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運之線第十章 烏雲與陰天
陰沉的天氣，聚集的雨雲之中開始掉落下黃豆大的雨點。它們破開空氣，砸到地面上，濺出了悽美的水花，也讓周圍的行人開始四處尋找能夠避雨的地方。
顯然這些行人們並沒有拿傘，所以在老天爺的淫威之下，他們也只能選擇逃避。
在地上蠕動的蛆蟲們，蚯蚓們紛紛找到自己的巢穴，向裡爬去。
它們希望回到一個溫暖而又安全的地方，這是動物的天性。
在路邊的小攤販也將自己的油條攤子收了起來，推進一個陰暗的角落之中，很顯然，這裡是他平時躲避城管的地方，也很安全。
把目光放到一棟筒子樓的窗戶上吧，在霧濛濛的玻璃背後，坐著的是兩個男人，桌上放著熱氣騰騰的飯菜，很顯然，他們剛才還在盡賓主之歡。
但是現在則發生了一些小小的事故。
一個男人的臉上寫滿了驚愕，睜大的眼睛深處，有著無窮的恐懼，而在他的對面的那個男人，嘴裡竟然叼著一根血淋淋帶著皮肉的手指，甚至還在不停的咀嚼著，發出呲啦呲啦皮肉和牙齒摩擦的燥人的聲音。
“什麼時候情況變成了這樣呢？”葉迪這麼想著，他看著面前的這個男人，突然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到底發生了什麼？為什麼情況突然變得急轉直下？這裡發生了什麼？那股子腐臭的味道到底是什麼？這些此時此刻都很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李川到底在幹什麼，想幹什麼？
葉迪看到的那個李川現在已經完全變了模樣，在他脖子上的命運線開始扭動，糾纏，粉碎，蠕動在他的身上，從脖子延伸到了他的下體，再從下體延伸到他的臉上，組成了一副無比驚悚的只能露出眼睛的裝甲。
“哦，我的爹啊。”葉迪不由得在心裡哭嚎了一句，這他媽到底都是什麼東西？難道不是異變的命運線會給自己帶來厄運嗎？怎麼到現在命運線發生突變的李川竟然開始讓別人獲得厄運了？而且自己剛才是吃人了嗎？
亂七八糟。
情況一時之間變得僵持了起來，李川仍然在咀嚼那根手指，而葉迪則愣在了當場。
其實也不是他愣在了那裡，只是他一時之間有些震驚。
他無法操縱自己的身體，彷彿血液都已經冰凍了起來，心跳在放緩。
正常只要是一個人，他都無法在這種緊急情況下完全地操縱自己的身體，因為在他面前的這種情況不是常理所能揣測的。
李川剛才嘴裡說的話，和他現在嘴裡咀嚼著的東西，都已經證明了這件事情不是那麼簡單。
跟人命有關的東西從來就不是什麼小事情。
甚至說如果葉迪現在一個操作不當，李川說不定都會拿起一把刀，或者從自己的身上的任何一個角落掏出一把武器，將葉迪殺死在當場。
這可不是什麼好結局。
僵持了一會兒，葉底有些反應過來了。他的瞳孔開始縮小，逐漸地恢復理智。有著極高的求生慾望，眼睛先瞥了瞥自己胸前的命運線，好像發生了一些變化，但是看得不是很清楚，那就先不管這些了，葉迪緩緩開口的說道。
“李先生，您在開玩笑嗎？這是什麼魔術嗎？如果是的話，那可真的是……”
“不是哦，葉大師。”李川抬起頭來，將那根手指咽了下去，那根並沒有被完全咀嚼的手指在李川的喉嚨處，鼓起了一個凸起，然後緩緩的消失在了胃裡。
“那你的意思是？”葉迪打了一個寒顫，開口問道。
“沒有什麼特別的意思，只不過是想跟葉大師您進行一次比較友好的交談罷了。”李川的嘴邊掛著鮮血，殘忍地笑了笑回答道。
“這可算不上一次比較友好的交談呀。”葉迪說著，突然感覺自己有些反胃。
他反應過來了，他好像被捲入這次事件之中，並且在剛才他吃人了。
該死，他吃人了！
“哦，那可能是我有些突兀吧。”李川從餐桌上抽出了一張手紙，擦了擦自己嘴角的鮮血和汙漬，葉迪看到這一幕，他本來想暴起將李川打倒在地。
但是說實話，葉迪這個時候其實是沒有太大的把握的。不過要是按兵不動，想必李川一會兒不知道要怎麼收拾他，先下手為強，後下手遭殃，葉迪看了看桌子上的大鐵盆，也就是那個裝著人肉的不鏽鋼盆，他在想如果將菜餚潑到李川的臉上，然後拿那個盆毆打李川，說不定能夠制服他。
但是就在這時，李川從自己的褲腿之中……
是的，從他看起來沒有什麼異樣的長褲腿之中抽出了一根帶著血絲的甚至還有沒有剔除乾淨的脈絡的大骨頭，放在了自己的座位的旁邊。
看著骨頭棒子的長短和粗細，葉迪想了想：“這可能是那個已經遭了毒手的女朋友的大腿的骨頭吧。”
據他所知，人類的骨頭其實是一種很堅硬的東西。大約在5000年以前，也就是前銅鐵器的時代，人類當時使用石頭，木頭，骨頭這三樣材料製作武器進行戰鬥和狩獵。
因為葉迪知道，骨頭這種東西其實是一種威力很大的武器。
所以，他慫了，
這還沒有結束，李川竟然從自己的褲腿裡又抽出了一把武器，這次看起來的武器更加詭異，那是一根尺寸比他剛才抽出來的骨頭要小一半兒的匕首。
而且這把匕首看起來應該是用同一條腿上的小腿骨打斷之後，經過打磨形成的尖銳的刺狀武器，上面被銘刻了一些葉迪看不懂的文字。當然不可能是中文，也不可能是英文。這上面的字到底是什麼呢？葉迪沒有時間去關注這些了，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要管。
“隱藏任務完成獎勵發放。”系統突然冒了個頭。
它在如此危急緊要的關頭將任務獎勵下發了下來，葉迪認為這個系統有很大的蹊蹺，比如為什麼在他嚥下了那塊人肉之後，這個系統才會說隱藏任務完成呢，而且隱藏任務到底是什麼？葉迪並沒有時間去詢問這些東西，他只能被迫接受了系統下發給他的任務獎勵。並希望這個獎勵是有用的，能夠幫助他逃離險境。
“任務獎勵：預測。”
“該功能能夠顯示出命運線的軌跡。”
“李先生，我覺得我們彼此應該冷靜一些，沒有什麼事情是溝通解決不了的，對吧？”葉迪拿出了一副試圖溝通的模樣。
很顯然他不想死，不過又打不過。所以，他只能慢慢的，慢慢的，安撫住李川的情緒，省得自己落得跟那兩根大腿骨一樣的下場，
李川笑了笑，此時的笑容雖然看起來很陽光，但是它其中擁有的無窮的惡意，讓葉迪彷彿置身於地獄。
“放心，葉大師，我現在很冷靜，我只不過，只不過想找一個人跟我說說話罷了，您坐在這裡，聽我講，講完啦，你也就可以走了，好嗎？”
葉迪此時嘴裡哪敢蹦出半個不字，他只能滿臉堆笑，彷彿妓院裡的老鴇一樣說道：“好的，您請講，我一定做一個完美的傾聽者。”
李川聽到這話，便從兜裡掏出了一包煙，一敲煙盒蹦出來一根纖細的白色的過濾嘴香菸，把它叼進嘴裡，葉底馬上識時務的從桌上隨便撿起一個印著裸女的打火機，張羅著給李川點菸。
同時在心裡呼喚系統：“系統，那個預測是什麼東西？隱藏任務又是什麼？”
系統不緊不慢的像大爺一樣的在他的心裡回答道：“隱藏任務許可權不夠，無法告知。”
“預測功能，該功能能夠顯示出命運線的軌跡。”
然後就再也不說什麼了。
葉迪感覺自己像被人喂了好大一口屎，這個系統到底能幹些什麼？它給了我一個功能，然後不告訴我這個功能具體是什麼。
而且它也不告訴我這玩意兒該怎麼用！
無論如何葉迪，抱著試一試的心態跟系統說道:“現在預測功能是開啟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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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預測功能尚未開啟。”
“那麼現在能開啟它嗎？”葉迪問道。
“預測功能已開啟，該功能每秒鐘會消耗一定的精神力，精神力消耗過高，會導致昏迷，敬請注意。”
霎時間，葉迪突然感覺自己眼前的世界開始變化，他能看到李川身上的命運線開始某一個不知道哪裡冒出來的線頭在屋子裡有規律的成長。從這裡延伸到了臥室，接著又延伸到了廚房，再就沒有了下文。
葉迪有些明白了，這個預測功能，說不定是預測接下來的人是該如何行動的。
有了新能力的葉迪，坐在凳子上看著李川，危機沒有解除，險境也沒有度過，他需要全身心的投入到這次的事件當中，如果他有任何的失誤，恐怕他的下場就會落得跟冬凌雪一樣，他可不想變成那個樣子，也不想變成飯盆裡的那個樣子，
李川吸了很大一口煙，能明顯看出他的胸部在鼓脹，隨後張開嘴的李川吐出了一口煙氣，將自己的頭顱隱藏在那團白色煙霧之中。
當然了，此時此刻的李川及時將自己的頭隱藏在那團煙氣之中，對於葉迪來說也是沒有什麼兩樣的，畢竟李川的命運線已經織成了一個密不透風的裝甲，將他緊緊的包裹在裡面，只露出了眼睛，現在只不過是變成了眼睛都看不到了情況罷了。
李川緩緩開口說道：“葉大師，想必您還記得我為什麼要去找你吧？”
葉迪琢磨了一下，他認為一個合格的傾聽者應該有些回應，所以他說道：“還記得。”
“那天從您的店鋪中出來之後，我想了很多，想了很多。”
“關於人生，關於未來，關於我看到的希望和我看不到的絕望。”
“我突然感覺，活著也沒有什麼意思。”
“可能我之前感受到的那種，虛無縹緲的殺意，是我內心之中所企求的吧。”
李川磕了磕菸灰，拿起筷子，夾了一塊肉，放到嘴裡，大嚼特嚼。骨頭被碾碎的聲音聽著讓葉迪有些刺耳，他很難想象剛才自己也吃了這麼一塊肉，並且還吃得津津有味，嘔吐的慾望在升騰著，但是葉迪強行將它壓下去了，他不能吐在這裡。
絕對不能。
“我回家，休息了兩天。”李川指了指茶几上的菸灰缸，這是他休息的證據：“我的女朋友那時候一直在陪著我。你知道的，她是一個心地很善良的女人，長得也很漂亮，我李川是三生有幸，才能遇到這麼一個……
“女人。”
“所以我也很愛她，很珍惜她。”
李川笑了笑，當然葉迪是看不見的。
他只能看見李川的眼睛之中，除了惡意，還隱約的浮現出了一絲笑意。
哦……
“眼睛可真他媽是心靈的窗戶啊。”葉迪突然開了個小叉，這麼想著。
李川接著說道：“其實我相信葉大師，您一定有疑問，為什麼，我要殺了我的女朋友呢？
“因為啊……”
“這麼完美的女朋友，一旦我死掉了。
“她就會跟別的男人在一起。”
“和別的男人一起雙宿雙飛。”
“和別的男人在陰暗的角落裡親吻。”
“和別的男人在床上躺著。”
“和別的男人走進婚姻殿堂。”
“和別的男人一起去拍婚紗照。”
“都是去和別的男人，但不是我。”
“我很嫉妒這種事情，我也討厭這種事情的發生，但是我也不認為活下去能有什麼希望。”
陰沉的氣息在空氣中瀰漫。
“為什麼活著卻沒有希望呢？”葉迪忍不住插了一嘴。
“砰！”
葉迪的頭顱被一根碩大的骨頭棒擊中，他慘叫著橫著飛了出去，摔倒在地上，嘴中發出痛苦的叫聲。
很痛，很痛，頭上漸漸流下了鮮紅的溫暖的液體。
“哦，該死，這好像是我的血。”葉迪捂著腦袋，睜開了被血液浸溼的眼睛，血紅色的視野裡，李川的身體變得不那麼清晰。
而李川此時站起來，居高臨下地盯著葉迪，那被命運線緊緊包裹住的嘴，發出了聲音：“大人說話，小孩不要插嘴，好嗎？葉大師，現在請坐回您的位置上，我們接著來談好嗎？”
兩個反問詞，葉迪數了一下。
開動腦筋，想了想，自己赤手空拳跟拿著武器的李川對打的可能性是有多大？又想了想，對打成功的可能性有多大？最後決定還是坐回去吧。
被打了，就當被蚊子叮了一口。葉迪使用精神勝利法扳回了一局。
極其愚蠢的一局。
當葉迪落座之後，李川也緩緩的坐回了凳子上。當然了，那根骨頭還被他緊緊的握在手裡，此時的李川是拿左手抽菸的。
“那麼既然不是我。”李川接著說道：“我就很生氣，我也很憤怒，為什麼不是我呢？我有什麼不好？我的女朋友為什麼要背叛我？”
說著說著，李川突然將手指塞進了自己的嘴裡，眼睛瞪得跟銅鈴一樣，在眼球上瀰漫著紅血絲，讓人感覺到有些噁心。
他一邊說，一邊口齒不清的咬著自己的手指，指甲和血肉被他殘忍的翻開。
“這是個傻逼吧，腦子裡有屎嗎？”葉迪作為個文化人，被李川逼得心裡直爆粗口。
“所以我就殺了她，嘿嘿嘿。”
李川站了起來，盯著，葉迪。
“現在讓我們來談談別的吧，葉大師。”
在窗外，陰冷的雨還在下，天氣看來短時間內是不會轉晴了。
葉迪這麼想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