闢道立心第一千零五章:陽謀
寒風凜冽，火炬搖曳，森寒的刀光，反射在眾人面孔上，為這個局勢，增添幾分肅殺。
不過，爭鬧的場面，隨著吳毅的到來，逐漸變得清淨下來，所有人都在等候吳毅的決定，靠著今次一戰，吳毅徹底收穫自己這個權位應該有的威望，這支部隊，再無人可忤逆他的心意。
之前提到，這次俘虜們鬧事，起因是吃不飽，想要解決問題，基本上是不可能的事情。
巧婦難為無米之炊，本來糧食就少，自己手下的兵士都不夠吃，怎麼可能分給他們，自己的基本盤，可不是這些俘虜，至少目前不是。
問題無法解決，但是不意味著不能夠緩和，只要將其中幾個刺頭拔去，加以安撫，穩定住大部分人，這場變亂，就能夠平復下來。
事實上，吳毅也是依照這個策略，不過，眼下的溫飽，還是要保證，吳毅到底變不成糧食來，沒有糧食，一切的承諾都是空話。
糧食不夠怎麼辦？殺馬為食！這幾日先過去。
雖然是俘獲來的戰馬，但是也都寶貝著呢！這麼殺了，吳毅可是心痛萬分。
作出這個決定的時候，身邊有許多人對此表示反對，不少人建議就地殺降，那些俘虜聽懂意思，更是緊張，矛盾一觸即發！
吳毅大聲與他們爭辯，最終執意將這個意思推行下去，經過吳毅的緩和，這些俘虜們的緊張心情，逐漸舒緩，不再是劍拔弩張的姿態。
兵士們縱然對此不滿，卻只能夠照此行事，煮水的煮水，拔毛的拔毛，磨刀的磨刀，鋒利的刀口直接扎在戰馬的心口，滾熱的鮮血“咕咕”地翻湧而出。
讓士兵殺馬為食，其實是極其不人道的，因為上一刻，他還是你的戰友，這一刻，你就將刀子扎在人家心口，全無仁義可言。
只是肚子餓了，連自己的手，都想要剁下烤著吃了，遑論戰友！倉廩足而知禮儀，肚子扁的時候，什麼大道理都沒有一個饅頭管用！
這一夜，因為吳毅的命令，許多人含淚殺了戰馬。
其實之前戰場上，有一些死馬的屍體，但是各種汙垢混雜不說，還與人的血肉摻雜在一起，根本沒有人會想要找這樣的“食物”。
這場危機，算是暫時過去了，一共殺了百匹戰馬，在這群饕餮面前，最後連肉湯都不剩一滴，為了養這些俘虜，吳毅每日的消耗，實在是太大了。
除此之外，殺戰馬為食，還將己方缺糧的訊息暴露給敵人，日南族守軍說不定會發起第二次攻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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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點，吳毅想到了，不能夠說吳毅沒有就此將計就計，打劫一波日南族守軍的心思，他們的羊可是不少。
之前，就有人以此勸諫吳毅，在眾多排外嚴重的建議中，算是一股清流，吳毅終於感受到有知己在自己身邊。
次日一早，吳毅專門尋找到了此人。
此人之前在軍中聲名不顯，也不是匪首一流，吳毅根本沒有注意到他，此刻，打量此人，嗯，依舊是全無特色，方方正正的臉龐，眉目清秀，都想不起什麼詞彙來形容此人。
很難想象，這種人，竟然會出身匪徒陣營。
不過，人家過往，吳毅也懶得問了，問了也未必會得到回答。
“汝名為何？”端坐胡椅，吳毅正色問道，這是一個人才，吳毅也願意以禮對待。
這人跪拜行禮道:“小人賤名於吾賜，不足入大人之耳！”
“於吾賜，”吳毅眉頭微皺，斟酌一二，笑道:“倒是有些稀罕了！”
什麼稀罕，於吾一姓，可是日南族的大姓，這個相貌樸素之人，竟然是個貴族！要麼是他撒謊，要麼就是另有隱情。
“小人生母是被擄掠至北地的大極民女，父親是日南族的一個貴人！不過幾年前，已經戰死了。”
“難怪有些見識！”吳毅瞭然地道，於吾賜言語之意，已經暗示他是私生子的身份了。
出身低微的母親，怕是童年不甚美好，就是受人欺負的主，流落到當匪徒的局面，應該也與於吾一族內部爭鬥有關。
至於於吾賜後面一句，吳毅則是開始思索於吾一族最近一些年有哪些人戰死？當然也不排除，於吾賜所言的每一個字，都是假話。
管他是什麼身份，在自己身邊，他還想要翻天不成，吳毅問道:“你說殺馬為食，會惹來日南族再次攻襲，依你看來，日南族會在何時攻來？我方又該如何應對？”
這就是問策了，倘若於吾賜能夠回答地滴水不漏，在吳毅手下謀一個出身，不是難事。
“殺馬的訊息傳出，短則今夜，長則五日內！”於吾賜信誓旦旦地道，目光如炬，眨也不眨。
吳毅嗤笑一聲，道:“前番方大破日南賊寇，殺得他們狼狽不堪，他們還敢在這個時候偷襲嗎？”
“日南族皆睚眥必報的性子，何況而今之時，非比尋常，統領如何敢自以為完全呢？”於吾賜絲毫不慌，說是針鋒相對也不為過。
聽到那句“而今之時，非比尋常”，吳毅就知道，此人不是其他那些蠢材可比，是真的知曉大勢的，看得出來，天狼城之戰，是一場政治之戰，是以打促談。
吳毅也不拘禮，起身朝於吾賜一拜，近乎九十度鞠躬，道:“煩請先生賜教！”
看吧，就連稱呼也改了，先生，於吾賜透過一言，順利獲得吳毅的尊敬。
請於吾賜坐在自己身旁，吳毅親自為他斟酒，一番推讓之後，氣氛已然極為合洽。
於吾賜笑道:“依在下看來，將軍當已然看出殺馬之舉，會引來日南族偷襲，不過是為將計就計，趁機謀取對方糧餉而已！”
吳毅聽著，笑而不語，等候於吾賜繼續言語，相比之下，之前己方內亂，防備空虛，日南族之人哪怕知道吳毅有佈置，也會咬鉤，這是陽謀，。
這一次，雖然也是陽謀，但是經過之前的虧之後，他們還會上當嗎？吳毅不知道，不過顯然難度要大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