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途莫問第十章 三年
光陰荏苒，轉眼便過去了三年。
這三年間發生了不少事情，但影響最大的卻不過那麼幾件。
第一件自然是崑崙仙山之外的大戰，蕭天雄一招重創了在場幾乎所有的魔教妖人，令魔教四宗都損傷不小。
第二件則是黑炎殿不知被什麼東西摧毀，整座赤焰山化作了一片火海，所有留在赤焰山的黑炎殿之人無一生還，包括黑炎殿主和紫炎、白炎、金炎三大長老全部葬身火海，僅剩當時前往崑崙山脈的青炎和跟著他前去的一批高手僥倖逃過了一劫。
黑炎殿各處分壇倒是完好無損，但當時因赤焰山大批高手被派往崑崙山，各處分壇的高手又被抽調到赤焰山作為守備，導致他們全部身死，至此黑炎殿已是名存實亡。
據傳當青炎帶著一批從蕭天雄手下逃出的高手從崑崙山返回赤焰山的時候，看到那一片火海，頓時急火攻心，當場吐血三升，險些暈了過去。
黑炎殿高手十不存一，總殿也已經化作火海，其在沙州經營多年，留下來的財寶物資和地盤幾乎成了無主之地，自然引起了無數人的覬覦。
青炎也是個聰明人，冷靜下來以後便立刻想到了這些，當即帶著剩下的高手趕到一處最大的分殿，將在外的所有黑炎殿弟子都召了過去，竟是直接放棄了除了那處分殿之外的所有地方。
這下沙州便徹底成了無主之地，魔道大大小小的宗門都想分一杯羹，勢力最大的聖魂山、妙玉宗和天毒林自然也不例外。
由此，魔教為了黑炎殿留下的東西在以沙州為主的地方掀起了無數場大大小小的爭鬥。
而奇怪的是正道三大宗門竟然對魔教這樣的大動作視若無睹，似乎根本就不關心沙州的亂象。
這樣的混亂持續了一年多，卻完全沒有結束的意思。
就在這期間，又發生了一件不大不小的事，引起了一番小小的震動。
當日進入崑崙山的那三個人出來了！
藍雲心最開始與那個被混沌聖使送進崑崙山的少年是一同出現在蜀州城的，看上去交情不淺。
但過了不到三日，那少年卻突然離開了，只剩下藍雲心一人獨自趕回玉虛門。
而那個趁著大戰進入崑崙山的魔教弟子則是在藍雲心和那少年現身的同時出現在了距離蜀州城不遠的一個小鎮上，小鎮之外便是一處魔道小宗派——煉血宗所在之地，而那名魔教弟子正是出自煉血宗。
藍雲心與那少年只是在蜀州城短暫現身後便沒有人再見過他們，而那魔教弟子回到煉血宗之後的第一件事便是擊敗了當時的老宗主，成為了煉血宗的新宗主，自稱血公子。
若是放在往常，區區一個煉血宗根本不被魔教其他宗門放在眼裡，不說只是換了個宗主，就算是被人滅了門，只怕訊息也傳不到魔教四大宗門的各位大長老的耳朵裡。
但這次卻是不太尋常，早在血公子剛剛進入崑崙山不久之後，魔教各宗就打探清楚了他的來歷。
因此這邊血公子剛剛現身不久魔教各宗都得到了訊息，哪怕是在沙州打得火熱，他們仍然派出了人手前往煉血宗，說是恭賀新宗主，實際上卻是打著探一探血公子的底以及崑崙山中情形的心思。
那血公子竟也是來者不拒，只要去了的便都迎了下來，當有人提出要與他切磋一番的時候，血公子也欣然應允。
但雙方交手不過數個回合，那人竟被血公子以一杆硃筆吸乾了渾身精血，化作了一具乾屍。
這下那些與被殺之人同門之人便不幹了，當即鬧了起來，要血公子給個說法。
而那血公子似是殺得興起，竟將那個宗門在場之人殺了個精光。
這番作為自是令其他人狠狠震驚了一番，但面對血公子的兇威，卻沒有人敢當場發作，隔日便陸續告辭離開了。
雖然一番試探並未從血公子口中得知崑崙山內部的情形，但血公子狠辣的行事手段卻如同陰雲一般籠罩在眾人心頭。
果不其然，那次的事情結束後沒幾天，煉血宗所有高手傾巢而出，在血公子的帶領下將那個挑釁他的宗門直接滅了門。
而且煉血宗根本沒有隱瞞此事的想法，滅門之事很快便傳遍了整個蜀州。
這般作為讓所有人都看到了煉血宗的野心，一時間蜀州正魔兩道大大小小的宗門人人自危，不知道什麼時候會輪到自己。
時隔不久，煉血宗又吞併了附近的一處魔道宗門。
而煉血宗似乎根本沒有停下來的意思，幾個月的時間裡便將周圍幾個原本勢力與之相當的宗門全部拿下。
換作任何一個宗門在得到了這麼多資源和人手之後，應該做的事便是停下擴張收攏人心，防止那些心有不甘的人聯合反叛。
但煉血宗卻完全沒有停下來的意思，那些原本其他宗門的人對於血公子的命令絲毫不敢違背。
一開始其他人還有些疑惑，直到後來他們打探之下才得知原來煉血宗每收服一個宗門便會對其門人種下血印，只要血公子一個念頭便能讓他們生不如死。
在死亡的威脅下，自然沒有幾個人敢冒頭。
鐵血手段之下，煉血宗只用了不到一年的時間便統一了蜀州所有的魔道宗門，勢力已經不下於聖魂山、妙玉宗、天毒林三大宗門，儼然就要頂替黑炎殿成為新的魔道四宗之一。
三宗因為自己在沙洲爭得不可開交，就算不想看著煉血宗做大也騰不出餘力來打壓。
煉血宗雖然野心極大，卻也有些自知之明，他們一年裡雖然攻伐了數十家魔道宗門，但還是沒敢去動正道門派。
他們也知道如果只是魔道之間互相爭鬥，正道宗門幾乎不會多管閒事，正道各派甚至還很樂意看著他們內鬥。
可是一旦他們敢對正道門派下手，只怕過不了幾天便會遭到以正道三大門派為首的正道諸派聯合剿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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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如今從勢力上來看煉血宗已經不遜於聖魂山等魔教三宗，但終究是積累太少，沒有那個底蘊跟正道針鋒相對。
若真是惹怒了玉虛門這樣的正道大派，單憑他煉血宗一家之力根本就不可能擋住。
至於指望魔道其他宗門幫忙更是不可能的事，只怕真到了那個時候他們不但不會幫忙，反而會落井下石。
雖然看不起正道那幫偽君子，但他們卻不得不承認，若論團結他們是遠遠不如對方的。
同樣是進了崑崙仙山出來的，另外兩人卻並未如血公子一樣高調，自從在蜀州城短暫的露過一次面之後便沒再現過身。
人們猜測藍雲心應當是回到了玉虛門，對於另一個少年的行蹤卻是不得而知了。
三年來大大小小的事情發生了不少，但大都集中在蜀、沙二州範圍內，相比之下，與沙州相距不遠的玄州則要平靜得多。
許是因為正道三大支柱之一的玉虛門坐鎮於玄州，魔教妖人不敢在玄州之內明目張膽地活動。
玄州東部臨近遼州的一座小鎮內，一間酒館裡正有數十人靜坐其中，臺上一名老者正抑揚頓挫地說著什麼。
“……說時遲那時快，眼見那林家兄妹便要葬身惡獸之口，只見一道玄青色的劍光突得從天而降，瞬息間便斬下了那妖獸猙獰的頭顱。
林家姐弟絕處逢生，大喜之下向著劍光來處看去，卻只見得一襲青衫的背影，並未看清出手相助之人的面貌。
但見得那滿頭銀髮，兩人便已知道了救他們的人是誰。
正是白髮劍仙！
白髮劍仙斬殺了妖獸，不待林家兄妹感謝救命之恩便化作一道流光遠遠消失於天際，並未留下隻言片語。”
老者話音剛落，堂下便傳來轟然叫好之聲，不知是為老者精彩的故事還是為了故事中的白髮劍仙。
老者口中的白髮劍仙，其實並非是他自己杜撰來的，此地大部分人都曾聽過他的的名號，甚至還有不少人親眼見過。
這裡地處玄州東界，許是因隔得太遠，深山之中經常有妖獸作亂吃人。
原本這附近有個司徒山莊，莊裡有不少修行之人，若是有人遇到了妖邪便可到那裡尋求幫助，也算是庇佑一方。
但十多年前司徒山莊被人一夜之間滅了滿門，從那以後山裡妖獸作亂之事便沒人能管得了了。
玉虛門雖然就在玄州，但這裡太過偏遠，就算他們有心想管卻也是鞭長莫及，往往還不等玉虛門仙人到來，那些妖獸便已銷聲匿跡，等他們走了以後又再次現身作亂。
是以人們都不敢再輕易進山，但是山裡的妖獸卻因為沒了制約變得愈發猖狂，甚至開始出山吃人，許多人都因此家破人亡。
直到兩年多以前，一位身著青衫滿頭白發的劍仙在妖獸再次作亂的時候突然出現，斬殺了不少吃人的妖獸。
沒有人知道他從哪來，他也很少跟人交流，大部分時間都是救了人以後便離開了，只因那一頭醒目的白髮被人稱作白髮劍仙。
雖然白髮劍仙每次現身都是神色冰冷，但正是因為有了他的出現，現在妖獸作亂的事少了很多，所以即使他一直是一副冷冰冰的模樣人們還是一樣感激和尊敬他。
老者的故事講完了，堂下聽故事的人並未就此散
去，他們興奮地談論著白髮劍仙的事情。
“又屬堅果白髮劍仙嗎？”
“我見過，當時我跟我父親在山裡打獵，遇到了一條比水缸還粗的大蛇，白髮劍仙只用了一劍就斬下了大蛇的腦袋。”
“我也見過，上次我娘生病了，我到懸崖上給我娘採藥的時候不小心掉下了山崖，白髮劍仙在下面接住了我，他看上去很年輕。”
“白髮劍仙總是一副冷冰冰的樣子，他好像一直在找什麼東西。”
“白髮劍仙……”
“白髮劍仙……”
偏僻的角落裡，一個長相平平無奇的男子坐在桌子旁安靜地聽著聽著眾人的交談，也不參與到眾人的談論之中，不時拿起面前桌上的茶水喝上一口。
許久，酒館內的客人們漸漸散去，那男子也喝完了杯中的茶水，向其他客人一樣緩步離開了酒館，向著小鎮外走去。
深山，原本司徒山莊所在的地方。
相比於三年前只剩下一片斷壁殘垣，這裡有了很大的變化，殘破的牆壁被推平，空出了很大一塊地方，在空地的中央，建起了一座小小的院落。
院中放著一張藤椅，一個女子正靠在藤椅上曬著太陽，初夏的陽光溫暖而不熾熱，陣陣清脆婉轉的鳥叫聲從各處傳來，一切看上去都是那樣安寧美好。
突然，一道青色的流光落在了院外，露出一個青衣白髮的身影。
院中的女子也察覺到了有人到來，但卻不見絲毫驚慌之色，只是緩緩睜開眼睛，露出一絲微笑，溫柔地道：
“回來了。”
院外的男子聞言點了點頭道：
“嗯。”
兩人正是三年前來到這裡隱居的司徒雪和步小天。
自從在這裡住下，除了一開始的幾個月為了照顧司徒雪沒有離開過這處山谷，步小天一直沒有放棄過尋找治好莫璃的辦法。
步小天剛剛走進院子，一個驚喜的聲音突然從廚房的方向傳了出來：
“小天哥哥你回來了！”
步小天隨著聲音的方向看去，只見一個靈動的少女從廚房跑了出來，三兩步便來到了步小天的身前。
不是雲影又是誰？
當初與楚雲恭分別之後，步小天本想著悄悄離開，但他畢竟帶著司徒雪，最後還是被楚雲恭悄悄追了上來。
只是步小天一開始並不知道，直到他們安頓下來，楚雲恭主動現身，步小天才知道原來三師兄一直在暗處看著他們。
他知道如果再拒絕師兄弟們的好意會讓他們寒了心，便沒有再刻意迴避。
其後不久，其他幾位師兄弟也一起來了這裡一趟，還順便把黑驢也帶了過來。
當初他們師兄弟下山的時候，雲影被古青林以教導為由單獨留在了紫雷峰後山，直到後來遲遲不見步小天回山，在山上大鬧了一通之後才知道了一切真相。
知道了一切，雲影便再也不肯待在山上，鬧著要下山來找步小天。
師兄弟幾人想著步小天和司徒雪可能是雲影在這世上最後的親人了，便也將她帶了過來。
從那以後雲影就也在這裡住了下來，負責在步小天外出的時候照料司徒雪。
步小天臉上露出寵溺的笑容，伸手摸了摸雲影的腦袋。
看著眼前出落得亭亭玉立的少女，想起當年帶她上山的時候還是一個五六歲的小丫頭，眼底也忍不住露出感慨之色。
司徒雪在一旁看著兄妹兩人，臉上也不自覺地露出一絲笑意，但當她看著步小天那一頭刺目的白髮的時候，又忍不住心疼起來。
她的孩子明明才二十歲，卻經歷了這樣的磨難。
步小天感覺到了司徒雪的目光，轉頭見他正看著自己這邊，微微一笑便帶著雲影走到了她身邊。
三人在小院裡說了一會兒話，突然步小天微微皺眉，問道：
“什麼味道？”
司徒雪和雲影聞言也輕輕嗅了嗅，果然聞到了一陣焦糊味。
雲影突然驚叫一聲：
“呀！我鍋裡還煮著東西！”
說完便著急忙慌地奔向了廚房。
看著雲影慌亂的樣子，步小天和司徒雪都忍不住笑了起來。
過了片刻，步小天收斂了笑意轉向另一邊的房間，說道：
“我去看看她。”
司徒雪聞言輕輕點頭，道：
“你去吧。”
步小天抬步向前走去，卻不是向著廚房的方向。
司徒雪看著步小天緩慢離開的背影，神色莫名。