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巫島第十二章 知識與紙
鐵砧是路易斯第一件鐵匠作品，他看著這個黑不溜秋的東西，充實而欣慰的笑了起來。
眼前這個鐵砧十分簡陋，只有一個平面，連正常鐵砧上用於製作彎曲件的尖角都根本沒有，但路易斯還是非常滿意。花了這麼多工夫造出來的東西，能不滿意嗎？
只是可憐了他的斧頭，幸好真正的鋼製造的斧頭就是可靠，不然要是為了這鐵砧打壞了把斧頭，那他可就真的虧大了。
有了鐵砧，還缺一把錘子。花了兩天時間，路易斯才集齊了粗劣的鐵匠工具，從鐵砧、大小錘子到鐵夾一應俱全。這幾天打鐵的經歷也告訴了他，想異想天開的製造火槍是不可能的，其他鐵匠都造不好的東西，憑什麼你一來幹這活就能做好？
唯有親身經歷，方知工業的可貴。人類從數千年前開始使用鐵器，到二十世紀才真正可以說掌握了鋼鐵，這其中技術進步的歷程不可謂不艱辛。
想要製造可靠的武器，只能從基礎做起。
每天，放假的一班女巫都被安排來觀看路易斯打鐵，學習製造工具或是武器的方法。
她們本身也很樂意參與這件事，尤其是看到自己打造的小刀可以輕易砍斷藤條木頭，切開肉類和麵包的時候，這種成就感是讓可以讓人沉醉其中的。
很快，女巫們就大量生產起鐵來，小溪邊的高爐也從一個變成了兩個。
但是有一個很嚴重的問題：女巫們製造的鐵良莠不齊，有些脆的不堪使用，有些又被過度鍛打直接成了熟鐵，這讓路易斯很是頭疼。
想要解決這個問題，就得對鍊鐵以及打鐵過程進行規範，可這些大字不識一個的女巫們造點食鹽還可以，讓她們按照規範來打鐵，那簡直就是做夢。
教育！只有教育，才能改變她們。路易斯想到了這件事，不禁被自己給氣到了。教育這麼重要的事情，居然現在才想起來？
路易斯很快就和林華說了他的想法，而林華對這件事的態度卻令他有些吃驚。
“為什麼要教她們知識？”林華感到路易斯突然竄出的腦洞有些莫名其妙。
路易斯扶住了額頭，想了片刻，才回答道：“我現在在讓她們打鐵，但是她們顯然不能按照我的要求做好要做的事情，我認為這是因為她們缺乏教育的緣故。”
林華還是答應了路易斯的要求：“如果你覺得有必要的話，那就做吧，不過我先說好啊，我可不會去當老師。”
路易斯想了想，就抓起了她的手：“那可不行，你得當翻譯，而且你也得學習。”
林華頓時就苦著臉被路易斯拽走了。
不用當班的女巫都被集中了起來，準備聽路易斯講課。林華束著手站在旁邊，活像個助教。
一塊木板被路易斯豎了起來，他用一塊煤炭在上面寫字。
第一課，他沒打算教授中文，因為他明白這種高深的語言就算教了這些女巫們也學不會，最好的結果也就是像林華那樣一股奇怪的口音，還不如不要浪費時間了。
數學。
他寫下了這兩個大字。
以他一塌糊塗的計算能力，真不知道他是怎麼有勇氣教別人數學的。
他先寫下了十個阿拉伯數字和加減符號，告訴林華這些數字的意思，再由林華轉述給其他女巫們。
為了解釋加減法，他甚至畫了一堆蘋果，讓女巫們可以直觀的明白這些運算的含義。
不過令他沒有想到的是，就連最簡單的加法，也讓這些女巫們聽的昏昏欲睡。不過人群中有天賦較差的，就肯定也會有天賦較好的。站在一邊的林華就對路易斯所說的這些東西起了極大的興趣，她對一切高深的學問都有很強的好奇心，不過她原來在家裡的時候接觸不到這些“貴族之學”。
只用了一節課的時間，林華就搞明白了加減的意思，她甚至一下就可以做一百位以內的加法了。
第一次課很快就結束了，不過依然有許多女巫留了下來，她們有些是對數學有興趣，有些則純粹是看領主也在這，想湊湊熱鬧。
一直到減法，這些對數學很有興趣的女巫們都能夠聽懂，並且可以迅速的運用到現實生活中的問題上，不過她們很快就要迎來人生中第一次危機了。
那就是第二天上課的提問。
別看女巫們第一天學的挺好的，可到了第二天，能答出路易斯提問的人卻寥寥無幾。
林華倒是真的令路易斯刮目相看，這個小女孩在晚上回到家以後，還纏著他要他講更多的東西，好學之心可見一斑。
這個天生的小數學家連減法都掌握的很快，直到路易斯拎出了大BOSS——乘除法。
乘法好歹還能夠理解，可小學生大殺器除法一出來，林華就直接傻掉了。
她雖然頗有天賦，但畢竟不是生而知之者。
她苦苦思索了一晚，第二天掛著黑眼圈就出了門。
“紙！”她的內心只剩下了這一樣事物苦苦糾纏著她。
對於剛學數學的人來說，除法的計算，不用紙是不可能的。林華在女巫村裡尋了個遍，也找不到一張可以用來書寫的莎草紙，只好求助於路易斯。在她心裡，遇到什麼解決不了的問題，找路易斯就一定有辦法。
而瞭解了她的困擾後，路易斯也確實找到了解決問題的辦法：造紙。
製造一張用於書寫的紙，原理是很簡單的，每個現代人都知道紙是從木頭裡來的，但具體是怎麼製造出來的，可就需要一點知識了。
幸好路易斯就知道個大概，紙嘛，不就是木漿做的嗎？
他找來了幾根木棍，用小刀削出木屑，用錘子把它們搗碎，加水放進木碗裡，搗成漿糊，再製作一個木頭模具，把紙漿倒進去，壓實，曬乾後就能得到可以用於書寫的紙。
當然，這個過程又花費了一天的時間，不過這一天時間創造的東西卻可以改變世界。
林華根本不知道居然還有這樣的方法製造紙張，她從小到大也就只見過羊皮卷或是莎草紙，莎草紙說起來根本不能算是紙，只不過是經過處理的植物葉莖罷了，而路易斯展示的這種生產紙的方法實在是令她大開眼界。
最關鍵的是，經過暴曬後得到的紙，居然真的可以用來書寫。
林華美滋滋的拿著新鮮出爐的紙張去算她的數學問題了，而路易斯則從這裡發現了一點商機：這個世界沒有木漿製作的紙！
很快，他就把生產任務安排給了不願意聽數學課的女巫們，讓她們去生產紙張。
數學課很快就引起了艾麗卡的興趣，她每天都會來旁聽。
當她冥思苦想數學問題的時候，卻驚訝的發現女巫們都有一張可以用來計算的紙，這令她大吃一驚，而且這種紙張並不是羊皮卷——一隻羊最多能提供十張羊皮，而女巫們的村莊裡一隻羊也沒有。但這肯定也不是莎草紙，因為紙面上看不到細細的豎線，莎草紙因為是葉莖粘合在一起經過捶打製得的，所以紙面上一定會有密密麻麻的豎線。
很快，她就興致沖沖的找到了路易斯，問道：“路易斯先生，這種紙是怎麼造出來的？”
“這是商業機密。”路易斯斬釘截鐵的答道，“技術是不會出售的。”
艾麗卡失望的撇了撇嘴，尾巴也不搖了：“你還有秘密瞞著我！那這些紙賣嗎？”
她提的問題正好是路易斯想說的，他馬上就說道：“那當然賣！一個銅幣一張！”
艾麗卡馬上就露出了一副吃驚的表情，她的眼珠甚至要瞪出眼眶了。她抓住了路易斯的雙肩不停搖晃著，說道：“天啊！怎麼會這麼便宜？！”
路易斯聽到她說的話，差點沒反應過來。
十斤小麥粉換三張紙，便宜？路易斯感覺如果不是自己對物價有什麼誤解，那就是艾麗卡瘋了。
可是事實是，路易斯確實對物價有什麼誤解。
艾麗卡大聲嚷嚷道：“你知道羊皮卷要多少錢一張嗎？就連莎草紙也要三個銅幣一張，你的這種紙才一個銅幣一張，我要買幾萬張回去！”
路易斯頓時愣住了，幾萬張紙，那就是幾十個金幣！艾麗卡居然這麼有錢嗎？
他連忙對艾麗卡說道：“別急別急，你可以每天免費拿到一張，用來計算或是書寫，你可以用過以後再決定要不要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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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麗卡想了想，感覺路易斯說的很有道理，可她還是羨慕嫉妒的說道：“你們真是太有錢了，居然拿這種製造精良的紙來隨便寫寫畫畫。”
路易斯笑著回答了她：“我覺得知識是應該分享的，與知識的價值比起來，紙的價值根本不值一提。”
“我很贊同你這句話，聽起來很有古代聖賢的名言那樣的感覺。”艾麗卡頗為贊同路易斯的觀點，不過在她的心裡，知識分享的物件僅限於其他貴族，那些土裡刨食的農民怎麼可能懂得知識的偉大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