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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任是陛陛陛下

162、心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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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任是陛陛陛下162、心潮

蕭照行至萬安宮前降輦, 制止欲高聲通傳的內侍, 輕步踱進太皇太后殿中,見薄紅藤色水晶珠簾浮光靄靄, 太皇太后正倚在簾後榻幾處,靜望著窗外隨風吹落的垂絲海棠,纖纖素手,一下有一下無地輕撫著懷中的黑貓,剪水雙眸幽映著窗外最後的春光,岑寂如深谷靜潭, 就連花落時偶然掠起的輕微漣漪, 也是安靜的, 寂寥的,悵然的。

蕭照見她如此, 便知她心緒不佳, 也大抵猜出是何人使她如此。午後謝相前腳剛踏入萬安宮,後腳即有人報與他聽。他在萬安宮周圍插有耳目,他想, 她是知道的,就如皇爺爺從前在未央宮周圍安插人手一般, 她明明知曉, 也未拔除,就那般縱著皇爺爺,如同現在,縱著他。

萬安宮出入何人、停留多久, 他總是知曉地清楚,這兩年裡,謝虞兩家人常來,長平侯世子常至,就連九叔,也不顧非議,經常來此,而她,也不避嫌,光明正大,閒話吃茶,反叫那些有心在太皇太后私德上做文章的人,見她如此坦蕩,昭於世人,行正坐端,倒也無話可說,只能委婉提醒:太皇太后身份矜重,當少見外男。

她也不駁斥,只是問他:“皇上以為呢?”

他私心倒也想讓她少見外男,但見她那般看著他,便只能責斥朝臣:“太皇太后所見,皆是親眷,有何不可,勿要插手宮事,專心爾等朝事才是!”

於是她便輕握著他的手,朝他微微一笑,他見她這樣笑,心也舒愉起來,那些私心想讓她少見外男的話,也就說不出口,一日日地,直到現在。

蕭照凝望簾後人許久,略整心神,打簾而入,碎珠如落雨曳響,清淙的珠玉撞擊聲中,她自暮光中側首看來,如常抬手,牽他至身邊坐了,問他今日朝事可忙、學了什麼、午膳進得好不好等等,他也如常一一答了,說話的功夫,天光漸暗,宮人們點燃燈樹,呈進晚膳,他一月三十日,能有二十幾日晚膳,是在萬安宮用,往往用完膳後,也並不急著走,能坐至將近戌時,見她面色倦困,方出聲請退,宮人們都已習以為常,有時朝臣夜裡有急事叩報,摺子也會遞送至萬安宮來。

這日也是如此,用完晚膳,天已黑透,蕭照捧看著白日未批完的奏摺,而她,就坐在一旁,拈著畫筆,細細描畫一副貓撲銀杏圖。

燈火通明,靜殿和暖,博山爐縹緲香氣輕曳如煙,蕭照恍惚之間,憶起從前皇爺爺與她便是如此,而他總是在一旁看著,看皇爺爺批看兩三道奏摺,便抬首與她相視一笑,伸手將她垂落頰側的碎發拂至耳後,柔柔輕撫著她的面龐,含笑與她絮絮說話…………

而如今,他無需總是靜站在一旁,皇爺爺的位子,是他坐著的了,他離她這樣近,伸手可觸,也因年長個高,幾與她齊,無需如從前那般仰望著她,他想,他長大了,但他也知,無論他年齡幾何,在她心中,他蕭照,永遠都是個孩子…………

思及此,心似無來由地憋悶起來,令人享受的安靜,也變得太過死寂,幽殿靜如深海,博山爐曳吐的輕煙香氣漸濃,馥郁地似要叫人喘不過氣,蕭照趕在被這香之死海吞沒之前,終於清咳一聲,打破了這岑寂的靜夜,出聲問道:“娘娘怎麼突然有興致畫貓?”

蘇蘇執筆慢描著黑貓的尾巴尖尖,輕聲道:“今日謝相告訴我,狸奴不見了,遍尋不著……都說貓是有靈性的,將死之時會悄悄離去,算它年紀,想是已靜靜故去了…………”

蕭照靜看她眉眼間淡淡的落寞之色,心道她原是為這個心緒低沉,他知道,她待活物總是易生感情的,也喜愛這些時而嬉戲熱鬧時而安靜伴人的玩意兒,謝允之贈她黑貓,皇爺爺留給她雪衣娘,他見她在皇爺爺駕崩後,成日抱貓逗鳥,也曾想送她愛寵,疏勒國進貢袖犬,極是乖巧可愛,他急急抱去給她,她見了也是喜歡,然養了三日就給退了回來,原是黑貓與之水火不容,萬安宮成日上演“貓狗大戰”,日夜不寧,後來九黎部獻上大漠雪鷹,他又送去給她,然那鷹剛至萬安宮前,就與雪衣娘撲打起來,差點一口逮咬死皇爺爺的遺寵…………

有了這兩次,他也是訕訕,再不好意思送她什麼,後又轉念一想,貓兒鳥兒終歸只是玩物、不能人語、又能活上幾年,怎及他一個大活人,長長久久地陪著她,遂也拋擲了這莫名的閒氣,隨即釋然,日夜往萬安宮去的更勤,陪她抱貓逗鳥、閒話說笑,放眼這天下,還能有誰,比他與她,更為親近呢?!

燈光下,蕭照覷望著她悵然的神色,越幾輕握住她手,寬慰她道:“狸奴如此也是善終,靜靜離去,也是不希望愛它之人為它傷懷,娘娘當寬心才是。”

蘇蘇淡淡一笑,“早知它有一日將離開塵世,倒也不是傷心,只是有些感慨,當年在慧覺寺,我和謝相在銀杏樹下弄笛譜樂,它在一旁,無憂無慮地撲打著銀杏葉玩兒,記憶清晰彷彿昨日,可細想想,已是許多年前的事了。”

蕭照聽她提起謝相,心裡便一咯噔,他旁觀多年,早漸看明白,她待謝相,有別於這世上的任何一個人,而謝相,至今未娶,孤身一人……

輕握著的手,隨著心中所思,微微僵住,慢慢縮了回來,蕭照隨手拈拿了幾碟上一隻白沙枇杷,一邊剝著皮,一邊隨口道:“說到謝相,朕想起前幾日工部尚書奏請,想請朕做個媒,將他愛女指與謝相為妻,娘娘以為如何呢?”

蘇蘇換筆點染著石黃顏料,垂眼慢慢畫著銀杏葉,“皇上問問謝相的意思吧,若他願意,那就指了,若不願意,也無謂用聖旨硬成一段孽緣。”

蕭照聽她語氣平淡,眉眼也依舊淡然,倒似真不在意,將剝好的枇杷遞送至她唇前,她抬頭看了一眼,停住畫筆,低首銜住,溫軟的朱唇,輕觸在他指尖,柔軟如雲如花,有暖熱融融的氣息,自她唇齒間逸出,隨之輕撲過來,自他指尖,一直灼到心底,但未等他辨明這是什麼,只一瞬間,一切都似幻境初醒,所有柔軟溫熱都已遠去,她低首慢嚼著枇杷,而他,慢慢收回了自己僵直的手。

蘇蘇掩袖吐了枇杷核至小碟中,見蕭照又剝了一個遞過來,輕笑著搖了搖頭,“皇上吃吧”,她將畫好的貓撲銀葉圖收起,隨拿起蕭照批好的奏摺看了兩眼,讚道:“皇上的字,愈發進益了。”

蕭照很想她如從前一般總是喚他“照兒”,但自他登基為帝,她絕大部分時間,總是喊他“皇上”,只有他生病或動怒,令她憂灼於心時,才會一聲聲地急喚他“照兒”,將他抱摟在懷中,關心他,撫慰他。

可他身體康健,極少生病,又是不易動怒的性子,有時心中愈是氣急,面上反而愈是沉靜,於是平日越來越少聽她如此喚他,取而代之的是一聲聲的“皇上”“皇上”,他心中憋悶,可卻又不想開口告知她心中所想、令她改口,就像一個彆扭的孩子,明明心中渴望某物,但卻不願開口索要,只眼巴巴地看著,在心中時時惦記著,等著那個人雙手將它奉上前來…………

蘇蘇不知蕭照心中彎彎繞繞,慢將奏摺看完,見時已戌正,柔聲道:“夜深了,皇上該歇息了,明早還要上朝呢。”

這是讓他回承乾宮的意思了,從前在此留至夜深落雨,他以懶得冒雨而歸為由,也歇在萬安宮多次,但今夜月明星稀,無半分要下雨的跡象,夜風也極輕暖,絕不會凍著夜歸人,是半分藉口也尋不著了,蕭照只得起身告退,出了殿門,回看她的清影,孤伶伶地映在窗紗之上,不禁心想,她寂寞嗎?

他是很寂寞的,從前他與她起居一宮,如今,他隻身住在天下至尊的承乾宮,入目所見金碧輝煌,卻又冰冷無溫,人人見他恭謹小心、屏氣垂首,可誰又知隔著肚皮,人心在想什麼,連個真正能說話的人都沒有……在承乾宮隻身待得越久,他就越是明白,當初皇爺爺為何總希望她住在承乾宮,她不肯,就日日往未央宮去見她,見她即心安、見她即心暖、見她即心生歡喜,若一日不見,即如三月,寂寞蝕骨,思之如狂…………

那她呢?她一個人在萬安宮,寂寞嗎?

從前皇爺爺與她同居同行,白日夜裡,溫情脈脈,幾是形影不離,如今一人獨居,再無人惹她生氣,無人令她輕嗔,無人使她嫣然一笑、星眸流轉,也無人使她醉酒望月、傷心垂淚,未央宮花樹下的雙架藤蘿鞦韆,落滿塵葉,再無人坐,萬安宮永如一潭靜水,她永是這般平靜淡然,澹靜到令他感到憂傷,皇爺爺不在了,還有他,還有他蕭照,年少風華,可以天長地久地陪著她,為何兩個寂寞的人,要分居兩地,不能長長久久地廝守在一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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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色之下,蕭照心潮激湧,猝然折返回身,大步向殿內走去。

作者有話要說:  少男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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