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聲音,我的世界126、第126章
他定了定心神,衝其他人打了個暫停的手勢, 拿起筆在紙上寫了一行字:“派人去徐洋海運, 在樓下候著。”
而後起身出門, 另找了個安靜的會議室。
電話那頭,是路渺的聲音,卻不是她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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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渺門沒敲就直接推門進去了。
徐迦沿正坐在辦公桌前, 單手支頤,低斂著眉眼, 眉心緊擰, 似乎有心事。
路渺不知道是路小成的失蹤讓他心事重重, 還是因為她,或者是被捕的陳一梓。
早在路小成墜海那一夜, 警方也派人逮捕了陳一梓, 她對殺人事實供認不諱,但殺人動機,她一直堅稱和黎遠翔有仇。
此刻電腦桌前的徐迦沿,清俊的眉眼裡依然有著路渺熟悉的溫潤, 撐在額角的手,白皙修長。
她很難想象,這麼漂亮一雙手,會在背後操縱著整個販.毒網路。
她的推門聲驚動了徐迦沿。
他抬眸,看到了她,有些詫異:“渺渺?”
人已站起身,朝她走來, 沒走到近前便察覺到她的不對勁。
她的眼神是沒溫度的,勾起的嘴角帶著幾分漫不經心。
“徐迦沿,好久不見。”
他的腳步倏地頓住,驚疑不定地看她。
“怎麼,不認識我了?”
她笑問,朝他走近,微仰著頭,似笑非笑地看他,看著他的眼神從驚疑到平靜,顯然已經接受了這樣子的她。
“你沒事吧?”他問,看著有些冷淡,“路小成的事我很抱歉。”
“她應該很不好受吧?”
“人如果還好好的,你大概也沒機會出現了。”
他嗓音低了下來,頭也轉向了窗外,整個人突然間見陷入一種不知名的哀傷中。
有那麼一瞬間,路渺幾乎偽裝不下去。
他扭頭看她:“回去吧,她是個好女孩,沒你以為的那麼糟,只要你願意,完全可以和她融合成一體。”
“她?”路渺嘴角冷冷笑開,“警察都要抓我槍斃了,回去陪她一起等死嗎?”
徐迦沿倏地回頭看她。
路渺從口袋裡摸出個存儲卡,扔給了他。
徐迦沿狐疑低頭看了眼,轉身將東西插入電腦,開了影片。
“這是我在喬澤那兒拿的,就年初黃常懲戒底下臥底那次,黃常錄了影片,你和我都被拍進去了。”
路渺將影片拖到“霍總”的地方,扭頭看他:“知道喬澤為什麼要調查我嗎?”
“他是個警察!”她看著他,一字一句,“他是警察,他要抓我。”
徐迦沿臉色微變,很細小,路渺不知道讓他變臉色的是喬澤是警察,還是因為喬澤要對她公事公辦。
氣氛陡然間陷入了可怕的沉默中。
電話那頭的喬澤不覺也屏了呼吸,光從路渺的語氣和聲音判斷,那就是“路渺”,完全陌生的路渺,他看不到她臉,無法從她的眼神和表情推斷此時的路渺到底是不是路渺,這種不確定的感覺讓他很不踏實,總覺得稍有疏忽她便從此消失般。
他甚至會忍不住揣測,現在的她到底是她的本體還是她的副人格故意拖延他的一次把戲。
這樣的猜測讓喬澤有些心神不寧。
電話那頭的徐迦沿出了聲,和別人在打電話:“讓李醫生過來一趟。”
“醫生”兩個字讓喬澤不覺凝了神,手機緊緊貼著耳朵。
路渺也戒慎地看著徐迦沿:“你想幹嘛?”
徐迦沿盯著她看了好一會兒。
“你必須消失。”他一步步朝她逼近,“你本來就不該存在。”
“這是她的身體,知道嗎?”他嗓音低了下來,人已到近前。
“把身體還給她她就能活了嗎?”她後退一步,冷笑,“我們是一體的,我犯了事,她摘得乾淨嗎?”
“就算能以精神問題限制刑事責任能力,你覺得,她原諒得了自己?你明知道她最痛恨的是什麼。”
她的話戳到了徐迦沿的傷處,他面色有些蒼白,路渺一顆心直往下沉,卻不得不逼著自己沉到谷底。
她的手臂搭上了他手臂:“徐迦沿,我們已經是一條船上的人了,你別學他,在這種時候甩掉我。”
“路渺。”他回頭看她,“你和我從來就不是一條船上。”
路渺微怔。
“我不知道你知道些什麼,怎麼知道,不該知道的事你最好別知道太多,對你對她都不好。”他拉下了她手,轉身在電腦椅上坐了下來,按下外線,“李醫生到了嗎?”
沒一會兒,一個戴眼鏡的矮胖男人推門進來。
路渺不動聲色按掉了電話。
“嘟嘟”聲從電話那頭傳來時,喬澤站起身,推開了會議室門,和外面等著的刑隊等人報告了聲,人已下樓,開車往徐洋海運大廈去。
路上,喬澤給路渺打電話。
路渺正被徐迦沿逼到牆角,他要把她交給那位叫“李醫生”的心理醫生,試圖透過催眠喚醒她的本體。
路渺不敢讓他催眠。
她一天一夜不敢閤眼,就是怕她睡過去後,她的身體再次被另一個靈魂佔據,她根本控制不住自己。
徐迦沿誘哄著,朝她一步步逼近。
路渺不斷搖著頭,衝他吼“徐迦沿,你別逼我”,但沒用,眼前的徐迦沿眼神也是冰的,在他眼裡,她不是路渺,她只是一個陌生人。
他雙手伸向了她,在他的手掌扣上她手臂之前,路渺奮力反擊,扣著他手臂一扭,但她根本不是徐迦沿對手。
路渺從不知道,徐迦沿有這麼利落的身手,他幾乎不費吹灰之力便輕鬆將她雙手反剪在了身後,眼看著就要將她交給心理醫生,路渺沒辦法,在他將她推到心理醫生那裡時,她佯裝奮力反擊,扭動中腦袋直接撞牆上,頭一歪,假裝暈了過去,徐迦沿的冷靜瞬間瓦解,不斷在她耳邊擔心地叫著她名字,一邊衝旁人厲聲吼,“叫醫生”。
路渺頭很暈,兩天來的衝擊,以及一天一夜的不眠不休,幾乎將她體力透支到極限,但她不敢讓自己有一絲一毫的鬆懈,大腦裡的聲音在慢慢地變得清晰,嘲笑她的懦弱和不自量力。
路渺緊鎖著眉眼,在徐迦沿的急喚聲中,呻/吟著逼自己醒來。
她剛睜開眼睛便撞入了徐迦沿黑亮的眸子,裡面是滿滿的擔心。
她的醒來讓他松了口氣,“渺渺”地叫了她一聲。
她摸著被撞疼的頭,整個人露出一種困惑不解的模樣。
“哥?”她四周看了眼,再茫然看向他,“我怎麼會在這兒?”
“你昏倒了。”徐迦沿避重就輕,扶她坐起身,“怎麼樣,沒事吧?”
路渺搖搖頭,她不敢去看他的眼睛,他眼裡的擔心讓她難受,她沒想到有一天,她要將她所有的心機都用在他身上。
兜裡的手機在這時響了起來,喬澤打過來的。
她盯著手機看了會兒,抿著嘴角沒去接。
這一幕落在徐迦沿眼裡,就是她不敢接喬澤的電話。
他想到了“她”剛才說的,喬澤要抓她,他要審她。
路渺摁斷了電話,低垂著眉眼沒說話。
桌上的內線在這時響了起來,前臺打進來的電話。
“徐總,有位叫喬澤的先生想見您。”
徐迦沿明顯感覺到路渺身體僵了下。
“讓他進來。”他平聲說。
路渺站起身:“我……想先出去。”
徐迦沿按住了她。
喬澤一進屋便看到了低垂著眉眼坐在沙發一角的路渺,以及並排坐著的徐迦沿。
他手伸向了她:“路渺,過來。”
路渺遲疑看了他一眼,搖搖頭,坐著沒動,人卻是狀似無意地往徐迦沿方向挪了挪。
徐迦沿站起身,客氣地和喬澤握手打招呼。
喬澤直接省掉了客套,眼睛直直看向路渺。
“我來接人。”人已直接走向路渺,彎身便拉起了她手腕,試圖將她拉起。
路渺瑟縮了下,掙扎著想抽回手腕,徐迦沿手臂直接擋了過來。
“喬先生。”他語氣也冷了下來,“沒看到她不願意嗎?”
喬澤看了他一眼,眼睛定定看向路渺,他的眼神隱隱帶著強硬。
路渺判別不出,他是在配合她演戲,還是真的要她回去。
她輕輕轉著手腕,囁嚅著回他:“我和你回去……”
徐迦沿面色一下冷了下來:“你不能和他回去。”
冷眼看向喬澤:“請問喬先生以什麼名義讓渺渺回去?”
喬澤看了他一眼:“男朋友,算嗎?”
徐迦沿詢問的眼神看向路渺。
“渺渺,你願意和你的‘男朋友’回去嗎?”他問,刻意強調了“男朋友”三個字。
路渺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喬澤,終是遲疑地搖搖頭:“我不想回去……”
喬澤眼神陡的變得深銳,直直盯著她。
她避開了他的眼神,抽回了手,躲在了徐迦沿背後。
徐迦沿歉然看向喬澤:“喬先生,實在對不住。”
喬澤嘴角一抿,冷不丁出手,手掌直逼路渺,企圖來硬的,路渺左躲右閃,避開了他,徐迦沿張臂將她擋在了身後,臉冷了下來,大聲衝外面助理喊:“叫保安。”
喬澤被上來的保安架住。
他眼睛依然死死看著路渺:“路渺,我最後一次問你,你到底和不和我回去?”
路渺遲疑看他,嘴角緊緊抿起,終是搖了搖頭,聲音已有些哽咽:“我不要回去。”
喬澤喉結上下滾了滾:“好。”
突然用力甩開了架著他的保安的手,轉身走了,一路上整張臉都是繃著的,面色很沉,人前所未有的煩躁,卻找不到突破口。
他直接回了家,剛到家門口,趴在廚房窗前的沈橋長吁了口氣:“謝天謝地,你總算回來了。”
“路渺走了,我沒想著她心裡也存了小心思,趁著我進廚房直接把我鎖裡面了。”
喬澤輕吐了口氣,一聲不吭給他開了門。
“抱歉。”道了聲歉,人已轉身重重坐在了沙發上。
路寶上前蹭他腳,“嗷嗷”地低叫,看著情緒有些低落。
他盯著它看了會兒。
“她是不是也和你道別了?”
路寶哀鳴了聲。
沈橋明顯感覺到氣氛不對,往門口看了眼。
“怎麼了,沒找到路渺嗎?”
喬澤搖搖頭,沒說話。
不是沒找到,是她不肯回來。
晚上快入睡時,路渺偷偷給他來了電話。
“喬澤,對不起。”電話剛接通,便是她帶了鼻音的綿軟嗓音,壓得很低,還帶著絲疲憊,她根本不讓自己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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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呆渺,你回來。”他說,嗓音也壓得很低,很沙啞,但夾著強硬,“馬上回來!”
路渺沉默了好一會兒。
“喬澤,”她低低叫了他一聲,“我記得你告訴過我,既然我們選擇了一起走這條路,再難再危險都要走下去,已經沒有回頭的可能。未來可能會有更多我們料想不到的狀況,任何一種都可能讓我們面臨精神崩潰,甚至死亡。”
“你看,你全料中了呢。案子還沒結束,我已經經歷了兩次精神崩潰,可能還會有第三次,第四次……可是我也沒有回頭路了。不管真相是什麼,我們總要給所有無辜死去的人一個交代的。”
“一直以來,你都是我心目中的大英雄。謝謝你這麼愛我。不管最終真相是什麼,我希望我都是配得上你的信任,配得上這顆警徽的路渺。”
“呆渺……”喬澤嗓音越發沉啞,似有什麼東西梗在喉嚨,“你先回來。”
路渺吸了吸鼻子,語氣變得輕鬆:“你真的不用擔心我。我不會讓自己誤事的。”
“呆渺。”喬澤沉默了好一會兒,再開口時,嗓音已沙啞,“我告訴過你,無論什麼情況,任何時候,我都在等你回家。”
路渺沒應。
“路渺!”他強硬得近乎命令。
她終於點頭,回了一個“好”。
掛了電話,喬澤卻怎麼也睡不著。
床很大,床的另一側卻是空的。
很想路渺,想她從懷裡抬起頭,窘迫看他的樣子,想得他胸口發疼。
這種疼痛裡,更多的是不知名的擔心和慌。他瞭解她骨子裡的執拗,她既然說不會讓自己誤事,就一定不會誤事,她哪怕強撐著不入睡,也不會讓體內的副人格有甦醒的機會,但是一天兩天可以,三天四天不睡,她的身體根本撐不住。
一顆心因為擔心七上八下的總落不到實處,只能藉由握住她送他的平安符讓心底的紛亂平復,思索著突破口。
掌心裡是半拇指大小的東西,半皮質,不大,握著卻莫名讓人心安。
喬澤不覺低頭看了眼,想到了她當時送他時臉上的窘迫,想著想著,就想到了那晚上,她體內甦醒的副人格,看到這個平安符時丕變的臉色。
他記得,那時的她是拼了命地想要搶回去。
當時他心思都在路渺身上,沒留心,現在仔細一回想,隱約覺得不對勁。
當這種不對勁感慢慢在心底擴散時,喬澤一把拽下了那塊平安符,反覆打量
他記得路渺說過,這是路小成小時候給她求的,她一直隨身帶著,從不離身。
從不離身。
喬澤琢磨著這幾個字,想到她莫名出現在爆炸現場……
喬澤摸著那東西反覆捏了捏,隱約感覺裡面有小硬塊。
眸色一斂,喬澤迅速翻身起床,從抽屜裡找了把拆信刀,將整個平安符拆了開來,一塊細小的晶片也隨之跌落在桌上。
喬澤很快將東西拿起,插入電腦。
晶片上的內容被讀取出來時,喬澤高大的身子晃了晃,那是高遠爆炸中遺失的證據。
他不知道東西為什麼會在路渺身上。
甚至不知道,她是否和高遠的出事也沾上了關係。
他連夜通知了刑隊和其他人,連夜開會。
與此同時,路渺在徐迦沿那兒一夜沒睡。
徐迦沿一個人在外面獨居,昨晚她跟著徐迦沿回了他那兒。
對於她作為“她”時無意向他洩露的訊息,徐迦沿對她只字未提,但一整晚,路渺明顯感覺到他有事,不停地接電話和打電話,在她偷聽到的電話裡,隱約聽到什麼貨什麼手續之類。
她偷偷給喬澤發了資訊,讓他著重查徐迦沿最近的貨運情況。
她早上起身時遇到了同樣早起的徐迦沿。
他的視線在她臉上落了一圈,皺眉:“昨晚又沒睡?”
路渺輕點頭:“睡不著。”
徐迦沿:“因為小成嗎?”
路渺沒說話。
徐迦沿沉吟了會兒:“渺渺,我過些天要去一趟泰國,想帶你一起出去散散心。”
路渺抿了抿唇:“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