊之後,馬場利重發現,這位大師可不只是可以做自己的知己,其淵博知識,簡直可為自己的老師,尤其是對《白樂天集》的理解,更是馬場利重三十多年人生中從未見過的,簡直驚為天人。

因此,馬場利重虛心請教,心中更是感慨,這等人物,便是去江戶幕府,也是可以成為座上賓的。

“大師,您為我剖析白樂天詩文中的精要,當真讓我大開眼界,在下感激不盡。”馬場利重感恩說道,對於他來說,學習這些精要解釋,可不只是掌握知識這麼簡單,回到江戶,可以此逢迎上官,得到重用的。

真圓含笑說道:“老僧有一友人,自福建來

,手持一本《白氏長慶集》,據說是宋版的,馬場大人若是喜歡,可去尋他,他是願意奉上的。”

真圓指向後山一竹林,此時馬場利重已經有些瘋魔,他當即起身進入竹林,在一泉邊,坐著一飲酒青年,形態浪蕩,卻不失貴氣,馬場利重看清那張臉,失聲說:“鄭泰大人,是你。”

“馬場大人,多日不見,您可安好,求見您一面實在太不容易了。”鄭泰說道。

鄭泰是鄭芝龍的侄子,比之鄭成功年長,平日就被重用,此時在長崎負責打理對日貿易,相當於鄭家在日本的代表。

而見到鄭泰,馬場利重也就知道他的目的了。

長崎奉行地位尊崇,而且很特殊,既是長崎的行政司法長官,也是防備敵人入侵和邪教傳播的警備司令,還負責貿易事務,同樣也是與外國交涉的外交官。

早期長崎奉行只有一人,但島原之亂後,增至兩人,但長崎奉行也實行交代制度,即交替更換。其中一個人在江戶,一個人在長崎,在江戶時便是在府奉行,在長崎時便是在勤奉行,每年九月進行交代。

與馬場利重一起擔任奉行的便是山崎正信,此時正在長崎。

去年九月,二人交代,山崎正信便是引薦了鄭泰給他,山崎與鄭家關係一向不錯,從鄭家牟利甚多。

長崎奉行多是旗本武士,其俸祿本身就高於其原有收入,更是可以用御調物的名義,以接近原價的價格買入進口貨物,單後在京都、大阪等地倒賣,謀取暴利,每年八月,還可以向當地市民、商人收取錢財,僅此一項就超過千兩白銀。

外國商人也會贈送禮物,臨近諸藩也會如此,這些收入全都是幕府認可的特權,是可以安然落袋的。

然而,馬場利重對鄭家並不感冒,甚至頗為敵視,這主要與生絲有關。

生絲是長崎進出口貿易之中的最重要貨物,日本實行絲割符制度。

這個制度是在長崎建立了絲割符仲間,也就是絲綢交易公會,在長崎奉行的指導下,由公會領導者,也就是年寄代表公會與外國商船交涉,確定生絲的進價格,然後全部把生絲買公會。

把其中質量最好的生絲交由幕府,這就是將軍絲,而其餘的分配給各地的商人。

這意味著,生絲的價格是確定的,利潤也是固定的。但問題在於,這個制度也有漏洞,那就是每年絲價是在春季就制定好的。

往年不算什麼,明國、南洋諸國和洋船都來賣生絲,與這些人相比,代表日本的絲割符仲間是強勢的,但這些年,鄭家逐漸壟斷了這個市場,直接導致的結果是,鄭家故意在春季少運生絲到長崎,還控制其他商人在這個時候賣入,導致春季的生絲價格很高,而春天的價格就是一年的價格,讓日本損失頗大。

山崎正信及前任奉行們,收了鄭家的好處,對此事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但馬場利重卻不願如此。

但他一人之力如何與整個絲割符仲間對抗呢,生絲抵港數量太少,今年的價格再一次被炒高了,而鄭泰一手造成了這個局面,馬場利重對他的態度自然就惡劣了。

“若我知道是你請我,便是為白樂天的詩集,我也不會來。鄭大人,告辭!”馬場利重甩袖離去。

鄭泰說:“今日我求你辦事,

你答應與否,我都會把詩集送你,你若現在走了,那宋版詩集,我便一把火燒了,馬場大人,你後半生,每每想起我暴殄天物,或許都會懊悔吧。”

“你......!”馬場利重聞言,登時暴怒,衝上去恰住了鄭泰的脖子。

鄭泰本也有些功夫在身,但馬場利重突然下手,他也沒反應過來,幾番沒有掙脫,一腳踹翻了矮幾,酒具破碎的聲音引來了外面的真圓。

真圓大師拉開馬場利重,說道:“馬場大人,你理智一點。”

“理智,我拿什麼理智,我摯愛的那個他已經被這廝如此對待,還要我怎麼理智。”馬場利重失聲怒吼。

鄭泰揉著自己的脖子,後悔嘴賤威脅他,他一個粗人哪裡知道一個讀書人對先賢崇拜到何種地步呢。

鄭泰說:“我只是和你開個玩笑,今日所議之事,於你有利,於貴國有利,於我鄭家有利,你如何不答應呢?”

馬場利重起身,就要離開,鄭泰又喊:“你不是覺得今年的絲價過高嗎,我可以讓你白得一批生絲。”

聞言,馬場利重停下,說道:“那你說來聽聽。”

“真圓,奉茶。”鄭泰對真圓說道。

馬場利重瞪了鄭泰一眼,恭敬對真圓說:“有勞大師了。”

真圓端著茶來,就聽到鄭泰講述東方商社的事,當然,鄭泰把東方商社說成一個十惡不赦的組織,在海外任意欺凌屠殺,在大明為非作歹,是一群無法無天之徒。

“那李肇基,趁著廣東鬧海盜,眼見絲價降低,便是出手購買,更是誆騙當地士紳一起買入。導致很多蠶農破產,典妻賣子,好不悽慘。現在,東方商社要來長崎貿易,把搶來騙來的生絲,賣給你們。

而那李肇基與我鄭家有仇,去年多次劫掠我鄭家海船,得手之後,便是殺死所有水手,不留一人活口,如此深仇大恨,不知可請馬場大人出面,擒拿此賊。”鄭泰問道。

真圓在一旁,並不言語,馬場利重聽聞,略作思索問道:“有兩個問題,其一,你鄭家是海上霸主,如何會被一李肇基欺凌,他動輒劫掠你家商船,如何做到。其二,所有人都被滅口,你是如何知道的。”

鄭泰說:“那李肇基從佛朗機人、大呂宋那裡購入洋船,憑藉船堅炮利,在外海橫行暴虐。而我家主為匡扶正義,派細作潛入,才知實情。”

馬場利重看向真圓:“大師,您見多識廣,可聽聞這李肇基和東方商社之事。”

“並未聽說過。”真圓說道。

“這是去年發生的事,知道的人並不多,我家家主也是未雨綢繆。”鄭泰連忙解釋。

馬場利重說:“此事還要調查後再決定,待等那東方商社船隊抵達,本官自會區處。若真如你所說,本官定不饒恕。”

“是,大人公義,不會冤枉好人,亦不會放過壞人。我卻聽聞,賊船之上有生絲三千七百擔以上,只是其中有廣東士紳所屬過半,請大人屆時為那些被矇蔽的士紳奪回財產。”鄭泰又說。

鄭家對於李肇基,是一心要剿滅的,但即便是鄭芝龍,也不敢輕易得罪廣東士紳,因此才有如此要求。

“好說,好說。”馬場利重微微點頭,心道這生絲數量確實不是一個小數目,頗為難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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