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末之七海為王第一百七十五章 危險
唐沐領命,當即離去了。
李肇基問:“郭旭回來了嗎?”
“今天剛回來,帶來的訊息也不錯。”陳六子說道。
在整理好相川的守備工作後,李肇基派遣鴻雁號巡邏佐渡附近的本州島海岸線,四處打探情況,抓人審問訊息。
按照郭旭所得訊息,本州島未有整軍備戰的跡象,商船漁船往來如常,顯然以日本在本州北的力量,不足以發起一場針對佐渡的軍事行動,而事實也是如此。
江戶幕府時代,大力壓制各地水軍,禁止製造五百石以上的船隻,安宅船這類軍船也不許再造,讓日本水軍實力驟降,少有的水軍也集中於九州和瀨戶內海一帶,卻也是為長崎一地服務的。
“郭旭抓了不少漁民,也問詢了一些商船,甚至還悄悄登岸,上島抓人來問。那幕府直轄的天領,在知道佐渡失守之後,頗有反應,安排人巡海,防備海寇,還限制商船貿易。
而能登一帶的外樣大名的藩國,卻跟無事一樣,一切照舊。”陳六子說道。
李肇基微微點頭:“郭旭也是真用心了。”
陳六子說:“我卻有兩個隱憂,不吐不快。”
李肇基給陳六子倒茶,說道:“你我兄弟,沒有什麼不能說的。”
“一來是糧食,相川存糧不多,那日咱們入港,相川騷亂,損失了不少。我原以為,劉順平定國中平原後,可以徵糧,可劉順這次來信,我發覺,繳獲金銀牲口比想象的要多,但糧食比我想的要少很多。
如此判斷,佐渡之糧,不能自給自足。關於這一點,我也請教了相川城的商人,他們說,每年輸入佐渡的糧食,怕是不下六萬石。而郭旭得來訊息,幕府天領已經開始限制商人買賣糧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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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等江戶那邊反應過來,第一時間便是要斷咱們糧食。”陳六子神色嚴肅,說道。
李肇基緩緩點頭,似沒有要解答的意思,而是把茶推到他的面前:“繼續說,另一外一個隱憂是什麼?”
陳六子說:“日本之海防,首重西南和瀨戶內海,本州靠近日本海一側,水軍不值一提。但佐渡之於幕府,非常重要。雖然日本本土金銀山甚多,稍大的金銀山便是幕府天領,但問題在於,多年開採,產量下降。
反倒是佐渡金銀山,雖然二十多年前開始產量下降了些,但這些年也算穩定,幕府財政頗為倚重。待得聞佐渡陷落,定會反撲,若召集西南和瀨戶水軍來圍攻,咱們立足未穩,又該如何?”
“六弟不光是無雙的水師提督,還是一個智計過人的謀士啊。”李肇基哈哈一笑,讚許說道。
陳六子說:“總歸要未雨綢繆些才好,這佐渡金銀山,沒到手之前,也就興奮些,可到手之後,才感覺實在捨不得丟棄。江戶幕府雖然強橫,御有兩千萬口,數省之地,兵馬以十計,但為這金銀山,也是要拼殺一番的。”
陳六子說出的,正是現在商社上下的心態,金山銀山,得不到也就罷了,現在得到了,那是拼死也要守住的。
“你說的這兩個隱憂,我也想過,也在進行準備。”李肇基對陳六子說道。
陳六子說:“方才大哥與唐沐交代,在返航時,把何良燾何大匠帶來佐渡,也是預作準備吧。”
何良燾現在主持兵工廠,但那是因為兵工廠的大部分人來他從卜加勞鑄炮廠挖來的,而何良燾的本業卻並非如此,這位何大匠早年隨葡萄牙人北上,協助大明朝廷修築稜堡,而李肇基看重的正是他的這個經驗。
“是的,六弟,稜堡是以一當十的城防工事,佐渡孤懸北地,距離淡水太遠,就算我們遏制了日本的反撲,但為長遠計,還是要整修工事,以備不時之需啊。
但你所慮,也是頗有遠見,但以我所見,被動防守,總歸是不美,失去主動權,如何是好?”李肇基說道。
陳六子瞪大眼睛,問道:“大哥的意思是主動出擊?”
李肇基說:“自然,日本強盛,非我一商社能敵,若拖延下去,江戶必知商社能力幾何,又可以在全國範圍內調集兵馬船舶,若等其準備妥當,全力來攻,我們如何能敵?”
這話正是陳六子剛才沒有說出來的,他最怕的就是這個。
李肇基又說:“在福江島時,我已經派遣俘虜送信給江戶的幕府將軍,九月四日於江戶灣外談判,解決此事。既然有此一行,不如待士兵整備完畢,收拾妥當後,再發動一場遠征,沿途一路掠去,發兵上岸徵糧,讓日本全國海岸線警報頻傳,試想,到那個時候,我一船隊,就可讓日本全國烽火連天,那將軍如何敢聚全國之力,來攻我佐渡呢?
六弟,你以為呢?”
陳六子說:“可佐渡到底是日本心頭肉,便是一時牽扯其兵力,幕府也未必願意放手啊。”
李肇基呵呵一笑:“走一步看一步嘛。
我聽聞,滿洲之主對於大明,便是覺得,大明如同一棵樹,想要連根拔起,絕無可能,唯有徐徐圖之,今日斬其側枝,明日去其嫩葉,待樹木枯黃,無力抵抗時,才好一舉拿下。
商社面對日本,也要有如此的耐性,一點點的打擊,總歸會讓日本疲軟乏力。佐渡之於日本,當然重要,但如果幕府將軍發現,為收復佐渡,每年消耗要高於從佐渡獲取的資源,他又怎麼願意繼續呢?”
陳六子重重點頭:“大哥既有雄心壯志,亦有吞天之謀,我自愧不如,一切全聽大哥吩咐就是了。”
李肇基嘆氣一聲:“別的我是不怕,我唯一擔心的就是荷蘭東印、度公司,若其執意要相助日本,那實非我商社之福啊。”
“但願何斌能發揮一點作用。”陳六子說。
長崎,出島。
巴達維亞駐此的商務官莫德爾,此時正在一處漂亮的陽臺上把玩這一件瓷器,兩個茶壺放在了桌子上,他仔細檢視著。
“哈倫,我實在是看不出這有什麼不同,你揭開謎底吧,我的朋友。”莫德爾說道。
哈倫的船隊剛剛抵達,一共有兩艘船,帶來的貨物裡就有不少的瓷器,哈倫拿起一個茶壺,說道:“先生,這瓷器不是明國出產的,而是來自暹羅。”
“是嗎,那裡的瓷器也這麼精美了嗎?”莫德爾擔任長崎的商務官有多年了,因為日本不允許隨意出入,而此地又少有接觸南洋來的商人,因此他對外面的形勢瞭解的不多。
哈倫說:“是的,我們在那裡取得了一些進展,暹羅也是一個富饒的地方,出產的可不只是瓷器,還有生絲。瓷器採用的是來自明國的技術,上百年發展沉澱,質量與明國出產的沒有多大區別。但生絲,還差了很多,最好的生絲在日本這裡,也只被評了中等,大部分都是下等生絲。”
莫德爾點點頭:“是嗎,我早就和總督大人說過,這個世界上不存在一個可以取代明國的國家,那終究是我們公司商業版圖的最大缺憾,我們清氣一切,還要彌補這個缺憾才對,而不是想要找個什麼鬼地方取代它。
這暹羅的瓷器價格怎麼樣?”
哈倫無奈的聳聳肩:“在南洋,任何瓷器都是搶手貨,瓷器的價格永遠下不來。”
莫德爾對此是瞭解的,而哈倫問:“我進入港口的時候,發現這裡的氣氛很緊張,而且奉行大人也沒有照例來接見我,是出了什麼事了嗎?為什麼入港的地方都設立了火炮。”
“是的,哈倫,既然你代表公司要來取代我,那麼我就要告訴你我所知道的一切,這裡在上個月的時候發生了一場戰爭。東方商社,你知道嗎?”莫德爾問。
哈倫眼睛一亮,說道:“我當然知道,我在巴達維亞就聽說了,經過臺灣的時候,如果不想去澎湖,可以去島嶼北面的淡水,我的船隊去了,停泊了,上帝可以作證,那個港口雖然建設不久,但非常繁榮,而且服務質量是一流的。
五年,不,最多三年,就會超過大員港,大員港實在是過於糟糕了。”
大員是荷蘭人選址的失敗案例,位於河口而且沙洲內側的港口,總是承受著淤泥的沉澱,這是解決不了的難題,這導致在不漲潮的時候,哈倫船隊裡的一艘大船根本無法進入,只能停泊在外海的澎湖。
而那裡沒有任何服務設施,只有明國軍隊撤離的時候留下的一座廢墟城市。
哈倫的船隊經過淡水,並且進港進行了補給和部分貿易,淡水的一切都讓他很滿意。
就在哈倫喋喋不休的講述淡水的美好時,忽然他意識到一個問題:“上帝啊,你不會要告訴我,是淡水城的東方商社與日本發生了戰爭吧。”
莫德爾說道:“我糾正你一個錯誤,據我所知,東方商社不屬於淡水城,恰恰相反,淡水城屬於東方商社。”
“好吧,可我仍然難以相信這是真的,他們不是一家公司嗎,在東方,商人敢和官府作對,還是說,他們只是披著官府的外衣,而實際上是海盜?”哈倫此時滿腦袋的問號,莫德爾還未回答他的問題,他就自己否決了:“不對,他們肯定不是海盜,一個海盜不可能經營出那麼好的城市和港口。”
“你不用糾結這件事,我需要你清楚的是,東方商社擁有和我們一樣好的商船隊。”莫德爾說。
哈倫點頭:“這一點我是清楚的,在淡水,我參觀了他們的造船廠,很專業,造出來的亞哈特船非常漂亮,不比阿姆斯特丹的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