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界劫心第二百一十五章 副教主的回憶（三）
在這個仲夏之夜裡，整個的霄雲山莊不再寧靜，山莊裡所有的人都在驚慌失措地喊叫著，都在紛紛地湧向山莊的後院去救火。沖天的火光和騰起的濃煙已經讓大半個天空不再有盛夏之夜的幽藍。
王小毛手裡緊緊地握著一塊碗碟的碎片，跑到了房門邊，房門並沒有死死地關閉著，只是虛掩著。王小毛所住的這間屋子的房門，其實從來就沒有被鎖住過，因為這十年以來，這間房子的門口，都會站著兩個魁梧的彪形大漢晝夜的看守著。還因為在這十年來，這霄雲山莊裡的所有人，都以為這個卑賤的王小毛不會逃跑，他只是一個會吃東西的畜生，一個不知廉恥，不穿衣服的畜生。
可是此刻的王小毛，手裡緊緊地握著那塊碗碟碎片，跑出了已經沒有人看守的屋門，雖然這夜晚的空氣裡此刻充滿了濃煙焦糊的氣味，可是小毛還是在跑出屋子的那一霎那，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他沿著這座屋子的牆邊，躬著身子快速地跑著，耳邊響起著嘈雜的人聲，但是卻沒有人發現他，沒有人來阻攔他。
王小毛幾乎就是輕車熟路地奔跑著，這裡的一切對於他來說再熟悉不過了，整整生活了十年的這個霄雲山莊，對於王小毛來說，是又恨又有些留念的，所以他就是閉著眼睛都能夠把這裡走個遍的。他沿著牆角跑了一陣，又經過兩座假山，越過一片不大的書林，很快地來到了這霄雲山莊的一個側院。這裡已經算是山莊的一個邊緣地帶了，所以那些喧囂的人聲顯得有些模糊，有些隱隱約約起來，那瀰漫在空氣中的焦糊氣味也淡了許多，比起正院裡的慌亂，這裡明顯要顯得寂靜許多。
王小毛已經跑到了側院的門口，他一下子停住了腳步，身子因為慣性的原因向前撲去，他伸出了雙手死死地抓住了院門的邊壁，喘著粗氣，感覺身子很是虛浮，那一種身體裡的能量被抽空了感覺襲了上來，身下的那個隱私部位有些微微地發痛。這就是王小毛現在的身體狀態，已經不算是一個健康正常的人了，一個正常人身體裡的生命和活力，已經不能夠長久地存在於他的體內了，經過這一番長時間地奔跑，他的身體已經倍感虛浮。
這就是他為什麼每天都要不停地吃東西的原因，他已經不是因為腹中的飢餓感了，而是身體裡的能量在不斷地被無際霄雲吸收了以後，身體所產生的虛空感所致，他必須不停地吃東西補充能量，得到暫時的實在感和飽腹感。
王小毛站在側院的門口，眼睛死死地盯著側院裡的一棟小樓，此刻那棟小樓的一個窗戶裡漏出了一絲隱隱的燈光。那裡便是無際霄雲的煉丹之所，每天深夜裡，無際霄雲都會在這裡的。此刻的無際霄雲會不會還在煉丹房裡呢？王小毛在心裡揣摩著，耳邊還隱隱地傳來救火的人們喧鬧的聲音，這無際霄雲會不會也去救火了呢？
一步一步地挪動著腳步，王小毛還是朝著那棟小樓走去，雖然他走得是那樣的緩慢，但是還是很快的就走到了小樓的邊上。此刻的王小毛，連大氣也不敢喘，他看了看手裡緊緊握著的那塊碗碟的碎片，由於他一直握得太緊了，此刻那塊碎片已經劃破了他的手，鮮血已經流淌了出來，染紅了這塊碎片，但是王小毛一點都不覺得疼痛。
“進來吧，既然你已經來了，還站在門口幹什麼？”就在王小毛站在樓門前，猶豫著是不是要進去的時候，門突然“吱呀”一聲開啟了，裡面傳出了無際霄雲的聲音，低沉而平靜，似乎一點也不意外，似乎無際霄雲早就預料到王小毛要來似的。
“哐當”一聲，王小毛的腦袋裡一聲巨響，一下子就蒙了。無際霄雲竟然還在裡面，他竟然沒有去救火，可是那火燃燒得是多麼的猛烈啊！而且他還發現了自己，就像是早已經在這裡等著自己前來一樣！這樣的變故徹底打亂了王小毛心裡的計劃。王小毛本來是想趁著無際霄雲出去救火的時候，潛進他的煉丹房，等他回來的時候殺了他或是控制住他，然後。。。
雖然王小毛也知道自己的這個計劃不太理想或是完美，但是機會難得，他只有先付諸實施再說了，說不定他會在無際霄雲的煉丹房裡找到更厲害的武器供自己使用呢。可是此刻的現實是，無際霄雲並沒有離開這裡，而且他在還沒有進入煉丹房的時候就發現了自己！王小毛此刻心裡的慌亂和絕望，簡直沒有什麼語言可以形容，他幾乎就在這一瞬間，明白了一個殘酷的事實！
這個殘酷的事實就是，他永遠都逃脫不了無際霄雲的魔掌，無法掙脫出他的掌控！“進來吧，還愣在外面幹什麼？”無際霄雲低沉平靜的聲音再一次傳來，王小毛此刻只聽得見無際霄雲的聲音了，那些救火的人們的喧囂聲已經完全地消失了，不復存在了。
王小毛手裡的碗碟碎片滑落在地，上面沾染著他的鮮血。無際霄雲背對著他盤腿坐在一張蒲團之上，整間煉丹房裡輕煙繚繞，使王小毛有些看不清楚無際霄雲的身影。“師傅。。。您怎麼。。。”王小毛站在無際霄雲的身後，喃喃地說到，他也不知道此刻的自己是不是在害怕，還是在慌亂。
“你是在問我怎麼沒有出去救火嗎？”無際霄雲淡淡地說到，身子依然端坐著，沒有打算回過頭來的意思。“燒就燒了吧，這樣的山莊我可以再修造一座新的，不，我可以再修造很多座的！”無際霄雲的聲音還是那樣淡淡的，沒有一絲的起伏。
王小毛徹底地崩潰了，無際霄雲越是這樣淡定，他越是感到恐懼。“你不用害怕，我的徒兒，其實我早知道會有這一天的，這是遲早的事情，只是終於在今天來到了！”繚繞的青煙中，無際霄雲終於轉過了身子面對著王小毛。“師傅。。。我。。。”這時的王小毛想伏地跪下，但是他的身體變得無比的僵硬，似乎已經不受他的意識的支配了。
“有的東西是註定要毀滅的，有的人是註定要分離的，就像是此刻正在燃燒著的那些房子，如果今天不被大火燒燬，或許也會被其他的力量所毀滅，比如洪水，比如地震等等。。。”無際霄雲望著王小毛，他那一張絕美的面孔，此刻看起來是那樣的平靜，就如凝固著的美麗，讓人窒息。
“你也不用害怕，你既然來了，我就會放你走的，因為你的意識裡已經有了反抗，有了覺醒，你已經不再屬於我了，我們的師徒情分便已經盡了！”無際霄雲看向王小毛的目光中，竟然有著一絲柔和的意味。
“什麼，師傅，你會放我走？”此刻的王小毛頓時忘記害怕，他脫口而出地說到。“嗯，你現在馬上就可以走了，我絕不會阻攔你的，你長大了，我也不再需要你了，世間的小孩何其的多啊，我要去找新的徒弟了！”無際霄雲說話的語氣裡沒有一絲矯揉造作，就連極其震驚的王小毛也沒有絲毫的懷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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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這一瞬間，王小毛的胸口有一些堵，眼睛甚至開始有一些酸澀了：“師傅。。。我。。。”此刻的王小毛，不知是難過還是不捨，他的心一下子空了起來，離開了這裡，自己還能夠到哪裡去呢？“你走吧，走得遠遠的，不要再回來了！”無際霄雲這時走到了王小毛的身邊，伸出了一隻手摸著他的腦袋，那一隻手看起來是那樣的纖長白皙，看起來都隱隱地發出著一層瑩光：“你走吧，為師送你一件東西，就作為分別的禮物吧！”無際霄雲一邊說著，另一只手一翻，手掌攤開來時，一個小小的錦囊已在他的掌心之中。
“這是什麼，師傅？”王小毛眨了眨酸澀的眼睛問到。“這時師傅煉製的一顆丹藥，唯一的一顆，服下它後身體會瞬間變得無比強壯有力，四五個人都會近不了身的，只是它的效力只會保持十二個時辰。記住，你不要輕易服用它，一定要留到最為危機的時刻使用，也好保全你的安危！”無際霄雲很是鄭重地把那個錦囊遞給王小毛。
“好了，天都快要亮了，你走吧，為師送你一程，你記住，走出這個山莊以後，不要停留，不要回頭，不然為師會後悔的！”無際霄雲話音未落，王小毛只覺得眼前一花，似乎有什麼東西緊緊地裹住了他的身子，從頭到腳，他頓時眼前一片黑暗。
輕煙繚繞的煉丹房裡，無際霄雲在跳著一隻柔美的舞蹈，此刻的他舞姿是那樣的優美飄逸，表情是那樣的忘我和陶醉。他似乎還在唱著一首什麼歌曲，只是那曲調有些憂傷和滄然：千金散去還復來，誰的容顏依舊在？
王小毛奔跑在山野林間，氣喘如牛，但是他不敢有絲毫地停留，仍舊拖著虛空的身體死命地奔跑著，霄雲山莊早已經看不見了。只是此刻的王小毛不知道自己該去向哪裡，他離開了那個自己熟悉的地方，卻不知該去何處存身！他只有跑啊跑，身上那件嶄新的衣服已經被山野間的荊棘劃破，變得殘破不堪。
當王小毛跑到了一條河邊的時候，他已經很是虛弱不堪了，那奔跑的腳步也只是機械地奔跑了，他的身體已經變得很是輕飄了，彷彿已經脫離了他的意識，不再是他自己的身體了。此刻正是正午時分，天氣十分的晴好，火紅的太陽懸頂，發出著滾燙的光芒。
熾烈的太陽光照耀著大地，也炙烤著王小毛的身子，他虛空的身子就像是被烤透了一般，讓他感覺渾身滾燙，頭腦更加的暈沉。王小毛長期以來在那個至陽至剛的陽泉水裡浸泡著，吸收著裡面的能量，血液裡的溫度本就比常人要高很多，如果這樣一直持續下去，他的血液就會在血管裡沸騰起來，血管就會崩裂開來。只是在一定的時刻，無際霄雲會吸取了他身體裡的能量，這樣反而起到了一個中和的作用，讓他的身體保持著平衡。
可是此刻隻身一人的王小毛，雖然沒有再浸泡在那個至剛至陽的陽泉水裡，但是經受著強烈的陽光的炙烤，他的血液溫度也在不受控制地升高著，讓他受盡了煎熬。河水在王小毛的身邊嘩嘩的流著，身體滾燙，頭眼昏花的王小毛再也不能夠支撐住了，再也沒有辦法保持住僅存的一點清醒了，他一頭栽進了河水裡，什麼也不知道了。
“副教主，副教主，我們尊敬的副教主！”當王小毛再一次醒來的時候，他發現自己坐在一張高高的椅子上面，在他的面前人頭攢動，都跪拜在地上，朝著他大聲地呼叫著：“副教主，副教主。。。”這是一個敞闊無比的大殿，有著高高的穹頂，四周點滿了發出著藍色光芒的蠟燭。
王小毛還看見，他的旁邊還坐著一位相貌英俊的男子，咋看之下，他只覺得那個男子大約二十七八歲左右，有著一種超凡脫俗的氣質。難道。。。難道自己又到了一個。。。王小毛看著身邊那個英俊的男人，神智一下子變得清醒無比，心裡油然而生一種深深的恐懼。
“噌”的一下，他就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全身的肌肉緊繃著。整個大殿裡瞬間安靜了下來，人們都驚異地望著王小毛，張大著嘴。王小毛身邊的那個男人這時也站了起來，衝著他露出了一個好看的笑容，然後轉過身走到他的身後。王小毛連忙警覺地轉過身去，他的身後是一個大大的香案，香案之上密密的排列著發出藍色火苗的蠟燭。
在香案的後面，供奉著一座高高大大的神像，王小毛當然不認識這是個什麼神像，只感覺這神像的模樣十分的奇怪。“護月神主啊，庇佑天下眾生，讓芸芸眾生在月光的普照下，生生不息！”這時那個英俊的男子朝著神像跪拜了下去，嘴裡高聲地唱誦著。
“感謝護月神主的庇佑，聖月山谷的冰河之水終於轉化成功了，這是護月神主的偉大神力，是您的神力指引著我們的副教主來到！“英俊的男子說完了這番話，立刻站了起來，和藹地看著王小毛，一臉熱切和期待。王小毛心裡這時”咯噔“一下，他有些幡然醒悟了過來，原來是這群人把他當作了這個什麼教的副教主了！
副教主？看來這個稱謂不錯，地位也一定不會低的！王小毛雖然心裡還是充滿了許多的疑問，但是他已經感覺到這個什麼教規模還不小，自己的這個副教主也一定會很不錯的！於是王小毛穩住了自己的心神，雖然沒有開口說一句話，但是他的神情變得沉穩了起來，眼睛裡甚至閃爍出了一種熱切和期待的光芒，就像那個英俊的男子看著他的目光一樣。
當眾人都散去了之後，整個大殿恢復了無比的寂靜，只有那些幽藍的蠟燭光芒仍舊在不停地搖曳閃爍著。此刻王小毛心裡的猜想得到了印證，身邊的這個英俊的男子，是這個叫仰月神教的教主，名叫：空騖恆。
“空絕明，我要謝謝你！”寂靜無比的大殿裡再一次地響起了空騖恆的聲音，這聲音裡有著抑制不住的興奮之感。看著一臉迷茫的王小毛，空騖恆那張英俊的臉龐稍稍僵滯了一下，然後馬上是一副釋然的表情：“哦。。。你現在就是空絕明，是我們這個護月神教的副教主！”“空絕明？”王小毛一臉的茫然，這個名字是這個男人給自己取的嗎？“可是，我叫王小。。。”王小毛有些夢遊似的說到。“不，你叫空絕明，在我們這個神教裡，所有的教主和副教主，都是空字輩的，而你，是我們的副教主！”
空騖恆果斷的，不容置疑地打斷了王小毛的話：“你看，那個石鼎裡裝的是這個聖月山谷的冰河之水，它因為你的出現，因為你的力量，已經轉化成聖水了，哈哈，整整三年了，這還是第一次的轉化成功，這是因為你的出現！”王小毛這才注意到，在那香案的旁邊，有著一個大大的石鼎。
王小毛站在石鼎的旁邊，驚異地看著石鼎裡的水正在起著奇異的變化，清澈無比的水在石鼎裡快速地旋轉著，就像是有一隻無形的手在使勁地攪動著這水一般。隨著一層層的漣漪擴散開來，水裡發出著幽藍的光芒，一圈圈的漣漪不停地擴散著，幽藍的光芒便越發的明亮耀眼。
藍色的光芒隨著漣漪擴散開來以後又匯聚到了一起，突然，一道強烈的藍光從水面上噴湧而出，把王小毛嚇了一大跳，一個趔趄便跌坐在了地上。“哈哈哈，你看，這就是聖水的神奇，哈哈哈！”身邊的空騖恆大聲地笑了起來，看著狼狽不堪的王小毛。
那水裡噴湧起來的藍光轉瞬即逝，王小毛重新站了起來看向石鼎，石鼎裡一層層的漣漪再一次地擴散著，散發出幽藍的光芒。。。
“副教主，望月和惜月回來了，正在殿外候命！”一個教眾的聲音打斷了空絕明的回憶，此刻的他仍舊站在那個大大的石鼎面前，眼睛一直望著那裡面的一圈圈漣漪。（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