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逆天換明

第五百六十章 京師風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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逆天換明第五百六十章 京師風向

對戰爭造成的破壞的惋惜感慨,或是也在思念曾經的第二故土,以及在戰亂中亡故的親人。

在遼陽城被建虜攻破時,毛文龍所納的妾室文氏,也就是毛承鬥的親生母親,便死於戰亂。

毛承鬥被人救出,送往杭州,由髮妻張氏撫養。而在鞍山,毛文龍的伯父毛得春一家百餘口亦被建虜殺害。

入眼的景色雖然荒涼,但每一寸土地上,都有著遼人的血,都記錄著建虜欠下的血債。

此時,毛文龍更加地體會到了郭大靖的執念。那是復仇的怒火,不是光復遼東便能夠冷卻並熄滅的。

血債血償,天道好還。郭大靖要用殺戮來震懾餘敵,要用屍山血海帶給遼東長治久安。

車輛行過了難行的路段,又恢復了正常速度。毛文龍卻有些迫切起來,希望早點趕到遼陽城下,親自指揮攻城之戰,也是復仇之戰。

皇太極被郭大靖率部於遵化擒殺,他的兒子豪格就在遼陽城內。奴酋都該死,毛文龍要讓皇太極斷子絕孫。嗯,還有老奴,早晚也是這個下場。

………………

東江軍發動平遼大戰,克復鞍山堡,兵圍遼陽城。訊息象長了翅膀,在朝廷的有意宣傳下,已經傳遍京師,並向全國各地擴散。

三年平遼的口號,早已經為百姓所知。不同於袁崇煥的大言不慚,東江軍用勝利,用壓制建虜,讓百姓們相信這不是吹噓。

這才是第一年,東江軍就大舉進攻,再次把平遼的時間提前,令百姓震驚的同時,也感到了非常的振奮和激動。

與數年前事不關己的心理不同,經歷過建虜入寇燒殺搶掠,京畿百姓很多都遭受荼毒,對建虜恨之入骨。

“先有遵化大勝,為大明挽回了顏面,也挽救了成千上萬的百姓。如今又發動平遼之戰,東江鎮不愧是大明第一強鎮,第一強軍,第一勐帥……”

看著同伴微醺的臉龐,瘦削臉的酒客呵呵笑著,調侃道:“東江鎮可是有兩位大帥,第一勐帥說的是誰呀?”

微胖的酒客眼睛翻了一下,說道:“那還有誰,自然是郭大靖郭帥啦!毛帥雖然是東江鎮的開創者,但論武功,卻還是比不上百戰百勝的郭帥。”

“這話不假。”旁桌的酒客也興奮地插話,臉上的大鬍子好象都更加硬挺,大聲說道:“郭帥領軍打仗,還真的是戰則必勝,從無敗績。這是上天賜予我大明的擎天名將,挽狂瀾於既倒。”

“要說勐將,郭帥當之無愧。”瘦削臉先是點頭贊同,話風一轉,接著說道:“可這平遼之戰說好是三年,一年未過便發動,是不是顯得有些倉促?”

胖酒客不同意同伴的說法,擺手道:“一年也在三年之內,既然敢發動,那定然是準備好了。郭帥嘛,用兵謹慎,從不冒險。”

“或許是朝廷施壓,郭帥也不得不提前發動。”瘦削臉垂下眼簾,沉聲說著自己的猜測,“沒準朝廷還需要調東江軍入關,平定民亂呢!”

大鬍子眨巴眨巴眼睛,嘆了口氣,說道:“民亂是越來越厲害,從陝西到山西,聽說又蔓延到了河南。朝廷著急,也不意外。”

停頓了一下,他的神情又變得篤定,說道:“今年就算不能平定全遼,已經圍住了遼陽,打下來也算是大勝。”

“聽說奴酋皇太極的兒子豪格,就在遼陽城。”胖酒客又興奮起來,說道:“老子已經千刀萬剮,兒子也逃不掉。等郭帥將其活捉,送到京師零割,又能看一回熱鬧。”

“上一回沒搶到奴酋的肉,這回可不能落下。”大鬍子挾了一快子菜,在嘴裡大嚼著,好象正在吃奴酋的肉解恨。

只有切身體會,才知道建虜的殘暴,才有刻骨的恨,才會明白到東江鎮僻處海外,與建虜廝殺多年的艱辛和不易。

所以,平遼滅虜不僅是東江鎮軍民的希望,還是因戰亂而流落在國內的遼民的心願,也是大明百姓的期望。

儘管現在的民亂呈蔓延之勢,但還沒到河南,直隸也沒受影響。準確地說,只是多了很多逃難的災民,社會秩序還是穩定的。

而在大多數百姓心裡,造反的饑民成不了大事,遼東的建虜才是心腹大患。只要遼東平定,朝廷騰出手來,民亂很快就能解決。

雅間內,幾名文士模樣的人,也在飲酒談天。

聽著外面平頭百姓的議論,天啟年狀元、現經延侍講官的文震盂搖頭道:“毛文龍和郭大靖連朝廷都敢欺瞞,實在是膽大之至。雖說兵不厭詐,可這也不是為臣之道。”

與文震盂同科的進士倪元路,現為翰林院編修,聽得文震盂此言,卻是笑道:“文兄此言差矣。將在外,君命有所不授。既時機成熟,提前發動也在情理之中。”

關鍵是毛文龍和郭大靖並未說明是借朝廷來麻痺建虜,雖然明眼人都看出來了,但誰沒事兒找事兒,非要在這上面找毛病。

若說是拖延平遼之期,自然為人所詬病。人家提前平遼,難道還有錯啦?

翰林院庶吉士馮元飆笑著說道:“萬歲龍顏大悅,都不以為意,文兄就不要糾結此事了。”

皇帝不急太監急,崇禎都高興得不行,只有文震盂這個古板的傢伙還看不慣毛文龍和郭大靖。

文震盂端起酒杯,悶悶地喝了一口,說道:“現在滿朝上下,都沒有言說毛文龍跋扈擅專,東江鎮僻處海外,有聽調不聽宣的跡象。這可不是什麼好現象。”

文官對於武將的敵意和鄙視是根深蒂固的,哪怕毛文龍和郭大靖戰功卓著,依然不受文官所喜。只是形勢使然,不再敢公然發難而已。

“既然已經平定遼東,就該由朝中派官治理,毛文龍依然要保持軍衛制,是何居心?”文震盂喝著悶酒,繼續說著自己的不滿。

倪元路苦笑了一下,勸慰道:“遼東原本就是軍衛制,繼續保持,也是為了力求平穩,儘快重建恢復。”

“不對。”文震盂搖頭,說道:“毛文龍保持的並不是原來的軍衛制,而是東江鎮自行制定的政策。”

“要與建虜抗衡,又要養活幾十萬軍民,靈活地施行政策,也無可厚菲。”馮元飆微笑著說道:“正因為有優惠政策,東江鎮才招攬了大量流民,也算是為朝廷分憂解難了。”

文震盂嘆了口氣,說道:“有人有地,東江鎮再發展下去,只怕會脫離朝廷管理,成為軍閥。”

倪元路和馮元飆對視了一眼,都不以為意,覺得是文震盂多慮了。

何況,眼前解決建虜是最重要的大事。遼東平定,外患解除,朝廷就能緩口氣,專心對付內部的民亂。

否則,內外交困,大明的形勢真的堪憂。為此,在平遼之前,對東江鎮的此許縱容,也是能夠理解的。

馮元飆笑了笑,岔開話題,說道:“郭大靖倒是能征慣戰的勐將,攻克鞍山堡,圍攻遼陽城,今年平遼,倒是大有希望。”

倪元路連連點頭,說道:“既年輕,又有勇略,鋒芒已蓋過毛文龍。如果能平定遼東,接掌東江鎮應是順理成章。”

文震盂勉強笑了笑,說道:“這個郭大靖倒是年輕有為,若是忠心不貳,卻能夠成為我大明柱石,保四方平安。只是,他還不到三十,終是太年輕了。”

“年輕不好嘛?”倪元路笑道:“難道朝廷怕他屢立戰功,以後封無可封,賞無可賞?”

“倒是有這種憂慮。”文震盂對好友倒不隱瞞,緩緩說道:“平遼之後,郭大靖要晉爵吧,萬歲說過,不吝封侯之賞。即便不封侯,一個伯爵也要給的……”

不到三十歲的伯爵,遠比五十多才封侯的毛文龍更可怕。因為年輕,因為發展空間大,十年一升的話,到毛文龍這個年紀,怕是要做到國公啦!

當然,這也要取決於戰功。打敗了建虜,還有蒙古諸部,主要是虎墩兔的察哈爾部。如果民亂難以剿滅,說不定還要調東江軍入關平亂。

總之,正常話,郭大靖還有二三十年的晉升時間,憑他的能力,令人難以想象會到達什麼高度。

“除非朝廷加以限制,不給他太多立功的機會。”文震盂無奈地苦笑,說道:“連帶著,東江軍也不宜調動。可其他軍鎮的戰力,實在是難以恭維,難以令人放心。”

倪元路想了想,說道:“限制嘛,倒不必太過勉強。畢竟,如建虜般兇悍的敵人,也是不多。比如國內的民亂,由官軍剿滅即可。”

馮元飆卻搖頭,說道:“寶劍鋒從磨礪出,不管是郭大靖,還是東江軍,閒適太久,難免將惰兵嬌。”

對於東江軍的強大,皇帝和官員們是喜憂參半。這是一把雙刃劍,就看如何使用啦!

用得好,東江軍便是大明的柱石,能夠抵禦外侮,保國靖邊;用得不好,就可能成為皇權和官僚的威脅,令人寢食難安。

“關鍵還在毛文龍的去留。”文震盂思索著說道:“儘管這個問題,我等都無法插手,只當是閒聊罷了。”

“平定遼東後,總要緩上一兩年再說去留的事情吧?”馮元飆微皺眉頭,說道:“操之過急,豈不讓朝廷的擔憂表面化,令毛文龍和郭大靖有戒懼之心?”

倪元路對此比較贊同,說道:“毛文龍還不到六十,他不主動告老還鄉,朝廷確實不宜令其賦閒。若是調回京師,任何官職,也很難辦。”

按照大明的規矩,象兵部尚書這樣的重職,向來由文官擔任。毛文龍即便功績夠,資歷夠,文官集團也不會輕易讓一個武夫成為六部之一。

但除了這個官職,就只能是以勳臣的身份,在京榮養,無所事事。

恐怕,毛文龍不會滿意這樣的安排。強行降旨的話,朝廷未必敢這麼做。一旦毛文龍不遵旨而行,豈不是朝廷自己打臉?

“終歸是件難辦的事情。”文震盂嘆了口氣,說道:“咱們隨便說說,就讓朝堂諸公去傷腦筋吧!”

倪元路倒挺豁達,哈哈笑著舉杯,說道:“在其位謀其政,還未平定遼東,就為亂七八糟的事情煩惱,實在划不來。來,兩位仁兄,為聖天子賀,為平遼賀!”

文震盂和馮元飆也收起其它情緒,舉杯同飲,又聊起了閒話。

相比於普通百姓單純的高興喜悅,以及為即將平遼的振奮,朝堂上文官集團的心思卻要複雜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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極力推動早日平遼,甚至有意忽略平遼之後的種種問題,那是崇禎的決策。經歷過建虜入寇、圍攻京師的恥辱,崇禎的心理起了巨大的變化。

急功近利本來就是崇禎的性格,經此劇變後,更加放大了。或者說,更加提前了。

在建虜圍攻京城時,崇禎曾經犯過一次病。對於滿桂寄予厚望,又是封東平侯,又是授武經略,只盼著儘快把建虜打跑。

歷史上,崇禎在每次危急關頭,都會病急亂投醫般地瘋一回。不是封爵,就是晉升,只為了保住江山和龍椅。

但這一次,崇禎出於對遼鎮的失望,對袁崇煥的憤恨,把平遼的希望全部放在了東江軍身上,卻是押對了寶。

這就更助長了崇禎自以為英明神武的心態,聽不進去勸諫,對文官的印象也是變得很差。

只要能夠儘快平遼,崇禎已經不想考慮將來的後果。文官們都清楚他的心態,誰還敢去觸黴頭?

所以,自從東江鎮喊出三年平遼的口號後,對東江鎮,對毛文龍和郭大靖的攻訐,在朝堂上便消失不見了。

但文官們根深蒂固的觀念並沒有改變,只是深藏起來,只等平遼之後再爆發。

他們相信,建虜已經滅亡,或是狼狽逃竄,無力再襲擾大明後,皇帝的心理還會改變。

到那時候,皇帝應該就會意識到東江鎮坐大,毛文龍擅專,對於皇權已經構成的威脅。

而象文震盂這樣死讀書的書呆子,滿腦子都是祖制規矩,文貴武賤,對於脫離文官掌控的軍鎮,有著很深和敵意和忌憚,正代表了文官集團的思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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