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皇的理想鄉第十七章 火種
“思珏，小心拿破崙。”在入睡之前，西嵐的一句話將梁思原本的睏意全部趕走了。
“……怎麼了？”看著臉色有些嚴肅的西嵐，梁思也感到有些緊張。
“沒什麼，只是，不要和他走太近，嗯，也沒什麼。”西嵐沒有完全說出自己心中的想法。
“嗯，好，我聽你的。”雖然很想說我為什麼要和那個貴族少爺親近，但梁思嘴上還是乖巧地答應了。
看著梁思躺在床上閉眼，西嵐輕聲道句晚安，而後吹熄燭臺，關門出去。
……
其實是睡不著的，梁思閉著眼一邊想著煩心事一邊醞釀睡意。
別的不說，單單今天發生的這一切，出院後直接去做了魔法天賦的測試，結果令人沮喪，那個虛偽笑著的魔法系副院長欺騙了自己不算，還要害自己跟著被蒙娜麗莎吐槽。
缺乏魔法方面的天賦，而身體上的原因又封死了自己向武技的方向發展，這個世界的力量的大門就這麼對自己封閉了？如果真是這樣，那自己就要這麼做一輩子的嬌弱女子？
不考慮男性尊嚴方面的悲哀，單說“弱小”，在這個顯然擁有自己無法想象的各種高階戰力的世界裡，似乎便是最大的原罪。
然後是關於幾位新室友：西嵐留下來的原因顯然是想就近保護自己；那位愛麗絲姐姐……深不可測，這大概就是梁思最直接的感受，不過目前看來還算好相處；阿緹娜，這個女孩或許不像愛麗絲和梁思珏那樣擁有令人第一眼就驚豔無比的美貌，但是卻足夠地溫柔知性，和她在一起，給人感覺永遠像是在沐浴在陽光中……這才是一位真正宜室宜家的好女孩，大概自己是永遠不可能學會像她那樣能令所有人都感覺舒服吧。
還有自己的準未婚夫，阿米爾，從今晚的晚餐來看，十分正統的貴族少年，雖然略嫌成熟世故，但是卻沒有大貴族式的傲慢和汙穢氣質……只是有一點，也許連西嵐都未曾注意到的一點，或許只是自己的錯覺，自然也不會輕易與人提起。
“小心拿破崙。”這樣的忠告出自西嵐之口，所以梁思不會當做耳邊風，事實上，他也並不是太喜歡這位貴族少爺。
最後，他想起在馬車上曾在路人群中看到的某個背影，那個也真的是自己的錯覺麼？
…………
…………
聖法藍學院魔法系，五法師塔正中央的禁忌之塔。
“老師，我回來了。”對著忙於埋頭書寫什麼的老人輕輕喊話的同時，已站在大陸強者金字塔頂端的蜘蛛女皇愛麗絲罕見地謙卑低頭。
“你回來做什麼？”老魔法師穿著一身破爛骯髒的紫色長袍不知多久沒換，眼睛隱藏在兩隻鏡片後。雖說並未料到自己這位多年未見的弟子會突然出現，但他的眼裡沒有喜悅，也沒有厭惡，只是一種漠然。
“我回來是想做一名老師，我會出任魔法系初等部的魔法理論課導師，並負責管理一個班級的學業。”愛麗絲如實回答。
“老師？！我從來不知道，我最得意的弟子竟然還有誤人子弟的遠大理想，你不做你的海盜女王了麼？”聽到這個答案，本來一臉漠然的魔法師出言嘲諷了。
“唔，艾吉奧和我說過，伊麗莎白的女兒來了聖法藍，你是為了她？”眼珠一轉，他便看到了真相。
面對老師的質問，愛麗絲依舊是老實地回應：“沒錯。”
“這麼多年了，你還是像當年一樣幼稚。”毫不客氣，老魔法師的語氣一如當年罵學生那樣。
“讓老師失望了。”愛麗絲也不動怒，輕柔溫和的語氣，絲毫沒有女皇大人威風凜凜、叱吒七海的霸氣模樣。
“……別在我面前裝出一副老老實實的樣子，別以為我不知道，當年那些混賬事情可都是你出的鬼主意！我現在還收著那本被你們毀掉的《古爾德秘法規則》！還有我的高等魔法元素轉換結界實驗！也是被你和伊麗莎白毀掉的……”也許真的是上了年紀的緣故，老人唸叨起某些不愉快的陳年往事時記憶力好得出奇，一旦開始就是沒完沒了的數落，可是愛麗絲依然沒有出聲。
“……那個孩子，是怎樣的？”突然，老魔法師將話題毫無徵兆地由當年某些人的“光輝事蹟”轉折到了梁思身上，如此果斷自然，彷彿他一直在等著將這個問題說出口，先前無意義的絮叨就像是掩藏匕首的宏圖畫卷。
“是個怯弱、自卑而且守規矩的好孩子，和姐姐不太像。”對於梁思，愛麗絲的評價介乎貶低與褒揚之間。
“怯弱、自卑。”喃喃重複著這兩個詞，老魔法師的眼一瞬間有些疑惑。
“是的，不像是位在深宮之中長大的尊貴公主，倒像是個在鄉野之間成長起來的平民女孩。”愛麗絲似乎也有些不解。
“所以你來到這裡，是想培養她？”老魔法師露出嚴肅的表情，“你應該明白一點，我們所處之地名為‘禁忌’，只有我們這樣的人，才有理由踏進這個領域，不要自作主張把那個孩子卷進來!”
“我們這樣的人？老師您是指什麼？異端？狂徒？我只記得您曾經教給我的是，力量只是力量，差別在於使用者，會被黑暗所迷惑而墮落的人，即使身披聖潔教皇袍，也依然是迷途的羔羊。”愛麗絲卻不緊不慢地反駁。
“不不不，我擔心的不是這一點，我只是希望，你能多關心下那個孩子是怎麼想的……不是每個人，都有勇氣直面內心的黑暗。”老魔法師毫不示弱，“你和伊麗莎白的時代已經過去，不要試圖靠伊麗莎白的女兒，你的侄女來回覆你們昔日的榮光。”
“昔日的榮光？老師你心目中的我就是這麼膚淺的孩子麼？”愛麗絲卻是笑。
“不，你不膚淺，你只是幼稚。
“你和伊麗莎白都太幼稚，想憑著一己之力改變這個世界，可是無論你們擁有多強大的力量，多麼豐富的資源，可是，這世上有太多事情是改變不了的！
“曾經的你和伊麗莎白是兩個心懷火種的孩子，你們燃起了席捲整個世界的大火，可是你們失敗了。
“現在的你站在我面前，溫良順從，可是你眼裡的火焰沒有熄滅，你沒有死心！”
老魔法師和愛麗絲對視，目光灼灼。
“曾經我死心過，可是，姐姐死了，所以，我活過來了。”愛麗絲的臉上依舊是那樣溫柔但虛偽的笑意。
說出的話卻像是用盡全力，咬牙切齒。
…………
…………
404房門外，阿媞娜與阿米爾兩姐弟像是普通人家的孩子那樣，在走廊上望著高空中的星辰，已然聊了許久。
“那麼，已經很晚了，我得回房間了。”阿媞娜微笑，想要退向房門，卻又停住了。
“對了，今天和她共進晚餐，感覺怎麼樣？”帶著促狹的笑，她望著自己的弟弟。
“……姐姐您想聽真話麼？”在阿媞娜面前，阿米爾永遠不會說出某些真話——比如，讓西嵐決意留下守護梁思的那次刺殺，是他指使的；也因為這次不當的行動，他被迫與“魔鬼”簽訂了契約。
“嗯，說吧。”阿媞娜的語氣依舊很快活。
“她太普通了，不要說姐姐，就連那位西嵐小姐，都遠比她優秀。我不願和她結婚。”阿米爾一字一句清清楚楚地說出了自己真實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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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米爾，我不知道你想要什麼樣的女孩，但是，這位小公主擁有那些大貴族家的女孩身上罕有的純潔與溫柔，她是將來要成為你妻子的女孩，你一定要多發現她身上的閃光點，不要被偏見遮蔽了自己的眼睛……好吧好吧，我知道說這種話會讓你討厭我的，不過不著急，還有好幾年你們才會結婚，到時候，我相信梁思珏一定會成長為一個令你刮目相看的女孩的。”
“那麼，晚安，我最愛的弟弟。”
“……”看著在自己面前掩上的房門，阿米爾沒有馬上回自己的房間，只是回想姐姐方才對自己說的話，細細咀嚼：“純潔溫柔？只是無知與怯弱把……我想要什麼樣的女孩，姐姐你真的不知道麼？”
“晚安了，我最愛的，姐姐。”他這麼說著，離開了404房間門口，向自己所在的401號房而去。
他不知道的是，阿媞娜掩上門後並沒有直奔自己的房間，卻是背靠著房門……垂落的長髮遮住了她的眼睛，即使有人站在她的面前也看不清她的眼神。
…………
…………
第二天醒來時，梁思知道的第一個訊息就是，他的學業方向已經被確定了——魔法系初等部四班。
通知他這個訊息的是萊恩先生，看著這個傢伙那一臉的微笑，梁思無論如何都無法像昨天一樣對他產生更多好感，所幸他只是來說完這個訊息便地離開了。
到頭來，還是進入魔法系學習麼？校長方面是怎麼考慮的呢？為什麼他要特意為自己安排？還在思考這個問題的梁思卻被西嵐的話打斷了思緒。
“思珏，你願意麼？”
你願意麼？這個時候梁思才想起自己還有拒絕的權力，即便為他做出安排的是聖法藍的校長。相反，那位萊恩先生卻像是完全忘了這回事，不等梁思的回覆便離開了。
“我願意啊，畢竟是校長先生的好意。”沒有猶豫多久，梁思便做出了答覆，不過真實的理由當然不是什麼校長的好意就能解釋的。
弱小，是這世上最大的原罪。不知是何時，是什麼人，將這個理念灌輸入梁思腦海，因此，當力量的稻草伸到他的面前，即使知道這只是一根脆弱得令人絕望的稻草，他依然想要義無反顧地把握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